路漓终于开口了:“郝公子,我要去京城了。你好好治伤,日后说不定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郝舒犹如抓着救命稻草般的拉着路漓的一角,痛苦的说:“漓儿……..不要走…….我喜欢你……不想你走…….我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要你陪着我……你不陪着我……..我的伤就好不了…….你看。”说完,郝舒自虐式的把胸口包扎好的纱布撕开,又猛的揉了两把,顿时鲜血淋漓。
路漓连忙阻止郝舒的自虐行为,拉开了郝舒的手。
郝舒就势死死抓着路漓的手不再放开。
路漓无奈的开口说:“郝公子,我本就是个喜欢钱的庸俗小倌,你不必对我如此,我这次去京城,也是希望能攀附上什么权贵之人,你没听过那句话么‘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本就是不是什么专一之人,一开始我确实是喜欢你,但是这些天不见,我觉得自己变心了,现在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郝舒脱力般的松开手,无力的说道:“漓儿,不要这么说自己,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宁愿要我恨你,也不愿告诉我实情。其实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我,不是么?呵呵,我想你是为了那个陨吧?你是这么称呼它的对么?”
路漓看着郝舒因为失血而苍白的脸庞,瞬间有些鼻子发酸。
郝舒自嘲的笑笑:“其实那天我受伤时,看见你当时的反应就知道了,你当时看着我不说话,眼睛里写的不是惊悚与害怕,反而全是内疚与自责,当时我就知道了,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什么神仙下凡,什么天降祥瑞,不过全是骗我的,你跟我在一起不是喜欢我,更不是为了钱,你的目标从来都是那个陨!”
路漓把头撇开,不敢看着郝舒。
郝舒突然笑了一下,说:“漓儿,其实你真的想要那个陨也可以,你看,我从姨妈那里偷出来了。”
路漓猛地转头,看见郝舒手上果然拿着那日萧晴手中的陨。
郝舒迷恋的用手摸着路漓的脸,轻声说道:“漓儿,你看,这就是你想要的,我拿给你了,现在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你现在不喜欢我也不要紧,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乖,就算知道你是骗我的,我还是喜欢你。”
路漓看了眼郝舒,立刻又撇开脸去。
郝舒自言自语的又继续说:“难道漓儿就这么想去京城么?这也不要紧,等我伤再好一点…….不…….不用了…….我们明天就出发,漓儿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好不好?漓儿,我喜欢你,你不要离开我。”
路漓终于把头方正,冷静的看着郝舒,说:“郝公子,你刚才说的全都是对的,我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陨才接近你的,至于跟你培养感情,那不可能,因为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郝舒立刻摇头否认道:“什么喜欢的人。你骗我。”
路漓用坚定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郝舒。
郝舒看着路漓的眼神,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他在路漓的眼里看见的全是诚恳与坦然。
终于,郝舒崩溃了。
郝舒猛的吐出口血来,用惨淡的目光看着路漓,无力的说道:“漓儿,你好狠,这半个月来,我想到了你所有可能说的话,也一一想了对策,可是你却能找出那个我死都找不到理由反驳的话。喜欢的人?是谁?我认识么?江蒙?欧阳皓?·¥#¥#¥…….
“哈哈哈哈哈哈哈……”郝舒仰天长笑,笑的满脸泪痕。
路漓看着郝舒有些颠簸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几次差点摔倒,路漓想去扶,都被郝舒厌恶的甩开了。
路漓目送着郝舒步履蹒跚的走出了房门,郝舒的单薄的背影孤单而落寞,给人一种无比凄凉的感觉。
路漓低下头,发现刚才抓在郝舒手中的陨正孤孤单单的待在自己脚边。
人很多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不愿意相信放在眼前的事实,硬要把自己心底里那一点疑惑弄得一清二楚,这样查找到的结果,往往最终伤的自己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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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漓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跟残月告别之后,独自走出了清河城。却意外的在城门口看见了欧阳皓的身影,他独自一人却牵着两匹马。
路漓什么都没有说,径直向他走去,欧阳皓看了路漓一眼说“他要我照顾你。”
路漓没问欧阳皓口中的那个“他”是谁,路漓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默默的牵过马,与欧阳皓并排走在一起。
欧阳皓和路漓都没有说话,两个人、两匹马步行在漫漫无边的官道上,他们俩是迎着夕阳的方向往前走,身后的阴影拉的很长很长,因为角度的原因,两个人的阴影都交错到了一起,你不离我,我不离你。
这仿佛在预示着他们日后的命运一般——今生后世,永不分离。
离开清河城的路漓并不知道在他走后,整个舒府发生了怎样的一场血雨腥风,路漓与郝舒相处的仅仅三个月却改变了郝舒的一生。
欧阳皓和路漓慢慢的走着,走了很久,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他们身后却有个孤单的身影默默的注视了他们很久很久,久到他们俩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地平线的那端,他却还站在那里默默的凝视着心爱之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路漓直到这个时候才认真的看了会欧阳皓,突然意识到虽然已近认识了将近四个月,但是好像自己从没有注意过欧阳皓的长相。
欧阳皓身高接近一米九,常年习武使得整个人体格健硕,四肢修长;不愧是当年震远大将军的儿子,整个人英气非凡,不怒自威;又因从小受的儒家正统教育的影响,气质中又有着些许儒家风范。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造就了欧阳皓一股子独特的气息,这种气息可以称作为未经雕琢的王者之气!
欧阳皓的脸部菱角分明,浓翘的长睫,柔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微蹙的双眉之间好象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却跟着眉心一道上了锁。眼睛深邃有神,鼻梁高挺,再加上一张厚实的嘴唇。一看就是个重情厚义的铮铮好男儿。他的皮肤是金黄的小麦色,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魅惑的光芒。
欧阳皓发现路漓在看自己,微微斜颈,侧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路漓连忙转回头去,心里暗叹自己怎么会看欧阳皓这个呆子看到傻眼。
就在路漓在心中大骂自己的时候,欧阳皓也看路漓看的呆了。
路漓的皮肤白皙细嫩,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芒,这反而淡化了路漓原本精致的五官,整张脸给人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但又有着说不出的魅惑,就像水中月,镜中花,看的见又看不清,却又让人极度的心痒难耐。
路漓本就清瘦,加上骨架纤细,整体给人一种很柔弱的感觉,但是他坐在马上的时候,脊梁却挺的笔直,让人觉得很坚强、很隐忍。这本是一个极度矛盾的画面,却刺激的欧阳皓心中燃起了熊熊的保护欲。
欧阳皓发现路漓快转回头来了,立刻也摆正了自己的头部,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
现在两人心中都在默默感叹,谁说月下美人最美?明明是黄昏照人形,诱惑媚人心。
欧阳皓好似想起来什么,对着路漓欲言又止,想来半天还是开口说道:“你的事,我大概听郝舒说了一点,既然我们都是同伴了,至少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当初要进晴天阁。”
路漓看了欧阳皓一会儿,脑子里思索的是刚才欧阳皓说的那个“同伴”二字,我们是同伴么?欧阳皓如果你知道,曾经被我称为同伴的人都已经死了,你还愿意当我的同伴么?
欧阳皓看路漓不开口,继续说道:“郝舒在离开前一直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你,当然这不是说如果郝舒没说照顾你,我就不管你啦,反正……哎呀,我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了。”说完,欧阳皓胡乱的抓了几下头发,把原本秀美的长发搅的乱七八糟。
路漓看着欧阳皓的“鸡窝头”顿时轻笑出声,心下思考:“声音”说的第二个提示是“龙”,那么第二个陨肯定在京城,欧阳皓这次是进京当将军的,他肯定可以帮我的忙,我就暂时让他当我的同伴吧。有了这么个好帮手我也不会吃亏,总不能到京城再去南馆卖身吧。路漓自己也不觉得在京城可以再次遇到个像郝舒那样的大情种可以舍命帮自己夺陨。
路漓现在心中是在用利益来比较得失,再用得失来衡量自己的心态,目前路漓还是很理智的在分析,他现在能保持理智的唯一原因就是对任何人都无情。他心中只有寻找陨这一个目标,所以可以心无旁骛的去做事,这也是路漓虽然心生内疚却还是无所顾忌的伤害了郝舒的原因。这样的路漓虽然冷酷无情,却也是成事的关键。
然而这个时刻的路漓却在心中将欧阳皓认定为自己的“同伴”,“同伴”可不仅仅是个名词,它意味着要付出感情,感情这个东西可不像别的,想给就给,想收就收,想给多少就给多少,不想给了就拿回来。感情就像大坝上的裂口,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是条缝,转眼就会变成无法阻止的大坝决堤,到时候谁都阻止不了。
路漓这个时候是没有想到的这些结果的,他现在只是单纯的希望在这个异世界给自己一个同伴而已,心中想着要是有了一丝牵挂,人也许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欧阳皓看见路漓在那里呆呆的不说话,又问了一遍:“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去晴天阁当小倌?”
路漓看了欧阳皓一眼,从包裹里把陨拿出来,说道:“ 我来自很远的地方,我的国家发生了很严重的危险,现在我需要找到三个这样的东西,它可以拯救我的国家和人民,第一个在萧晴的手里,第二个和龙有关,第三个和西有关。”
欧阳皓伸手拿过陨,盯着看了会儿,又闻了一下,问道:“这个破石头可以拯救国家?真是看不出来,我觉得我用点劲就可以把它捏碎。”
路漓连忙把陨夺过来,瞪了欧阳皓一眼。
欧阳皓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就算你要找个破石头,也可以有很多别的方式啊,非要去当小倌么?干嘛那样糟蹋自己。”
路漓冷笑一声,淡然的说:“糟蹋自己?如果我没有去晴天阁,别说找陨,就连我自己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再说,难道你忘了,我们也是在晴天阁里认识的。”
欧阳皓顿时觉得无话可说,路漓说的十分正确,路漓举目无亲,身无长物。奢望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能够做的也只是出卖自己的肉体。用这个来换取成功的筹码。
欧阳皓不再说话。
走着走着,欧阳皓突然转向路漓问道:“当初那个小偷到底是不是你?还有你的脸为什么能变来变去?”
路漓对欧阳皓莞尔一笑。
欧阳皓:“…….”
不论欧阳皓怎么追问,路漓只是淡淡微笑。
前方的道路凶险而漫长,我们故事的主角各自怀揣着不同的心思前往同一个地方。
——第一卷·清河城·完——
第二卷:龙城
序
西域塞外漫漫路
巨风狂沙雨淋漓
十万铁戟令随我
收复边关从念想
心心念念却是你
欧阳皓
“藏尾诗么?呵呵,想不到那个笨蛋还会写这种东西。”路漓一字不落的认真品读着手中的情诗,嘴角泛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那笑容犹如清风拂面般的温和,又带着思念情人的甜蜜。
听见有人往自己身处的牢房走来,路漓赶紧把情诗藏在身下,动作太猛一不小心扯动了昨天被杖责的伤口,疼的路漓龇牙裂嘴的。
听见来人去了隔壁牢房,路漓松了口气,再次拿出这些天已经欣赏了无数次的情诗,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盯着窗外明亮而皎洁月光,看了很久,直看到路漓的双眼都胀痛感觉要流泪了为止,继而路漓无奈的摇摇头,心说:“欧阳皓,你可不要中计啊。”
第一章
从清河城到京城大概需要走半个月的样子,十五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够却让路漓对欧阳皓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欧阳皓就是一个武功高强,英雄主义情操泛滥,没见过世面的缺心眼。
武功高强这是路漓早就知道,至于喜欢当英雄也可以理解,但是几天以来,欧阳皓救了一只掉下池塘的猪,制止了两头打架的牛,拉开了三匹抢食的马,给了四个落魄书生路费,打退了五个抢亲的恶霸,帮了六户农民收割庄稼,协助了七个顽童捉麻雀,活捉了八个小偷,帮助了九个迷路小孩找妈妈……..这是不是就有点多了?
路漓发现欧阳皓不论大事小事,只要路上遇到愁眉苦脸的人,他就会极其兴奋的上前去询问,非要给别人贡献点他那些用之不竭的助人之心他才乐意。如果那天路上没遇上什么需要帮助的,欧阳皓甚至会难过一整天。
说到欧阳皓的没见过世面,这倒有点出乎路漓的意料,欧阳皓可是大将军欧阳云的独子,清河城有名的“官宦子弟”,按理说应该什么都见过才对,但是直到现在路漓才知道,原来欧阳皓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清河城很远,在这之前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残月和孟神医的竹屋,那里离清河城大概也就大半天的路程。这也就使得欧阳皓其实是个什么都没见过的土包子。
欧阳皓把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状态发挥的淋漓尽致,这点就连来自现代的淋漓也望尘莫及。
现在的欧阳皓就正站在一处“酿酒皮”的摊位前,酒酿皮这是一种北方小吃,做法是把熏蒸好的肉皮泡在陈年好酒里七七四十九天,再搭配各种辅料用大火炒焦。淋漓吃过一碗这个酿酒皮,觉得确实不错,但是我们欧阳皓已经在这里吃了整整五天了!还是天天吃,顿顿吃,点心时吃,宵夜时还吃。昨天那个小贩开门开的晚了,欧阳皓甚至直接找到人家的家里去吃。
至于为什么要待在这个村子五天,也全是欧阳皓的错。
五天前,一个自称跟家人走散的小孩丝毫不费力气的博得了爱心泛滥的欧阳皓的全部信任,当他一心一意的帮那个孩子找家人的时候,那个“迷路”的孩子顺手牵羊的拿走了欧阳皓的全部家当,其中当然包括了欧阳皓的通关公文。
从清河城到京城一路上大大小小要通过三十余个城池,通关公文是城外人进城池时必带的证件,这个公文里附带了携带公文之人的所有身份信息,类似于我们现代的身份证,要是你没有通关公文的话,不仅城门守卫不会让你进,更是可以把你关入大牢,你作为一个“黑户”被打入大牢,倒时可是会连自己死怎么会死的都不知道啊。
现在路漓和欧阳皓留在这个名叫李家村的地方,就是在等新的通关公文送过来。
路漓看着眼前正两眼放光死盯着锅里的酿酒皮不放的欧阳皓,心里在第无数次哀叹,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与欧阳皓这种缺心眼当同伴,自己会被拖累死的吧。
欧阳皓发现路漓在看自己,故作姿态的把手里新出锅的酿酒皮晃了晃,笑嘻嘻的说:“路漓,别愁眉苦脸的啦,不就耽误了几天时间吗?等公文来了,我们就加快速度的往京城赶,不会晚很多的。怎么样?来点酒酿皮?这东西太他妈好吃了,以后要能顿顿吃这玩意,我也就死而无憾了。”
路漓无语的看着把自己生命的意义用能不能吃酒酿皮来衡量的欧阳皓,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开去。留下欧阳皓一个人在那里默默感叹酒酿皮的美味。
李家村虽然很小,但是由于是南北通商的要道,所以商业还是比较发达的,每天都有很多过往的商人在村子里补给日常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