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吴承推门进来就看杨炎彬和黎昕互相对视，空气也弥漫着火药味。“杨……杨总？”
杨炎彬没搭话，依旧死瞪着黎昕。
黎昕踉跄了一步，一双大手捉住了他。他抬头顺着衣襟往上看，是吴承。他垂下目光，看着旁边穿黑色休闲西装的人，两
只大手安静垂在两侧。
“没有可能的事情就不要给希望。”杨炎彬的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怒火呈现出一种很淡漠的冷清。
“杨总黎昕喝多了，你别在意。”吴承说着话就把黎昕的胳膊架在肩上，小声对黎昕说“谁给你开工资啊也不想清楚，非
和这人吵什么……”
黎昕一直沉默着出了卫生间。
第二天吴承就撺掇他去给杨炎彬道歉，黎昕只是笑笑。
“吴经理啊，听说税务局的那帮人又来了。”说话的人是李萍，销售部唯一的女性，正宗的万绿丛中一点红。
“怎么搞得，这星期第多少次了？什么事情开罪他们江局长了？”吴承捏捏额头。
黎昕也知道，帐簿这个东西做的再完美，税务局的想找麻烦还是很容易的。这一刁难就是钱的问题，一星期来好几趟，公
司至少有一万得花出去当接洽费了。
“谁知道，鸡蛋里面挑骨头，弄得财会那块都要罢工了。”李萍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吴承琢磨了半天，“诶，我说，咱们公司不是还有个他们局长的什么亲戚么？”他转头向着黎昕，“好象是秘书部的，你
上去看看，叫下来把人打发去吃饭，省得找茬。”
“我？……”黎昕看看李萍，又看看吴承。
“看什么，就是你。正好去探探杨总的口风，我费了多少口舌才把你要过来，他不高兴着呢。可好，你过来了就跟他吵架
。还希望不希望，你们是吵人生还是吵理想呢？”
黎昕不好驳吴承的面子，低着头去了总裁室，但终究是有点别扭杨炎彬，走到秘书的位置就不再往前走了。
一经打听，江局长的亲戚就是前些日子辞职的陈楚，他恍然大悟。刚转身准备走时候，总裁室门打开了，他下意识一回头
。
杨炎彬左手还在门把上，曾醉墨一袭铁灰色职业套站在门口，两人正在——亲吻。
黎昕一时间五味俱全，忽然想大笑。他大方的转过身去，看着两人。
曾醉墨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往门里面缩了缩，杨炎彬也是一脸尴尬。
“杨总，税务局又来查财务科的帐，人家请你过去一下。”
杨炎彬发现，黎昕面色上不是吃醋该有的反应，而是一种等待了许久忽然得到证实的神情。
黎昕只是微笑，然后看笑话似的看着他。这让他更加明白了他在黎昕心中的不堪。
介于大庭广众之下，这场闹剧草草结束。
黎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脑海里翻滚的记忆让他疲惫不堪。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吴承伸手过来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去吧去吧，到休息室躺会儿。昨天就该少喝点，
你们这群不听话的！”
黎昕没有拒绝，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胡乱拿西装盖上。他是睡不着的，只是不想睁开眼睛。趋于平缓的呼吸让他自己都
误以为是睡着了。
如果没可能的事情就不要给希望，那么没有认真的态度就不要要求别人认真。
“起来，我知道你没睡。”
黎昕坐起来，看来一眼杨炎彬。“杨总有事么？”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
“没有。”
“那你听我解释，曾醉墨今天是为了税务局的事情来的。刚才那个，goodbye kiss在我们那边是很正常的。我不希望误会
。”杨炎彬尽可能的组织语言，让这个解释更加可信一点。
今天的goodbye kiss真的是曾醉墨打趣的一句话，谁知就这么巧会被黎昕看到。原本是不打算解释的，可就是管不住腿脚
，还是跑来了。昨晚上叫嚣着说要个明白，结果一遇到问题，前面的决心信心全都被自己推翻了。真他妈该死！
“恩，我明白了。”黎昕站起来，“杨总还有事么？”
章二十一
杨炎彬没有说话，只将头埋在双手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当黎昕走到门口刚抓住把手，跟过来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黎昕，你不用走我走。不舒服就躺会儿吧。”
说完，杨炎彬就绕过他出了休息室的大门。
“诶，你们没事吧？”李萍探了个脑袋进来，“杨总刚脸色难看的要死。”
“没事。”黎昕听见门声一响，心中一紧，见来的人是李萍又说不出是欢喜还是忧。
李萍耸耸肩，知趣的离开了。
黎昕看看桌上的热水，旁边还有几个没有开封的感冒药，想也知道又是杨炎彬拿来的。
杨炎彬这好，究竟要分给多少人才罢休？想到这里心口又翻腾出一阵苦涩。同性这个圈子里乱是出名的，可他就是想找一
个能过一辈子的人，有错吗？难道换了性别，感情就坚贞不起来？
心里堵的难受，头也跟着疼起来，越是不舒服就越觉得委屈，鼻子也一阵阵犯酸。自己这又是作践谁呢，何必要为个花心
大少生气呢。
杨炎彬在办公室里也不好受，说不清自己是气是恼还是悔是痛，反正百般的不自在。黎昕像只蜗牛，一遇见事情就躲回去
，拒人千里之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若说潇洒的放手，那是断然做不到；若不放，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两人皆是浑浑噩噩熬到了下班，黎昕想想回去也是一个人，就打电话叫了余宝宝一起吃饭。
余宝宝爱喝汤，他专程去超市买了些菜啊鱼啊的，有事情做了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
回家先把汤熬上，然后等余宝宝来了才炒菜。
“不错么。”余宝宝坦然的看着他在厨房忙，自己靠在厨房的门口说话。
黎昕瞪他一眼，“那是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余宝宝撇了嘴没搭话，黎昕又问了些最近工作之类的事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他做饭有个毛病，就是不会放调料，酱油白醋黄酒不是要提，什么姜粉花椒粉的都一概没有，家里只有一味料——盐。
余荣宝见多吃广，也没看过具体做法，于是对黎昕的做菜只怀崇敬之情完全没有挑剔。黎昕一时也骄傲起来，先前的阴霾
去了不少。
两人在小餐桌上吃饭，黎昕这才觉得房子里有点家的感觉。余宝宝倒是好养活蒙头吃饭不挑不拣，黎昕吃着一个菜淡了又
回锅加了点盐。
“去看电影吧？”黎昕发现余宝宝在身边，自己也没时间胡思乱想，不去想心里也就不难受。
“嗯。”余宝宝专心喝汤，小猫一样满脸幸福的。余荣宝什么大鱼大肉的稀奇古怪的没吃过，一顿家常饭能吃的这么开心
，黎昕看着也心里不是滋味。
“喜欢就多吃点。”伸手又给他加了一点汤，“想吃了就过来找我啊，我以一天一个人也没意思。”
黎昕住的地方不是特别好的地段，去电影院还得坐地铁。他有一卡通余宝宝没有，排队的人老多了，黎昕看着他皱眉头的
模样就觉得好玩，特意说了一句“我家少爷没买过票，还是我去。”
这话一说，余宝宝立即自己去排队留着黎昕原地乐。
余宝宝在人群中很显眼，烟灰色的高领毛衣黑色的呢子大衣，个头也突出。他不努力的躲开别人的触碰，也尽量给前面的
人宽松的环境。长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等黎昕看到他眼里的一丝茫然无措的时候，忍不住走上去拍拍他的肩，“我陪你
等。”
余宝宝转头报以微笑，眼里的无措也被惊喜取代。
周围的唧唧喳喳小女生的立刻迸发豪放的笑声。余宝宝一头雾水的看过去，又引来一阵骚动。黎昕对这种事情见怪不怪，
余宝宝同学被人看久了笑久了可是要生气的。
他赶紧转移宝宝的注意力，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余宝宝欲言又止的模样，“对了，你上次准备和我说什么？”
“……”余宝宝刚准备说，前面的人不知道怎么的撒了大把的硬币，叮铃咣啷的满地都是。等捡完了硬币又忙着买票还得
拉着宝宝挤地铁，宝宝没再提，黎昕也就把这事情忘记。
在首都北京看个电影是奢侈的，两人都没拿学生证，花了血本买了两张惊悚片的票。黎昕选的，因为他就喜欢看余宝宝那
张脸上出现点与帅不搭边儿的奇怪表情。
片子不是想象中那么恐怖，偶尔紧张的情节能听到余宝宝的呼吸声。黎昕想这会吓他一下一定好玩极了，但终究没下去手
。
余荣宝话不多，但黎昕和他一起总是很轻松，这点黎昕把原应归咎在两人没有牵扯情爱。
说道情爱不由得就想到另一个人，一肚子火气。
“你今天不高兴？”余宝宝忽然发问。
黎昕吓了一跳，“怎么不看电影看我？”
“走吧，不看了。”余宝宝拉了他一把，起身出去。
一出去也茫然的没有目的地，随性的乱走。两人拉着手没有分开，路上过往的人纷纷侧目。黎昕忽然想起成龙某个片子里
，他拉着自家弟弟路人也在看。于是他就挨个的解释“这是我弟弟”“这是我弟弟”。
余宝宝带他进了家茶餐厅，黎昕越看越眼熟，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上次和叶水碰见他的地方。
“少爷，你来了。”老板居然亲自出来恭迎。
余宝宝点点头，径自走到老位置上，“坐啊？”抬头才发现黎昕还站在旁边。
“少爷，”黎昕一脸惊讶，“你家不是搞什么药厂的么……”
“这个也是啊。”
黎昕一阵悔恨，上次和叶水来花了不少钱，原来都进了这家伙的口袋了。杂七杂八的要不少点心，一边吃一边和宝宝说杨
炎彬的事情。
“或许是误会吧，你喜欢他就该信任他。”余宝宝搅着咖啡淡淡的说。
黎昕一愣，立即反驳，“谁说我喜欢他了？”
“喜不喜欢问你自己，问我干什么。”宝宝抿着嘴看着窗外。
回家以后黎昕仔细的回响余宝宝这句话，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是不喜欢还是不敢喜欢？
这周的例会因为要宣布人事调动，黎昕代替吴承参加算是混个脸熟。
吴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叫他给杨炎彬道歉。对此黎昕愤愤不平，见到杨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准备了杯五味俱全的咖啡。
“杨总，那天我喝醉了多有得罪。”黎昕笑嘻嘻看着杨炎彬。
杨炎彬面带微笑接过咖啡，抿了一口，优雅拿出手帕擦擦嘴，“黎助理你多想了。”
让黎昕不高兴的不只这一件，他走调走的时候杨炎彬的实验基本做完了，这次例会估计会被某人拿出来显摆。
“接下来，我们来看一下研发部拿出来的新品化妆水。”
他一听就蒙了，杨炎彬不是说要自己做么?怎么有拿研发部的东西？打开小样，和上次的明显不是一个东西。
“大家看怎么样？”杨炎彬坐着没动，倒是研发部的人很热情的讲解。黎昕是半路出家对这种品头论足的事情还是不做为
好，安静做在旁边听着别人发言。
“黎副经理的意思呢？”杨炎彬用手敲敲桌面，大家一下安静下来。
黎昕心里一阵冷笑，就这点手段整我？“我刚来没几天，说不的不好大家可要包含啊。”
“化妆水有两种使用方式：是直接一扑在脸上，二一个就是用化妆棉擦拭全脸。这样就分出了两种功效，一个是保湿柔肤
，另一个是深层洁肤。中国的消费者普遍都是以扑水的方式，所以就要求我们的水有更好的吸收，润肤，保湿的效果。上
次的小样我也见过，相对而言，这次的更加清爽，吸收快而且不会特别油腻。”
他装模作样往手上拍了一点，放在鼻子前嗅嗅，“味道就没有上次的好。这次酒精的味道太刺鼻了。扑在脸上几乎会让人
争不开眼睛。而且众所周知的酒精对皮肤……”
“嗯，我同意黎昕的，”杨炎彬举手示意。
黎昕心中一紧，刚才那段话虽然是随口之说，但也是根据刚才大家的意见和一些常识总结而来，不应该有什么大错的。
“酒精在妆品中一直担任良溶剂的角色。而市场上传言的酒精对皮肤不好也是有偏差的。酒精能更好的清洁肌肤，收缩毛
孔。就因为个别的过敏现象所以产生了一些不好流言。但是谎话说一百遍可就是真理了，我们没有可能跟每个人讲解着其
中的问题。”
黎昕暗自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杨炎彬打断，他必然要说出酒精对皮肤不好的话来。但那口气又提了起来，杨炎彬又搞什么
花招？
章二十二
散了会黎昕就急匆匆往附近的商场赶，吴承说专柜叫什么科长给封了。所谓小鬼难缠，有些人就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
这个科长姓金，尖嘴猴腮油光满面还外带谢顶，一脸严肃的对黎昕说：“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商场的打折你们为什么不
参与呢？这多么影响我们的声誉，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你们想过么？”
黎昕陪着笑脸，也不松口说打折的事情。这样的情况很多，商场店庆会进行打折送券的活动，商家完全有权利不参与的。
“黎副经理你到底有什么注意我讲话的内容！现在已经不是说打不打折的问题，而是你们有没有诚意和我们合作的问题。
我们这个针对……”
“金科长，这事情不是我一个人有能力处理的。”黎昕刚一张嘴就被打断。
“那就派个有能力处理的人跟我讲话！”
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两个人，也是西装革履的，却一直沉默。黎昕一直微笑着温和的讲话，金科长就是一副飞扬跋扈的样子
，任谁都会有点心理偏向。
“各位，不然这样，你我都让一步。我批一个九折的折扣，但新品不参加。也接受抵值券，不过收到的券要按百分之七十
五返还给我们。”黎昕这个办法比较折中，即满足了金科长的要求，也有赚头，“不过还有一点，你们二楼那个靠边的玻
璃墙得借给我们三个月。”
旁边两人立即附和，“老金我们觉得不错，你觉得呢？”
金科长看他们都同意了，低着头又琢磨了半天，“成。”
黎昕悬着的心一下子归了位，今天他这事情办的好，光二楼那个玻璃墙在别处租用一个月就得两三万。这会儿他们还没反
应过来，等将来那处挂个4米高的广告牌，他们就知道亏大了。
这算是谈拢了，不过中国人喜欢在酒桌子上说事，即使现在说好了，那一顿饭还是在所难免。都是上班的人，所以黎昕约
当下的几位晚上吃海鲜。
回公司复命，吴承乐的都开了花了，“你小子就是聪明！”拍的黎昕都直不起背来。
“不过收券的事情……”一般收券返还百分之六十，黎昕开口加到百分之七十五。不过公司没有收券的先例，回来才知道
自己是开了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