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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蛊墓杂记 下——by红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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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籍中仅有的一些记载来看,古滇国差不多与春秋战国同一时期,如果它的墓与战国墓相仿,那还有据可循,但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墓室却太过奇怪了。

墓室中并无置放任何器皿,也无棺木,只有一座青铜铸造的三脚香案,上面放了三盏长明灯,围着中央的石雕香鼎,不过室内并没有香味,鼎中香料肯定早已燃尽。

在香案的四个方位还各有一根青铜柱,顶天立地,约一人抱那么粗。墓中空气不流通,青铜柱上的雕纹保存完好,颜色极为明艳,这回我们都清清楚楚看见了那上面雕绘的恶鬼——那是‘鲵’,和明王墓中的尸鬼很像,前肢细长,长有蹼,面目可憎。

雕绘工艺精湛,那些‘鲵’描绘得生动鲜活,每一只的面貌和动作都不同,仿佛它们是活物,随时会从青铜柱上浮现出来,向我们扑来。

因为‘鲵’的面貌太可怖,表情又那么狰狞,我顿觉有许多恶鬼在盯着我们,捂着嘴打了个哆嗦。

白大褂嗔怪地叫出声来,手中电筒的光晃个不停,更增加了室内诡异的气氛。

一贯从容的张睿也微微变了脸色,道:“老榛,手电筒别瞎晃。”

我看了看墓室内,除了我们爬过来的盗洞,没有第二条路。可是盗洞是后人为了倒这个斗打进来的,墓室如果原本是全封闭式,那实在太离奇了!

我忙独门独派:“师傅,接着怎么走,这里是不是有机关暗道?”

我想独门独派曾进来过,对墓中的情况比我们熟悉,有他在就等于多了个导游,还是比较安心的。然而,独门独派却愁眉不展,在墓室中小步转了转,喃喃嘀咕说:“盗洞果真不是老朽打的,这里没来过。”

顿时,我和白大褂嘘声不止,阿藏道:“老人家,您不会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吧?”

“哎呀呀,这可真难说了。”独门独派捋胡子说,“此墓至少有十七八间这样的墓室,每一间墓室都一模一样,这……真不好说,不好说……”

独门独派六旬有余,一时糊涂可以理解,可他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犯糊涂,我们一干人都眼巴巴指望他带路,如今就像当头被人泼了冷水。

只有张睿比较冷静,沿着墓室墙壁慢慢摸索起来。

我到独门独派身边,说:“师傅,前不久你才进来过吧,这样的墓室既然在整个墓穴中到处都是,而且每一个都一样,那么机关应该也差不多吧,你真的一点不记得机关在哪里了?”

独门独派叹道:“上回为师碰上这样的墓室,碰巧有另一条盗洞在……”

白大褂没好气道:“敢情我们这些人倒霉,偏偏碰上只有一个盗洞的墓室!”

我灵机一动,说:“那我们也再挖一条出去呢?”

阿藏倚着墙,看起来比我们都有闲情逸致,竟点了支烟在那里吸着:“老师傅刚才说了,有人模仿他打洞的手法,为什么模仿?不就是想引我们到这间密闭的墓室里来吗?”

他说话时,脸上沾了点不咸不淡的笑意,看起来那松弛的模样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心里隐隐约约感到这样的处境不妙,不禁有些着急。我忙和张睿一起四处摸索,我俩分别从墓室两头开始寻找,到中间会合的时候,张睿压着嗓子对我说:“我已找到机关所在,不过你先别吱声。”

我一惊,继而想起此前的分歧:“是不是我们当中有谁可疑?阿藏?你刚才和师傅要兵分两路,是故意的吧?”

张睿故意借着角度和我说话,就是为了不让其余三人察觉到,但是我声音略大了点,刚说完,阿藏就发现了我们的小动作,朝着我们这边过来:“大当家,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我心一提,跺脚怪自己坏了事。就在这一瞬间,张睿迅速借过一个身位,挡到我面前,指尖滑出两片小刀片,流光一闪,白大褂和阿藏手里的电筒同时脱手砸在地上,灭了。

眼前顿然一片擦黑,独门独派叫道:“乖徒儿,你做什么?!”

紧接着,四周响起“嗖”的一下怪声,不知什么从我眼前飞了过去,我什么也没看清,只觉一股劲风贴着面颊掠过,皮肤上顿然泛起火辣辣的刺痛感。

我大惊失色,忙想躲,就在我身前的张睿一手捂住我的嘴:“别出声!”

他夹住我紧贴着墙壁,把我挤在他的胸膛和墙壁之间,毫无缝隙,我的肩头磨着坚硬的石壁,胸腔肋骨被挤压着,简直像快要断裂。

张睿封住我的嘴,我喊不出声,疼得冷汗顺脑门淌下来,心里默默哀嚎:张帅哥,你能不能轻点,我这是骨头,不是钢筋铁架啊!被你这怪力一压,要断了啊啊啊啊啊!

我们纹丝不动站了有一会儿,只听墓室中响起一个人的声音:“这里只有那么点大,想躲到哪里去?”

声音硬朗,带着一丝狠辣。

我不由震惊,这声音不是独门独派的,不是白大褂的,也不是阿藏的!

怎么可能?!墓室中怎么会有第六个人?!

震惊中,我全身不由得打颤,张睿显然感觉到了,怕我发出声音,更用力地封住我的嘴。

我几乎快透不过气来,但注意力却又全部集中在听觉上,等着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那人的语气带着令人生畏的冷酷,好像这个人没有感情,在墓室中,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活死人。

我不禁想到焚香炉平常那冰冰凉凉的目光,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性情,不过与他那种冷淡又截然不同。

墓室中响起一阵脚步声,节奏缓慢,显然是那个人也和我们一样,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东西,只能慢慢地走动。

过了会,那人停下脚步,再度开口:“张大当家,我真是低估你了,本来以为把你们引入这间墓室,要活捉你和李琅玉,是易如反掌的事。”

活捉我和张睿?

张睿似乎心里也有和我同样的疑问,听了对方的话后,身体微微一动。但他自制力很好,对方用这样的话来激将,他却仍忍得住一声不吭。

那人又道:“早晚我也会找到你们的,何必躲起来?难道,张大当家不想知道自己的命盘为什么会被改?李琅玉,你不想知道自己中了什么蛊?”

我再度震惊不已,这人的语气,仿佛他知道所有事,所有一切最关键的东西都握在他手里。

他是谁?

那人道:“我不会害你们,只是觉得时机成熟了,我们是时候见个面。”

我不由自主地挣扎了一下,张睿也用力地压住我,暗示我无论如何不能被对方的话蛊惑。

在他的压制下,我慢慢冷静下来。

那人又开始四处走动,脚步声和之前一样缓慢,同时,我还听见有别的声音从背后的墙壁里传出来。

那些声音很杂乱,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在地下,即使千里之外的声音,也能在紧贴着岩壁的时候听见。

脚步声离我们渐渐近了些,我越来越紧张,早已一身是汗,张睿很有定力,在渐渐感觉到对方逼近我们之时,他仍然纹丝不动。

忽然,脚步声又消失了,那人轻轻说道:“呵呵,既然你们想玩,那么我就让你们在这座墓中玩得彻底一些,濒临死亡的时候,别后悔我曾经给过你们机会……”

那声音慢慢变轻,直到最后听不见,如果是放在玄幻电影里,那应该是一个人在空气中慢慢消失的过程。

但是这不可能发生在现实中。

我们依旧保持一动不动,到我快要窒息的时候,我不得不挣扎起来。张睿大概也意识到再继续捂住我的嘴,会闷死我,于是他松开手:“瓶子,你有没有受伤?”

他声音颤得厉害,一下下粗重地喘着气,估计是刚才陷于极度紧绷的情绪中所致。

我动了动身体,道:“你松开些,我骨头快被你压断了!”

张睿叹了口气,总算往后退了退,我浑身得以舒展,也不禁大大舒了一口气,兴叹总算保住了那几根悲催的肋骨。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我只感觉到张睿往旁边挪了挪。

我道:“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张睿道:“还在这个墓室中。”

我纳闷:“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可能都昏迷过去了。”张睿长长呼出一口气,“刚才那个人,也还在墓室里。”

“他还在?!”我顿时僵住,不敢乱动。

张睿轻轻叹道:“我们离开这再说话。”

他一把拉住我,要我别出声,只管跟着他走。

我们沿着墙壁走到墙角停下来,张睿要我呆着别动,跟着我听见他一下下,节奏缓慢地搬动砖块的声音。

墓中不像外面,呆得再久,眼前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我只能问张睿:“机关在这里?”

张睿“嗯”了一声,却没再说话。

我问要不要帮忙,他还是固执地要我站着别动。

以张睿的身手,手脚麻利些,要在墙上开个洞出来,我想不消一会工夫。他本来就力大如牛,搬动那些石砖还不像搬豆腐一样容易?可是这回,他却花了很长时间,且声音断断续续,说明他搬几块砖就要停一会。

我再度问需不需要帮忙的时候,他道:“好了,来,下来。”

他拉着我钻过那个洞,我们越过了整堵墙的厚度,两边的地面有落差,张睿先往下跳,我跟着跳下去,幸好落差不大。

张睿道:“打灯。”

我忙翻出节能灯管,打开以后,只见张睿又把原来的洞堵上了。然后他扶着墙长吁一口气,脸上也是汗水淋漓。

我说:“包里有水。”

他道:“不用。”

继而出乎我的意料,他扔下背包,又脱下了上衣。我一惊一乍,眼看着他又脱下里面的背心,直到打灯往他光裸的背脊上照去,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张睿一手撑着墙壁,背对我,吸了口气,道:“帮我拔出来。”

78.人生最后一件事

老子若是石头做的心,此刻也就无动于衷地照他的话做了。

可是张睿的背,就是我这个大爷们看了,也觉得心惊肉跳。

我难以平复那一瞬的震惊,道:“这……你这是怎么回事?”

张睿愣了一愣,似乎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侧头看了我一眼,再转过头去:“别问那么多,先把那些箭拔出来。该死,不知道有没有毒。”

他攥着拳头,低下头去。

我捏了捏拳,视线顺着他的长颈往下看,几缕黑发贴着脖子,沿着脖子到肩膀的那道弧度垂下。

十分有韧劲的背脊,是个男人都会羡慕这样透着力量的肩背。

然而往下却不能再看了。

墓室中暗藏杀人的机关,刚才在黑暗中,那人恐怕启动过机关,张睿紧压住我不是没道理的,此时我看到他背上扎着一支支犹如绣花针一般细小的箭矢,方才明白他的苦心。

我把箭矢一支支拔出,这样小巧的东西,竟还有箭头和尾部羽翎,比例完美,躯干部分有倒刺,扎入皮肉之内虽不会致命,但也够呛。

张睿当真是副硬骨头,我下手时都有些于心不忍,他却没有喊过一声痛。

拔干净后,我数一数,大约二十来支,面积并不广,全在脊椎两边,而且不像涂有毒,所以以张睿身中的数量看,不至于丧命。

但是张睿的背部情况恶劣,不在于此。

他的背,从肩胛骨以下,皮肤呈现紫红色,并且水肿程度严重,初看就像常年被人毒打所致,但这种大面积的淤青,似乎渗透了皮层,从内脏向外散发出来,一看就不像是外伤。

墓室里光线暗,看不太清楚,如果到了室外,这种程度的瘀伤恐怕看起来更触目惊心。

虽然张睿不希望我问,但我还是忍不住道:“你背上怎么回事?中毒还是怎么?”

张睿很快又穿上衣服,擦了擦汗,撸过额前刘海,露出一对冷静的眼睛,看着我不说话。

我急道:“别光看我不出声啊!都是大老爷们,有事说一声!”

我拍拍张睿手臂,要他爽快点。张睿笑了笑,低下头叹道:“瓶子,我要是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就不会这么容易把你让给龙小爷。”

我心头一怔,顿时闷得说不出话来。

灯管的光昏暗苍白,张睿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表情藏在影子里。他的话也说得不咸不淡:“你喜欢谁,要和谁过日子,我没资格过问。但我常常在想,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冲我一笑,“所以我不放心把你交给来历不明的人。”

我压了压心头的焦躁,也装作镇定地问:“你的伤哪里来的?多久了?”

张睿不答。

我看他想瞒我,越发着急:“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是就这么走了,想我内疚一辈子吗?”

张睿无声一叹,道:“我也不太清楚怎么来的。”

“胡扯!”我怒道,“今天这事你别想混过去,说清楚,伤怎么来的?!”

张睿迟疑片刻:“可能是明王墓里被尸体咬的那一下,中了尸毒。”

我一愣,再一想,确实这是最有可能的,白大褂问过会不会中尸毒,当时张睿的反应轻描淡写,我又与他不熟,才没有注意到。

那时是那时,现在却已不同。

明王墓椁室,姜老六逼我取血玉,张睿代劳,结果引起尸变。

那一口,本应该咬在我身上。

既然与我有关,张睿更不该对我隐瞒。

我气道:“你有必要瞒着我吗?你觉得等我发现时,你已经躺棺材里了,这样就比你活着时告诉我好吗?你这样想,太自私了。”

张睿面色一片冰白,不说话。

现在和他在这上面较真也无济于事了,我压一压心头火,道:“治不好吗?”

张睿终于抬头看我:“我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弄明白龙小爷是什么样的人,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看他言语如此满不在乎,我火头又窜上来,揪住他衣领,怒道:“谁要你这么做?有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你不在乎你自己,别人会为你担心!你个笨蛋!”

“我在你眼里,不是一直是个傻瓜蛋吗?”张睿轻轻在笑,“这样也好,这就够了。对我来说那段时光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已经不再需要什么,你就让我这被诅咒的人生到此结束吧。我想走得安心一点,能一心一意求阎王爷让我投个好胎。”

昏暗的白光里,他微微眯起了眼。

那眼儿一弯,清浅的一抹笑容从里面透出来,我也不知怎的,竟想起那句诗来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人生有许多无奈,最无奈的不外乎眼看着悲剧就在眼前发生,却无力挽回。

我想留住张睿,但却明白以他的脾气,除非有充分的理由让他回心转意,否则即使是我也改变不了他决定的事。

这是我人生中最无奈的一刻,明明应该说些什么,最后却只能对眼前的这个人狠下心肠道:“对不起,我欠你的,这辈子还不了了。”

张睿淡淡一笑:“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拿起背包,我点点头,照明灯管在我手里,便由我先行探路。

走了一会,想起之前有个疑惑未解,我问:“你说那个在黑暗里和我们说话的人还留在那间墓室中,是不是白大褂、阿藏和独门独派,他们三个中有人被掉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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