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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蛊墓杂记 下——by红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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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穴,也许是只有死人可以来的地方,活人是不应该闯入这片禁地的。

但是……

我们所在的墓道上却是唯一平静安全的场所,而只要出去一步,就可能被乱箭射死。

这意味着什么?焚香炉尽管在这里杀人如麻,但还是有人情味的吗?

我背紧贴着墓墙,下意识后退几步,虽然看不懂焚香炉下一步打算做什么,但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对张睿道:“香炉只是要对付姜家的人,我们留在这很安全。”

张睿忽然捏了捏我的手腕:“你就呆在这别动,万一有箭射过来,想办法躲!”

我没有时间回答他,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焚香炉的石制短刀飞过来,张睿躲闪不及,只稍微让开半个身位,刀尖没入他的臂膀,扎进去足足三四寸。

张睿吃痛地低吟一声,第二把短刀飞过来,准头依旧对着他脖子处的死穴,极短的一瞬间,我看得出那是必杀的一击,下意识地喊:“快躲!”

张睿看来不及闪,朝外滚出了墓道。当他暴露在弩箭的射击范围之内,四周便有五六支箭矢飞向他,他又接连滚了几下,离我已越来越远。

我本以为焚香炉是朝我走来的,然而这时,他却转向朝着张睿奔过去,短短的几步之后,一个凌空跃起,长刀便顺势从上面倾斜着往下一劈。

妈的!就知道情敌不能见面!

我急得快跳脚,但又不敢踏出墓道。

外面,金属撞击声尖利刺耳,张睿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半伏在地,用阿藏的机枪卡住焚香炉劈下来的刀势。刀刃卡在枪管和瞄准镜之间,焚香炉顿了一顿,紧接着刀口继续往下切,一刀劈断了枪管!

我傻在一边发愣,也不知该担心哪一边才是。

然而等焚香炉退后几步,露出张睿时,我才看见张睿半边肩膀受了伤。

斩鬼刀五尺长,一刀下去,不仅是拦腰切开枪管,在枪管后面的张睿势必逃不过刀刃的范围。

焚香炉退后以后,并没有继续下一个动作,他垂下眼皮,冷冷看着张睿:“你能保护得了他?你有什么资格抢别人的东西。”

张睿皱了下眉头,咬牙:“明明你才是抢了别人东西的人!”

……

我无言。

看这两人一来一回甚似小孩子为争一件玩具而吵架,我很想现在就离开这鬼地方,回长沙开我的店,让这两人一边慢慢吵去。

就在我走神之际,忽然大量箭矢朝我这边飞了过来,张睿吼道:“瓶子!快躲!”

我大吃一惊,鸡飞狗跳地在墓道里左躲右闪,好不容易消停,我怒道:“香炉,你干什么!”

焚香炉一言不发,目光已回到张睿身上,提剑就要刺过去。我再度大惊:“别杀张睿!”

就在我喊了一声以后,焚香炉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剑刃横在半空出现短暂的停顿。张睿反应极快,趁这一下空隙,已侧身避开剑的刺向。

焚香炉恐怕没料到他能躲开,顿时愣住,张睿便在他出现这一短暂破绽时,翻手锁住焚香炉持剑的手臂,顺着走势整个身体贴过去。极近的距离下,长刀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反而拖累了焚香炉的反应,而张睿没有拿武器,身手灵便,已然另一只手悄悄摸上了焚香炉的后颈。

张睿轻轻道:“我知道现在不能杀你,但你想杀我也不会容易。”

随着他那句话清清冷冷飘过来,我脑中竟闪过白大褂那句话。

张睿十根手指头都是宝,力大无穷,胜过任何利器。

我猛然提起一口气,刚想叫住张睿,却听“咔嗒”一声脆响。

张睿的表情被一片黑影挡去,而焚香炉的表情却清楚地映在我眼里。他脸上慢慢浮出痛苦的神色,刀砸落在地,他的手臂肘部折断,朝着不正常的方向扭曲着。

我心里像狠狠地被搅拌机搅了一下,也不知该骂张睿什么。

焚香炉露出一丝苦笑:“你们掘我的坟,我杀你们,本该天经地义。”

我皱了皱眉,大喝一声:“香炉!”焚香炉没有看我,抬脚踢开张睿,快速往另一条墓道闪去。

我心叫不好,急忙拔腿去追,跑了几步却忽然被头顶上落下来的不明物体砸中,摔了个狗啃泥。

压在我背上的人嚷嚷道:“他娘的,还好这里地砖够软啊!不然这么高摔下来,老爷我他妈的岂不要屁股开花!”

然后是一个老人的声音,颤悠悠说:“你压着老夫徒儿喽!”

“你徒弟?老头子,我们当家在那边啊!”

我抬头看见独门独派拄着一根青铜铁棒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朝我投下同情的目光。我咬牙,捶地道:“白大褂,你他妈是不是该减减肥啊!重死了!”

“啊!”

白大褂后知后觉,总算从老子背上跳起来,连连点头哈腰:“对不起对不起,小哥,压疼你了吧?没伤到腰吧?”

“滚开!”我心急如焚,暴躁地推开白大褂,忙爬起来看向焚香炉逃离的那条墓道。

墓道黑暗冷寂,早已不见人踪。

81.如梦初醒

我咬咬牙,想往墓道追去,白大褂莫名其妙拽住我衣服,同时张睿也叫住我:“别去,瓶子。”

张睿先是背部中过箭,又被焚香炉一刀砍伤,最后焚香炉那一脚踢在他胸膛,力量不小,又正是心门的位置,换成别人估计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歇菜了。他叫我的一声,声音嘶哑得揪心,连着后面几声粗重的咳嗽,咳得都顺不过气来了,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白大褂才发现张睿情况不妙,吓了一跳,忙三两步奔过去,我便也跑过去一看。张睿一手撑着地慢慢想起来,却在那发抖,另一边肩膀,五六寸长的刀口横贯整个肩膀,伤口很深,血从翻开的皮肉里涌出来,顺着臂膀往下淌,地上早已漫开一滩深浓的血洼。

我心一提,帮着白大褂一起把张睿扶起来:“老白,有没有绑带,先帮他止血!”

我脱下一件衣服,姑且先压住张睿肩上的伤口。白大褂甩下包,手忙脚乱开始翻东西,连骂了几声操,又忽然想到:“把他衣服拔下来,别黏住伤口了,会感染!”

我忙照着做,心里想着这下焚香炉是彻底追不到了,又很着急。

连续的重创,张睿人已半昏半醒,我扶着他就像扶着一堆散架的骨头。他摇摇晃晃倒在我身上,忽然,握住我的手说:“不用管我,你们快走!”

“滚!别说废话!”我又气又恼,“谁能丢你在这不管,你他妈跟我说这种放弃的话算什么,刚才有力气逞能,现在就没斗志了?逞什么英勇啊,不行了就像个孬种一样想一了百了,有那么便宜的事吗,你当我们是什么?”

张睿笑了一声,听来颇有些苦中作乐的凄凉感:“我弄伤了龙小爷,你不气我?”

我皱皱眉头,气当然是气的,焚香炉一条手臂被张睿咔嚓一下折断,张睿那一手狠得我咬牙切齿,焚香炉那一脸苍白吓得我心惊胆战。他就这么走了,我心里空落落,六神无主,不知是该担心他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

但是,气有什么用呢?

我懒得跟张睿较真,人命关天,眼下什么事都不如保住他的命重要,那些儿女情长恩怨情仇的事,这会儿还哪有功夫多想。

我终于拔下他的衣服,一边扶稳他一边用手按住血如泉涌的伤口,血从我指缝里溢出来,热乎乎的,我心里却是一层一层凉下去。

张睿大概是失血过多,意识有些不清了,脑子真开始浑浑噩噩起来,竟就着靠在我肩上时的姿势,抬了抬头,忽然往我脖子上亲了一口。

我身体不自觉地一弹:“你干什么呢?!”

“忍不住就……”

我怒道:“喂,你他妈安分点,这时候还想着吃豆腐,真不要命了是吧!”

张睿颤悠悠笑出一声:“走吧,瓶子。我是走不出这个墓了。”

我差点气得咬碎一口牙:“叫你别说这种话!要怎么做,我自己决定!”

张睿就是个顽劣的主,仍然固执己见道:“这里已经被封死了,可能还有别的机关,关在这的人都会死。你们想办法从师傅老榛他们下来的地方逃出去,估计这是唯一的出路,我爬不了那么高的洞,你们也不可能带我上去。”

“总有别的办法。”我回他道,“姜五爷他们还有那么多人,他们未必会大方地放过我们。这些等会再说吧!”

“瓶子,”张睿还是不依不饶要劝我,我不耐烦地说你太罗嗦了,有话等大家平安无事了再慢慢说。他沉默了一会,却又开口:“我想,龙小爷对你应该是真的。”

我微微一愣,实在有些惊讶他这风向转得也忒快了!

两个人冤家路窄,刚才还彼此较劲,弄得两败俱伤,张小哥的思路走的到底是什么路子?

我定定神,说:“你,你干嘛突然这么说?”

张睿低头掩住表情,道:“虽然我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办法,谁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喜欢他……刚才我们交手时,他注意力全在你身上,不然他第一刀就能让我毙命。”张睿顿了顿,慢慢道,“是我错了。”

我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才好。以焚香炉的身手,如果全力以赴,我想张睿的确与他有悬殊的差距,但这不重要。关键是,我不知道焚香炉为什么对张睿动手,刚才场面太混乱,完全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而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还是有许多想不通的地方。

焚香炉如果是故意答应姜五爷,而其实是为了帮我们除掉竞争对手,但他却连带张睿一起算了进去,这是为什么?如果他朝我放箭是为了分散张睿注意力,可他为什么要和张睿动手?而且,最后又为什么要逃呢?为什么不能在目的败露以后,干脆与我们联手?

茫然中,我想到他急于逃离的模样,心里惆怅而不安:“他最后确实说了,他是这座墓的墓主人。他……呵,他真是个千年粽子,你也没全错。”

张睿沉默了一会,轻轻问:“果真是如此,你打算怎么办?”

我苦叹,强打精神地笑了笑:“凉拌!”

张睿轻笑:“瓶子,我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你了呢,而且从小就很喜欢,虽然没想到长大后还能遇到你。可惜,你喜欢的不是我……如果不是这样的命,我好想把你抢过来……”

我叹他又在说胡话了,却觉他脑袋沉下去,忽然静得连呼吸声似乎也没了。

白大褂还没找出绷带,我急得火烧眉毛:“你快点!医生能像你这么磨磨蹭蹭的嘛,找个绷带花那么长时间,人早挂了要!”

“我也想快啊!”白大褂也急,“他娘的,你不知道我和老头子在上面迷宫里兜兜转转,上蹿下跳,包里东西早掉的七零八落,不是我细心捡回来,现在就只有矿灯一只!唉呀我的娘哦,有了有了!”

他终于光荣地拿出了绷带,一时兴奋过度,居然光想着炫耀给我看了。我气得眼冒金星:“快帮他止血啊,愣着干什么!他要是死了,我回去就剁了你炖汤!”

白大褂忙把张睿接过去,嘴里冤屈地喊:“到了这种时候才知道心疼,我也他娘的搞不懂你们是搞基呢还是搞飞机,还是想搞死我老白呢!啊呸,我他妈不姓白!”

“少罗嗦!”我没好气道,“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言有言灵,你小心祸从口出!”

我刚想喘口气,又听白大褂叫起来:“他娘的,当家这背上怎么回事?!怎搞得这副鸟样?!”

想到张睿的尸毒伤,我实实在在感到胸闷不已:“那些瘀伤……估计好不了了。”

白大褂惊讶得张大嘴巴,看着我眼里一百个问号。我不敢回答他,灰溜溜地避开视线。

我蹲在地上,大大喘了口气,身上热汗冷汗混在一起,人也不禁有些恍惚。

独门独派毕竟年纪大了,刚才就一直坐地上休息,早已显露出力不从心的样子。我吞吞口水,润了润干渴的喉咙,道:“师傅,还好你们命大,没被阿藏杀人灭口。”

独门独派叹了口气,看着张睿直皱眉头:“可怜的是阿睿这娃儿,不知还能否撑到出去,要在此地寻活路,难。”

我道:“师傅,早知下面是死穴,你和老白不该下来,白白多送两条人命。”

独门独派摇头道:“徒儿你悲观了,一来为师不可能丢下你俩不管,二来,阿斗既然能逃脱,说明这里是有出路的。”

“万一他是化成幽灵,从墙里穿过去的呢?”我开玩笑地说。

虽说这是不可能的,可是更荒谬的事我也经历了。

老子和一个千年粽子有过多少缠绵,夫夫恩爱生活了大半年,床头吵架床尾和,那些干柴烈火,那些刻骨柔肠,痛并快乐,感情于血一样浓的时候,我却一直没发现他与正常人有异,因为不想承认。

聊斋的故事摆到现实中来了,老子亲身体验了一把人鬼情未了。如今是到了如梦初醒时,再去回想当初,他的眉梢眼角,冷冷清清一弯笑容,还是仿佛就在眼前一般清晰,深刻。

有张睿那句话,我安心了许多。

人生能有多少圆满,那些用太多沉默来掩盖的秘密,最后答案揭晓之时固然残忍,只当是撑满一场戏中不完美的插曲和必要的伏笔,却也是不错的。结局是令人满意的,焚香炉真心爱过我,我也真心爱过他,这样足够。

我写这个故事的时候,自然已知道故事的结局,本想到这里正好是一个收笔的地方,如此结束其实不错,故事中的主要人物俱在,欢欢喜喜,圆满收场。

不过还有一些事未交待清楚,所以后面的故事又不得不写出来。

那座墓的的确确是焚香炉的墓,焚香炉就是通天教主的化身,当然,他有自己的名字,也有在历史上的身份,甚至那其实是一个传说。

说他是一个复活过来的古尸,这是错误的说法。因为他压根就没死。

什么叫没死呢?

答案其实就在通天教主的墓中,当我们最终进入墓的中心,到达碧游宫的顶端,我看了最完全的“凤凰涅盘”,也看到了我要的答案。

那是人间最美的景色,也是该永远尘封地下,只是阴间才有的景色。

我记得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倒斗的人不断去揭开那些过去死去的人千方百计想要掩埋起来的秘密,那些秘密本该随尘土永被世人忘却,谁揭开了它,谁就将受到天谴。

我得到了答案,却不明白,为什么是焚香炉受到了天谴。

82.门洞

回到那时候,我们一干人被困死穴。

我四处张望,见阿藏的尸体横在那里,隐隐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我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看了看。

死也要死得瞑目,总要知道这个阿藏到底是真是假。

我蹲在尸体旁,捏住鼻子小心翼翼摸了摸阿藏的脸,果然给我摸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下面露出的脸竟然是我认得的,我大吃一惊。

阿缺?!

姜五爷从我身旁走过去,到独门独派面前微微鞠躬,道:“我赞同前辈的说法,这里一定有出路。”

他会主动过来与我们搭话,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猛然警惕起来,暂时把阿缺什么的搁在一边不管了,回到原来的地方,并小心留意着其他人的一举一动。

独门独派倒是很有大腕风范,头也不抬一抬,自若地说:“五爷抬举,老夫不过信口说说。”

姜五爷到底是姜家当家人,十分沉得住气,被独门独派放了个下马威,却是丝毫看不出他有没有听进耳朵里。他看一眼张睿那边,横竖总是板着脸道:“张当家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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