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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之蛊墓杂记 下——by红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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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站在远处,都听见了姜四的话,焚香炉肯定比我们听得更清楚。我见他眼神暗了下去,慢慢松开姜四的手臂,但是那一瞬间,他瞳孔收缩,忽然身形一晃,倒了下去。

我们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姜四推开压在身上的焚香炉,七荤八素地从地上爬起来,再蹲到焚香炉身边探了探:“哼,幸好我时间算得准。”

我急忙跑过去:“香炉?!”

姜四横出手臂拦下我:“他只是因为迷药药效发作,昏过去了。”接着,他大嚷:“来人,拿绳子来!”

我大惊:“你要对他做什么?!”

姜四自己也只剩下半口气,瘫坐在地上苦笑:“用绳子捆住,才不怕他逃了。不然以他的本事,一眨眼就飞屋檐外去了,我上哪儿去找人?”

姜四表情里多了一分诡诈,原来刚才那些煽情的话都是他拖延时间的诡计,交手过招看来也只是噱头。

我怒道:“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张慈和老爷子的死跟香炉没有关系!”

姜四冷笑:“你傻了吧,我要抓他,还怕没有罪名?就他盗过的那些墓,一一列出来,够他坐一辈子的牢。”

“你!”

张睿拉住我:“别急,阿四不是要抓他坐牢。我们只是觉得他知道蛊虫的内情,不这样做,他不会说出来。”

张睿的手抖得厉害,我转头看见他额上涔涔汗水,面色蜡黄,跟死人差不多。

我不明白他和姜四到底在谋划什么,但是以我一个人的力量,反抗不了他们两个。

姜四招来人,利索地把焚香炉捆了,他自己还不放心,踩着焚香炉腰背再把绳子打了几个牢固的登山结,也不管自己正在流血。然后,一群人商量了半天把人搁哪里,最后张睿说:“搁我床上吧。”

姜四诧异地看了眼张睿,再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张睿说:“放你这里可以,不过你别因为你家瓶子向你讨人情,就把人放了。”

我抽抽嘴角,心说,姜四,你够了。

张睿道:“我不会让你白忙一场。”

人抬进了张睿卧房,我跟着一道进屋。张睿遣走姜四和若干下手,进屋把门关上,扶着桌脚坐下来,满脸汗水,顺着一张冰脸往下淌。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两个人,一个病着一个晕着,老子真是两难。

我和张睿隔着一张桌子,坐了半天,我冷道:“你干什么要和姜四这样对香炉?他哪里得罪了你们?”

要不是边上有被五花大绑的焚香炉,我还真不想板着脸和张睿说话。他活生生一个人,面色却跟死人一样惨白,看起来了无生气,比焚香炉还惨淡。

说实话,我看着这样的张睿,心里一揪一揪的疼。想当初明王墓里俊俏神气的帅小哥,看人时眉宇间淌着一股英气,倨傲而潇洒,来去如风。现在在眼前的人,早没了当初十分之一的锐气。

此时的张睿眼底含着一段情伤,一想到那是我造成的,我便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我想了想,觉得刚才语气太强硬了,便缓一缓说:“你们要抓人,也不先跟我商量商量。现在他不待见你,你又容不下他,我夹在你们中间多为难,干脆把老子一劈为二,分给你俩得了。”

张睿轻轻的笑了:“你想太多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已经想通了。”

我愣了愣,看着张睿那双眯起来水雾蒙蒙妖气万分的眼:“你真的通了?”

张睿笑笑,接着正色道:“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你还记得小时候我跟姐姐住在胡同里,就在你家隔壁。”

那段往事前文提到过,我那时候给张睿起了个如今难以启齿的绰号,弄得我一直不敢在张睿面前再提起小时候那些破事。现在被张睿先提起来,我面子有些挂不住。

我轻轻点头,算是回答。张睿笑道:“我记得那时候我差不多五六岁的样子,在我和姐姐搬进胡同以前,我只在张家住过几个月,老爷子发现我经常有些不合常理的举动,觉得我是妖孽投胎,就请了算命师傅来给我测八字,一测测出我八字凶险,命中会克死年长者,一生所得最后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瓶子,你不喜欢我,也在我预料之中。”他刻意地加重了几分语气,“阿四那些话,听过就忘了吧。”

看张睿一脸云淡风轻,最后那句话着实让我心里闷得难受,不知怎么安慰他才好。

他似乎看出我的心事,笑道:“你也不用同情我,我这一生会变成这样,全拜一个人所赐。”

我不解:“这话怎么说?”

张睿道:“一个人的生辰八字生下来就注定了不能改,但是八字所影响的命脉运势却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改变。有的人因为八字缺水,就取带水的名字,有的人八字犯金,就少碰金饰。老爷子给我改名,使得我名字与八字犯冲,这是其一。但最主要的是,在我住进张家以前,曾遇到过一个白衣人,那个人将我囚禁在一座塔里,因为他,让我脱离了一个正常的人生。最近我才知道,那座塔就在沈家古宅中。”

我惊道:“你小时候去过沈家古宅?”

“大概是在我三岁左右的时候。”张睿回忆道,“那时候我太小,已经不记得怎么会在那座塔里,我只知道自己被关在里面出不来,有个白衣人每天会来塔里看我,给我送吃的,还教我识字。我会懂波形密码,也是他教的,还有那本写满了密码的笔记,小时候我一直捧着的那本破本子,是我从塔里偷出来的。”

“从那以后,你的命相被改了?”

张睿神情里露出一丝苦涩:“那座塔里的一切,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留下一些痛苦的记忆,却不记得曾经在那里遇到过什么事。我的一生变成这样,全因为那时候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学了不该学的文字,接触了我本来不应该接触的事物。我会倒斗,不仅是为了追查姐姐的死因,也因为我小时候的那段经历。我想如果能再找到那个人,我想问一问,为什么他要改我的命,让我的人生变成这样。”

“那个人是谁?他是沈家的人?”

“那人终年戴着银面具,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连年纪大小也不清楚。名字他也没告诉我。”张睿皱了下眉头,“不过最近,我查到这个人多年前在黄羊川出现过,曾在一支考古队中呆过一阵子,我托师傅去黄羊川,就是调查这件事。”

我大吃一惊:“独门独派去黄羊川,是你托他去的?”

“嗯。”张睿目光瞥向床头,“因为我想到,龙小爷以前也在黄羊川参加过考古队活动,也许他和那个人见过面。我托师傅去那里求证的就是这件事。但因为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师傅去了这么久,才刚有些眉目。”

“二十年前那支考古队一开始在黄羊川工作了几个月毫无进展,后来加入了两个人,一个是二十来岁左右的年轻人,对鉴定古玩很熟手;在那个年轻人之后,又来了一个叫九爷的老人。自从这两个人加入以后,那支考古队就不断发掘出新的墓穴,获得了惊人的成就。”

张睿在说的时候,我脑中隐约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画面,画面里的场景我认得,那是黄羊川的土坑,一个连一个,二十多年前那里因为出土了一批珍贵的古物而引来大批考古爱好者。但是其中有些画面我却感到很陌生。也许是张睿描述得比较详细的缘故,我的脑中浮现着一个面貌清瘦的年轻人,面容被头发掩着看不清楚。

我被那些画面弄得有些恍惚,只听张睿继续说:“我认为那个年轻人就是龙小爷,但是这么匪夷所思的事,直接去问本人,肯定问不出什么来。所以我让师傅写了封信给龙小爷,如果龙小爷看了信后的反应是想逃,那说明我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我回过神来,惊愕地看着张睿:“那信,原来是你用来试探香炉的?!”

张睿定睛看着我,沉声说:“瓶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二十多年前那个年轻人就是龙小爷,那么如今在我们眼前的龙小爷是谁?为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的样貌一点也没有变老?”

68.新的故事

张睿的话到是让我想起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一件事。

从沈家古宅出来以后,我把一笔钱汇入张睿户头,还他当初为我拍下一只香炉的钱,剩余的我存入了自己的账上。

那笔钱是我们跟着两个丫头从古宅下面的墓穴走出去时,焚香炉中途进了一间墓室,带出几件明器,出手以后得来的。

焚香炉以前说过,他从来不从墓里带明器出来,我问他这次为什么破例。他眼睛望着我,平静而缓慢地说:“以前不带明器出去是因为我不喜欢赚死人的钱,现在不同了,我要赚钱养你。”

我傻傻的笑了,两个丫头当时就在边上看着我们,我也不好意思得寸进尺。

后来我问焚香炉:“你干倒斗有多久了?”

当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了我的话后,眼神竟暗淡下去,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看他不想回答,只以为他是不想我知道过去那些不风光的事。

如今再想起他那时候的眼神,我朝床头昏迷的焚香炉看去,继而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

姜四用的麻绳是十几股粗麻线编成的,表面粗糙扎手,大概是忌惮焚香炉神通广大,绳子勒得贼紧,缠在脖子上的两圈绳子磨破了白皙的皮肤,留下清晰的两道血痕在颈窝出,有些凌虐的味道。

焚香炉要是这时候突然醒了,他那双沉静的眼若望过来,也许我会忍不住抱着他哭。

我哽咽了一下,说:“张睿,先放了香炉吧。”

张睿在我身后,没有声音地坐在老地方,我不知道他此时表情如何。

我说:“他是谁,以前做过些什么,二十年前的事跟他有没有关系,他是不是曾和考古队在黄羊川活动过……这些等他醒来,我会一一向他问清楚。但我不想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还被绑着。”

我手抓着绑住焚香炉的绳结,微微发抖。

我身后,只听见张睿将茶杯轻轻搁在桌上的声响,继而是他走过来的沉重脚步声,步子不太稳,他的病情似乎真的不太乐观。

他到我身旁,手里提了一片薄薄的小刀片,双指夹着往焚香炉脖子那儿伸去。我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大气不敢出一下。他朝我瞥了眼,我目不转睛盯着他:“……张睿?”

他勾了下嘴角,但是却没有笑容,手势轻轻一抬,焚香炉脖子上的两圈绳子整齐地断开。

我松了一口气,轻轻说了句:“谢谢。”

张睿道:“姜四爷的伤势估计也要养两天,所以你不用着急。等明天我安排车子送你们走,天涯海角,要去哪里随你们。瓶子,”他重重地说,“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捎信给我,我能做的,一定帮你办到。”

我本想问他,姜四那边怎么交代,但看张睿背过去的脸,我是怎么也没有勇气问出口。

我看着他的臂膀,他的肩并不削薄,但此时却让人有一种瘦弱的印象,微微在颤抖着,我伸了伸手,又急忙缩了回来。

“那个人你不找了?”我问他。

他背对着我说:“总有别的办法可以找到他。”

沈二好死不死,偏在这种紧要关头冲进来,还用极其聒噪的嗓门大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怎么姜四爷一去一回成那个样子了?谁跟他动手的?”

张睿转过身来时,表情已一片淡然,冷冷看着沈二,道:“姜四爷呢?”

沈二一脸迷糊,指指门外:“他一只脚刚跨进客厅,就倒门口了,你们家大夫说他伤了哪根重要的骨头,估计得躺几个月呢。”

“我去看看姜四,你们慢聊。”

张睿急匆匆走出去,沈二愣在门口,回头看见床上的焚香炉,冲我瞪大眼睛。我一摊手:“你别问了,问了我也跟你说不明白。”

之后,离开了苏州,我也没有回上海。沈二回武汉老家,我说斩鬼刀先寄放在他这,我们在火车站分道扬镳,我和焚香炉去了长沙,土夫子的发源地。

路上坐火车,包厢里就我和他俩。我变了个幌子,问焚香炉:“张睿跟我说,他有个朋友以前是考古队里的,好像认识你,不过那朋友二十年前就不干考古这行当了,呵呵,我想这应该不可能吧,香炉,二十年前你才几岁呢。”

我靠在车窗上,佯装不经意。列车驶入一条隧道,等出来时,焚香炉才慢慢开口:“太久以前的事,我记不清了。拖油瓶,”他眼睛波澜不惊看着我,“你怎么认为?”

他这么一问,我反而接不上话,再想问时已失去机会。

等我们到了长沙,跟着当地的土夫子混了一段日子后,我对焚香炉说,这样过日子不是个办法,总得有个正经的行当干干,有稳定的收入才行,我不想我们的生活费就靠三天两头掘墓淘沙。

长沙的一位倒斗老前辈说,我这种观念说明了我天性不适合倒斗,而是向往安稳的生活。

我说:“老先生说的是。”

焚香炉诚挚地对我说:“可我除了倒斗,别的都不会。”

我拍拍胸膛:“这事我包办,营生的方案我已经想到了几个,就看哪个可行度高,风险低。”

我在几个方案里挑挑拣拣,然后给沈二写了张单子,让他到上海替我置办一些东西,帮我把爷爷留下的那些钟表打包派人送过来,随后我再带着火眼晶晶的专家级鉴定大师焚香炉逛了圈二手市场,淘了些能凑合的复古玩意,最后再拖那位老前辈帮忙,在清水塘开了家店。

一开始生意不好,我和焚香炉吃了一个月的白馒头,焚香炉略加改了改店里的布置,说是这样应了风水,能生财,果然后来日子就好过多了。

不过,店内的生意基本都是我在经营,焚香炉就像见光死的吸血鬼,整天窝在店铺最阴暗的角落,有几次我出去进货,他一个人看店,据说差点把我们的老顾客吓得以后再也不想来。

连老前辈都扯着我的袖子管说:“你那个养金鱼老没几天就养死的随从,该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我哭笑不得。

自从离开苏州张家以后,焚香炉的话确实变少了,有时候跟我都一天说不上几句话,晚上办床事,我都被他折腾得很惨,汗水淋漓,四肢无力,他也不嘘寒问暖一句,于是有那么几天,我怪他不体贴,跟他闹冷战,他一声不吭睡了好几天地板,我没好气道:“你这是故意装的很落魄,想我同情你可怜你心疼你是吧,欺负我心软啊!还睡地板,快上来!”

一开始我还没注意到,还是老前辈提醒我,说我那个伴一天比一天话少,再下去要成哑巴了。

经老前辈提醒,我察觉到,连我煮的他最爱吃的五香豆炒虾仁,他也渐渐的不大吃了,饭量日渐在减少,最后终于在夏天脱水中暑。

我端着药伺候在床边,哄了半天他不啃喝。我生气地把碗一搁,说:“你这什么脾气,病成这样还不啃吃药,你想怎么样?”

焚香炉面色白得跟纸一样,额头浮着虚汗,皱了皱眉头,对我微微眯开眼。他抓着我的手说:“拖油瓶,你别生气。”

“我能不生气么,叫你吃药不啃吃,叫你吃饭你也不要,小孩子都没你这么作!你喜欢我伺候你,也不用这么折磨我!”

焚香炉睁开眼,眼缝里暗淡的光朝我望来:“……我不希望你离开我,我宁愿这样病着,你就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都会守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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