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回刀子,抽出丝巾抹干净手,再也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没有刀剑无眼的威胁,掌柜瘫软在地,阴狠如毒蛇的一双眼睛如芒在背,对他伙计使眼色报官,防备着我,伙计偷偷溜出去。
不加阻拦。嘴角噙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我大声叫嚷“哥,肚子打鼓,不知道哪个饭馆饭菜好吃,介绍一二?不如我们去雀云馆,听说它厨师菜艺为雾都一绝,比起宫廷厨师不遑多让,可能更胜一筹,虽然咱们银子不多,点一两道菜解馋满足心愿都好啊!”
眉头触动,雪拂马上明白我的意思,轻笑点头。
跨出门口走出十米远,店里突然传出狼嚎声,惊天地泣鬼神,不知道的路人还以为掌柜的死了爹去了娘呢!轻轻摩挲袖带中的玉瓶,这又痛又痒的滋味折腾个几天几日够他好受了吧!等他们带入到雀云馆抓人,我们不知道到哪个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一步三踏,很快我们又融入人群中。
雾国的街市与大兴的一般无二,除了固定摊位和档口出售生活必需品外,偶尔外来流浪者卖一些别处带进的雾国难见到的稀罕物,倒也引来不少围观者,街头耍杂役,玩火的人用嘴吹出一米长两尺宽的大火团,引来观众惊叹声连连。
听着兴高采烈的鼓舞声,心生好奇,突破人墙钻进人群中,左横右挡,上蹿下跳,终于开出一条路,排到前面,不知雪昊用什么法子,衣裳不乱,却和我步伐相济。等我找到好位置时,他也刚好站在我旁边,雪拂对这些东西不甚感兴趣,见我眉飞色舞鼓掌惊呼,也露出笑容。
抛盘子,吹大火等杂技在现代见多了各类魔术表演杂技表演的我来说不算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只因雪拂跟随身侧,心情激奋,见什么都兴致勃勃,耍过两三回后该人换为胸口碎大石,他的同伙躺倒地上,二十四寸电视机大小的石头放到其身上,除头部和四肢,皆被石头压住,地上的人挺直胸膛憋着一口气,脸色涨紫,同伙对双掌各吐一口唾沫,嘿嘿笑,手向后扳,八十公斤的铁锤撑在肩膀上,跑几步远,至冲而来,大吼一声,铁锤翻个一百八十度重重砸到石头上。观众吆喝拍掌,唯恐天下不乱。
第一次没碎,地上的人也呼出一口气后再憋着,接二连三。
在街头艺人提铁锤奔跑的时候,雪拂挡在我身侧,寒气外放,感觉拥挤的观众慢慢疏远后才发现身边的人变成一群穿着平凡,但孔武有力的汉子,拂玄就在其中,但他们不刻意靠近我们,三三五五散落在人群中若有似无形成合包之势把我们保护在中间。
他们成为观众的一员,似乎在兴致勃勃观赏表演,而眼角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我们,刚才感觉到怪异果然不是出假。
撇他们一眼,努努嘴,我拉住雪拂钻出人群,他们有的装作买东西,有的装作赶路,始终不离我们前后三米,来来往往,十几个人,附近俨然变成他们的天下了,好不容易和雪拂约会,外带堆灯笼,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
像看出我的心思,雪拂把我的手放到他袖子上,肃起脸,郑重道“人多杂乱,走丢了不容易找人。”
攥紧他的衣裳,我突然安静下来,随着他的脚步晕晕乎乎向前走。如果现在还看不出我连猪都不如了,雪拂搞出那么大仗势,有自我保护的原因,但主要还是为了护我周全。
他们装作路人,装作购物者,手里拿的那些都是什么?明明就是我一路走来有点兴趣凑上去把玩过的物品,就连那面拨浪鼓也攥在其中一人手中,门神似的壮汉,拿着小孩子耍弄的东西东走西跑,他脸都微微涨红。
我们并肩而行,在宽敞延长的大街上,袖子宽大遮住我拉住他袖尾的手,稍微挪进,趁他不注意,手反过来,十指交叉相并,我突然牵住了他的手,再也不放开。
第七十五章:公仔面团
第一感觉还是雪拂的手好冷,没有温度,像刚从雪堆中出来,但这不是我现在会想到考虑的事情,全身紧绷,我全部身心都放在雪拂的反应上。
因为我的举动,雪拂脚步顿住,不走了,我五根手指纠缠住他的手指,仿佛连根生,偷看他的侧脸,心上忐忑,是怒是喜,在他脸上看不出迹象,让我更不安生,手心不由沁出汗液。
“哥,哥,我们走吧!”忐忑结巴,我已经可以想象他抽出手,耍袖离开的尴尬场景,但他却是脚步仅仅顿一下,接着没有丝毫阻碍前行,反倒是我出乎意料过于不适应,一时停住,忘记跨出步子。
受到阻力,他疑惑,侧回脸“怎么不走了?”煜煜生辉的眼眸回眸一瞥,万种风情,看得我痴了醉了,挂上傻笑“走,走,就走。”浑噩不知天日。
看我又迷糊犯傻,他这次没说什么,不经意瞧向他,我好像看到他脸上浮出奸计得逞的诡异笑容,害我直直打了个寒颤,再看过去时还是唇角勾起点点弧度,微风和煦,如浴春风,和平时一般无二,难道是我眼花?走出十步远,雪拂突然开口才打破我无意义的瞎想。
“童午确实是个人才,那幅画如果南儿喜欢,可以叫拂玄买下,太子府里也收有几幅,一并送到你宫里去吧!”
眼珠子溜溜转,我摇头晃脑“非也,非也,君子不夺人所爱。”
听我这话,我身旁不远处的拂玄嘴角抽搐,一脸不屑,我三步变成两步,靠雪拂更近,挑衅般地把雪拂握地更牢,他如此配合,心下欢喜,才继续我的高谈阔论。
“那个掌柜一看就是剥削刻薄之辈,白白用银子跟他交换,不是咱们损失么,照我说给他点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到刑部开一张折子叫他吃几天官司,以后才不敢这么得瑟。一副画而已,他还敢不乖乖捧手献上。”
我话才说完,就听到拂玄从鼻孔里哼一声“贪图小利,主子的脸都给你丢了您。”我不理他,阔步挺胸走我的路,我知道他这是嫉妒我,谁叫我可以明目张胆零距离接触雪拂,手握得更紧,一副斗胜的公鸡样从他面前施施然走过,闪花他的狗眼吧!
他脸气得通红,雪拂还是出声维护我,他沉下脸警告“拂玄……”有人撑腰,我更加得瑟了。管他什么第一暗卫,武功高强,我喜欢的人就不能让他有机会垂涎。
接触到雪拂犀利的眼神,拂玄低下头恭敬回话“属下知错。”他有错就认,雪拂脸色才缓和一些,低声吩咐“南儿的话你也听到了,该怎么做……”
“是,属下明白。”转身,他闪入人群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又出现,字画卷成桶形挂在他后背,哈,说我是抢劫百姓无恶不作的贼人,我最多出出主意,他还不是执行者。睨视他,小样,得罪我,以后有你好日子过,磁场感应,他也回过头,抬起他冷冰冰的眼睛,刚好看到我挤眉弄眼鄙视他,他竟只是哼一声侧过脸去不再看我,这就完事了?真无趣,拉着雪拂的手,继续我的游荡行动。
这时我们刚走到一个捏面团的摊子前,老板是个六旬老人,一手揉搓技术出神入化,捏成的面团人活灵活现仿若真人,他摊子前的挂牌上写着,“祖上手艺,现场雕刻,不像不要钱。”
这让我想起刚穿越到大兴,画画为生的时候,那时候为几两银子都绞尽脑汁,当时也像捏面团老人一样在摊位前写字吸引客人,由若水在旁边敲锣打鼓拉模特,收银子,而我主要负责画画就行,如今物是人非,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手被握紧,回神才看到雪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过头,视线放在我脸上,神情莫测,他突然伸出手指抵在我眼睑上,冷冷的温度传递过来一种奇异的感受,吓我一跳,连退三步,才稳下心神。
清冷的眼睛盯着我,思潮暗涌,略顿,他才苦涩开口“你还是怕吗?”
我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他,他从我脸上寻找他想要的回应,但我没有,他最终还是失望,看他这个样子,我心纠结般疼痛,但我却不敢弄破最后一层纱纸,可是如果这样我以后真的要离开他吗?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手的力度越来越大,他眉头稍戚,转瞬又平息。
直到我感觉手里的异样,抬起手时才看我的指甲划伤他的手心,血液一丝丝沁出,但他还是一声不吭握紧我,就跟指甲深入的手心肉中不是他的手一样。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他弟弟,只是背负了他弟弟躯壳的另一个灵魂而已,他大可以不管我的生死,但他还是冒死将我从大兴送到雾国医治,不是他对付不了雪昊,朝廷上两方势力,他和雪昊势均力敌,而他对雪昊的退让很多程度都是为了让我在医术最好,奇珍异宝最多的皇宫中安然治病,处处护我,处处为我着想,这已经超越了一个哥哥为弟弟该做的范围。
自己喜欢的人也可能对自己有情义,这样一想,暖流蔓延四肢百骸,欣喜若狂,但同时恐惧纠紧我的心脏,掠夺我的呼吸,头痛欲裂,不知该如何是好,该何去何从。两股力量越扯越厉害,脑袋要爆炸开来。
曾经的阴影还是不能逝去吗?心下苦楚,尝到舌尖钝钝的血迹味。
嘴角落下血丝,发觉我的异常,他悔恨的表情一闪而过,不假思索将手指伸进我嘴里翻搅,直至我牙齿张开,口中塞进异物,不能吞吐,银丝混着血水随着他的手指蔓延,迤逦淫秽,柔软的舌头自然攀上他的手指,一寸寸舔动,他手指律动的频率变快,他的眼睛越来越明亮,暴风雨的前夕,雷霆千万,蕴含可怕的暴力。
越来越急,越来越快,一副颠鸾倒凤隐含血腥的场面铺天盖地充斥我脑海里,瞳孔收缩,嘴巴一合,咬到异物上,他神情一痛,我们都清醒过来。
他的手指还在我嘴里,我吐也不是,含也不是,他饱含欲望的眼睛一刹那清明,另一只手捏开我的下巴把手指抽出,掏出手帕把我嘴边的血丝擦拭干净,心疼道“南儿,别再伤害自己了,皇兄不逼你就是。你要相信,谁都可能害你,唯独不会是皇兄。”
闪过慌乱,对上他清澈如琉璃珠一样的眼睛,波涛骇浪一下子平静。
这是我捡来的生命,有幸重活一世,不是上天眷顾我吗,为何对上一辈子耿耿于怀,不能释衷。
可我心底隐隐的害怕还是经常出来作怪,我总觉得我爱雪拂就好,我爱别人就好,而我奢求却不希望得到别人的爱,情到深处至癫至狂,受过伤害后,我害怕承担爱变恨,情到痴,深至死的爱情,爱而不得,可能疯狂,而后会做出毁灭自己,毁灭所爱之人,甚至毁灭天地万物的各种堕落行径。
被其伤害,跗骨之蛆的伤痛,在千年之后的养父那里我已经得到刻骨铭心的教训。
我喜欢调戏美男喜欢搞暧昧,却不喜欢爱情,只因为我深深知道让别人爱上我是自我的毁灭,我害怕说爱我的人一边甜言蜜语说可以为我去死,爱我爱到发狂,却不顾我尊严折磨我,践踏我,这种爱情让我质疑,这不是爱情这根本是占有欲是自私自利,如果是我,我不会这样对待我爱的人,我谁都不敢相信,只相信自己,我情愿我爱别人,却不敢奢望别人爱我。
但雪拂他可以成为这个例外吗?迷茫找不到答案,但我确确实实知道我爱他。
“两位公子是情侣吧?不如来两个面团,保证和真人一摸一样。嘿嘿,老汉可不是吹的,方圆百里就老汉的手艺最好,很多情侣喜欢到老汉这做一对情侣面团,互相赠送,表示心意。”
耿耿的老汉嘿嘿直笑把我从挣扎的漩涡中拉出,何必纠结呢!保持原样最好,敛好神色,详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雪拂眼神一黯,也将视线转向面前的摊位上。我装作看不到他的失望,却是心有千千结。
没等我们开口答应,老汉就掐断一团巴掌大小和好的面,搓圆搓扁,不一会儿功夫,成为人形,他快速用刷子沾点颜料,描朱漆绿,很快一个拥有一头垂至脚踝长发,眉目如画,妖媚如狐的男子出现在他手中。
看看我,再看看面团,连冷冰冰,没有多少表情的拂玄都双眼圆睁,惊掉下巴。雪拂很喜欢,叫老汉捏成一对,付了老汉好些赏钱,害老汉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呼遇到贵人。
将做好的两个公仔面团分别塞给我们各人一个,“喏,每人一个,将对方吃进肚子里后才能恩恩爱爱,白头偕老。颜料是老汉采的香草做的,不会吃坏肚子,两位公子放心食用吧!”
雪拂显然很高兴的样子,将和我一个摸样的面团攥紧手中“这面团如此像南儿,还真舍不得吃。南儿,还喜欢吧?”
我手里的面团简直是一个缩小版雪拂,小巧精致,比真人还显可爱,我那有不喜欢的道理,不想承认,支支吾吾还是嗯了一声。
雪拂神采飞扬,老汉对他唠叨,他是有问必答,老汉有话说的时候,还做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没见他对谁这样和颜悦色过,连拂玄都没有,雷掉我的大牙,不止我,拂玄他们也是一副天下红雨的惊悚样子,雪拂刚才不会是被我咬坏脑子了吧?应该不至于啊!十指连心,又不关脑袋的事。
魂游太空,突然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掌拉住,将我的手覆盖在一双冷冰冰却异常宽大舒适的手心中,抬眼睨去,手的主人无可奈何与我对视,苦笑一声,又面挂温暖如春风的笑容聆听老汉的“教诲”。说他有古怪吧!又看不出什么异样。
见我们很配合,老汉喜逐颜开,乐呵呵道。
“公子人中龙凤,爱侣又如此俊美不凡,这是老汉这么多年见过最般配的一对人啊!你们可要好好珍惜!别怪老汉多嘴,见你们俩好像有心事,同性相恋本就不容易,该能快活时就快活吧!人生不过几十年,老汉是半个身子埋进黄土里的人才后悔以前不懂珍惜。唉!你们年轻人就爱瞎折腾,老汉已经过了这个年纪罗。想折腾都折腾不来。”
第七十六章:老不羞
不可否认我们的兄弟血脉,血浓于水,却也止于爱情。想成为情侣,八字还没有一撇呢!怕雪拂误会导致我们关系更加疏远,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按捺不住,嘴一急,差点说出我们的关系“我们是兄*%*&……”
后颈椎棘突处突然点住,依依呀呀说出一些不成调的单音节,才发现自己被点了哑穴,所有人都没有听出我在说什么,和他们大眼瞪小眼的,意识过来,脸一下飚红。
怒极攻心,撇过头狠狠瞪向雪拂,雪拂很包容的接收我任何杀人似的目光,不闪不躲,我的怒气像打在棉花里软绵绵的没有用处。
见我们“眉目传情”,不明所以的老汉哈哈大笑“打是情骂是爱,两口子打打闹闹,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最让我气极的是雪拂依旧云淡风轻,笑容刚刚好,多一分嫌腻,少一分嫌冷,不紧不慢掏出手帕替我擦擦汗,整整衣襟,仿佛我们俩多恩爱似的,可我们握在一起的手,我差不多快把它给捏碎了,又不能出声辩解,哑巴吃亏,有口说不出。
见我们的手紧握在一起,老汉是做了一件大功德的欣慰样,连点头称是。
雪拂也弯腰作揖,拉着我一起半鞠躬,心里那个郁闷,还是半拖半就遂了他的愿。挂起温和无害的笑容,他后辈一般的立到一旁恭敬地道。
“老人家教训的是,在下与爱侣确实有点小误会,今得老人家金玉良言,以后定会不负所望。”
他一口一个爱侣,这不明摆着坐实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心肝那个乱颤啊!雪拂怎么可以趁我不能说话,信口开河,胡说八道,我底下蹭蹭脚,警告撇向他,他还是一副无辜的表情。反拍我的手背给予安慰,压根嘣嘣响,我恨恨咬碎一口银牙。
看看我,再看看雪拂,老汉显然也相信他说的话。
“那就好,嘿嘿,你们以后如果好事成了,老汉也不用你们请喝喜酒,只要到处宣传宣传老头子的手艺,老头子就万分谢过了。”
说到这,老汉贼贼一笑,突然把雪拂抓到他旁边,神秘兮兮问道“你们应该还没做过那事吧?”闪过一丝异样,雪拂很诚恳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