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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锁旧楼+番外篇——by狐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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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自己仿佛漂浮在云端风中,喉头一股清新凉意缓缓流动,滋润得全身都有种说不出的舒坦,比三伏天喝了一大口冰啤酒还要惬意异常。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对着的正是宁晓语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那原本如黑潭一般的眼中泛着淡淡的明亮光彩,清澈干净,哪有半分酒醉的迷乱。

“你……”我呆呆的看他,然后便觉得脸好像发烧了一般……这家伙要是没喝醉,那刚才那都是在干吗,这个混蛋!

不过我的手刚扬起来,就被宁晓语抓住了,而且脸上一副闲闲的毫不在意的神情。“你先冷静一下,看看那个女鬼还在不在?”

呃?我刚才光顾着想跟宁晓语算账了,这会儿被他一提醒才发觉那个女鬼竟然已经不见了,难道……我看宁晓语,心道:难不成刚才那个也是驱鬼的一种方式?

……

“已经走了么?”宁晓语从我脸上的表情自动得出了正确答案,不过他却没有坐起来,反而将脸埋在了我的颈侧,温乎乎的热气直往我脖子里吹。

“喂,女鬼都走了,你还趴着做什么?”我不自在的扭开脖子,不过身体被压住了,脖子再怎么扭,动作范围也是有限的。

“人肉垫子趴着还挺舒服的,真不想动……”宁晓语依旧不动,只闷声笑着问道:“林淼,我说的事情你有没有考虑好?”

“啊?”我楞了一下,想起刚才看到女鬼前他好像是问我什么,不过一看到女鬼我就吓得全忘记了,现在想起来……哦,想不起来他刚才说什么了。

“林淼,你个情商白痴!”宁晓语瞪了我一眼,就好像我是头牛。

“你才白痴呢,刚才你压着老子又亲又摸,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我甚有气势的一把推开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瞪了他半天,扭头回自己的房间……不是我不想找他算账,只是我真的打不过他,还有就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又不是没亲过,干嘛那么小气,人家那么做也是为了驱鬼不是?

这个想法让我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只是脸上的情绪还放不下来。不过,没到半分钟,我又倒退着从自己房间里退了出来,把门关好重新坐到了沙发上,跟宁晓语大眼对小眼的干瞪着,然后看着宁晓语的眼中渐渐流露出充满兴味的笑意,嘴角也得意的翘了起来。

“怎么了,真想找我打架?”他懒懒的靠着沙发,笑着问道。

“哪敢啊……”我垂头,霜打了一般。“其实,我就是想说……晚上我可不可以去你那屋挤一夜?”

“哦?怎么不睡自己屋了?”宁晓语一脸虚伪的诧异。

我哭丧着脸,道:“我还怎么住啊,那女鬼不知道犯什么邪劲了,坐我那屋里哭呢。”

“咳!”宁晓语把喝到嘴里的啤酒又吐了出来,用极其怜悯的眼神看我。“你那屋还真是旅游胜地,什么都喜欢去逛逛,干脆你在门口挂个牌子当旅店用得了。”

“唉,我这边郁闷呢,你还拿我开玩笑,有没有良心了。”我瞪了他一眼,皱起眉,抓过盘子里吃剩下的鸡翅尖放在嘴里咯吱咯吱的咬着发泄。

见我真的郁闷了,宁晓语也不跟我开玩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晚上别吃那么多油腻的东西,小心拉肚子……算了,也不早了,一起去睡吧。”

宁晓语的屋子是双人床,两个人睡绝对不会觉得拥挤,而且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外面的温度也已经降了下来,躺在凉席上尤其感到惬意。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喝的那点酒都被吓没了,在床上躺了好一会,我也没睡着。瞧了瞧身旁的宁晓语,神态宁静呼吸平稳,似乎早就沉入了梦中,于是我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虽然隔着两堵墙,但是隔壁女鬼“嘤嘤”的哭泣声却仍可以隐隐的传过来,在我耳边萦绕不止。

“怎么了?”原本以为已经睡着了的宁晓语在我一叹之下忽然睁开了眼睛,并扭过头来看我。

“睡不着……”我盯着天花板做哀怨状。

停了一刻,宁晓语用手肘半撑起身子侧过来,眼含笑意道:“用我哄你睡么?”

我看他,点了点头道:“好啊,我要听摇篮曲。”

宁晓语无力状躺倒回床上,也抬头盯着天花板,良久才缓缓的道:“林淼,我之前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我扭过头,翻身背对着他,因为我的脸很热……宁晓语喝酒时候说过的话在脑子里不停的转悠,我不是情商白痴,也没有真的胆小到见到个女鬼就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脑子和心里都是一团乱麻,想要理出个头绪比登天还难,倒不如顾左右而言他来得轻松,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用去想那么多。

可是宁晓语这家伙明显不想给我一直装傻的机会,这个时候又来上这么一句,把我原本压抑下去的那点心烦又挑了起来,却又尴尬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许是我半天没有反应,宁晓语也有点没底。我只听到弹簧床垫发出一声极轻的“吱嘎”声,接着一个热源便移到了我背后,却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只是低低的男音响起,安抚一般带着宁晓语特有的温柔。“我只说试试,并没要你立刻给我答复,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不逼你。”

这般小心的温柔将我心头的那点烦乱缓缓压了下去,于是我又沉默了一会,才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认真考虑,还会给你答复?”

宁晓语的声音依旧温柔,不过其中多了点笑意。“有一点把握……听了我的要求却没有立刻反驳,反而要装傻充愣,这至少可以证明你并不讨厌我,只是我的要求令你过于意外,才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全对……我默默的用手指挠凉席。

虽然一直觉得宁晓语对我好的有些过分,我却很少往其他方面去想。毕竟男人与男人之间……好吧,我知道现在这世道同性|爱(这词是姚大小姐灌输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自己活了二十几年,连女生的手都没摸过呢,倒先被男人追了,这个现实真让我有点接受不能,并深受打击。

不过,自己确实不讨厌他,或者说很习惯了生活中有他的存在,而且我记得宁晓语曾说过,像我们这一类人是没办法跟正常人类一起生活的,这不但会影响其他人的正常生活,也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居住在不存在的旧楼里,整日与鬼魂为伍,即使表面上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也跟正常人一样的工作,但实质上我也已经不是个正常的人了……

这种想法让我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似乎真的站在了迷雾中,而其他的人虽然能看得见却看不清,更摸不到。于是我的潜意识里只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沉浸在自己的郁闷中不知过了多久,周围早已是一片安静,连隔壁的女鬼都不哭了。背后的热源已经移开了,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才听到宁晓语极为平缓的呼吸,似乎这一回是真的睡着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又有些沮丧。

这家伙,让我考虑,害我睡不着觉,自己倒是睡的挺好。

第四章

“喂,宁晓语,”我翻过身,试探性的小声呼唤着他,却没有回应,想来真的是睡实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我用很小的声音说:“我没交过女朋友,也没谈过恋爱,所以更不知道男人和男人的爱情是什么样子,不过我会好好考虑的……”说完,瞄他一眼,又补充了一句。“既然你睡着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谁说我睡着了?”我的话音刚落,宁晓语的眼睛就睁开了,双瞳深邃却不带半点倦意,随后他轻轻笑了一声,道:“你刚才的话我可是听到了,你想反悔也来不及。”

“呃,”我被他笑得脸有点红,不过刚才的话毕竟是自己说的,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说就敢承认,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于是,嘴硬道:“谁反悔了……我还只是说好好考虑,又没答应,有什么好反悔的。”

宁晓语倒出乎意料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得越发的有深意,以至于我实在不好意思再跟他大眼瞪小眼,于是翻身,虚张声势的吼道:“笑什么笑,大半夜的快睡觉,再折腾都到早上了。”

后来宁晓语果然不笑了,似乎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我躺了好久才翻过身看他,只见他的嘴角微微翘着似带笑意,却没有因为我的翻身而睁开眼睛。我盯了他一会,有几次都想伸手在他那欠揍的脸上狠捏一把出气,不过一想到真要把他弄醒了,这一夜我也别想睡了,便只得作罢。

我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依稀见到了一座有着江南风格的庭院,绿树掩映芳草依依,灰白色的古旧砖墙上爬满了深绿色的爬山虎,院子正中的藤架上则盘绕着伸出嫩绿须子的葡萄藤和开着淡紫色花朵的打碗碗花花蔓。

一名女子正背对着我坐在庭院中的摇椅上,她穿着深红色的仿古旗袍,烫着三十年代最流行的长卷发,一手揽着个白胖胖的宝宝,一手则拿着一只反正面都绘着莲花图案的红色拨浪鼓,正半低着头哄着坐在怀里的孩子。

——宝宝乖,宝宝听话,宝宝快长大。

虽然那女子的声音很是轻柔,却可以清楚的传入我的耳中。这声音我很熟悉,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听过了她的幽怨版,此刻再听来却是充满了疼惜和宠溺。于是,我不禁又向着庭院中走去,并站在了女子的背后,此刻我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女子怀中抱着的孩子了。

那孩子不过一岁多点的模样,身上只穿了一件绣着一对金鲤鱼的天蓝色肚兜兜,嘟着粉嫩的小嘴,眯着细长的眼缝,伸出一双白嫩的小胖手去抓那不断摇晃着的拨浪鼓。

——宝宝乖,宝宝听话,宝宝快长大。

在清风拂过树叶草叶时发出的沙沙声中,我又听到了那女子的声音,依旧是轻柔而充满了疼惜。这是一个温柔的梦,在充满绿色和淡紫色点缀的庭院里,女人安静的哄着孩子。

我默默的后退,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打破这一片宁静的美好。

当我最后一步踏出那庭院高高的拱门时,我听到了许多的人声,而一个面色焦急的男子则冲进了庭院。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和浅灰色长褂的衣角隐入绿色之中,随后庭院里传来了女子哭泣的声音……

不等我多想,眼前的景色忽然一转,我又回到了那绿色的庭院。庭院中的绿色如常,依旧宁静而安逸。只是摇椅躺倒在了地上,女人也坐在地上垂头哭泣,手中紧紧的攥着已经沾染上尘土并被摔破了的拨浪鼓。

孩子呢?

我垂下头,身边多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头微微的仰着,细眯着的眼缝完全睁开,一双琥珀色的圆亮眼睛安静的望着我,粉嫩的小嘴微微的张开,带着天真的笑容。

——带我离开这里,好么?

我听见他这么跟我说,琥珀色晶亮的眼眸中,漆黑的瞳孔拧成了一根线。

梦的最后,是我抱着那个孩子缓缓的离开了那座绿色的庭院,身后是女人的哭泣和无数人惊慌失措的怒吼喊叫。

次日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迷迷糊糊的伸手去床头摸闹表,摸了半天却没有找到,这才想起这不是我自己的房间。宁晓语不在屋里,厨房有轻微的声响传出,可能是在做早饭。

找不到闹表,我还有手机,不过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很残酷——差3分钟9点整。

“我的全勤奖啊!”我大叫着从床上弹起来,急匆匆就往外冲,差一点撞上了端着面锅的宁晓语,于是对着他抱怨一句。“你早起怎么不叫我,我这都迟到了。”

“你们公司那座楼早上临时停电了,姚欣欣来过电话叫你下午再去就行。”宁晓语将锅放在饭桌上,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她什么时候来的电话,我怎么不知道呢?”既然不用着急上班,我也不用担心全勤奖的问题了,所以我准备掉转方向,继续霸着宁晓语的床补觉。

“你睡的跟那什么似得,来电话你也不知道……唉,你去收拾收拾,先吃点早饭再睡,”宁晓语拉着我往洗漱间里推。“要不等你睡醒,面都糊成一团了。”

早饭是瓜片鸡蛋面配酸甜小酱菜,挺好挺开胃。

吃饭的时候,我问宁晓语:“你早上去我那屋看看没,那个女的还在不?”

“我去有什么用,又看不见。”宁晓语语气颇为不爽。

“这倒是,”我低头吃面,然后叹气。“她要是还没走该怎么办,难不成真找她要住宿费?”

“这个你没必要担心,”宁晓语轻拍了我后脑勺一下,一脸的不以为然。“这楼是那老鬼婆子造的,里面多出一个鬼来她不会不知道的,到现在都没管不过是想看看咱们这边的热闹,你要真是害怕,她就笑了。”

我表情扭曲了一下,心道:不是吧……不过联想到那老太太以前的所作所为,又觉得极有这个可能。

“姓宁的小子,老太婆有你说的那么没品么?”仿佛为了印证我的想法一般,我这边刚想完,阳台那边就传来了管理员婆婆非常恼怒的声音。接着,从里面划着的阳台门自动打开,管理员婆婆那岣嵝的身形就出现在了门口。

于是,我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这老太太自从让我们知道她的身份后,来我们家从来都只走阳台不走门。而今天这么恰好的出现在阳台上堵宁晓语的话,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要是从昨天晚上就来了,那宁晓语跟我说的那些不是也被她听到了。

……

“老太婆,放一个外鬼进来,你就不怕对鬼门封印有危险么?”宁晓语对管理员婆婆说话的语气向来不太好,这要放在平时我肯定得教育教育他,不过此刻我心情也不太好,所以只保持了沉默。

“宁小子,亏你也还算有点道行的,怎么连鬼和魄都分不清么?要真是个简简单单的野鬼,靠近这鬼门就化了,还能在这房子里呆着才怪。”管理员婆婆猛嘬了几口卷烟,然后一边喷着烟气,一边语带不屑的撇着皱巴巴的嘴角回答道。

“破(魄)?”我和宁晓语一起诧异道,不过宁晓语说出这一个字后就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想什么,然后又扭头看我,问道:“林淼,你说那女子穿着旗袍?什么样式的?”

我咬着筷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哪敢仔细看啊,就是觉得跟电影里演的三十年代上海那些小姐太太们穿的挺像。”

“果然是有年头的东西啊,真邪门。”宁晓语撂下这么一句,又继续吃饭。

我看看专心吃饭的宁晓语,又看看专心抽烟的管理员婆婆,见没人有心情理我,便只得又问了一遍:“你们说的那个破是什么?”

“不是破,是魂魄的魄。”管理员婆婆将抽剩下的烟屁股握在手里,然后咳了一声才继续说道:“人死化为鬼,鬼由三魂七魄组成,你屋子里的那个就是只有七魄没有三魂的鬼,也叫做魄。”

“哦,”我点了点头,随后又郁闷道:“可是她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啊?”

“这个就不是那么好说了,”管理员婆婆又摸出了一根烟直接叼在嘴上,那烟卷便自动燃烧了起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草,然后看了我和宁晓语一眼,道:“魄跟鬼魂不一样,没有自己的意识,也没有生为人时候的执念,只是依靠死者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来行动……而且这种魂魄分离的鬼,不是死前受过什么强烈的精神刺激导致魂魄分离,就是死得过程过于悲惨而导致魂魄分离,魂魄分离是不能入轮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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