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还有药，雷诺斯是人类，对血液不敏感很正常，可我不是。”寇菈一副你绝对骗不了我的表情望着卡伦，“如果寇沙的血液用完了，也可以考虑考虑我，好歹我也是鬣王龙，不是么？”
“大人，王后他本人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一定非常感动。”
“他怎么会直接去问你？这完全不像是寇菈会做的事情。”布罗纳偏头，双手在胸前交叉。
“因为除了嗅觉之外，他再也找不到别的线索，而且昨天的汤和药里没有放那个，所以他应该派了手下去搜过我的药库和房间。”卡伦说着哼了一声，“把房间恢复原样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库房的药材被他们放错了好几个地方。”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从明天开始，让雷诺斯吃药丸！”
第三十三章：现实与噩梦
睁开眼，这已经是我第几天没有在那个微凉的怀抱里醒来了？当我抬头时，那双清透的红色双眼中总是第一个印出我的朦胧睡脸，或者，眼帘是合上的，甚至被他的红发所挡住，我可以静静感受到他沉静的心跳与呼吸。
「雷诺斯……」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宝宝突然踢了我一脚，回过神来才发现，眼泪已经从内眼角横过鼻梁落下。
我坐起身，吸吸鼻子，隔着衣服轻轻摸我的大肚皮，笑了，“你也在想你的爸爸吗？放心，过不久，他就回来了。”
而我的爸爸呢？……也在等我回家吗？
“对不起，对不起……不要踢了，我眼泪只是停不下来……”
“吱吱——”
“小枝，你又去森林那边了吗？”
“吱——”
“小心千万不要穿过大雾，那边有你不知道的危险。”
大家都说，陨自从失去雷诺斯，就把小枝当作第二个儿子来养了，可是那个小家伙和雷诺斯完全相反，完全只会吃肉。当然，摩尔兽不愧是大型野兽，才不过八九个月的光景，竟然已经有差不多人腿高了。再过个两三年，等它成年之后，就会大得会让所有人都害怕了吧？
“所以啊，小枝，等你成年之后，我们就离开吧，我们到处去走走看看。”因为这个普通的人类部落，终将容纳不下他们。
“我的王后……我不过是去煮个药，用得着这么想念我吗？”
白色长发在双手无暇的时候，总是十分好用的，发丝分成好些缕，纷纷汲取或是弹开我脸上的泪珠，有些痒，所以我忍不住笑了。走近，卡伦将手上的药碗交给我拿好，“来，把这个喝了。”
“谢谢。”我使劲吸吸鼻子，努力让声音不会颤抖。
“我也有过自己的孩子。”卡伦将手放在雷诺斯的肚子上，轻轻抚动，“可是一百多年以前，他就不在了。”
“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这么长时间，我甚至连他的长相都忘记了。”卡伦摇摇头，虽然一头白发，但据说他从成年之后，就没有改变过样貌。但是时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他已经独自活过了一百多岁。
“对不起，我……”
“没什么好道歉的，倒是你，一定要多想些开心的事情，寇沙是去外交又不是去送死，翅龙王可喜欢他了，不会让他怎么样的。”惆怅只是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卡伦啊一声，笑着将一个瓶子塞到我的手里，“每天两粒，把这些药丸吃掉，这是寇沙的心意。”
“嗯。”我点头，乖乖拿出一粒吞掉，寇沙他总是担心，吃那么多的药，我的身体会不会坏掉。尤其是在当初听说安胎药里有许多毒草之后，甚至还气得说要去杀掉翅龙族的所有医师。虽然不知道药丸和寇沙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我还是很开心。
“你不是说血液没有剩下吗？为什么今天的汤里还是出现了？”寇菈眯眼，盯着卡伦不放。
“啊，你说那个啊，那是我的血哦~”卡伦调皮一笑，“虽然比不上鬣王龙来得稀有，但我好歹也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恐龙了，比起一般的鬣龙，血液还是要高等一些。……怎么，寇菈大人觉得我不够级别么？王后喝不得我的血？”
“不，你竟然……你是医师，当然是你说了算。”寇菈眼中闪过一丝无措，但很快就隐藏起来，“只不过，我不知道雷诺斯作为人类，喝鬣龙的血究竟会不会出问题，你这样做会不会有危险？”
“我说呢，你最近怎么老喜欢往我这里跑，原来是在担心雷诺斯。”卡伦猛地对上那双紫色眼眸，“寇菈大人，你……真是个好哥哥。”
站在伏尔加山的断壁上向下望去，寇沙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真从这里跳下去，活下去的几率还能有多少。
“如果跳下去，我的孩子，就算身为鬣龙王的你，也不可能活下来。”一个醇厚嗓音带着几分戏谑从身后飘来，寇沙回头。
“弗莱格大人……”不错，站在他身后的正是翅龙王，绿色细长眼眸，透出几分狡黠之光。也正是因为这个王不放的关系，已经离开族里十天，寇沙却还被迫站在伏尔加山上看脚底风景。
“我说，你就真的这么想念你的人类？他已经怀孕了吧？你怕是禁欲了不止一两个月了，为什么拒绝我为你安排的雌性？在翅龙族，雌性并不是那么宝贵的存在，你并不需要将他带回部落中去。”绿眸一转，染上笑意，“当然，布罗纳不在，也没有谁会透露给你的王后知道。”
“不，我并不需要别的雌性，不过是几个月，我们以后的时间还长，自己的双手至少不会让他伤心。”脑中不停想着雷诺斯惊喜的表情，寇沙突然觉得心痒难耐，好想紧紧抱住他，“所以，大人，能不能让我早一点回家呢？”
弗莱格并没有开口嘲笑雷诺斯，他转头朝着山崖外远眺，看着不知道什么方向，“我知道米雅做了什么，就算布罗纳如何解释那不是他的错，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不要说将他退回来，就是将他杀了，我也不会责怪你们。而你却放过米雅，是不是……因为他？”
“……是。”那还是寒季之前的事情，寇沙到现在仍然记得鲜明。
“米雅没能将你留住，我很遗憾。”弗莱格转过身去，“明日一早来给我道别吧，我亲自送你下山。”
“啊，谢谢！大人！”难得看到寇沙那么高兴的样子，像是得到自由的小鸟一样雀跃，可惜他不会飞，否则，自由早就是他的了。
弗莱格笑着拍拍他的背脊，转身离开这条走廊。
人类……同样是人类，或许，寇沙的运气比自己要好上许多。看到他的幸福，说不羡慕是假的，可是那个他……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吧。
那晚，寇沙突然发疯似的想要雷诺斯，他的唇，他的脖子，他的腰肢，他的双腿，他下体的小宝贝，他那轻易就能将自己吸入的细长双眸……终于忍不住让双手替小兄弟解决了问题。
“等孩子出世之后，你一定要补偿我，雷诺斯……”
我看到了什么？我的寇沙怀中抱着的……不是我？那还会是谁？
「我是米雅啊，你不认得我了？在这十多天里，我与寇沙朝夕相处……你不会认为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吧？」米雅捂住嘴，笑得十分得意，就在我的眼前，寇沙对他落下宠溺一吻，就像平时对我那样。我整个人呆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不，这不可能……我摇头，不相信这个事实。
「我诅咒你，你就算怀孕……也不能够好好将恐龙蛋生下……你会死……你的孩子也要死！」
不，不……“不！”我喘着粗气惊醒，赶忙捂住双眼，早上才答应过卡伦，不会再随便流下毫无意义的眼泪。
“那是梦，是梦……”一定是假的，我立起上身，用手背拭去额上汗水，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到宝宝不时的胎动，松一口气，我一直都不是一个人，不是……那只会是梦……
第三十四章：毒手
突然有人敲门，我不由得一惊，“谁？”
“雷诺斯？是我。”
“哥哥？”我走过去打开一条门缝，“你怎么……”
“是不是打扰你睡觉了？”
“不，没有，我刚好也是醒着。”想起刚才那个梦，我还是心有余悸。
“跟我来吧。”哥哥眼睛闪闪亮，将我拉出房间，“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走了几步，我回头，发现门没有关好，可是哥哥将我的手抓得很紧，明明个子比我还小一些，他的力气却不是一般大小，果然恐龙和人类，还是有区别吧。
出了宫殿，我发现要去的地方并不是我熟悉的方向，天并不是太黑，月光撒在地上，也能看清路与自己投下的影子，“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一个只有我和寇沙才知道的地方。”哥哥回眸对我一笑，他的笑容很美，雪白的皮肤与鲜艳红发因为反射月光的关系闪闪发亮，我有瞬间恍惚，也跟着一笑，点点头，不埋怨他有些过快的脚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不时回头望身后的路，但是根本就没有路，再让我独自回去，已经不太可能。没关系，还有哥哥在。
“哇……”在穿过一片灌木丛后，还来不及喘气，我便被眼前的景象所迷住，感叹出声。
这是一条很宽的大河，至于有多宽，根本不得而知，只因为它由河面纵向便被雾幕整个砍断。或许是因为在河面上，雾幕显得比较稀薄，月光洒下，竟然能透过一些，本来在晚上并不明显的雾幕，在我面前雪白泛着微光，原本漆黑的河面也印着雾幕的倒影动荡。
“美吗？这就是我和寇沙的秘密。”听到哥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几乎走进河里，赶紧退回几步。
“你们怎么会发现这里？”
“那年我只有十六岁，父亲和母亲在战事中双亡，他们攻进城堡，我带着弟弟逃到这里。”这是我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哥哥看了我一眼，手指向雾幕，“大雾那时候还在河岸边上，现在却已经跨过河中央，迟早，它会跨河岸这边来。到时候，这条河就不再属于昔界。”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结果这个美丽的精致，却是今界渐渐开始吞没昔界的真实写照。
“雷诺斯，你累不累？”哥哥转头看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容让我有一些不安。
“我还好，就快天亮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不知道路，只能靠他的指引。
“回去？”我终于发现那笑容有什么不对劲，那分明就是冷笑，“雷诺斯，你不会再回去了，永远不会。”
他突然对我伸出指甲，我见过寇沙用那个切割猎物甚至是切割我身上的衣物，它有多么锋利，也许胜过恐龙嘴里的牙齿，“哥哥，你……你要做什么？”我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肚子，踉跄后退，我知道，如果他真的要对我做些什么……我根本退无可退。
我终于逮到一个空隙，转身便跑，但我哪里是哥哥的对手，刚刚跑出几步便被他拽回身边。我全身不住颤抖，只感觉他冰凉的手指与指甲爬上我的背，我的肩，我的脖子甚至是我的脸。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雷诺斯。”他冰凉的气息喷在我耳边，让我全身起了细小疙瘩，我想求他放过我和宝宝，但是这……可能吗？
“当年我和寇沙之所以在这里不被别的龙族发现，是因为这里根本……就感知不到啊！”
其实，并不是非常的疼，那指甲刺进我的喉咙，究竟有多锋利，才能轻轻一划就在我脖颈上留下如此大的缺口。血液迫不及待从缺口中喷洒而出，我紧紧捂住脖子，迅速失去站着的力气，只能倒下。
“这附近住着巨鳄族，相信它们不会给你留下尸体。你不用担心寇沙会看到你这个样子，否则他会伤心欲绝。”
“为……为什么……”我用力按进脖子想让血液流速变慢，我的伤口一向好得很快，一定可以，一定！
寇菈一边往回走，一边喃喃道，“等他回来了，就会变成我最高傲不羁的弟弟，原来那个更像王者的寇沙……多余的慈悲和善良，他不需要有。”他不看我，穿过灌木丛而去。
不，不……寇沙不会是那样的……我想摇头，却又怕伤口被挣得更大，如果我真的死了，留下寇沙独自一个他会变成怎样，我根本无法想象……所以我不能死，不能！
「我诅咒你，你就算怀孕……也不能够好好将恐龙蛋生下……你会死……你的孩子也要死！」不你说得不对，我要活下去，我会带着宝宝一起活下去！
泪水盈满眼眶，我来不及将其眨落，或许是大量失血的关系，宝宝在肚子里动得很厉害，我只能分出一只手去安抚他。呼吸有些沉重，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伤口似乎真的如我所愿在慢慢变小，可是眼前一片黑暗，眼睛究竟是睁着还是闭着我已经不太知道。
咚的好大一声，布罗纳背脊砸在墙上，使他面部立即扭曲，“我问你！雷诺斯在哪？回答我！”被寇沙拎住领子，必须被动地正面接受他的一切怒意，最多只能稍微偏过头去。一旁的小侍者已经吓得几乎要跪下去，他摆摆手，让他远离暴风中心。
“你冷静一点，我说过了……通过宝石根本感受不到他的位置……”该死，寇沙不知道究竟是使了多大的力气，他捏住的只不过是自己的领子，却连脖子也跟着疼起来，“从今天早上开始就一直都是这样，他会不会是回了自己的家？卡伦说过，雷诺斯最近总是因为想起自己的父亲而……”
“不要给我提什么卡伦！要不是因为他……我早就带着雷诺斯一起走了！如果他一直跟在我身边，怎么还会不见？！”寇沙就连眼白处都被血丝占满，整个眼睛除了黑色瞳孔之外几乎红成一片，看着几乎失控的他，布罗纳庆幸现在是人型状态，就算他真的一口咬过来，自己也不会死。
“你先放开我……”抓住寇沙手腕，布罗纳使下很大力气才将他稍微拉离自己，“我和你一起去找，直到找到他为止……我知道你现在只愿意相信你自己，可是我让他在我眼皮底下消失，这也是我的责任。”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寇沙喘着粗气甩开手中的领子，力道依然很大，就算做好的心理准备，布罗纳还是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寇菈站离他们不远不近，冷冷望着这边所发生的一切，从寇沙的表现就看得出，自己做了多么严重的事情。当自己只身穿过灌木丛，由那浓烈且甜腻的血腥味中，寇菈嗅到了同类的味道，难道是因为那个未曾面世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