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诚见状弯胳膊顺了顺他的头发，手上温柔，脸上却是老大的不满。
“那么看着我干嘛？我说错了？个小混蛋，我上次临走的时候明明告诉你让你好好照顾自己的，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不拿自己当回事儿，有的没的穷折腾，吓得我哥跑去上海找我，见了我就说你这边要不行了，哎，你说，我大老远的听说你不行了，你还让我怎么工作，恩？”
像被攥住尾巴的小猫，何柏心虚的把头低下了。
“我其实一直都有好好吃饭的，可是就是瘦了。”声音不大，但撒娇的意思已经出来了。
箫诚听得心痒，想着要是以前，老子是不是就光明正大的亲下去了？好吧，就算不是光明正大，那是不是也可以很那个啥的亲下去了，可是现实就是残酷的，因为种种原因，他是万万亲不得怀里这个大宝贝的，尤其是昨天老哥还跟自己说，查照片被人刻意拦住的事情。
哎，真他妈的麻烦！
二爷皱着眉头，用晃晃悠悠的调调拐着何柏很快回到了饺子馆。
此时的箫铭信正在打电话，看到弟弟回来了就急忙摆手示意自己的方位。之后匆匆挂了电话。
二爷落座，瞟了一眼老哥问道：“怎么我一来你就把电话挂了？”
“因为电话是咱妈打的。”箫铭信边说边给两个孩子倒茶。
“说了什么？”箫诚拿过杯子喝了一口。
“你猜猜？”箫老大眼里玩味。
“那是咱妈，我哪猜得着。”二爷稍稍郁闷。
“嘿嘿，她就是想知道一下你的方位，顺便向我抱怨一下。”
“抱怨？”这倒是稀奇了！
“是啊，”箫铭信把身子靠到椅背上“她刚刚还跟我呢，她说’你看咱家你弟弟多能耐啊，都知道虎着脸拿自家那点儿势力背景去吓唬人家医院的医生了，说实在的，他个毛小子算老几啊，还找人开了人家，哎，真是的，回来可改给他吃顿排头了！要不然，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来呢！‘”
学着老妈的音调，箫铭信说完之后笑的十分古怪，箫诚见了眯起眼睛叹了口气，然后拿着筷子开始吃东西。
第二十五章：矛盾的分离
分开势在必行，中午十二点半三个人到达机场。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箫诚回来的时候就一个包，回去的时候也差不多就那个样子了。
进了机场，箫诚和箫铭信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内容不外乎是张静文的调侃和那些照片的事情。
何柏坐在一边，拿着箫诚的包，拎着时候他就摸到里面有一个烟盒的形状，但是他没说什么，等到快一点，飞机要登机了，箫诚这才转过头，微微眯着眼睛问何柏：“哑巴一路了，没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何柏手指下意识的隔着背包摸索着烟盒的棱角，过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你，你少抽点儿烟，那，那东西都身体不好……”
箫诚听了一挑眉毛，之后笑着拿过包，把里面的烟盒拿出来，然后转身管箫铭信要了笔，在上面刷刷的写了几笔，交给何柏。
“帮我收着，什么时候想抽了，我再向你要。”
烟盒上只有一个字。
戒。
何柏接过那个盒烟，白色的三五烟，上面还残留着某种熟悉的温度，小孩儿抿着嘴没出声，只是拿着烟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箫诚。
二爷知道他是舍不得，所以也没为难他，把背包背到身上，箫诚伸手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然后又多嘱咐了一句：“小东西，记得照顾好自己，还有，回去上学的时候，别忘了去房子看看，知道么了？”
何柏点点头，“知道了。”
箫诚寻思了一下，觉得这样也就可以了，于是转身，拥抱了箫铭信之后平静的走进登机入口。
飞机起飞，划破长空却不留痕迹，何柏站在机场外面，抬着脑袋看着一架架飞机起飞降落。箫铭信点了一支烟，站在他身后。
“要回去么？”吐出一口烟，箫老大的口气竟意外的客气。何柏回头看看他，慢慢点头。
“那麻烦您了。”
＊＊＊＊＊＊
箫诚回到上海，当天下午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工作，才离开两天，他那里就攒了不少事情。李清莲扔给他成打的资料，笑得不良而恶趣。
“二少，祝无眠的工作之夜愉快啊！”
箫诚看着厚厚的纸张，明白有了这些东西他今晚一定都不会“无聊”了。
同样是这一天的下午，何柏订了第二天返校的火车票，时间过得太快了，上大学的第一个暑假，他竟然在医院一住就是二十几天，眼看着要开学了，小孩儿觉得与其面对家人，他倒宁愿多回去提前看看书。
箫诚回来之后，两家人都看到了何柏的起色，虽然远没有当初好，但是人的气色还是好了很多。为此张静文问过大儿子箫诚都跟何柏说过什么，可是箫铭信却只能摇头说不知道。
不能给希望，又要把人拉回来。
连箫老大都觉得这是在强人所难，可是弟弟既然有信心，那么自己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其实昨天下午，在箫诚带走何柏之后，医院的主治医师就找到了两家的家长。因为大家都是好朋友，所以门一关，不用看病例，医生索性有什么也就说什么了。
“其实在现代医学的定律上，同性恋……也不该算是病了。”
不出所料，坦诚的一句开场白立刻让全场除了箫母以外的三个家长都惊呆了。而主治医生似乎也早料到他们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人家直接就选择对此视而不见了。
可是大夫可以淡定，作家长的可淡定不下去了，因为如果这是病的话，那能不能医好都是要医的，可这要不是病，那还让孩子在医院折腾个什么劲啊！
当妈的哪有不疼孩子的，王雪梅一听不是病，表情立刻就好了许多，但这个事儿它毕竟不好，所以她就连忙问医生是怎么回事儿。
于是医生就解释呗，类似具体原因不明，有后天的，有先天的，什么染色体XXY和XYY的讲了一大堆，直到最后人家才讲了个重点问题，那就是艾滋病的传播。
“其实说实话，同性恋和异性恋对此病的感染率没差多少，而且预防的方法也大径相同，除了用安全用品之外，有一个固定的性伴侣也是很重要的，而之所以大家觉得同性恋危险，那跟性别也是有很大关系的，自古男子多情而薄幸，说白了那是大自然剩下的东西，再加上贞操这种东西对于男人来说没有太大的重要性，所以目前才会有那么多事故！而且……”主治医师踌躇了一下“依我们看，何柏现在的情况还是不要再继续施压才比较好，因为我们发现他的思路一直都很清晰，虽然也会受到我们的干扰，但是在本质上，他还是能够很坦然的面对这件事儿的，并且他也没有对此产生多少抵抗情绪，他并不厌世，也没有什么过激的想法，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他应该是被人保护的很好，从未受到过打击或者伤害的。”
不用说，在座的人都知道保护者是谁。张静文想着那天问儿子的话，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
作为曾经野战部队的“头牌”女外科医生，张静文最矛盾的就在这个地方，因为她知道一些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可是在心里，她仍很不愿意承认这种事情，毕竟相比之下，丢脸是小，她小儿子的将来才更重要。
哎……张静文扶额，心里想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妈的，箫家的这帮男人肯定生来就是刻她的！
＊＊＊＊＊＊
转回头再说何家，听说何柏要返校了，何家奶奶舍不得归舍不得，但第二天老太太还是亲自为孙子送了行。
那天开车的是何江阳，到了车站，老太太拄着拐杖，伸手摸着何柏的脸细细叮嘱：“大宝啊，回去了好好照顾自己，什么不够给奶奶打电话，你那只猫你带回去养几天，以后上学了要是没地方养，就空运过来，奶奶先帮你收着，一定好饭好水的喂着，不会亏了她的。孩子啊！记住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回去了可不许再那么折腾自己个儿了，知道不？”
何柏点头，拉着何婉欣的手笑了笑。
“奶奶，放心吧，我已经没事儿了。倒是您，现在天这么热，可要注意身子。”
何婉欣听了连声应好，最后看着火车要进站了，老太太才拍着何柏的肩膀让他上车。
人潮汹涌，渐渐分开了这祖孙俩。重新踏上这条路，何柏第一次觉得如此茫然，租屋的钥匙就在衣袋里，可何柏却找不到安心的理由。
原来，归程，有时也是一条无法回首的路。
第二十六章：“妾”恋君兮君不知
永远总是比时间多一秒，所以大家都找得到时间活在此一刻，却没有一个人能找得到永远并活在其中。
再次回到这座城市，何柏站在站口，明白从今天开始一切的事情都要一个人面对，其实不是可以，只是谁在寂寞谁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回头就是不能回头了。
拦了出租车打车回家，开门之后的房间里，没有一丝亲切感，剩下的只有空落。满屋落尘，何柏习惯性的换鞋，然后把二饼从背包里小心的抱出来，小猫因为上车前被打了镇定剂，所以一路睡得都很安稳。
何柏抱着依旧酣睡的二饼站在客厅里发了一阵呆，之后他把小猫放到沙发上，自己去卫生间洗了拖布开始收拾房间。
当初离开的时候就很匆忙，再加上箫诚回来处理东西留下的痕迹，整个房子就像被人打劫过一样，只是打劫过后，他只把东西他的全都带走了，却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彻底弄丢了。
整整一个上午，何柏都在打扫卫生，拖地板，擦窗户，打扫厨卫，直到清扫到卧室的时候，他才停下来，因为当他拉开大衣柜的时候，他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那只机器猫，它安静的坐在柜子的格子上，而那里原本放置的因该是箫诚的衣服，看着以前装满两个人东西的柜子现在彻底多空出了一半，何柏拿着抹布站在那里，眼睛盯着被放进透明包装袋的机器猫，小孩心里的暗淡猛然汹涌。
像是郁闷无处排遣一样，何柏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把那只机器猫直接塞到床底下，之后继续干活，等到屋子都收拾干净了，他走出卫生间的门口，他才发现这个不过六十几平米的地方竟然可以空的这么厉害。
不想吃午饭，何柏累摊在卧室的大床上，拿出手机慢慢的翻看，这个电话是新的，以前的老号码都在，只有一个人的号码不见了，小孩儿发了一阵子呆，然后走到书房找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一个月没用了，电脑早放电放到连开机的能量都没有了，何柏找出电源给电脑充电，然后开机上QQ，不出所料，一开QQ，那只企鹅就像展示川剧的变脸绝技一样，头像变化着狂跳，各种留言连带着邮箱信件跳的屏幕右下角闪个没完没了。
耐着心思一一点开浏览，好在大家都没什么急事儿，大部分都是假期的闲聊和试探的问候。
长长短短的，全都看完差不多花了何柏半个小时的时间。小孩儿移动鼠标关掉最后一个对话框，以为可以看看邮箱了，可是这个时候，一个叫抵制狐狸眼的人忽然发来对话。何柏好奇，想不起这个人是谁便顺手点开了。
【抵制狐狸眼】：盒子？
【潇潇雨歇】：洛里？
【抵制狐狸眼】：啊！（悠嘻猴闪星星惊叹）——你竟然在线！
【潇潇雨歇】：（兔斯基擦汗）
【抵制狐狸眼】：小子，从实招来，这么长时间，你淫荡到哪儿去了？
【潇潇雨歇】：洛里，你那边现在应该是半夜吧？你怎么还没睡啊？
【抵制狐狸眼】：我在朋友家，他们今天有人开庆生宴，啊！！！！小子！不许跑题！
【潇潇雨歇】：我回家了。
【抵制狐狸眼】：嘿！不要把我当傻子，我问过很多人了，这个假期你都没上线！而且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一开始是关机，现在又说那个号码已经注销了！哎，我说，你可别告诉我咱家那里山高水远的信号不好又没有网线！
【潇潇雨歇】：……
【抵制狐狸眼】：视频！
【潇潇雨歇】：可以拒绝么？
【抵制狐狸眼】：（悠嘻猴怒），你敢！
圆圆的视频图案亮起，何柏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受。
图像像素很高，大洋彼岸的乔洛里画着夸张的妆容，一脸的色彩活脱脱像一只刚从儿童剧里跑出来的大花猫。
何柏被这样的视觉冲击吓了一跳，不过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模式，所以小孩儿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一厢乔洛里抱着胳膊，一脸严肃。
“我和箫诚分手了。”何柏戴着耳麦，话筒里的音质很清晰。
乔洛里听了眼睛睁大三秒，然后皱眉问道：“闹别扭还是真的分了？”
“真的分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被发现了。”
“所以呢？”
“所以我主动退出。”
“……”乔洛里把眉头皱的又深了几分，继而又问了一句：“你是心甘情愿还是被逼无奈？”
“……大概都有吧。”何柏蜷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眼神有点儿恍惚。
“那他现在在哪儿？”
“上海。”
“上海？他不会连大学都不上了吧。”
“没，他去做交换生了。”
乔洛里把眉头皱到最紧，而后忽然脱力放松“我还是别和你绕圈子了，说吧，盒子，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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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好好说话了，何柏也不着急，就那么蹲在椅子上慢慢的跟乔洛里说着过往的种种，从爷爷的去世到同居被发现，再到自己住进医院和箫诚的来去匆匆。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和每一句结束语一样，何柏的结尾实在没什么新意可言。
对面乔洛里听完沉默很久，然后撇撇嘴叹气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老实说，我……还没想清楚。”何柏习惯性的戳手指。
“这样啊……”乔洛里揉了揉困倦的眼睛，随后表情带了点儿惺忪的意思笑道：“盒子，我说你别愁眉苦脸的好不好，要我说，其实想在要你和他分开也没什么不好的，大家都能冷静一下，看看长期远距离恋爱到底行不行，不然等你们大四毕业，到时候在因为读研距离远而疲劳分手，那才叫闹心呢。”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分开了不是么。”何柏心情低落。
“是啊，你们已经分开了呢。”言语里带着几分玩味，乔洛里表情忽然戏谑“哎，我说，对于分开这事儿，你后悔不？”
“洛里，我发现你现在越发的没有爱心了。”何柏阴云。“事到如今，就算我后悔，那也是于事无补了吧。”
“嘿嘿。”乔洛里阴笑，一张猫脸跟幽魂似的。
“你大半夜笑什么？怪吓人的。”何柏怨念。
“我笑啊，”洛里把话拉成长音“我笑有些人是’妾恋君兮君不知‘呗，行了，我该去睡觉了，你好好养身子，等我寒假回去了，咱们再好好叙叙旧！”笑容阴险，乔洛里关了视频，打上一个88便下线了。
何柏来不及反应，最后只能莫名其妙的面对着乔洛里变暗的头像，事后相隔小半年，何柏才知道乔洛里说的“妾”竟然指的是箫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