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析立刻接住了他的身字,轻轻一笑后一跃翻上了马,然后拉住了缰绳将楼挽风围在了胸前。
自之前就让人倾魂不已的馨香就这样,因两人太过靠近的相触又一次弥漫在了楼挽风的鼻间。
楼挽风深吸一口,觉得每一次那香味都让人情不自禁的迷恋着,只是还想多闻几下,就被身后一阵凄厉的惨叫惊了一惊。他下意识的想回头,却被风析一手遮起了眼,于是被晚风吹得冰凉的脸庞立刻感到了掌心的温度。
“你干什么?”楼挽风抓着他的手就要扯开,却听到风析温暖的气息吹在了耳边。
“不要看……”
“什么不要看,我才不怕呢?!”楼挽风才不傻,那个叫小满的摆明了要杀人。他只是很好奇,所以想要看看,于是硬挪开了风析的手。
而就在他转过头看清楚刚才在他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满目的断肢残躯,浓重的血腥肉块顿时引得他一阵反胃。
他立刻回神想要呕,却什么也呕不出,风析见状摇头,那温柔的语声带着一点关心和笑意,混合出一声最柔和的叹息,“都说了让你不要看的……”
说完他在楼挽风黑甜穴上轻轻一指,楼挽风立刻闭上了眼,昏在了他的胸前。
让你受累了……看着楼挽风明显憔悴的脸,风析面有疼惜,于是在心中,他轻轻地说了一句抱歉。
第十七章:可笑又可叹的祁朝皇室
祁朝自开国以来,短短数百年自是经历无数风雨飘摇,算上当今皇帝祁煜帝,便已有十七位帝王曾君临天下。
其实祁朝每一任皇帝都是口碑不错的。不仅亲臣亲民、治国有方,深受百姓臣民的爱戴,而且自身也都是清廉简朴、休养生息,于人于己皆是克制。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如今国泰民安的局面。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古今帝王之家,即便是再优良的血统再严谨的教条也难保不出几个意外,而那几个意外就是上一任皇帝祁烈帝以及当今圣上祁煜了。
先来说说咱们这位祁烈皇帝的身世吧。
当年祁烈即位之时,祁朝曾经历了一次百年不遇的皇位之变。
其实要说大事这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古往今来,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哪一次不是得沾上点儿血才能得到?不过祁朝这个变动变得很离奇、很令人啼笑皆非。
因为问题就出在,几百年来,这祁朝皇室对于血脉向来讲究一个纯字,便是必须皇后所生之子才能接替皇位。
而当时恰恰皇后膝下无子,祁邗帝却年纪轻轻已然先逝,结果就造成了嫡亲血脉中断的现象,这让当时的大臣们头疼不已,于是在经过无数次商议无数次争论过后,祁朝经历了有史以来第一次血统上的替换。
如果按照祁室皇族宗谱,那么祁烈应当唤祁邗帝一声皇叔,他实为祁邗嫡亲兄长祁郓的独子,也就是再上一任皇帝祁宁帝的嫡亲孙子。
其实当年祁宁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也是经过一番揪心挣扎的。他与他的皇后先后生了祁郓与祁邗,这俩孩子不仅容貌生得端重,一个挺活泼一个很安静,且能文能武,兄弟彼此间又是亲睦有嘉,所以手心手背都是肉,选哪一个都是对另一个的不公,祁宁真是伤透了脑筋。
那到底怎么办呢?
他与皇后日思夜想,终于搞出了个办法,就是抓阄。堂堂皇室选择继承人竟用如此手段,传出去那可真是个笑死人不偿命的段子。
当然,抓阄的结果自然不用说都知道,因为之后继任的是弟弟祁邗。
但是为了补偿哥哥祁郓,当时祁宁临死前下过一道密旨,就是反正这俩孩子以后的儿子都是自己的嫡亲孙子,那么谁坐这皇位总没有太大区别,于是那道密旨便是祁邗死后,皇位将由他的侄子继承。
只是那道密旨才刚下,谁料祁郓便当着他快死的父皇面亲手将那道旨意撕了个粉碎,然后还笑嘻嘻的在他敬爱的父皇耳边说了那么一句话:嘿嘿父皇,当时抓阄的时候,孩儿就买通了小太监把两个阄全写上了弟弟的名字,父皇啊父皇,皇帝这位子实在不适合我,还是让弟弟承受吧,至于我的儿子你的孙子嘛……父皇您就别打他主意了,父皇您安心去吧。
结果这话一出,祁宁立刻两眼一翻,噶崩去了。
然而现在,祁邗年方二十四就死了,只有一位侧妃为他诞下了皇子且刚刚才过满月。
祁朝向来有个规矩,侧妃的皇子一出生便立刻封为亲王,且永世不得考虑即位,那怎么办呢?于是这命运的轨迹最终又转回了可怜的祁郓身上,当时所有朝廷官员齐齐跪在他的王府前请求他继任,连续跪了三天三夜,愣是将一些上了年纪的朝中重臣给跪昏过去。
无奈之下,祁郓扳着脸孔终于在第四天不情不愿的走出了王府,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已经七晕八倒的臣子,然后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几乎要惊死了众人:我若即位,定让全天下都不好过,你们看着办吧!
据说当时就有些个臣子口吐白沫,大声哭喊着祁朝国运就将到此为止,甚至有几位死忠的朝臣一个热血上脑就往亲王府门前那两只石狮子身上撞了过去。
想来也真是可笑,放眼望去这古今朝代,向来都是争皇位争得血流成河,而祁朝竟是求皇位求得一片血流,真是说不出的滑稽。
眼见如果自个儿不点头答应,自家门前恐怕就要尸横遍野,祁郓咬了咬牙,望着自己才十四岁的独子祁烈忽然泪流满面:孩子啊孩子,当年为父助你逃脱了你皇爷爷的魔掌,结果不料你终是逃不过这该死的皇位,哎,也是你命中该有此劫,去吧去吧……于是将儿子送了出去后立刻带着王妃逃了。
为什么逃?自然是怕自己的儿子祁烈追杀他们。
这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可能血缘这东西还真是有点儿道理的,祁烈被迫即位后,那性子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对皇位恼恨不已,成天想着法子的出宫,让满朝文武百官日日夜夜叹息咳嗽。
也就是在他即位五年后,偶然离宫的那段时间,咱们的这位一代帝王祁烈遇见了一名江湖女子,期间的爱恨纠葛自是不用多说,三年痴缠下来,祁烈看了眼他才五岁的堂弟祁煜,于是大笔一挥:即命先皇遗子祁煜接替皇位。
而且旨意刚下,祁烈随即失踪,祁煜也从一个亲王立刻被迫成为了皇帝。
然,如果说以上皆是皇室的笑话,供人茶余饭后一笑置之,那么在这一切荒唐的行为背后,全部的压力与责难便统统凝在了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当今圣上祁煜了。
他身上流的是皇家血脉,却因不是嫡出即便他是先皇独子,前任皇帝唯一的堂弟,即便他此时此刻坐在这至尊至贵的位置上,他仍然寂寞一身,无人信赖。
只因,他的皇位皆为施舍。
说得再白一点,就是他现在坐的这个位子,是他的皇伯父他的皇兄不要了的,又因无人可继,才勉强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年方五岁便已即位,为人冷漠沉静不苟言笑,处理朝政雷厉风行手腕酷厉,可是却是真真治国有道。
他秉承了祁室自开国以来的手段,赏罚分明。对待有功之臣,他犒赏;对待有罪之臣,他责罚。
他对所有敢于登堂发言之人,无论意见是否采纳,他统统接受。每一年他都会离朝查访民间,不仅亲民,而且多次与民共为,下乡劳作。
对于民间的冤情,也都亲自过问并仔细勘察,为百姓做主洗刷冤屈。
即便当时即位之初,仍有不少官员因他的血统不纯而多有鄙夷,二十三年下来,也都渐渐折服于他的手腕他的治国之策,如今,已然心悦诚服。
可就在一切步入正轨、天下大安的局面下,七日前皇宫那场萧杀血洗却令群臣震惊不已。
因为呃逆这场灾祸的源头,竟是因为一名小小的男宠。
而且正由于这名的男宠失踪,导致他们的皇帝突然性情大变,每日上朝都有人因一句话而获罪甚至满门抄斩。
所以此时此刻,朝廷上下人人自危。因为他们突然发现,他们实在不太了解他们的这位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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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祁朝个皇宫。
夜幕已经降临许久了,刚入了春的晚风吹在人身上还是觉得有点凉凉的。一些开得较早的桃花花瓣被风徐徐吹过卷落在了石板地上,干净的地面衬着粉嫩的花蕊,芬芳四溢,然而明明是这样恬淡的景致,却在这廊街显得分外寂寥萧瑟。
这时有两名身着红衣的窈窕身影疾步穿梭在层层回廊中,那宫鞋踩在石砖上的声音“哒哒”在这太过安静的空旷中,让人莫名的就心生了恐慌。
“你不觉得这风吹得怪可怕的吗?”
其中一手提着宫灯的宫女一边说着,一边握着灯秆子的手紧了紧,她想起了这几天宫里的传闻,“你说那‘晚枫殿’是不是闹鬼了?你有没有听见哭声哪?”
走在她旁边的宫女被她说得一阵发毛,手里的盘子都有些端不稳了,“你、你别瞎说了行不行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才进宫没几天,就遇上了血洗皇宫这么大的事,要不是那天她不在“晚枫殿”当差,只怕自己都没命了。
“我没瞎说啊!”提着宫灯往前照了照,那宫女瞥了眼四周,好象生怕声音大了就会吵醒什么似的,凑近了旁边人的耳朵小声嘀咕着。
“你知不知道啊,那天过后,‘晚枫殿’当时当差的人全拉去化人厂化了!而且我听说,这‘晚枫殿’住着的人,名字就叫晚枫,他跟着人逃了……”
“哎!别说了啊!”一旁的人听不下去了,忙空了只手捂住她的嘴,生怕她惹祸上身。见她还要说什么,正准备放开手叫她闭嘴时,就感觉一阵冷风掠过身后,她浑身一颤,哆嗦着回头看了眼,顿时“啊”到尖叫一声。
“当”一下,手中的盘子便失力砸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一阵茶碗碎裂水声四溅。
“张、张公公……”一看竟是太监总管张得全,那宫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旁边那一直碎嘴唠叨的宫女也慌忙跟着跪在了地上,俩人满脸慌张,神色惊骇。
张得全是宫里的老人了,曾伴过两朝帝王祁邗帝、祁烈帝,现在则亲身服侍祁煜。虽说是一名太监,可是不少老臣都对他另眼相待,处处都不敢怠慢。
“嘴巴都挺快的啊……”张得全眯着一对老眼,眼角的皱纹都能挤死一只蚊子,声音尖细而且曼妙的诡异,“一个个都不想见明儿个的太阳了,是吧?恩?”
“张、张公公饶命!”
“张公公宽恕奴家吧!”两人不约而同地磕着地,额头一下下撞在冰冷的石地上,不一会儿就磕出了血。
“哼……”张得全正要数落下去,背后却被轻轻拍了下,一声轻淡的声音传来。
“算了,张公公……”那声音的主人看着地上的血迹,似乎很不满意,“让皇上看见这血迹,只怕你也担待不起。”
张得全原是想再教训教训,被他这么一说忽然就记起了此刻皇宫最忌讳的东西,于是忙擦了擦一滴刚落下的冷汗,转身谢道:“是是,莫大人说的是……到是老奴忘了,真该死!”
说完,他转过身呵斥道,“还楞着干吗!赶紧把血给擦了啊!难不成等着我给你们擦?”
“是是!”两名宫女忙直起了身,用裙摆一下下用力擦着地砖。
“哼!”张得全见状于是越过了俩人,一边回头赔笑,“莫大人快请,皇上等你多时了!”
此人正是从情江马不停蹄赶回皇宫的莫敛迟。
他回眼瞥了下刚才还清晰可见,而今已然被擦得干净的血迹,心下微有叹息,皱了皱眉后,对着张得全轻咳了一声。
“请公公带路。”
“晚枫殿”是整个祁朝皇宫最深最隐秘的一座别殿,任何无关之人不得随意进出,且殿内所有侍从侍女皆由皇帝祁煜亲自挑选。
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住了谁,前几年有一名宫女嘴快说出了里面住的人是皇帝的男宠,结果祁煜当即下令处死,并用上了最严厉的酷刑,车裂。
要知道,祁朝政策向来宽厚,车裂已是罕见,更何况是对着区区一名宫女。
于是举朝上下一阵哗然,也就是从那时起,人人都将“晚枫殿”视做了禁地,因为人人都知道这里头住了个谁都惹不起的人物,那么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张德全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倒不是不想说,实在是在这个地方说话是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尤其是眼下这个紧要关头,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给自己惹来杀生之祸。
他这么想着,眼睛的余光偷偷扫了眼身后的近卫军统领莫敛迟,不禁又滴下了冷汗。
哎!这莫大人可不太好惹,不仅是皇上的宠臣,而且一身武艺高得不太想像,即便他自己是经历了三朝皇帝的老人了,都不敢轻易得罪。
莫敛迟沉默地跟在后头,不经意间就扫视了“晚枫殿”。
他很少来这里,虽然他深得祁煜宠信,祁煜也准他出入“晚枫殿”,但事实上,莫敛迟真的是不常来,也可以说,他不愿来。
一方面,“晚枫殿”是整座后宫中最复杂最曲折的宫殿,祁煜当初为建这座宫殿花了不少心思,稍不留神就容易走岔。
另一方面,也实在是祁煜将这座殿,建得太美了些。一路上都是数不清的树木花枝,此刻抬眼去看,满目都是粉嫩的桃花,斑斑点点缀在了暗黑的夜空中,仿佛把要把这座“晚枫殿”点亮,美得人心慌。
他还记得第一次了来到这里,那时正值晚秋,当时无数红枫几乎像那鲜艳到了极致的血,染红了他全部的视线,连闭上眼都还是那种侵入人神魂的颜色,似乎就是要应对“晚枫殿”这三个字一样,让人一见难忘。
可惜了这些桃花了啊……
莫敛迟心下暗叹,犹记得那日飞溅的血将这粉净的花瓣统统染成了猩红。
那场面触目惊心,却又不得不说真是艳丽到了不敢置信。
因为那红色最是深、最是深……深得几乎让所有人哭泣。
此时此刻,夜凉如水,那昏黄的月色将不远处的池塘照得波光粼粼,泛出的润泽就像是一面镜子,照着这“晚枫殿”,说不出的清亮。、
莫敛迟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出神地望着那平静的湖水,似乎不太相信不久前,这里曾被血洗一遍。
因为现下的一切都太平静、太安静,好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让他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莫大人?”张得全听不到身后的脚步,连忙回头去问,却发现莫敛迟就站在不远处,盯着池塘的水不知在想什么。
他连忙往回走了几步,压下了声音,“莫大人,皇上还等着呢……”
“嗯,公公,我们走吧。”莫敛迟回过神来,伸手甩过了衣袖,转身迈开了步子。
张得全赶紧跟上走在前头,两人的身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层层回廊中,只是在最后转角时,莫敛迟回首凝视了身后这座落英缤纷,暗香浮动的境地一眼。
他忽然就忆起了那日相依相偎的两道身影,分明几天前……都还在那里。
两人走了很久,“晚枫殿”大得出奇,莫敛迟就这样边想边走,终于再一次抬起头时,他听见前面的张得全轻之又轻的唤了他一声:“莫大人,到了。快请进吧……”
莫敛迟点点头,伸手推开了面前两扇厚重的门。
“咿呀”一声沈缓冗长的声音过,随之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