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马上就有几个人互看了一眼，嘻嘻笑着走了下去，“我们就是想试试和两位组长一起挤电梯的感觉，其实也没什么事要上楼，不好意思哦～”
欧阳微笑着和她们挥挥手，络然却只顾着头疼电梯门合上之后，这些女孩子们会向他们发动怎样的攻势。跟欧阳那个老是不自觉招蜂引蝶的家伙不一样，一般的小女生别说是招惹他，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可最近就不知道怎么了，别说是局里，连头一次来店里的客人都常常会跟他搭个讪，开开玩笑什么的，弄得他都不知道怎么应付。
然后，某些电影里常出现的情节上演了。
电梯门就要合上的一刹那，突然有一只骨节分明而又惨无血色的手硬是插了进来，用力把门重新撑开。下一秒，电梯里的气温仿佛瞬间下降好几度，除欧阳两人以外的所有人开始有秩序地默默走出电梯，然后飞一般地四散逃开。
络然无语地扶住头，怎么偏偏就赶上这个瘟神了……
只见那个苍白如吸血鬼，行动有如僵尸的干瘦男人游魂一样飘了进来，然后不无意外地轻轻爬上欧阳的胸口，是的，爬上。他不光是在用手指，而且是用脸和全身自下而上的蹭着欧阳的全身，最后用稍高一点的视钱盯着欧阳早已僵硬的脸，缓缓地轻柔地低声说道：“欧阳组长……好久不见啊……你怎么都不来看人家……人家好想你哦……”
那个熟悉到入骨的气音听得欧阳一阵头皮发麻，他勉强笑道：“你不是想我，是想我的身体了吧？”
“你的大脑我也一样想念哦……真的好想切开来研究研究啊……”
眼前这个鬼气森森出口惊人的男人，正是在警政厅同样“大名鼎鼎”的法医部变态部长——谭晓阳。每次一提到他这个名字欧阳都忍不住要吐槽，这么一个阴暗得都要长地藓的人，取名字要不要这么阳光啊？！想来他那父母也是一对神人了。
调戏过欧阳瑾，谭晓阳又偎到络然身边，“呵呵呵……不要吃醋哦……络副组长……你的大脑人家也一样喜欢……”他说着，忽然从他那身万年不变的黑风衣里抽出一卷文件，然后又开始了他那套劝诱：“来……签了吧……只是一个名字哦……签了会帮到很多人……”
“只会满足你的个人嗜好吧。”欧阳说着一把拉过络然。他不用看也知道，那肯定又是这位谭部长常年贴身携带的遗体捐赠协议书，他只要见到吸引他的人，或者说是那人身上的某些器官，他就会立马掏出这些来劝人家捐献遗体。欧阳才不要死了之后还被这男人泡在福尔马林里天天切来切去，想想就有种万世不得超生的感觉。
好不容易熬到十七层，两个人赶快逃离那个地狱一样的空间，却听那个气音还在背后幽幽的说道：“……人家很饥渴嘛……下次见时一定要……”
谁还想下次跟你见面啊？！欧阳和络然同时在心中骂道。
两人快步走到郑宇瀚办公室门口，没想到却从里面传来女孩子软软的撒娇声，他们诧异地互看一眼，那姓郑的不是从不让女人进他的办公室么，这是怎么了？
欧阳率先推门进去，耳中却同时传来一声极细微的铃铛响声，迎头便见一个比杨柏还要娇小的人影迎面冲过来，“欧阳哥！”
络然也是一愣，仔细看了好几遍，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丘露？小露？”
被叫作丘露的女孩子甜甜地笑了笑：“怎么样络然哥，认不出我来了吧？是不是变漂亮了？赶紧说两句好听的，我就不追究你们来晚的事了～”
“你这丫头。”络然摇头笑了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好去机场接你啊。”
“哼，我这样的美女自然有的是人想载我啦～”
欧阳敲敲她的头，“真不知羞，哪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丘露扮个鬼脸，转身坐回沙发上，“欧阳哥你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
杨柏又端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宇瀚站在一边问：“我们都聊了半天了，你们怎么才来？”
“坐电梯时遇到点儿小麻烦。”欧阳挠了挠头。
“我来时还吓了一跳呢。”丘露忽然咬了咬唇，眼中的光随即黯淡下去。“没想到欧阳哥络然哥你们都不在这儿干了……难道是那时的伤还没好？”
“没有没有，我们是带薪休假，我的伤早好了，不信我现在下楼去跑十圈给你看看？”
“要祼奔的哦？”丘露抬头狡黠地一笑。
欧阳本来紧张得要命，这会儿是又气又笑，“说什么呢你？再这么下去小心将来没人敢娶你！”
络然一掌巴上去，“你说什么呢！小露，这次回来待多少日子？”
“……啊？”
络然好笑地看着刚刚好像茫然了一下的丘露，“我问你这次回来能待多少天，你们学校不是还要开学么？”
“噢。”丘露笑了笑，“待不了太长时间。我这次回来是专程为处理我哥的后事的。”
一句话，就戳破了这里所有人小心翼翼不去碰触的那个伤口。丘露的哥哥，丘仁，就是那次爆炸事件中唯一牺牲了的那名队员。爱笑的丘仁，爱喝酒的丘仁，爱打抱不平的丘仁，那个钢铁一般的男人，所有人都不曾想过他有一天也会被死神带走。他走的太过突然，大家根本就没有一丝心理准备，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去接受这个现实。连他的办公室到现在为止都还维持着他离开当天的样子，仿佛下一个瞬间，他仍会笑着从门里走出来，说着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要被欧阳叫过去训斥了。
“……那之后我就马上出国了，这半年多我一直都想着，也该回来收拾一下了，可一直是想着，老也动不了身。”丘露静静地笑着，“不过现在我回来了，可以把事情结束掉了。”
络然有些艰难地开口，“……抱歉啊，因为那件事到现在都还没解决，我们也没法公开，连给你哥哥申请功绩都……”
“没关系，我哥他不是会计较这些的人。”丘露轻松地笑笑，站起身来，“他的办公室还在那儿吧？”
“嗯，我们陪你去吧。”
一行人到了那扇依然挂有“丘仁”名牌的门前，丘露深吸一口气，笑道：“对噢，已经不用再敲门了呢，他以前还老抱怨我老是突然冲进去，我就笑话他，是不是在里面偷着用公家的网看A片呢……”
欧阳络然等沉默地看着她推开门走进去，然后就那么在原地站了有一两分钟的时间。
“抱歉……果然还是……”丘露没有回过头来，只有身侧的两只手越收越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络然忙走过去拉上门，只那一刹那，他清楚地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从里面传来。他几乎有些颤抖地靠在欧阳身上，泪如泉涌。
所有在走廊上的人均停下了脚步，喉中都有些哽咽。他们仿佛是到了这一刻，才真正相信了他们那位队友的离世，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再见了，丘仁。再见了，我们的战友。
17
虽然络然极力挽留丘露住在他们家，不过小姑娘明确表示，“我才不要当电灯炮”，一句话就让他尴尬地闭上了嘴。
“络然哥，”丘露已经恢复了常态，有些好笑地看着络然，“我以前就常在想，你不会是一直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吧？”
“呃……”
“啊哈哈！你真是太可爱了～”丘露笑着扑上去，猛亲了他一口。
欧阳眉一皱，一手把她提溜起来，“不准随便亲！”
“哼哼～”丘露眼珠一转，“我忽然觉得能跟络然哥睡在一张床上也挺不错的哦～”
“不准……”欧阳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络然一掌封了口。
“开玩笑的啦～我早和朋友说好住他那儿了。”
“谁？！”欧阳和络然两人不约而同地出口，不由得互看一眼。
“干吗？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变成我的笨哥哥了？才不告诉你们呢～”丘露吐了吐舌头。这时候，她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几声，她掏出来一看，顿时皱了眉，单只手灵活地敲了一串字，发了出去。
“是……男朋友？”络然开始旁敲侧击地问情况，没想到他自己身上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才接起来“喂”了一声，就被旁边的一只手夺过去切断了。
“你干什么？！”络然恼怒地看向欧阳，后者哼了一声，“是姓萧的那家伙吧？”
“我都没听见人说话，你怎么就知道是学长？！”
就在几天前的那个早间闹剧又要再次上演时，门上响了几下，所有人回头一看，萧穆正举着电话站在门口，“小然，怎么给你打电话都不通啊？”
“嗯哼～”丘露忽然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声音，“络然哥，这是谁呀？不介绍下？”
“噢，我来介绍下，这位是萧穆，是我在警校时的前辈，现在已经是国际刑警了。这是丘露，是我……”
“我是他妹妹！”丘露突然揽住络然的胳膊，两只圆圆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配上耳侧晃动的细辫子更显天真可爱。
“你有妹妹？”萧穆很是惊讶。
没等络然回答，丘露却弯了眼笑道：“你是国际刑警？哼哼，还真是厉害嘛～”她说着赞扬的话，声调却极为夸张。
萧穆却好像并没有听出来，只是不好意思地抓抓脖子，“我才只当了半年多，还是新人啦。”
一直默不作声的郑宇瀚突然出声了，“请问萧警官来我们排爆处有何贵干？”
“我来找小然啊。”萧穆瞪着眼，一手指向络然。
“你怎么知道络然现在在这儿？”他刻意强调了“现在”两个字。
“呃……他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萧穆更摸不着头脑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排爆处的副组长了，当然不会在这儿工作了，如果你要找他，应该是去警局对街的花店……”
络然突然想起什么，忙制止住一副审问架势的宇瀚，“是我的错，我还没跟他说清楚那些事。”
“小然，到底怎么回事？”
“学长，这话说来长了，我回头再和你解释吧。”络然胡乱笑了笑，想把眼下的尴尬掩饰过去。
“哦……”萧穆终于察觉出这里并不十分友好的气氛，“那个，我看你正忙着，要不我下回再来找你吧？”
丘露却突然插进来，“络然哥，你不请我吃饭么？去你家吧，我还没吃过你亲手做的菜呢～”
络然顺势说道：“也好，也得给你接风呢。学长也别走了，一起来吧。”
“我们也去。”宇瀚将杨柏拽到身边，微笑着表示到。
“郑组，您又要去哪儿啊？！”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哀嚎，众人一看，原来是抱着一大摞文件的罗远斌。“等着您签字的文件都堆成山了，您要再当甩手掌柜的我们可真吃不消了！”
“啊……怎么办公室里突然变得这么吵啊？”宇瀚笑着掏了掏耳朵，“嗯，换个环境吧。”他说完，拽着杨柏就大步流星地开溜了。
“组长！您好歹把杨学长留下啊！”罗远斌抱着一堆东西根本追不远，只得站在原地干瞪眼。
“罗警员，我特别任命你为今天的代理组长，你就好好干吧～”欧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旁边走了出去。
络然冲他抱歉地笑了笑，带着丘露也跟了上去，萧穆更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跟着络然就走了。
听着罗圆圆在走廊里的哀嚎，宇瀚哼着歌踏进了电梯。欧阳在后面又是摇头又是笑，“幸好我没当你的手下。”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丘露在旁边笑：“宇瀚哥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爱欺负人。知道在美国人们怎么称呼这种人么？”
“我英语不好，你说了我也不懂。”
“少来了，谁不知道你英德法俄四国语言都精通得不得了。”
“说起来我还没听过你说俄语呢，说两句听听？”络然也来了兴趣，加入到对话中。
几个人就这么一直闲扯些有的没的，电梯很快就到一楼了。大家正等着出去，谁知电梯门却迟迟不开，欧阳伸手按了几下开门键，一点反应也没有。
“别是坏了吧？”他疑惑地看了看显示屏，没想到那上面的数字突然又跳动起来，竟又往上升去。
欧阳等几个人是领教过的，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了，丘露却并不知情，她有些紧张地拉了拉络然，后者只笑了笑，“没事，我们这儿总是有些怪人。”
她还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只见电梯“叮”地一声停在了十三楼，门一打开，外面站着个神情淡漠腋下夹一台笔记本的少年，欧阳无奈地笑道：“拜托别动不动就入侵警局的中央系统啊。”
“他要见你们。”简短地扔下一句话，少年转身快步消失在昏暗的走廊中。
“这十三楼还是老样子，大白天都这么阴森。”欧阳走到外面，一边用手扇着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
丘露更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她原本以为警政厅里应该都是像排爆组那层一样，时刻都充满阳光和温馨的，哪知这中间还有这么个如同医院一般的地方……不对，比起医院，这里更像……停尸房。
“络然哥，这是什么地方啊？刚才那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小女生一般都怕黑又怕鬼，更甭说是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了。
络然抱歉地笑笑：“小露，我们接下来恐怕有公事，你先回去吧，我等下给你打电话。”
萧穆也开口道：“那我也回去吧，这是你们局里的事，我毕竟是外人。”
“真不好意思，下次再请你吃饭。”
送走两人，络然叹了口气，转身和欧阳他们一起往前走去，“真不知道这回又是什么事。”
“反正不是好事。”欧阳哼了一声，“这门口就该挂个牌子，写上‘鬼门关’三个大字，这活脱脱就是个阴间嘛。”
他不情不愿地伸手敲门，哪知身后一阵阴风扫过，只听一个气音在背后响起：“……欢迎来到阴间……”
18
“……欢迎来到阴间……”
几个人均被吓得一抖，回头一看，谭晓阳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背后咯咯笑着，一只手还勾着那个电脑少年。
欧阳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你一个法医部的别成天把个刑侦科的人使唤来使唤去的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