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说今天会来一个新房客，听说是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年轻小伙子。
快到家门的左修扬突然想起那个老女人一边两眼发狼光一边甜丝丝捂嘴窃笑的可怕模样。“而且是个高挑帅气的男生呢~”尾音刻意上扬，惹得左修扬再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手抱臂使劲搓了几下，以免那些鸡皮疙瘩全掉下来。
五十好几的妇女笑得嘴角含春的样子，左修扬这辈子也忘不了。那绝对会是他人生中最可怕的画面。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很快就回到了家门前。
掏出钥匙插进钥匙孔，左修扬发现门没有反锁。
难道有小偷？！我出门的时候明明锁了门的啊！
他用力旋开门把推门而入，气势汹涌。
在客厅里站着的人应声回头。
两个人同时怔住。
左修扬手上的钥匙轻轻地从他指尖滑落，“啪”的一声落地。
好半天，对方才淡淡地笑了笑。
“好久不见。左修扬。”
第三十一章
“莫唯，Jessica说要你今天记得到森E一趟。”作为助理，雪音很尽责地提醒着莫唯行程的安排，“然后是新专辑的录制工作，在10点半有一个为时约45分钟的商场剪彩合演唱的任务，接下来是……”
莫唯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象，静静地听着。
直到他看到一座一闪而过的小公寓时，他才急切地喊了“停车”。
莫唯慢慢走下车，痴痴地凝视着眼前的小公寓。
回忆涌上心头，让他久久不愿离开。
摁响门铃之前，夏天踌躇了很久。
他想见他。
可是又不想。
矛盾的想法使他呆在门前犹豫不决。
最后自然是埋在心里长达五年的想念获得了胜利，他才一咬牙，摁响了门铃，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壮烈。
不过在等待了许久之后恢复了大半IQ的夏天终于发现了门并没有关好，而是虚掩着的。
只需要轻轻一推，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夏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径直走进莫唯曾经的房间，他终于败下阵来，任由失望吞噬自己，任由落寞淹没自己。
然而不经意的一瞥，让夏天眼睛一亮——书桌上赫然躺着一张照片！他如获至宝地抓起，欣喜若狂地捧到眼前。
照片上，是属于他们之间的回忆。
即使莫唯选择了将之遗弃，他也会替他好好地收起，藏进心底。无论快乐悲伤都会努力记牢，连莫唯的份遗弃铭记。
这些回忆，会是他最珍惜的。
今天是轮休的日子，左修扬便一觉睡到十一点。
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间，左修扬立刻被满室的香味唤醒了。
没有动用太多的脑细胞，左修扬照平常一样挤进厨房，冲背对着他忙活的笑嘻嘻地嚷道：“诶诶小胜胜~我肚子饿了~动作快点听到没~哈哈哈。我亲爱的小胜胜~”
没有注意到系着围裙的人身体迅速变僵，左修扬眯着眼上前圈住了他的腰，像只小猫般蹭了蹭对方已经僵硬的后背。
左修扬这才知道自己迟钝的毛病又犯了……
小胜胜不是前几天就搬走了吗……
那么我现在抱住的……不就是……！！
“对、对不起！”左修扬一下子松手跳开，心后知后觉地狂跳起来。
他窘得直想找地洞钻！
对方没有回头，只是恢复了手上的动作，平静地发话：“很快就可以吃了，你到外面等一下吧。”
左修扬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憋不出。
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左修扬还是没敢直眼看他，低着头只顾扒饭。
“那个……小胜胜是谁啊。”男人几次欲开口又把话吞会肚子里，在饭吃得快见底的时候才终于问出来。
左修扬闻言抬起头，迷茫地看着男人，好半天才“噢”一声，劈劈啪啪咽下口中塞满的饭菜。
“在你没来之前，都是小胜胜和我住在这里。他负责做饭我负责打扫。”左修扬回答。
男人皱皱眉，显然对答案不是太满意。
左修扬似乎也感觉到了，想了想便又开了口：“我跟小胜胜是好朋友，你不要胡思乱想。”
对方愣了一下，不置可否地以沉默作为回应。
“对了，”左修扬放下碗筷伸长右手，“还没正式祝贺你入住新居呢。周落。”
周落顿了顿，也伸出手，握住了左修扬递过来的手：“谢谢。”
时隔五年再次踏入森E，夏天不免有些感伤。
却不知在他愣神之时，莫唯已经在雪音的陪同下走进森E，与他擦肩而过。
同样的情景在不同时间不同背景上映，依旧不变的，只剩见证这个情景的建筑了。
而当夏天终于迈步走进森E的时候，电梯里莫唯的脸也慢慢被电梯的门遮挡，再次与夏天错过。
推门而入的时候，夏天怔了一下。
坐在Jessica面前的莫唯回头的时候他也怔了一下，但他很快回过神，收起停在夏天身上的视线并重新转过头。
Jessica伸手示意夏天坐到莫唯身旁，笑容可掬。
“很好，都很准时。”Jessica笑着从抽屉取出两份文件，“那我们可以开始了。”
“如你们所见，这个计划需要你们再度组成乐团。”Jessica翻开文件，开始说明今天请他们来的用意，“我希望由O-zone来充当我们森E抢占乐团市场的领军，打响头炮。公司近年来对乐团市场的忽视导致被其他公司捷足先登。虽然从名气、人气和实力各方面而言，你们都绝对能够独当一面。但夏天刚从国外回来发展，莫唯也刚毕业准备重新出道，这些都会成为你们发光发热的阻碍。现在公司决定让你们重组O-zone，一是可以重拾五年前的人气，二是可以帮助公司尽快夺得乐团市场的领先地位。两全其美，百利而无一害。”
“我说过我不要。”莫唯合上计划书，面若寒霜。
“我没有问题，一切看公司安排。”夏天也合上计划书，表达了立场。
“总之我不愿意。”莫唯瞥了夏天一眼，起身打算离开。
“为什么不愿意。”夏天的话停住了莫唯的脚步。
“没有为什么。”
“难道你在害怕？”夏天也站起身，缓缓走到莫唯跟前，“害怕见到我，害怕跟我一起工作，害怕和我独处，害怕……”
“不是。”莫唯脸色发白，打断了夏天的话。他努力不去看那张脸，那张五年不见却愈发英俊的脸，担心自己会就此意志崩溃。
“那么告诉我为什么。”夏天咄咄逼人，直勾勾地盯着莫唯，像是在期待什么。
“……我……总之……”莫唯慌了，“好吧，我答应。”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的想法，莫唯不禁沮丧起来。
“组就组！谁怕谁啊！”像是懊恼自己的一时软弱，又像是在掩饰自己的慌乱，莫唯一把推开夏天。
匆匆越过夏天离开办公室，莫唯背靠在墙上，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夏天，你说得没错。
我就是害怕。
害怕自己会就这么原谅你，然后重新陷入单恋你的痛苦。
莫唯闭上眼，叹息。
第三十二章
虽然莫唯同意了和夏天重组O-zone，但他仍然对夏天爱理不理，两人的合作简直就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
“最后通牒。”监制脸都气绿了，咬牙切齿地死命瞪住连连出错的莫唯，“如果待会还是这样那么你们就完了！Neon！默契呢？热情呢！？我真的对你们很失望！没想到Jessica会收这种层次的当她旗下的艺人！我开始怀疑她的眼光是不是越来越不济了……休息十分钟来最后一遍！”
撂下狠话，监制摇摇头，用怒极的眼神扫视着夏天和莫唯。
莫唯放下小提琴，活动着酸痛的肩膀，一言不发。
Jessica今天没能来探班，只有雪音在旁边忙着送水送点心。“喏夏天，给。”雪音递过一份抹茶口味的曲奇饼，友善地打着招呼。“你是……”夏天看着她，努力回想她的名字。“郭雪音。”雪音接口，又笑了笑。
对了，郭雪音。夏天终于想起来。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曲奇饼，再次疑惑地皱起眉。
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抹茶口味的东西。
像是看懂了夏天的疑问，雪音凑近他耳边神秘地说：“是小唯告诉我的。”
夏天抬头看向莫唯，和对方往这边张望的视线相碰。
莫唯迅速移开视线，不自然地低头把玩手里的小提琴。
夏天了然地一笑，向莫唯走去。
“还记得那首《不能飞翔的天使》吗？”夏天拉过椅子，在莫唯身旁落座。
“不记得。”莫唯没有看夏天，直接断然否认。
“……那么，你是想对我认输么。”夏天双手环胸，颇带戏谑意味地挑眉。“你……”莫唯轻易中招，抬头愤愤地怒视夏天，“我才没有呢！待会就走着瞧吧！”
许久不见莫唯生气摸样的夏天乐不可支，一不小心就将笑容挂在了脸上。莫唯见状更加气愤，鼓着腮帮子正准备升级为战斗模式，夏天却淡淡地开口打断了他。
“真是怀念啊，我记得上一次见你这么生气好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吧。”夏天的笑意从眼底漫出，铺满了整张俊脸，“没想到可以再见到你生气的样子。”
莫唯大脑不听使唤了，即时就当了机。重新启动的时候已经忘记了自己在生气，呆呆地看着夏天，说不出一句话。
“莫唯你知不知道，”夏天依然微笑着，“你生气地样子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这么的可爱。”温柔似水的声音里掩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让莫唯断然放弃了思考，咬着唇跑出了录音棚。
“莫唯！”雪音急急地喊到。
“我去追。”夏天拦住雪音，尾随莫唯离开的方向跑去。
“告诉监制！我们很快回来！”
“等一下！莫唯！”夏天一边喊一边加快脚步，终于追上了莫唯。“你放开我！”莫唯用力想甩开被夏天紧抓的手，声音闷闷的，带着点点哭腔。
曾经埋藏在心底很深很深的感情突然有了燃尽重生的预兆，势如破竹的汹涌险些击溃了莫唯花整整四年才完成的伪装。底下软弱不堪的灵魂被赤裸裸地曝光，一道道伤愈之后遗留下来触目惊心的痕迹再次撕心裂肺地痛起来，让他深感挫败。
想要原谅夏天的冲动又开始蠢蠢欲动，理智和意识的拉锯战慢慢接近白热化，只要夏天一句话便可以分出胜负。
“莫唯我……”夏天嚅动着唇，艰难地开了口。
“莫唯……？”话被打断，他恼火地扭头望去。
然后心猛地揪紧，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莫唯真的有点小失望，甚至埋怨起突然出现的周落来。
“好久不见了呢，”不清楚状况的某人走近，笑得特阳光的样子很好看却也很欠扁，“这几年还好不。”
未等莫唯回答，夏天便冷冷地背过身去，脸色难看：“不打扰你们叙旧了。”
“喂！你等一下啊！”莫唯下意识地想喊住夏天，“夏天！”
可是夏天在他的呼喊声之后并没有停顿太久，便又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直到消失在莫唯的视线范围里。
莫唯愣了愣，咬唇没有说话，内心涌起更大的失落和空洞，然后被那种熟悉的、被扔下的感觉笼罩。
他眼眶微红，垂眼不语。猜到大概的周落叹了口气，伸长双臂拥住莫唯。
“怎么还是这么傻呢真是……”周落轻笑，这才发现这番话似乎也适用在自己身上。
没想到重逢的时候，我们还是失败者。
沦为爱情的奴隶，却被它耍了一次又一次。
这样的自己，会不会太可悲了呢？
往往复复，无论逃得多远最终又回到了原地，那颗原以为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再一次烧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重逢来得那么突然，我是不是应该选择好好面对而不是再次逃避呢？
命运的交响曲偷偷预备，躲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等待着，奏响的那一刻。
第三十三章（1）
心不在焉地和周落简单聊了几句，莫唯便灵魂出窍般地回到了录音棚。
录音棚里夏天在和监制商量着什么，然后监制在沉默了一阵之后点了点头。
莫唯淡漠地看着夏天，并不想深究。
夏天转身的时候不经意扫了莫唯一眼，眼眸里盛着的，依然高深莫测得让人无法参透。
不过，这次莫唯倒是很快明白了那个眼神的含义，甚至不需要他花费脑力去猜。
“莫唯，你和夏天先各自完成自己的部分，然后我再想办法将两个部分串连起来。”监制对莫唯说到，“这样大概就能尽快完成这首曲子了。”
莫唯顿了一下，点头：“好。”然后扭过头不再说话。
流畅的钢琴声倾泻而出，听在莫唯耳中引起他一阵酸楚。一切曾如此熟悉的人、事、物，如今却徒增一层莫名的隔阂。这该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其实，我没有忘记。
没有忘记喜欢你是什么感觉，没有忘记喜欢你是多么美好而酸涩的心情。更没有忘记从发现自己喜欢上你那一刻起就预料到的——比如现在这样。
其实，你喜不喜欢我、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这些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为你不在乎，从来没有在乎过。
莫唯忍住眼眶的发胀感，沉着地走向夏天和监制。
“监制，让我们再合奏一次吧。”莫唯狠下心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平静地开口，“串连的效果会差很多。”
监制犹疑不决，但是莫唯神情坚定：“最后一次。”
＊＊＊＊＊＊
尽管已经四年没有合奏过，可两人的默契似乎没有消散，配合得极好。莫唯此刻的表现却不再拥有感情，只是强迫自己用专业素养机械地拉着小提琴。
只有琴艺，没有内涵。
而听出了这一点的，只有夏天一个人。
他后悔了。后悔没有把话说完再走。
后悔没有在莫唯的呼喊之后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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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艳阳天。
左修扬心情极好，哼着歌步行道市中心最大的一家叫“星期八”的精品店准时上班。
“伙计们，你们阳光无敌的英俊小生来啦！”推开门，左修扬语气高昂，乐呵呵地打趣。
“哟，左修扬啊。”收银的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黎白慧，她眯起眼朝左修扬笑，“真准时。”
“瞧你说的，不准时能行嘛。我好歹也是三分之一的老板，自己家的店怎么着也得看着点啊。”左修扬边说边走进里屋，“再说了，我不准时难道你那懒虫老公准时？”
“去。他刚跑厕所，今天跟我一块到店里来的。”黎白慧总爱帮着她老公说话，两人感情好得跟什么似的。
“是是是，我最晚我最懒了成吧。”左修扬没好气地回嘴，关上门换工作服。
出来的时候谢霖俊刚好回来，正在找黎白慧要清单。“小白啊，待会我去订货，你把清单列一下。”左修扬提醒到：“记得看看新品。我前几天听说有一批新货挺不错的，如果你觉得有市场就先进点，看销路怎么样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