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筝,我不能陪你了,我有事出去一会。”
“恩,带药了吗?”
“带着呢。”
子朝一边戴上硕大的墨镜加上长檐鸭舌帽,一边竖起衣领,样子像极了抗日时的特务。
去KTV的路上倒还算太平,只是登了记,进了包间还真是把在浩吓了一跳。
“子朝,你……”
“呼,别说了,一路上吓也吓个半死了。”
“应了中国一句俗语。”
“什么?”
“人怕出名猪怕壮。”
“是啊是啊。”子朝附和着,随后一想,觉得不对劲,“路亦辰你在骂我啊。”
“哪有哪有,我骂猪呢。”
“你……”
“好了你们,你们俩要是有天良心发现和平共处,我死也安息了。”
“老大你干嘛说的这么吓人,你安息什么啊,说的好像是你资格多老似的。”子朝一边选歌一边说,亦辰也接着说,“你要是比我们早死啊,我们怎么着也不能让你安息啊。”
“得了,什么话。”
也许好久没有放纵了,也许好久没有跟想念的人在一起了,三个人都呈现前所未有的兴奋,一直唱到半夜,子朝和亦辰终于累了纷纷躺下眯着眼睛很快就开始打鼾,子朝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只啤酒瓶,躺在在浩腿上,嘴巴不时的还会吧嗒着,亦辰躺在沙发上。一手枕在头下,一手还握着麦克风,在浩坐在中间,心事重重的样子。
许久,他长吐一口气,唇角一抹宠溺的化不开的笑意,就这样坐了许久,他小心的把子朝的头移开,站起身,不舍的看了他们一眼,便决绝的走出门外。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嘘,不要叫醒他们,明早他们醒来后你告诉他们,我走了。”
“呃……知道了,那您慢走。”
“恩。”
又回头望了望熟睡的他们,在浩眼中更多了几分不舍。
阿哲,子朝,好好照顾自己吧。
连夜收拾好东西,一早便赶去了机场,飞机起飞时,亦辰和子朝还在睡梦中,甜甜的做着各自的梦。
终于回到香港,在浩一进门就感觉头疼揉着眉心。
“康叔,雪阳阿姨,伊郡,我回来了。”
“在浩哥,在浩哥,你回来了。”落落匆匆忙忙下楼,看到在浩就扑在他怀里哭,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伊郡哥,被啸龙会长,抓了。”
“什么?落落你说清楚点。”
“伊郡哥,呃。”
“伊郡被啸龙会长抓了。”
“什么?为什么?”
“他暗杀啸龙会长啊,被生擒了。”
“他为什么要刺杀会长,他有病啊。”
“会长说让你去带人。”
“会长有没有说怎么处置伊郡?”
“不知道。”
落落抬起头,“在浩哥,怎么办啊?”
在浩拍拍她的肩膀,帮她拭去眼泪,“你先回房,没事的。”
然后放开落落对一旁一脸担心的雪阳点点头便把康乾叫进房。
“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伊郡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的,一直说要为在浩做点什么,还说什么只有杀了会长才能让在浩自由。”康乾低声说,声音里满是自责。
“你早知道为什么不阻止他?由着他去送死吗?”
“我那时候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动手啊,伊郡从进昙花社就没有做过什么正经事,我……”
“算了不要说了,会长还说什么。”
“他就说让你去带人,说按帮规处理。”
“帮规?”
“对。”
“好了,我现在就去。”
……
燕嵫……还是那副酷酷的样子,手插裤袋,眼神傲慢不可一世,唇角勾起的弧度代表着无所谓亦或是多少有些嘲讽的意味,看着急匆匆要出门的在浩。
“燕嵫,你回来了。”雪阳微笑着说。
燕嵫……
在浩有些不敢相信,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迟迟不敢抬头,直到……
“不回来难道要死在外边?”
这声音……说话的语气……这样的傲慢,这样的冷漠,这样不可一世的语气……
落落跑过去迎上燕嵫,挎着她的胳膊,“妹妹,我给你介绍,这位是……”
“我知道,你的在浩哥嘛。”燕嵫不习惯落落的亲昵,不动声色的挣脱开落落。
“你知道啊。”
“你不是给我看过他的照片吗?”
“帅不帅?”落落很兴奋的期待着燕嵫的回答。
“帅,很帅。”
“在浩,这位是我的女儿,燕嵫,刚接到我身边的。”
“……奥。”
“你好,我叫燕嵫,崦嵫山的嵫,很高兴认识你,落落的在浩哥。”燕嵫没心没肺的笑着伸出手。
“你……好吧。”
“呵呵,好啊。很好,你们谈事情吧,我上楼了。”
直到燕嵫重重的摔上房门,在浩也没有叫出口,阿木也一直目送燕嵫进了房间,担忧的看向在浩,在浩神情很古怪,似乎没有能力消化这件事。
“在浩哥,你怎么了?”
在浩摇摇头,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我去会长那里。”
“少爷,我陪你去。”
“恩。”
从窗户看见在浩离开,燕嵫的眼神始终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一瞥,从刚来第一天,落落就把在浩的照片给她看了,从那时候起,她就一直练习着能够笑着面对他,可是,今天做到了,为什么,心口还是疼的厉害。
在浩,从来没有问过你昙花是什么,因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太沉重,怕自己承担不了,如今,依然没有勇气问出口,可是答案却已经残酷的呈现在我眼前,而我却是连自己都预料不到的懦弱,我不敢陪你面对,甚至不敢承认爱过你,我害怕,害怕命运的安排,害怕你口中那个魔一样的啸龙会长。
“康叔……燕嵫,是雪阳阿姨的亲生女儿?”
“对啊。”正开车的康乾见在浩面色凝重,便继续说,“她性格可不比落落,落落这丫头单纯,不懂事,这个燕嵫,脾气古怪着呢,倒是与你有几分相像,对了,她也在尘轩上学,你认识她吗?”
“不,不认识,我才呆了那么短的时间,怎么会认识她。”
“也对……”康乾本还想说什么,见在浩神色恍惚,便没有再说什么。
“少爷到了。”车停在啸龙会长别墅门前,康乾不敢贸然前往,回头请示。
“恩,你在这等着吧。”
这一次见到的啸龙,他并没有向前两次那样,这次他一身很清爽的打扮,耳朵里塞着耳麦,一边听音乐一边联系枪法。
“会长。”在浩停在距他两米处的地方。
啸龙会长并没有理会他,眉头亦未皱一下。
“会长。”在浩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这一声,啸龙有了反应,反应就是转身,动作很懒散的把枪指向在浩的眉心。
“你派人杀我。”语气中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句号。
“不是我。”
“不是?”
“恩。”
“你该知道帮会的规定。”
“知道,可会长他只是……”
“一时冲动?如果这次他得手了呢?你一句一时冲动就可以了结?”
“会长……”
啸龙好像并不愿意听在浩说话,平静的转移话题,“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苏水儿在H市开了间水吧,可是我们赶去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她爱玩嘛,你就陪着她玩吧。”
看着啸龙唇角不明思议的笑,在浩甚至在想,啸龙的目的也许只是想逗他玩而已吧。
“你今天可以带走你的朋友,但是,你不要忘了帮会的规距。”
“明白。”
“声音大点回答我。”
“……”
“没有听清楚我说话吗?”
“听清楚了!”
“来人,把人带过来。”
伊郡被带到在浩面前的时候,在浩的心口还是疼了一下,憔悴了,狼狈了,消瘦了,他看着在浩,低头迟疑了一会,又看看啸龙会长,“你可以走了。”
得到许可后,他才默默的走到在浩身边。
“欧在浩,能从我手里带走人,你该满足了。”
“谢谢会长。”
“不用这么讽刺的谢我。”
啸龙嘲讽似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他永远是那么傲慢不可一世,他永远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他永远可以为了让自己开心一点就玩去别人的性命,因为他是昙花,主宰一切的王,不可违背的魔。
回去的路上,伊郡一言不发,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到家后,他就静静的下车,在哈安静的跟在他后面进去。
“伊郡少爷,你回来了?”
康乾迎过去,见伊郡和在浩面色沉重不由担心。
“少爷,会长怎么说?”
伊郡笑了笑,是一种满不在乎的笑,示意去问在浩。
“会规。”
会规……所有人都被这两个字吓得呆住了。会规……
天台上,伊郡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在浩静静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许久轻轻开口。
“还记得小时候吗?刚进孤儿院去,我和阿哲很不受欢迎,只有你和我们一起吃饭睡觉。”
“我那时候总是爱惹事,整个孤儿院里也只有你们愿意和我玩,连阿姨也是经常责骂我。”
“糊里糊涂的被昙花社收养,从此见不得天日。”
“刚进来时,常逃到这里看外面。”
“每次被抓下去总免不了挨顿揍,你就很义气的护在我身上。”说到这里,伊郡笑了笑,目光有些怀念。
“你小子还不领情,每次我被打的半死不活,你也不会愧疚。”在浩想起小时候不由失声笑出来,苦涩蔓延。
“我这人还是蛮念旧情的,这不,报恩了啊。”
“切。”在浩喝下几口酒,悠悠的问,“值吗?”
“我就是个混蛋。”
“是啊,我知道,欧在浩这个人啊,又没情调又不懂的关心人,在你很有兴致的对他讲话时,他会极不客气的说你无聊,在你为他受伤时,他很无情的说你活该倒霉自作自受,他关心你一下你向他道谢,他非说你自作多情,你想呆在他身边陪他一会儿,他说你让人倒胃,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很冷漠很不解风情,却能为你连命都可以不要,我为他,也一样。”
“我……真的很废物。”
“在浩……等我喝醉了……你就动手吧。”
“……”
“别因为我害了整个昙花社的兄弟。”
“……”
“更不能连累你。”
“帮会的规矩大家都懂的,不会怪你的。”
“喝吧,少说那么多废话。”
三十二:我不怕死,但怕你和我一起死
昙花,做了那么多年的昙花,一直渴望摆脱黑夜,哪怕被灼伤也要扑向阳光,可是,今夜,他们垮了,他们突然好渴望黑夜,永久的黑夜,再也不试图反抗,再也不试图逃离,没有阳光,没有撕破黎明后的震撼和渴望,一直沉睡,再也不醒来,就算是永远的冰冷潮湿。
“砰”当黎明的幕布终于被撕扯开,天台上传来一声枪响,终于,还是为了一缕阳光而被灼伤,以至于……粉身碎骨。
啸龙会长是不允许为伊郡举行葬礼的,当然,也没有人有胆量来祭拜他,在浩只为他立了碑,碑上只能刻他的英文名字,欧贝阳坐在轮椅上,表情淡定透漏出几丝难以言喻的忧伤。
“在浩,别太难过了。”
“没什么,你们先回去吧,若是啸龙会长知道我们来祭拜伊郡,大家都不好过。”
欧贝阳点点头,示意大家离开,在浩长吐一口气,好在,成全了他一个寂静的机会。
伊郡,你可知道,纵然你舍弃性命,也改变不了什么,在浩蹲下身,把头埋在膝间,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滑落,纵然是在隐蔽的角落,伊郡,你可知,活着的痛,并不比死了轻,反而更沉重,更钻心。
燕嵫看了他许久,正考虑要不要过去,在浩回头叫她,“燕嵫。”
她抬头看着在浩,倔强的抿紧唇,一言不发。
“我是不是人性泯灭?”
“可能多少有点吧。”在这个时候,燕嵫也想不出什么话安慰他。
“你过来陪我坐会吧。”
燕嵫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坐了过去。
“你怎么会来这里。”
“付雪阳是我妈……燕晟业去澳洲了,相比之下,我宁愿来香港。”
“你一来就让你见到这种事……对不起。”
“你……一直这么生活吗?”
“是啊……十几年了。”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昙花啊,喜欢昙花……总归是有些理由的。”
“是啊,这就是昙花的生活……相比之下,你真的很幸福。”
“呵呵,第一次有人说我幸福……”
“幸福很简单……有个窝……有阳光。”
“你一个人……会不会累?”
“一个人,会累,但也只是偶尔,大多时候……是不知道自己累不累的,只是很迷茫……很绝望。”
“你……需要我吗?”
“……还是和以前一样……和爱无关?”在浩一脸笑意的说。
“有关。”燕嵫白了他一眼说。
“……需要。”
“那我就留在你身边吧。”
他们都是这样冷静睿智,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彼此懂得。
“那么……我会有危险吗?”
“呵呵,你怕了。”
“最坏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死。”
“你怕死吗?”
“不怕……但是我怕你陪我一起死。”
“我和你相反,我怕死,但是你陪着……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