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的话——“网游？”
“恩啊。”对面那人辣的直吸气，一边端了水过来灌一边扇风叫爽，“我玩的比较杂，诛仙，WOW，传奇，天龙之类的都玩过。可惜不管什么类型的他都没兴趣，还给我说什么‘那些都是小儿科，我才没兴趣！’切！”
他说着目视一旁，似模似样的学起秦峰的说话腔调，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拍桌子：“你说说你说说，这像话么？弄得好像我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似的！”
“哈哈！”被他搞怪的表情逗笑，文殊急忙抽出纸巾擦了擦嘴，“你也玩天龙？”
“啊，前段时间一直在玩。”林旭阳看看锅里没多少东西了，顺手又下了一把粉丝之类的干货，“不过我玩的一般，好几个区呢！哎，偷偷跟你说你可别笑我，我大多数游戏都玩得人妖号。”
“呃……”文殊挑挑眉，打量了一下面前青年的穿着打扮。看得出林旭阳是个很骚包的人，头发常年剪成各种时髦的样式，和之前的挑染紫金黄不同，现在的要更加花哨。他说话虽然爽朗，然而言行举止中总是不自觉的透着些许阴柔——gay的话，他应该就是属于偏零号的。“玩什么是个人自由，而且，天龙里男的形象确实不如女的好看。”
“就是说啊！”林旭阳闻言大有知音之感，“不仅仅是天龙，大部分网游里，女的都比男的好看。套句老话说，反正都是玩，干嘛不挑个养眼的？！”
＊＊＊＊＊＊
透过车窗，齐季看着不远处火锅店中笑的甚是愉悦的两人，眉头不自觉的拢起。
之前他离开公司后习惯性的转到了这边，因为正好是饭点，便犹豫着是不是去叫文殊用餐。没想到路过这里时却看到这样一幕。
对面那家火锅店设计的很明亮，并排且无遮挡的落地窗能够很清晰的透出其内景象。而此刻，他的恋人正与另一个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相谈甚欢。
齐季是成年人，当然不会幼稚到认为恋人没有交友的权利，更何况他之前才说过因为忙碌暂时不联系，这次也不过是路过而临时起意。然而前提是——他的对面不是那个人。
之前有过一面之缘，那个人曾在齐季记忆中留下很深刻的一笔，就在他与宫商角徵第一次约会时。
正是当初在戊号包厢里那个彩毛青年，曾被他误认为是宫商的那个。
此时那两个人明显聊得很High，气氛也很轻松，不像是因为公事而忙碌的样子——显然他们很熟悉。
看了一会儿，齐季抿起唇，拿出手机拨了熟悉的号码。
“喂？”
随着熟悉的声音传来，玻璃窗中的青年正向对面之人打完歉意的手势站起身。
“在做什么？”
“和一个朋友吃饭。”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含着笑意，微微惊喜的样子，“你不忙了？”
拜向来不错的视力所赐，他能轻易看到青年脸上期待的表情，不自觉的翘起嘴角，沉默了一瞬，才道：“不，一会儿回去还要忙，我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本来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哦，看来只能改天了。”
“嗯。”齐季强行抑制住在心头不停翻滚的不好的猜测，“那么不打扰你和朋友吃饭了，我挂了。”
“等等！有件事——”
青年的声音有些着急，窗子里的他向着彩毛点点头，起身快步走开，继而声音传来，“你的游戏账号，就是纵横参错那个……”
“我不想谈游戏。”虽然强行抑制住怀疑，语气还是难免僵硬了起来，齐季深吸一口气，不自觉的用了过去哄女朋友的语气，“乖，别闹，等我忙完这段你想做什么都行。”
电话那边走路的声音停了下来，一阵沉默，只有隐隐约约的喧哗背景音，片刻后青年才开口：
“齐季，我不是女孩子，你不用哄我。”
齐季伸手爬了爬头发：“抱歉。”他也察觉到自己刚才那么说有些不妥当，然而心浮气躁之下，实在不适合谈些杂事，只想先清静一下，“游戏的事等我忙完再说行么？事有轻重缓急，总得一样一样来对吧？”
他自认语气已经十分和缓，然而手机中随即便传来了忙音——文殊挂了他的电话？
果然还是不成熟的小孩子！齐季有些自嘲的哼了一声，将手机合上丢到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又深深看了眼留在原座位的彩毛一眼，而后便驱车离去。
看来他有必要查一下那个人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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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殊捏着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的手机，掩饰不住的焦躁从眉心透了传来。
昨晚因为停电，他一直没给手机充电，今天又反复拿出来查看短信，电量耗尽是正常的。
可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
无论怎么按开机键也是打不开的，他这个手机因为刚买，只有一块原机电池，没有备用可更换——这下那个人估计要误会了。
不过——就算是误会又能怎么样？
想到刚刚他对游戏讳莫如深的样子，文殊觉得就算不问清楚，他也已经知道答案了。
那个人是真的卖了账号吧？
是想要斩断他们过去的关系么？还有这次的疏远——他仰起头眨了眨眼，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这都叫什么事儿？
回到他们那桌的时候，林旭阳正拿着纸巾擤鼻涕，团成一团的纸巾被随意丢到一旁，青年晃着一头耀眼的彩发微转过来，看到他便笑了：
“哟，回来啦？和女朋友讲完电话了？”
他之前看到之前文殊接起电话后惊喜的表情，以及随后坐立不安的状态，理所当然的以为是他的恋人。
“不是我女朋友。”文殊勉强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伸手拿起筷子。
“那是你男朋友？”
刚立起的筷子狠狠戳在桌面上，坚硬的桌面不屈不挠的承受住虐待的力量，只有桌布凹陷下去些许。文殊顿住动作，有些诧异的抬头。
林旭阳无所谓的笑：“别这么看我，你知道我是Gay吧？同类人认出同类人是本能。”说着还煞有介事的点头。
本能？他怎么就没这种本能？文殊轻咳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林旭阳当他默认了，挑挑眉伸筷子夹菜：“别紧张别紧张！有个恋人不是很美好的事情么？就算是偶尔吵吵架，甚至大打出手，只要感情还在就有和好的机会。”他显然看出文殊回来后情绪不太好，这话明摆着就是在安慰他。
文殊却只能尴尬的笑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林旭阳却忽然叹了口气：“你好很多了，至少有个恋人——我喜欢上的那个是直的，躲我还来不及呢，不管我怎么骚扰他他都避如蛇蝎。”
直男么？想到之前秦峰的态度，这个人喜欢的该不会是他吧？文殊看着林旭阳脸上的落寞，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林旭阳却无所谓起来，摇摇头笑道：“无所谓啦！这么多年我也看开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凭我的条件，要情人还不有的是？反正我现在活的挺滋润，早晚会让那个人后悔当初我珍惜我！”
第六十五章
红叶
吃过饭之后，文殊便和林旭阳分开回了公司。
大热天吃火锅，理所当然出了一身汗，身上闷得可以。文殊身上的短袖衬衫领口肩窝出都被浸透了，他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了备用衬衫去厕所更换，而后将换下来的衣服卷卷丢回袋子。
走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洗脸，然后用毛巾擦干，文殊盯着面前的镜子，镜中映出青年因为炽热的温度而有些泛红的脸庞。
也许是天热的关系，之前和齐季的对话不时在脑海中浮现，他盯着镜中的人许久，伸手指着对方的鼻子：
“你，太难看了。”
镜中的人依样伸出手，手指指着他的鼻尖，口中一张一合。彼此对视，脸上的颓丧与疲累清晰明确。
他猛地俯下身，又往脸上划拉几把水，最后用力抹了一把，一甩手拎起袋子头也不回的出了厕所。
下班后回到宿舍，走过门卫时忽然被叫住，说是有他的包裹。文殊拿笔签收，一边听着门卫随性的唠叨。
“说起来，今天似乎有人找你呢。”门卫带着熟悉的憨笑，“他们上楼绕了几圈，碰上你那个同屋的，就是那个实习生聊了几句就走了。”
“嗯。”文殊过耳不过心，一言不发的拿着包裹回到宿舍，随手丢在一旁，开了电脑登陆上游戏。
游戏上纵横的名字是灰色的，他用鼠标戳了一下，名字随即变绿，他居然在线，签名也变成了“此号换人”。
是——删了好友？
——你那个签名能不能换换？看着惊心动魄的。
——怎么，你担心？
——嗯。
——（我家的傻瓜）那这样好了。
恍惚间回想起对方上次更换签名的事情，“我家的傻瓜”，几个字看起来亲昵且透着毫不掩饰的喜爱。那时还拿此事谈笑过，一转眼，最亲昵的签名就变成了最陌生的。
说都不说一声……真是无所谓么？
目光向下，看到文娟也在线，签名则是“世上无不散筵席”。这妮子看来也知道他师父换人了。文殊一阵恍惚，操纵着小逍遥四处游荡，看着世界频道上一遍遍滚过的“四绝进组”“小飘222刷”“跑跑5=1”“燕子333来强力打手”……忽然觉得什么都失去了吸引力。
每种副本都刷过了，每件想要做的事情也都做到了，只除了追上那个人这一点——现在看来，他已经永远没机会追上去。
那么，还有什么意思呢？
邮件忽然亮了起来，他愣了半晌才点开邮件，是文娟发来的。
冥河艳鬼（世上无不散筵席）17：53：42
呜呜呜哥我好难过！~~~~o(>_<)o ~~
宫商角徵（升级升的郁闷）17：53：59
？
冥河艳鬼（世上无不散筵席）17：54：04
看我签名~~o(>_<)o ~~
文殊看着那几个字，魔怔了一般，几乎忘记了如何反应。
冥河艳鬼（世上无不散筵席）17：54：21
我看了一个MV，叫《红叶》，好难受！~~o(>_<)o ~~
……M……V？
宫商角徵（升级升的郁闷）17：54：25
什么？
冥河艳鬼（世上无不散筵席）17：54：45
是用天龙游戏录得一个MV，很感人，你看看吧！
冥河艳鬼（世上无不散筵席）17：54：58
就百度一下“《红叶》天龙”就能找到。
文殊完全无法理解文娟此刻想要向他表达什么，但妹妹一叠声的催促，最后甚至让他上Q亲自发了视频连接过来。他无奈之下顺手点开，打算随便看看糊弄过去。
然而打开那个连接后，视频缓冲完毕，随着淡雅的前奏响起，文殊渐渐看的投入进去。
那是一个用天龙的游戏录制的MV，名字就叫《红叶》，这首歌文殊听过，是仙剑四的原创歌曲，然而放在这个MV中——意外的和谐。
这个MV讲述的是一个很真实的故事，2007年游戏刚开始，一男一女进入游戏，在游戏中相识，而后情投意合，许下年年看雪相伴彼此的愿望。
而后过了几年，他们一起打拼游戏，交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到了09年，男孩子不再上线了，女孩子等了他许久，最后留下一句“我还在等待什么”默默的去大理删除了人物。
故事很短，不过几分钟，却横跨了从2007年到2010年四个年度的光阴。整个Mv用淡淡的基调讲述了一个离别与等待的故事，因为时间与情景结合，看起来真实之极。
正应了妹妹那个签名上所写，世上无不散筵席。
直到MV播完，文殊还坐在电脑前发呆。
女孩子等男孩子一年多，最后不过是删号而已。在等待的过程中，这一年的心情会是如何？
他忽然觉得意兴阑珊起来，别人尚且可以等待，可以努力试着找回丢掉的的东西，但是他这边已经没了等待的必要。
走到大理任务删除官那里，查阅了人物删除过程。游戏中删号要没有任何关系在身，他玩游戏的这一年里，唯一收下的徒弟高雅早已出师，也没动过结婚的念头，甚至连结拜都没有过，。
大半的游戏生涯，都围绕着一个人转而已。既然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鬼使神差一般退回了登陆界面，看着人物选择那里的删号选项。
那个叫做《红叶》的MV在电脑中一遍一遍反复播放，其中的意境笼罩住心神。
断干净吧！拖拖拉拉的等待下去对谁都不好。
他垂下眼按下鼠标。
这一系列动作做的浑浑噩噩，等到他反应过来时，系统已经在提示他三天后上线确认删号。
三天后……
没什么必要了。文殊跟着有种恶意的报复的快感，目光落在室友昨天给他放在桌面的烟盒上，伸手取了一支点燃，烟幕弥漫开来，梦境一般透着不真实的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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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季从秦峰那里回来，他这次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按照计划，下午先是去了凌云建材的宿舍那里调查了一下情况，而后驱车前往东藤区，拜访了李文殊的前任室友。
刚刚严律给他打电话，告诉了他他要调查的那个人的身份。
林旭阳，赵氏赵大千的外甥，不过因为是赵大千妹妹的私生子，在赵家并不讨好。他本人是个Gay，17岁跟家里人出柜，因此与家中断了联系，某次当街打架时被卢义平所救，两个人相处了一年多。
当时卢义平动了关系让林旭阳去市里的经济大学读书，因此林旭阳认识了秦峰。后来两人关系不知为何闹僵，林旭阳出国，整个人都堕落起来，打架斗殴，混吧乱交无一不做。
这其中有多少故事，严律并没有细说，只说林旭阳这个人是以一种另类的线将赵氏和凌云拉扯起来。难怪当初卢义平会被区区一张光盘所威胁，他和林旭阳之间的那段时间，不难想象发生过什么。
不过齐季对他们两个之间的故事不感兴趣，对他来说，弄清楚这些事情的线头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对公司，还是对他自己。
而现在，他想要查到的事情已经查到了大半。
想到这一下午的收获，齐季淡淡笑了起来。
他找到了那个网络高手的下落，正如之前他对严律所说，那人不是文殊，而是他与林旭阳共同的室友秦峰。
那小子在电脑上是个天才，他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完全是自学成才，所以很少有人知道他是个技术相当不错的黑客。若没猜错，这一次他动手多半与他的好友林旭阳脱不开关系。
真好。
所有的怀疑因为一步步的抽丝剥茧而逐渐退却，他终于可以不用带着疑虑与小逍遥见面，也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告诉他，这段时间疏远的原因。
他们之间横亘着的不是感情问题，而是涉及了金钱甚至企业的现实，所以一开始他就选择了自己一个人将这些问题弄清楚。
齐季固然可以将所有疑问摊开来询问文殊，但是这种询问必然是带有伤害性的。没有任何人能够容忍来自于恋人的怀疑，按照齐季以前的交往经验，只要他一个人将所有事情都解决掉，那么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只要对方还不知道。
现在总算所有的努力都有了收获，他坐在车中眺望着凌云建材的方向，似乎已经看到小逍遥微微淡然却很温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