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一生的心魔，不是因为体内异种真元对雷尔夫这个提供阳气主人的渴求，而是因为他把那份感情埋在心中，而这感情慢慢地生根发芽，等他发现时，早已无法回头。
那是他一世的执着，纵使心魔缠身，纵使万劫不复，纵使百年修炼毁于一旦，他依旧执着于这份第一次撼动他内心的感情。
第 44 章
雷尔夫本打算再偷几个吻，却发现青芒此时脸色不对，知道不应该再进一步了。他很有耐心，知道青芒这样的人必须循序渐进，慢慢打开他的心房。作为一个盗贼，他有的是耐心，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然会偷到手。
只是青芒的心却实在是难偷，跟金刚钻似的，比全世界最难打开的锁还要难开，偏偏它不复杂，只是牢固。盗贼做到雷尔夫这样的，自然知道其实越复杂的锁越容易对付，越精巧的机关越好解决。青芒这种就属于最简单的，心门直接关上，锁眼堵死，你明知道这是最简单的锁，但就是打不开。
遇上这样的，其实青芒开始对他的碰触有反应这是好现象，至少他对你与别人不同了。雷尔夫觉得自己应该开心，可是扯了一会儿嘴角之后发现自己实在没有自虐的潜质，只得转移话题：“我们该上去了。”
要是再和青芒两个人独处在这昏暗的地下，只怕自己会忍不住扑上去先亲个够再说。
青芒镇定心神，四下一张望，发现墙壁上的煤油灯渐渐变暗了。这里原本有结界的能量支持所以灯才常年不灭，现在结界毁了，煤油自然很快就灭了。
他接着微弱的灯光向上看，上面黑黢黢的看不见头。没了古泉剑他只凭真气飞行倒是可以，只是现在刚刚经历一场大战，体内真气枯竭，实在是有心无力。
此时雷尔夫走上前抓住他的腰：“抓住，我带你上去。”
“你可以？”青芒看着雷尔夫，黑色的瞳中带着一丝疑惑。
真不是他瞧不起雷尔夫，他还记得自己初遇他时还是自己带着他御剑飞行到哈特城的，当时还叫哈维的雷尔夫可没说自己会飞行。而且青芒还清楚地记得大约半刻之前，雷尔夫还脸色惨白得跟被一个千年老妖吸干了精气似的，就算会飞哪还有力气？当然，青芒是不会知道他脑子里的那个千年老妖就是他自己的。
雷尔夫淡淡一笑：“现在的我，可不是一分钟以前的我。”
说完他搂住青芒的腰，吩咐一声“抓紧”，随后便疾速向地面飞去，虽然比古泉剑慢点，但比起纯以真气飞行快上许多了。黑芒环绕在两人身周，雷尔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身上涌现出源源不断的力量，哪还有刚才那仿佛被千百个狐狸精吸干了的模样。
没多长时间两人就到了地面上，旧校舍一楼的地面上出了一个大坑，雷尔夫用周围古泉剑破开地面时出现的土将入口封住，随后施加了一个结界，让人不会一踩就将这块脆弱的地面踩空。
青芒看了看问：“结界能支撑多久？”
雷尔夫很不负责地耸耸肩：“天知道。”
要知道能善后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还要负责未来一辈子？那简直不可能。而且自己也是刚使用新得到的力量，哪能知道会支持多长时间。
青芒瞪着他。要知道旧校舍每年都会有新学生来探险，这万一明年有学生探险时掉进去……
百丈深啊！一般人摔下去直接就成肉酱了。而这些性命最后都得算在青芒头上，雷尔夫不是修真者自然不怕，青芒却是不行的。尤其这地方是古泉剑劈开的，冥冥中自有因果，万一因为这个而影响了以后古泉剑的修复，那实在是损人不利己。
雷尔夫被他看得没辙，深吸一口气说：“暂时是没事的，等以后有时间我每天晚上带点土进来填坑总行了吧？”
无奈啊无奈，他什么时候被这一双傻不愣登的眼睛就给制住了呢？
青芒沉默良久才说：“届时叫上我，一起。”
此事他也有责任，不能让雷兄一人承担。所以尽管他极力地想要避免与雷尔夫接触，但还是决定与他一起。
雷尔夫一听乐了，这岂不是多多相处的好机会？要知道填土这种隐秘事件必须要在夜黑风高的晚上来啊，这夜半无人时两个人约会后花园……呃，错了，是旧校舍，这分明是常有的探险小说里穷小子追到贵族千金的常用桥段！这个……善良的人有面包吃，这话谁说的来着？
雷尔夫没乐上几分钟，就听见有人喊“塞恩”，不用想就知道是亚度。喊的名字只有“塞恩”，没有他“雷熊”。而且脚步声明明有三人，却只有亚度一人在喊。
他暗哼一声，还是有不知哪里来的野小子在觊觎他定下的人。尽管知道青芒的心不会那么容易对别人敞开，亚度要是能追上早就追上了，但他还是很不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何况他第一盗贼的东西还敢有人惦记，实在是不知死活。
青芒听见亚度喊他便回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就见亚度一脸喜色地跑过来，上前就要拉住青芒的手，可还没碰到，就被拍开，再碰，再被拍。他瞪了雷尔夫一眼，知道是他搞的鬼，却发现雷尔夫的手始终缩在魔法袍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拍的。
“塞恩，没事？”碰不到人的亚度只好咬着牙保持着距离问。
青芒点点头：“他救了我。”
再让他多说发生了什么事，青芒便只是摇头。他没办法编出太多谎言，而说出实话又会泄露太多关于古泉剑的事情，所以他只能保持沉默。
众人都以为他是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六道夹杂着闪电的目光射向雷尔夫，盗贼毫不在意地说：“你们想知道吗？你们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见对面几道急切的视线，雷尔夫微微一笑：“我就不告诉你们。”
内伤，三人胸口都憋了一口气，严重内伤。
此时雷尔夫又加了一句：“就算我说了，你们信吗？”
三人都想喷出一口血，最后又都咽回去了。
不管怎样危机算是度过了，雷尔夫也没提光魔法晶石的事情，反正结果是好的，其余就没什么可追究的，追究又有什么用？难道他以后还会跟这几个人合作吗？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再跟这几个拖后腿的合作他只怕像猫一样有九条命都不够糟践的。
关于亚度是否会把他黑魔法师身份的事情说出去，他只对青芒淡淡说了一句：“塞恩，亚度尼斯刚才知道我是黑魔法师了。”
就这么一句，彻底绝了亚度告发的心思。虽然让一个黑魔法师留在塞恩身边很危险，但他现在毕竟是塞恩的救命恩人，要是就这么告发，只怕自己这辈子别想再跟塞恩有什么可能性了，连朋友都做不成。
对于一直对青芒虎视眈眈的莱茵，雷尔夫则是在飘走前说：“去问问告诉你旧校舍秘密的朋友发生什么事，以后不要再惦记塞恩了。”
莱茵眼神一厉，握紧了手中的剑。
随后几个人走出旧校舍，都不说话。青芒有些回避雷尔夫，但也不亲近亚度和克莱斯特。雷尔夫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带着不屑飘走了。
雷尔夫笑得高深莫测，飘得让人恨。
克莱斯特倒是一直沉默，裸身披着亚度的袍子，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个人各怀心思，走回了住处。
雷尔夫最先飘走，克莱斯特与青芒回寝室，亚度也回了自己的房间，莱茵则是回教师宿舍，相信几个人都不会说出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莱茵并没有回宿舍，他转了个弯，又回到了旧校舍附近，他在一处灌木丛前轻声问：“在吗？”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在。”声音很好听，像冷泉的叮咚声，却听不出男女。
莱茵的声音有些兴奋：“我今天终于发现这个旧校舍的……”
“不用了。”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依旧是那样清冷，没有失望也没有激动。
“为什么？你不是找了好多年？我还特地装嫩跑到莱利亚学院当了四年学生三年老师，怎么就……”
“被那个黑魔法师取走了。”
“啊？”莱茵大惊，“你不是说那东西凭一个黑魔法师绝对不可能到手吗？所以才要和我合作……”
“刚才有人帮他，力量很强。”
“有多强？”
“不知道。”
“跟我比？”
“不知道。”
“……”
声音突然说：“没拿到就算了，你也该回来了，团长。扮学生扮老师扮得开心吗？”
“呃……其实比团长这活轻松多了。其实这两年我也没耽误团里的事情，这不假期都用来忙了吗？哪有像我这样兼职还做得这么辛苦的佣兵团团长啊！”或许是在同伴身边，莱茵没了之前的严肃，反而有些赖皮。
“你上次去做任务时被发现了，还带着胜利之剑，因为怕被识破身份都不敢展露实力。”声音依旧没有起伏。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揭我的底的，大不了下回我不带胜利之剑了，反正那把烂剑都已经被砍断一次……”说到这儿莱茵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才很严肃地说：“那个叫塞恩的和黑魔法师一开始就认识，他有一把威力极强的剑，还是光属性的人，会不会他们俩一开始就在合作？可是我看那个塞恩应该没有那样的力量，那把剑他使用起来也很吃力的样子。”
“闪着银光的剑？”
“嗯。”
“你们出去之后，我刚才去旧校舍看了。”
“发现了什么？”
“结界在地下深层，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我进入地下，用黑暗回溯看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却看不到全貌，只看到一把断了的银色的剑。”
“你的黑暗回溯居然看不到几分钟前发生的事情？”莱茵很惊讶很惊讶。
“嗯，有强大的力量阻挡我。”
“是那两个人中的谁。”
“都不是。”
“那……”
“是另外一个神器，足以与暗夜之冥并驾齐驱的神器，它残留下的力量阻挡我查看当时的事情。”
莱茵脸色变得异常严肃：“那么，他们身上至少有两样神器。”
他转过头，看着身后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身影的人：“那么，你觉得自己与那个黑魔法师相比，谁更厉害一些，奈特？”
被称作奈特的人想了一下说：“进旧校舍前，差不多。”
“现在呢？”
“他一个手指头就能弄死我。”奈特叹了口气：“暗夜之冥放在一个黑魔法师手中，就相当于突然给一个不会魔法的人使用八级以上的魔法的能力，我再也不可能打赢他。”
“别那么灰心。”莱茵伸出手，轻轻抚摸那人黑暗中的脸：“你可不是只有一个人，我们是两个人啊。我们是排名第一的辉夜佣兵团的团长和副团长！”
“别再冒险了，刚才看到旧校舍被结界包围，我很担心。”
“这不是没事吗？”
“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魔法阵居然是需要足够光魔法能量的生体刺激才会开启的，在暗夜之冥拿出之前我不能进去搜查这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是那个黑魔法师不仅实力强，情报也比我们的多太多了，他很难对付。”
“总会有办法的。”
“我没关系，不需要暗夜之冥也没关系。”
“你要什么我都会帮你拿到的。”莱茵牵起奈特的手，在那上面轻轻一吻：“因为你是我的夜，辉夜佣兵团中的夜。”
满月映在莱茵微笑的脸上，原本的耀眼的金发被月色晕上一层朦胧的光，让他原本英俊的脸庞美得像月下的精灵。
奈特任由莱茵细细吻着他（或她）的手背，抬头望月，却闭着眼，不敢直视那美丽的光辉。
辉夜吗？我是你的夜，而你则是我的光辉。
第 45 章
日子就好像旧校舍那一夜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第二天他们该上课的上课，该教学的教学，该神出鬼没的神出鬼没，该不会骑马的还是不会骑马……
然而有些人，变了。
比如亚度，自那之后他再也没主动来找过青芒，而是发了疯一样完成课业。莱利亚学院的课业完全由教师说了算，教师说你合格了你就合格了，没有所谓的学期末考试。你把这一学期的课业提前完成了，就可以自由活动，爱干什么干什么去。要不然莱茵怎么会在学院当了四年学生还能把辉夜佣兵团弄成排名第一的佣兵团呢，主要是因为他每学期开学就把本学期的课全部通过，然后就逍遥自在去了。也有学生在一年级时时候就将二年级三年级的课全部选修完毕，仅用两年甚至一年的时候就毕业的。
但多数学生都是普通人，还是得老老实实学过四年的。亚度明显不在其中，他飞快地学习完这半年的课程，就自主学习去了，也不在宿舍，也不在学校。
克莱斯特则是一有空闲时间就跑到无人的竞技场闭关，具体在做什么谁都不知道。
莱茵还是正常教课，但据说他教完这一年就不再在莱利亚学院任课了，对此许多学生大哭大闹，因为如果莱茵不教课，那么他们势必要选择那个艾利德斯老师的课，那简直就是一种摧残。
雷尔夫依旧神出鬼没，其实他有时会来找青芒，不过都被青芒避开了。
经过那一个夜晚，变化最大的还是青芒。他最近忙于学习异世界的历史、药剂学、文学、政治、地理等，还经常去图书馆借书，并且让图书管理员大跌眼镜。人家看书都是按照分类选择着看的，而这个叫塞恩的学生却是按照编号看，从一号开始，读过之后会来换第二号，完全不挑品种类型，大有要把整个图书馆的书在四年内全部看完的架势。而且以他看书那速度，除非这人晚上不睡觉，要不根本看不完。
说实话青芒晚上真的没有睡觉，他拿着一个号码牌，去艾利德斯那要他帮忙找了个偏僻的房间，整晚整晚地点着煤油灯在小小的楼梯间里看书，也不回宿舍，也不睡觉。累了就独自修炼，企图将体内的异种真气转化为自身真元，或者将它们驱逐出去也行。可是那股真气是赶也赶不走，消化也消化不了，就那样自在又欢快地在青芒体内赖着不走了。
他更不敢睡觉，因为那样会让他做梦。做梦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青芒也一样。只是他以往的梦境都是一些白日里见过的草药或者文字，再生动一些就是日间山林里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什么的，却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梦里是一片黑暗，突然一道红光划过黑暗，一个人将闪着血色的琉璃挂在他颈间，然后不停地对他说：“不会让你死，绝对不会。”梦里说话的人看不清楚容貌，却让青芒心惊肉跳。
连续几个晚上做的都是这样的梦，于是青芒不敢再睡觉。反正他只要每日修炼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力量，不需要通过睡眠来休息。而现在这样疯狂看书也是让自己忙碌一些。
老法尔发现青芒最近对一些比较杂的知识感兴趣，就带着青芒去听这个礼拜日德里恩的魔法讲座。
一般德里恩的讲座老法尔是不屑与听的，但他为了让青芒多涨点知识，就带着他去前排的教师专座听讲。没他带领青芒根本连门都挤不进去，因为德里恩的讲座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德里恩今天讲的是魔法道具，他讲座的习惯是一边讲课一边用水镜幻化出文字、图像，配合他原本就英俊的容貌，整个讲台就是梦幻一般的美丽。别说女学生疯狂跑来听讲了，就连男学生都有被误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