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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生活就是流水账上——by老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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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擎和小盏两个人搬了好一会才搬完,累得满头大汗。张擎先到后园浴室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小盏正在看带来的东西,两个人亲亲热热说话。不一时到了晚饭时分,做饭吃了,收拾睡下。张擎一个月来每晚和秦书成颠鸾倒凤,实在是累了,睡得很香,却不知三天后秦书成就出发了,这一走竟然是生离死别,再见之时遥遥无期。

28.苦等

张擎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活规律,每天早起和小盏做面点卖,下午去老邱医馆。

柳清辉回来了,带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是他儿子。原来他妻子早产去世。父亲在他回家前就过世了,他母亲忧病交加,竟然缠绵病榻,两月前也去了。柳清辉独力难支,身体也不太好,趁机占便宜落井下石的无数,差点就撑不住了。没办法,倒霉的柳清辉安葬了父母妻子,提前嫁了妹子,陪送了半数家财。本来有父母之孝不能成亲,但是柳清辉自顾不暇,哪里分的出精神照看妹子,只好和妹婿家里讲明缘由,多陪嫁妆提前嫁过去了。自己转卖了所有生意,收拾收拾来找老邱。

说起来柳清辉吃喝玩乐,狐朋狗友不少,但是伤心之时想依靠的人竟只有老邱。老邱虽然为人古怪,老是捉弄他,却从不曾觊觎他的家财,还盯着好吃好睡,不让他出去吃喝嫖赌,在老邱医馆里的日子,虽然受拘束,身体反而健壮起来,是以非常留恋。再者老邱威胁他已经下了毒药,一年后不回来就毒发而亡。

所以安排好了家里,携子南下,来找老邱,期望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见了张擎,虽然仍是流口水,却也不敢乱说乱动了。

张擎安安静静过着日子,等秦书成来信。几天后老邱交给他一封信,说是秦书成托人捎来的。张擎打开一看,无非是出征还早,最近几天倒悠闲一些了,自己身体也很好,很想张擎,等出征回来给他带海外特产等等,字里行间,轻松随意,看得张擎也笑起来,心情很轻松,只是有点奇怪怎么不寄给自己而是让老邱代转。

又过了十几天,老邱又拿来一封信,说的和上回差不多。两个月后,秦书成信里才说明日要出发了,船队如何规模宏大,军队如何士气高涨,旌旗翻飞,声震云霄,此去必能平安而回。还说早先想给他做那个什么卫生间,只好等回来再说了。看到这里张擎不由笑了。

张擎不懂军中的事情,看秦书成说的极为轻松,虽然还是担心,却也没有害怕的睡不着觉。

日子就这样平淡如水地过着。进入八月,天气还是闷热,天晴时骄阳似火,下雨时绵绵不休。

张擎几月前在后园一个小卧室里设了一座菩萨像,每天香火清水鲜花供养着,保佑秦书成平安归来。

只是每天晚上睡觉时一个人倍感孤独。窗外飘来桂花的香味,想起去年这时候被蛇咬了,命悬一线,秦书成亲自侍汤侍药,衣不解带。又想起他形影不离,体贴入微,后来亲亲蜜蜜,合二为一,禁不住有点神往起来,想着秦书成往日在床上的雄风,自己伸手下去,安慰起饥渴的小弟。撸动摩挲了好一会儿终于释放,握着满手的粘液出神。

这时候他们的船队在哪里呢?什么时候能回来?会不会有危险,会不会遇上大风暴?大哥一定很寂寞,又没有人安慰他,要是自己能跟着多好,最起码能安慰安慰他。想了半天,不得结果,只好擦了粘腻,躺下睡觉。

忽然想小解,拿过夜壶来,想起往常睡觉时秦书成把着他下边在夜壶里小解,自己没羞没臊的一边睡觉一边尿,真是,羞死人了。

这天早上刚刚换上新鲜的花朵和泉水,祷告了几句。就听老邱大声道:“阿擎,在哪里呢?”张擎连忙出来,看老邱急急走来,忙问:“邱大哥,什么事这样急?”老邱道:“也没什么事,你跟我去趟你秦大哥老家,顾叔他们捎信来让你去。”张擎听了,没有细问就答应了,赶紧收拾了几件衣服,叮嘱小盏看家做生意,坐上老邱雇的车走了。

到了临海城,穿城而过又向南二十里,下午的时候就到了那个世外桃源秦家庄。张擎坐车做得浑身酸痛,好不容易到了,老邱停下车,上前叫门。顾田来开的门,一见张擎他们到了,十分惊喜,连忙让进来。走到大厅,顾叔顾婶也从厢房过来了。见了张擎就要下跪。张擎赶忙扶起,奇怪他们怎么这样多礼。

顾叔顾婶请张擎在主位坐下,老邱在客位坐下。三人弯腰道:“少爷临行前嘱咐要把家财田产交给小少爷,所以请小少爷来点看。还请邱先生给帮忙做个证见,以后帮小少爷打理一二。”老邱站起作揖,口称帮忙是理所当然的。

张擎却狐疑起来,问道:“好好的,为什么要把田产交与我呢?”转了一下脑筋,大骇,站起道:“是不是大哥出事了?”顾叔忙道:“小少爷说哪里话来?是少爷临走前的交代而已。上次少爷不是说了吗?今后您也是这宅子的主人,您可是在当场的。”张擎慢慢坐下,仍然不信,但无可辩驳。只好听任顾叔安排。

顾叔吩咐顾田搬出秦家的帐簿、田契、房契,一一给张擎和老邱交代。又说京中还有当今圣上所赐的一座宅子,到时候等有机会上京再说,此地的田契和房契都在这里了。又说今日晚了,先歇一晚,明日就去踏看田产。

张擎狐疑万分,却没说话,只细心看顾叔一家人的神情动态。却没看出什么来,只好先歇下再说。

第二天踏看完田产,已是中午了。吃过午饭,看老邱恹恹的没有精神,就都先歇下。顾叔恳请张擎多住些日子,要是有可能最好搬回来住。张擎诺诺,心里想七想八,不得明白。住了两天,就要回去。说是还有个小弟在家不放心。顾叔一家挽留不住,只好放行。

一路上老邱一改往日风趣,闷闷不语,张擎在想心事,也没发现。到了临海城,张擎说要去拜访洪小姐,老邱极力阻止说还是赶紧回南水,晚了就来不及进城门了。张擎道,大不了在临海住一日再走,老邱只好不吭声了。

一路打听,到了洪小姐与林起的宅第,却是一座小巧的宅子,半新不旧。大门半开,看得见里面。房间只有五间,只是院落不小,有马棚,各种兵器,沙袋等等,显见得是武将居所,毫无女儿家的秀气。

走到屋门前,正要敲门,只听里面传出一阵女子的哭声,道是,秦将军怎么如此命苦,这叫张擎怎么办啊……

张擎顿时呆愣。又听屋内道:“快别哭了,你每天这样哭,传出去让张擎知道可不得了。将军吩咐过,如有意外,绝不能让他知道的。”听声音却是林起。

张擎这下忍受不住,立刻冲进房去,见洪小姐正埋头痛哭,林起拉着她在劝。张擎脸色煞白,抖着声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林起站起来,眼见瞒不住,只好低头呐呐道:“我们是五天前回来的。回军途中,遇到风暴,将军带的一艘船不知所踪。我等反复寻找,都没有找到,眼看粮草不济,只好先回来,休整几日还要出海,还是有希望找到的。”

难为林起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张擎却无心取笑他,只觉得天一下子黑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身上像被抽了筋,一口腥甜的血直涌上来,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这下无法回南水了。老邱说只好先救醒再说,用银针刺穴,好半天才醒转,却是两眼茫茫,老邱左右探看,发现他竟然失明了。三人深深叹气。只好先在这里静养。

张擎却是动也不动,也不说话,只躺着,面无表情,有人喂饭,也吃,有人扶他如厕,他也去,只是再没了生气,像个木偶。路将军闻讯赶来,却是吊着一只胳膊。见此情景,也是叹息不已。

又住了两天,却是毫无起色,每日昏昏,眼看张擎迅速瘦下来,脸上只剩黑沉沉的大眼睛,却是轻易都不转一下了,这样下去怕就是死路一条。老邱无奈,商量带张擎回去,自己的医馆药材齐全,好细细配药。家里又有小盏伺候,还方便些。众人只好答应。洪小姐和林起亲自护送回南水城,看着安顿好了才走,说是改日再来探病。

到了家,小盏一看,大惊失色,听老邱一说缘由,抱住张擎大哭起来。当晚秋雨淋淋,是张擎的十八岁生日,众人都无心提此。老邱把家当搬过来一大部分,在这里配药。

张擎有意识的时候,觉得天还是黑的,但是听见小盏在耳边轻唤:“哥,醒醒,哥,醒醒。”张擎转头,什么都看不见,伸手向前,被小盏握住:“哥,你可醒了,你昏过去六天了,急死我了。”

张擎张了张嘴,喉咙像刀割,嘴唇也干裂的疼,舔了一下唇问:“天黑了么?怎么不点灯?”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是这样嘶哑的气声,几乎发不出音来。

小盏大惊:“哥,你还是看不见么?”紧接着朝外间大喊:“邱大哥,我哥醒了,你快来啊。”声音也是嘶哑不堪。就听脚步声乱,外间快步走进几个人,张擎感觉手腕一凉,被一只手按住脉口。片刻,眼皮又被翻开,折腾了一会,只听老邱的声音道:“好了,再过一阵子可慢慢复原了。”接着听见纸张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听到:“先让他吃点东西,好好歇息,记住,别把黑布揭下来,以免强光伤到眼睛。”又听小盏道谢声,又是脚步声出屋,又听小盏和另外一人回来。张擎默默躺着,听着,一动不动。

此时才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只是疼痛,没有办法思考的疼痛。小盏说什么,他也仿佛听不清了。感觉被人扶了起来,半靠着,一个冰凉的瓷勺子贴住嘴唇,是水,张擎机械地张嘴喝进去,喝了几勺,摇头,小盏轻轻把他放下,说:“哥,让林大哥陪你一会儿,我去给你熬点粥。”说着出去了。张擎也不说话,林起跟他说话他也不理。张擎感到有水珠掉在手背上,他是在为他的秦将军哭,张擎想。

又昏昏沉沉过了几天,眼睛慢慢看见一点了,又过了几天,又看见一些,老邱每日看诊,张擎每天在喝药和昏睡中度过,其实并未受外伤,是能起身的,现在除了喝药吃饭如厕,张擎都是在床上昏睡。又过了几天,能起身在院子里走几圈了。这样过了冬天,黑布一层层慢慢揭去,最后张擎的眼睛能看见了。

秦书成却一直杳无音信,眼看着生还无望。张擎每次听了消息都面无表情,还是醒醒睡睡,神智有些不清。

此时已是四月底,正是石榴花开红似火的的时节。张擎半靠在石榴树下的躺椅上,这个躺椅还是秦书成给他做的。微风吹来,有火红的花瓣偶尔飘下,落在张擎的头上,落在树旁的水缸里。张擎手摸着躺椅的扶手,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看向很远的虚空。

小盏端着茶碗走过来,看他这样,无奈地摇头,走到躺椅旁,扶着张擎喂了口茶水,轻轻说:“哥,你看开些吧。”张擎不语。小盏摸着张擎的胳膊,眼圈红了,原来圆润结实的胳膊只剩一把骨头了。张擎转过头,摸了摸小盏的头,这个才15岁的孩子,却已经承担起了生活的重担。

晚饭后,离天黑还早,张擎坐在床上,忽然说:“小盏,给我找件换洗衣服,我去洗澡。”小盏正在收拾碗筷向外走,闻言吃惊地回头,因为这一向,张擎都身体无力,每天只能下地走一小会,洗澡是个力气活,他自己是洗不了的,都是小盏扶他去洗。小盏随即喜笑颜开,答应道:“行,我马上找。”

张擎扶着小盏的手慢慢走到浴室,小盏把衣服放在浴池旁的竹椅上,伸手要为他脱衣,张擎抬手止住他,道:“我自己来,你先回房去,我没事。”小盏放下手,不放心地看着他。张擎勉强笑了一下道:“你去吧,我自己回去,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了。”小盏只好出去,却不离去,只在门外静静地等。张擎打起精神,脱了衣服,浸到水中。手掌张开,是那块墨绿的古玉佩,张擎眼泪渐渐下来,越来越多,出不过气来,开始哽咽,继而嚎啕大哭。

门外小盏听到他大哭,心一下子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29.无音

人是复杂的动物,大多时候不是那么理智,能准确判断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可是自己的身体和情感却能用最敏锐的直觉做出最快的最真实的反应。

张擎以为自己和秦书成是亲密的兄弟关系,至多是多了一层暧昧肉体关系,可是自己的身体和大脑,却因为秦书成迅速做出了超出了兄弟和性伴的反应。乍闻恶讯,天塌地陷,魂灵飞散到虚空,身体无知无觉,继而醒来,撕心裂肺,只想随他而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大哥不在了,大哥不在了,自己还活着干什么?死了吧,跟他去吧。极度悲痛烧坏了张擎的脑子,他没有办法判断这是什么样的感情。

时间流逝,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又想到,大哥是失踪了,不是死了,我死了,要是他回来了呢?而且,死很容易,但大哥一定不会答应的。不,不能死,要等他回来,一定要等他回来!

还有小盏,还没有成年,要给他一个交代,自己要振作起来,至少看着小盏成家立业。可是这样撕心裂肺的疼痛,怎么忍受?这样了无生趣,日子怎么挨下去?如果不死,以后几十年的空白怎么填满?

翻江倒海想了很久,终于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小盏从厨房端早饭出来,突然看到张擎扶墙出来,连忙放下碗,扶住他,道:“哥哥,你怎么出来了,我端饭进去你吃吧。”张擎还是很虚弱,但依然说道:“我在院子里走两圈再吃饭,没事,我躺了这几个月,骨头疼,多走走对身体好。”

小盏只好跟着他走,走了两圈,张擎扶墙喘气,真的是不行了,身体太虚了。进屋吃饭,平时只喝几口汤,今天勉强自己吃了半碗饭。小盏很高兴,哥哥真的缓过来了。

吃完了,张擎歪在屋里养神,一会又想到花园走走,不让小盏跟着。走了一会累了,才回屋歇着。这样强打精神,几天后,身体就真的好多了。老邱过来一看,大为高兴,如此下去就康复有望了。

半个月后,张擎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正常吃饭睡觉,身体有力气了,开始干活。只是人很沉默,不爱说话,脸依然消瘦,再也没了婴儿肥,脸色白的透明,经常是面无表情,看上去冷若冰霜。只是小盏知道,哥哥心里是不好受罢了。

张擎开始在菩萨像边上的白墙上用碳条画正字,从林起所说秦书成失踪那天画起,此时已是五月下旬,到今日为止整整二百六十五天,然后每天画一笔。每一笔都让自己记清楚心在滴血。

一日,忽然来了几个陌生人,一色健壮男子,声称是圣上派来的,领头的俊秀青年虽身着普通绸袍,却一身气派,气度天成,微微而笑,自称博陵郡王,领圣命而来。张擎无措,不知道皇帝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连忙和小盏跪下,博陵郡王以手相搀,说道:“是秦将军临行给陛下留了一封信,请陛下照看他的义弟张擎,是以陛下派本郡王前来看一看。我等是私下来的,没有惊动官府,所以你不要声张。况且我与文绿也是好友,来看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张擎赶忙让到客厅奉茶。博陵郡王一行人,见张擎美貌如斯,心里隐隐约约猜到秦书成和他的关系了。留下五百两银子和一些锦缎等物,一行人就悄悄出门,回京复命去了。

张擎想到秦书成此去做了这许多安排,必然是抱着必死之心,可是自己竟然愚蠢到没有察觉。这个人就这样从自己的生活里消失了吗?

当发觉秦书成千方百计接近自己,百般讨好体贴的时候,就猜到他必是有所图谋,但是那又如何?前世今生再找不到对自己这样好的人了。自己装傻撒娇也是想留在秦书成身边,大哥也好,情人也好,恩人也罢,糊里糊涂不想分辨,只要这个人就好,现在还是落得一场空,就像树被拔了根,又变成了飘萍。心中苦楚难言,直直瞪着眼在床上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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