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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诉离殇+番外篇——by小妖海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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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中,陆皓见他一张脸白得可爱,梦里不知想到什么,睫毛微微抖动,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亲,见他眼泪从眼角边慢慢滑下,一颗一颗不住往下滑落,将枕巾濡湿好大一块。陆皓只觉心都痛到纠结起来,低声道,“你放心,这回我绝不跟他们回去,要死我也跟你死在一块。”

他从来不赌咒发誓,此刻只觉心痛如绞,恨不得被废去一身武功的是自己,边安慰洛名便轻轻摩挲他脸,替他擦干眼角泪水。洛名并不睁眼,听了他话后伸出手,环住他。

他在洛名眼皮上亲了亲,吮干他眼角的泪滴,洛名迁就着他轻轻偏头,他便从他眼皮一路亲吻,吻住洛名嘴唇。隐居在此后,洛名极少与他交流,大多时候是呆呆的,他从来也不会哄人,只是心疼不已地看着洛名发呆,轻轻摩挲他脸时已是极大的迁就安慰,洛名便乖乖闭着眼由他,到他要吻他亲近他时,洛名脸上却时时闪过惊恐的颜色。这一回,他终于没再拒绝,陆皓一喜,轻轻咬着洛名嘴唇,手上动作不停除了洛名外衫。

洛名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了一点红晕,更显得他整个人娇艳可爱,陆皓心中一荡,不自觉地伸舌往他口中扫去,突地心中一跳,什么回应也没有。洛名脸色微变,狠狠咬了下他舌头,血腥味漫了两人一嘴。只听洛名啊地轻呼一声,推开压在身上的陆皓,眼泪簌簌地往下掉,陆皓顾不得舌尖疼痛,忙搂住他安慰,“是我,是我,你看看清楚,我是陆皓。我不会害你,别怕,别怕。”

洛名整个身子蜷起,脸上一层红晕迅速消退,眼泪又晕湿了枕巾,刺得陆皓的心一钝一钝地疼,柔声道,“我不好,我不碰你就是,乖,不怕,不怕。”

洛名哭得气滞,整张脸惨白惨白,伸手握拳在陆皓身上击打,他武功尽失,气力并不大,一下一下打在陆皓身上,叫陆皓一把揽住,紧紧搂在怀里。

洛名被他锢住,感到他的体温,渐渐安静下来止了哭泣,伏在他怀里浅浅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但觉月光从窗棂静静洒入铺开一地,夜极静极静,洛名伏在他怀里呼吸渐渐匀畅,显是已睡着。忽听到一声极轻的跃声,当年洛名跟着刘欣,在床上宛转服侍时,他也曾有一次轻跃上房静等,知是梅舞不死心又到了,却舍不得放开洛名,静了良久,在他脸上又亲了亲,才轻轻放开,将一层薄严严地盖在他身,从窗子跃出,一气串上屋顶。

果然是梅舞来了,他先道,“白天谢谢你。”

梅舞知他说的是他没当着洛名面揭穿事情,轻声道,“不必。我还是劝你跟我回去的。”

“我不会跟你回去,了不得死在这里,我兄弟一起死在你手下便了,”顿了一顿,他低声道,“我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们,由得我们在这儿自生自灭罢。”

陆皓从不开口求恳旁人什么,梅舞心中颇为所动,但想到刘聍蹙紧眉咳嗽,夜夜批阅奏章到天亮,不时咳血的模样,心肠又硬了,问道,“你就忍心不去见主子么?主子并不要你们分开,只是互相见一面。”

“你是定要拆散我们了?”陆皓叹息一声。

梅舞道,“我只想叫你回去与主子见上一面。”

猛听陆皓怒道,“你带了我们回去,又有什么好?如今你一个在主子面前承宠不是更好?你就见不得旁人安安稳稳活着么?”

梅舞心中一动,想,当年他也曾授我武艺,叫我在一干人里脱颖而出,否则焉有我今日,如今我一个在主子面前很好又干嘛要带他回去,陆皓这人这样能干,带了他回宫,主子必定倚重,那时候,岂不是又要分去主子一点儿心思么?

正自神游,听陆皓大声道,“好罢!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不防备,陆皓的长剑已是劈面削来。

屋顶地势不平,空间有限,梅舞吃了一下亏后极难将武艺施展开来,加之他武功本是陆皓所传,身家路数陆皓摸得极熟,侃侃十几招比划下来,梅舞这边已是险情迭出。他朗声叫道,“且慢!”

陆皓浑不为所动,刷刷几剑又向他刺来,这一下逼得他连连后退,狼狈不已,眼见便要跌下房去,陆皓绾一个剑花在他足底轻轻一挑,想用巧劲将他挑下房去,并不忍伤他性命;只这么犹豫一下,梅舞足尖反挑,在空中翻个筋斗,稳稳落地,却将陆皓长剑挑脱了手,当当一声,长剑落地。洛名惊醒,几步抢出。梅舞在地下一滚,靠近长剑拾起,挟住洛名。

月色下,只见梅舞神情戒备,已拿住洛名,陆皓长身玉立于屋顶,胜负已分。良久,陆皓长长地叹了口气,纵身跃下,道,“你胜啦!但要拿我们回宫是不可能,说不得,你杀了我们罢!”

洛名眼中微微一亮,向陆皓瞧了几眼,眼神中尽是温柔眷念神色,陆皓对着他微微一笑,想,这一回我可是守住了诺言,不论生死陪在他身边再不回皇宫了。猛然间脑中念头一闪,暗叫不好!洛名伸手夺剑便往脖中抹去,陆皓惊呼去抢,哪还来得及?

梅舞一呆间见陆皓神色大变,已猜到洛名意图,在他肩头轻轻一撞,洛名这一下下手虽快,但武功尽失,被梅舞一撞,扑地不起,虽是避免了一桩惨剧,但他家传宝剑何等锋利,已将他手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陆皓抢过去将他搂在怀里,只吓得心胆俱裂,道,“你怎么这样傻?”明知是梅舞救了他,但见洛名手上伤口不住流血,心疼不已,仍是狠狠向梅舞瞪了一眼。撕下衣襟,将洛名伤口细细包扎起来。

待伤口止血后,陆皓冷静下来道,“多谢你啦,不过你要带我俩走还是不成,只好一剑一个杀了我们。”其实他刚经历洛名自尽,只吓得心胆俱裂,心想从前自己险些死了时候还不怎样怕,到了洛名身上可真是比自己遭难还难过千万倍,心中早已动摇,但恳求无用,只得这么说,又低低叹了一声。

梅舞见洛名偎依他怀里,神色极是安详,一时拿不定主意,过了一会,洛名等得不耐,抬头看他一眼,又静静偎依于陆皓怀中,陆皓只一笑,紧了紧胳膊,像抱着一件极珍贵的珍宝。这一刻,两人浑然忘我,这世间一切与他们再无关系似的。梅舞长叹一声,扔剑在地。

陆皓一惊,抬起头,惊讶地看向他。

“今天我放了你们,他日主子不定怎样气恼,不过,不过……”梅舞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陆皓朗声道,“那你可要想清楚,日后再要捉拿,可没这般容易。”

陆皓武功远高于他,刚刚这一下这因不忍伤他性命而叫他败中求胜挟住洛名,下一回再见面比划自然没这样容易了。梅舞轻叹一声道,“还说什么日后,难道咱们真会再见面么?”

陆皓一呆,道,“是啊,永不见面的好。”

梅舞摇摇头,转身要走。

“小舞,”陆皓忽地叫了他小名,他微微吃惊,站住了脚,听陆皓又道,“你想没想过,出了这皇宫……”

“主子在哪,我的根就在哪。”他斩钉截铁地打断陆皓。

陆皓心中一软,心想当初刘聍评断他一句太重情义实在太对,小舞这一生为情义二字所累实深,一时呆呆地说不出话。

梅舞见他脸上流露出一股温柔又惋惜的神色,朗声道,“当初你授我一身武艺,难道我今天就真能赶尽杀绝么?”说到这里却又长叹一声,他本拟劝陆皓回宫,岂知兄弟二人倔强如斯,强要他二人回宫无非白白折了两条人命,只得作罢,道,“罢啦!当初放你是主子的意思,如今我无功而返不过把他当初意思更坐实一层,他也不能怎样罚我,你好自为之吧。”

50.病重

梅舞突然收到宫中来信,说主子病得厉害,想他,召他回去,信里面说找没找到人都不要紧,快些回来吧。

他拿着这信,心中害怕得紧,想出来前主子千万叮咛要带了人回去,这时候忽地放柔语气,怕是病到一定地步了,暗暗猜想主子伏在案前写下这寥寥数字的心情,快马加鞭地往回赶。

连赶了三夜,不住换马狂奔,却还累死了三匹好马,一回宫去,他顾不得洗漱换衣直往刘聍寝宫闯,被常跟着刘聍的奴才拦住,道,“皇上才歇下了,大人是不是等一等?”

那家奴原是从刘聍府上出来,认得梅舞,并不敢太拦,换作旁人闯宫,便是天大的事也挡下了。梅舞一怔,问道,“歇下了么?”

那家奴低声答道,“刚刚歇下,皇上这些日子休息不好,大人,您还是等等,去换件衣裳再来。”

梅舞听到他说刘聍这些日子休息得并不好,心疼不已,向寝室内遥遥望了两眼,压低声道,“主子的病好些了么?”不等人答,又道,“我先去换衣,主子醒了,告诉他我来过了,小心着,别刺激了主子。”

内室里突然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梅舞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奔近,果然刘聍已醒了,他忙靠上去扶住主子。

待得刘聍咳嗽止了,他轻轻叫一声,“主子,我,我回来了。”

那家奴早退下去,内室里只他二人,他这时才细细地看向刘聍,见他脸色蜡黄,刚一阵剧烈咳嗽止了,此刻还在气喘,刘聍身材高大,这时病了更显得人瘦,他不觉眼圈红了,道,“主子,你的病还没将养好么?”

刘聍淡淡一笑,道,“你回来啦?”将他问题揭过不谈。

梅舞只得点头,道,“接了主子信我便往回赶,主子,我,我来得迟了。”他见刘聍受苦,恨不能时时陪在他身旁,代受其苦,却不想遣他出宫的正是刘聍。

刘聍道,“不晚不晚,刚刚好,”这才抬眼向他淡淡地打量一下,见他满面风尘,想来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叹道,“你受苦啦。”

“我一点儿也不苦,主子要在这朝堂上治理这天下才是真苦,这病,可,可怎么是好?”

往常梅舞这样说话,刘聍不是怪他多事,便是轻描淡写哄一句,“你不必忧心。”可这一次,他竟不以为忤,淡淡一笑,道,“近来想你的很,唉,你回来我身边就好了。”

这一声悠长的叹息让梅舞的心都纠结起来,见他并不提寻找陆皓的事,更是写信召他回来相见,心中大为所动,心想,我也需设法让主子欢喜欢喜,收了脸上悲伤的神色,强笑道,“我回来了,我一生一世都跟在主子身边服侍主子。”

刘聍将他搂在怀里,因病逝沉重,抱着他的胳膊没一点力气,梅舞却被他搂抱地惯了,感到他手上并无力气也不敢挣脱反抱住他,只道,“主子,你再歇一歇吧,都是这样熬着,才……”话未说完眼圈又红了,忙伸手擦了泪。

刘聍淡声问道,“你找到陆皓没?”

梅舞心中轻轻一跳,想这时与他说了这事,怕刺激了他加重他病情可不好,暗忖他信上意思似乎并不甚介意,软声央求道,“我才回来宫里,不谈旁人好不好?主子,我在这儿陪着你,你再歇一会儿。”

刘聍轻叹一声道,“你找着他了,他不肯回宫是不是?”

梅舞见他脸色黄中发着苍白,不时咳嗽几声,当真是心痛如绞,这时心上人就在身边,便是旁人有天大理由也不该拒绝心上人的意思,一心一意只向着刘聍,低咽道,“小舞太没用了。”

“那也罢啦,”刘聍淡声一句,道,“他怕了这皇宫,恨我,不肯回来,原也在情理中。”

“他怎么会恨主子,主子待他这样好。”

“唉!”刘聍又是长叹一声,呆呆出神。

梅舞蜷在他怀里,只觉他体温都在一点点流失,心中老大不忍。见刘聍出神得久了,不敢出声打扰,反手环住刘聍抱着,心神驰荡,耳边听得刘聍轻声问一句,“他现下住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他们如今住在一个叫桃花镇的小地方,那地方有花有树有草,过的,”他犹豫着想,陆皓的情形明明不能叫好,但瞧主子意思,似乎不再执着于找人,这么照实说了,不免叫他挂心,一咬牙道,“他们现在过得很好,不愿再回宫里,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主子就别挂怀他们了。”

刘聍不说话,静默良久,才低低地道,“他们当真过得这样好,怎么也不回来瞧瞧我来?我的病是好不了了,近来想念你们的很。”

“主子,你不过是累着了,往后不要这样操劳,病也就好了!”

刘聍淡淡一笑,不再接话。

他轻轻欺身上去,将刘聍身子压躺下,忙替他盖上被,刘聍淡淡一笑,并不动怒,拉着他手道,“你看我将这江山传给谁才好?”

梅舞沉吟不答,刘聍笑道,“你说吧,我不怪你。”

他道,“我从不过问朝事,主子问我也是白问,还是安心将养身体。”

刘聍在他手上轻轻一捏,笑道,“你还在我眼前弄鬼,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儿,唉。”

梅舞奇道,“几个皇子不都从小带兵,出息的很么?是主子对他们要求太高了罢。”

刘聍摇头道,“你不知这一年间又有多少事发生,我只怕,我死以后,老四会有些苦头吃。老大老二老三,任谁坐了这位子,余下两个总可自保,只有老四小些,只怕不成。”

梅舞脱口而出道,“等主子传了位子下来,四皇子早长大了,又何必担心。”

刘聍苦笑摇头。

梅舞眼圈一红,道,“主子何苦这么咒自己?”

刘聍见他脸色惨白,挣扎着要坐起,人未起身又是大咳起来,一口一口地往外呕血,梅舞从没见他病到这样,惊叫着扶他,门外守着的奴才鱼贯而入,递毛巾盂盆对这一切早已习惯,梅舞大声质问领头的家奴,“主子病到这样为什么不宣太医?”

那家奴脸露难色。刘聍大声呼喘着摁住他,道,“小事情,叫了太医来也没用。”

那家奴瞥了梅舞一眼,打个眼色,意思是皇上常这么撑着不肯听劝,谁劝说宣太医来,皇上必是大动肝火,久了也就无人敢劝。

梅舞哭得满脸是泪,气急败坏道,“什么小事情!你们给我去宣太医!”

“你们,你们别,咳,咳咳……”一阵大咳后,刘聍晕倒在床。

51.逼宫

刘聍时醒时昏,晕晕沉沉躺了三日。梅舞私底下问太医院的意见,为首的季太医极是为难,斟酌地道,“皇上是太操劳了,以致伤了中元,又不曾好好将养……”

“你就给我一个准话,要养多长时间?”梅舞急道。

季太医微微摇头。

“你的意思,是再养不好了?”梅舞声音发颤。

“说不得啊。”

“你是太医院首臣,这般没用,你……你……”

“唉,大人,”季太医叹一声道,“皇上对自己的情况早有所知……这,这,老臣也是没法子。”

梅舞呆呆地站着,只觉太医不过平平常常说这几句话,可不叫人肝肠寸断么?这世上的医者多么残酷,轻轻巧巧地瞧瞧病人,治得了便开副药单拿钱;治不了便平平常常地道,人力难回……有人在他背后叫道,“大人,皇上叫您。”

他回过神,见季太医早已退下,晚风阵阵吹得人好生烦恼,他应一声,急忙转身往内去了。刘聍斜倚在床,向他看了一眼,道,“你过来。”

他应一声,缓步走近,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刘聍笑道,“人总要死的,你又怕什么。你将这道手谕带出去交给中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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