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但你明白我说的意思。”
“呵，我只教训了何生财，至于赵豪，我没动他，留着给你出气呢，其他几个，你想整的话我就给你弄来。”卓祁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脸上是惯有的吊儿郎当的表情，眼里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戾。
小阳点了点头，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想什么时候出院？”卓祁不答反问，他了解小阳的性子，知道不是医院说什么时候出院小阳就会什么时候出院的。
“三天内！”
“行，那就后天中午出院吧，学校我已经帮你们两请过假了，这两天就安心养伤吧！”卓祁一拍手，决定事情就这么定了。
“嗯，行。”回答完以后小阳便低着脑袋，像是在想什么事情，细软的刘海垂了下来，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卓祁和杨繁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等了大概半分钟以后，小阳抬起头，像是决定了什么事情一般看向两人问道：“我手机呢？”
两人一愣，杨繁先反应过来，然后在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拿出手机递给小阳。卓祁则是翻翻白眼，心说靠，一脸赶赴刑场的表情，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要说呢！浪费表情！
“给吴昊然打吗？”杨繁想到小阳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出了这样的事应该是要通知他吧？
小阳歪了歪脑袋，一脸地不愿意但又没办法的表情按下了一串号码，看了良久以后终于下定决心摁下拨号键的同时说道：“不是，是打给……嗯……应该算是我爸吧……”
卓祁和杨繁听到这话同时睁大了眼，爸爸？不是说没父母的吗？
这厢还在惊讶，那厢电话已经接通，小阳用称不上礼貌的语气说道：“喂，陈志平，是我，陈小阳……”
22、陈爸出场！
杨繁跟卓祁看着眼前跟小阳有几分相似脸上带着三分别扭七分尴尬的男人，又转头看了看陈小阳，都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人……就是小阳的爸爸么？
再转头，瞄了眼跟着小阳爸爸进来的男人，唔，感觉挺儒雅温和的一个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白净的脸上架着副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静静地站在小阳爸爸身后。
“我只说让你给我打钱，没说让你来医院看我，怎么？以为我装伤骗你钱不成？”陈小阳躺靠在病床上斜眼挑眉看着陈志平，一脸挑衅，像是故意要惹眼前的人生气一样。
陈志平本就不太高兴的脸又黑了三分：“你以为我想来看你，是……”
“志平！”话还没说完就让身后的人出声打断，然后被拉住了往后轻轻一推，那个温润的男人朝小阳走了一步，对他笑了笑。刚刚小孩听到他爸的话时眼里闪过的受伤他清楚地看在了眼里。
略带心疼地摸了摸小阳的头，卫东开口道：“小阳，你爸爸是担心你，再说叔叔也想来看看你，不给你爸爸面子总得给叔叔一个面子吧？嗯？”
小阳抬头看了看眼前一脸温和的男人，觉得心里暖暖的，虽然跟这个人接触得很少，但他并像陈志平那样讨厌，相反的，小阳很喜欢他身上的感觉，这人一直都是淡淡的，却不是冷淡，脾气性子如春风一般不急不缓，让人觉得舒服，想不喜欢都不行。
勾起嘴角对卫东笑了笑，陈小阳收回一身的刺：“谢谢卫叔叔，我没事的。”
碰了碰小阳脸上的擦伤，卫东轻声问道：“怎么回事？被谁打的？怎么出手这么重呢……”
陈志平见卫东对陈小阳软声软语眼带怜惜，心里不快，出口讽道：“哼，还能怎么回事，肯定是这小子不安生惹事生非……”
“志平！”温和的脸上带着一丝恼怒地瞪向陈志平，卫东是真的生气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他怎么就可以这么不管不顾出言伤人。
见卫东真的动怒了，陈志平悻悻地闭嘴把头扭向一旁，心想居然为了个臭小鬼凶我，回去有你受的！
陈小阳看了眼陈志平，又看了眼卫东，一脸遗憾地摇摇头，好像在说卫东这朵鲜花……怎么就插在牛粪上了呢……
余光瞥见陈小阳的表情，陈志平还未平熄的怒火更是涨高了一丈，刚想掳袖子把小孩揍一顿却瞟见卫东总是淡淡的脸上一脸笑意，心里的怒火登时去了大半。
憋着笑揉了揉小阳的头发，卫东揶揄道：“他的确配不上我，我也这么觉得的。”
见小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意，不理会一旁瞪着眼睛的陈志平，卫东轻轻拉起小阳缠着纱布的手：“告诉叔叔，怎么会受伤的？叔叔给你出头！”
小阳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就是同学间一言不和打起来了，叛逆期嘛，叔叔也是经过了这个阶段的，这个时期脾气都有点控制不住，打过了就没事了，不信你问我同学。”
卓祁跟杨繁见小阳提到了他们俩，赶紧朝卫东点点头：“是啊是啊，就是同学间打打架而已，都没占到便宜，没什么事的！”
见三人都这么说，卫东也不好再追究，摸了摸小阳有点红肿的脸，柔声说道：“嗯，如果在学校受委屈了就跟叔叔说，你爸爸不疼你，叔叔来疼……”边说还边斜了眼陈志平，陈志平被气得脸色铁青。
听到这话小阳眼睛一红，觉得鼻子酸酸的，险些落下泪来，揉了柔鼻子，小阳低低地“嗯”了一声。
见眼前的小孩别扭了，卫东淡淡地笑了笑，带着一丝无奈与苦涩。这小孩，估计从小就很少受别人的好吧，结果养成了现在的别扭性子……
带着点埋怨地瞟了陈志平一眼，卫东心里憋闷，即使再怎么不愿意，那也是他自己的孩子啊……怎么就狠心这么多年不管不顾呢！
见卫东看向自己的眼里带着责备，陈志平也心里发虚，觉得愧疚……那时候年轻，所谓年少轻狂，什么都不管不顾只管自己高兴畅快就好，对这个孩子，当时是真没什么感觉。跟妻子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孩子也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生下来的，这孩子就丢给家里的长辈后再没有管过了，当时就觉得只是丢了个肉球……
现在年纪大了，加上卫东温润的性子渐渐地中和了自己暴躁冷血的脾气，这才知道当初做的事有多么荒唐跟不近人情，想补偿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对这个孩子，他一直冷言冷语惯了，想制造点温存的气氛都难。
“咳……”假意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摸了摸鼻子，陈志平开口道：“我给你帐上过了五千块，那个……咳……你好好养伤……少了再跟我说。”
跟所有想补偿却又不知道怎么补偿的长辈一样，陈志平能想到只有钱，感觉好像除了钱，他没什么能给小阳的了……即使说句好听点的话都觉得浑身别扭。
叹了口气，卫东看着别别扭扭的陈志平，心想两父子别扭起来的样子倒是出奇地像。
抬头朝卓祁跟杨繁笑了笑，卫东开口道：“你们是小阳的同学吧？小阳平时多亏你们照顾了，孩子身体不怎么好，麻烦你们了……”
说到小阳的身体，两人都想到了医生说小阳贫血贫得很严重，如果不好好调养可能会引发其他病症……不知道要不要跟眼前的这个叔叔说呢？
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卫东站起身朝陈志平说道：“我上下厕所。”然后转头看向卓祁：“我不知道厕所在哪，麻烦你带我去一下好不好？”
“啊，好好，正好我也想上厕所。”说着，两人便一起出了门。
两人一走，房间里便一片寂静，三个人都讷讷的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么呆愣愣地直到卓祁跟卫东回来。
见卫东进来时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愁容，陈志平直觉应该是有什么事的。只是卫东既然特地避开小阳到外边去问，他也不好现在问他。
卫东走到陈小阳床前，俯身亲了下小阳的头顶，直起身子说道：“小阳，叔叔和你爸爸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好么？”
小阳被卫东的亲吻弄得有点迷糊，感觉脑顶麻酥酥热乎乎的，全身跟泡在热水里一样舒服地冒泡，也没听清卫东说的话，呆呆地点了下头。
旁边陈志平跟杨繁见状都有点吃味……一个心想这人从来没对自己这么温柔亲热过，真气人啊！另一个也心想自己未来老婆当着自己的面被人给吃了豆腐，真气人啊！
笑着对卓祁跟杨繁道了别，卫东便拉着脸臭臭的陈志平转身离开了。
坐在车里，卫东想了再想，终于开口对一旁专心开车的陈志平说道：“志平，我们把小阳接回家里跟我们一起住吧？”
陈志平手一抖，车子猛地打了弯，转头一脸惊诧地看着卫东：“啊？”
23、身世明了
陈志平坐在藤椅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夜空，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在回忆，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了大半，长长的烟灰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他却无知无觉。
十八年前，那时候的陈志平生意刚起步，家里没钱没势，什么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经营，跟前妻结婚，呵，真是个笑话啊！
前妻周玲是个富家女，确切的说……是一个放荡的富家女，因为跟周玲的父亲有生意收的接触，从而认识了周玲，当时的周玲被陈志平帅气的外表所吸引，千方百计接近讨好陈志平。陈志平本来就看不起她，见她倒贴，更加不屑与这种女人交往。
然而却因为当时与周父的生意是一笔很大的单子，碍于不好得罪便顺水推舟，本想生意一结束就甩掉这个包袱的，谁知道这包袱一背就背入了婚姻殿堂。原因是在一次酒会上，周玲在酒里下了药，就这样，酒后乱性的俗套段子便发生在了陈志平身上。
本来吧，乱性就乱性了，那女人也不是头一遭了，陈志平犯不着为这个负责，哪想那女人一个多月后拿着张化验单来，说怀了自己的孩子……如果不结婚，她就告他强（没肉也要河蟹啊……嘤嘤嘤）奸。
陈志平无法，只好与周玲结婚，想当然的，婚后并不幸福。周玲本来就是耐不住寂寞的人，丈夫又不疼爱自己，生下小阳以后，便开始频繁给陈志平戴绿帽。陈志平怎么可能是能忍得了这些的人，一怒之下与周玲离了婚，孩子本来也不是自己的意愿生下来的，也不想要就这么丢给了周玲了。
周玲哪是个能照顾孩子的主，而周爸周妈本来就不重视这个女儿，身心全扑在儿子身上。即使出了这么个外孙，他们也是可有可无的，有儿子还怕没孙子不成，外孙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最后周家人一合计，把小孩丢给了他的爷爷奶奶，老两口是老实人，别说是自己的亲孙子，就是家门口放个不认识的小娃也不忍心不去管。最后老两口辛辛苦苦地拉扯着小阳，陈志平得知老两口照顾着小孩以后怒火冲天，风风火火地赶回家责怪两位老人家收拾别人的烂摊子，这孩子指不定谁的呢！
老人家老实归老实，但不能让儿子这么瞎胡说啊！心想你自个儿造的孽拿个孩子出什么气啊！登时气得提起扫帚就往陈志平身上挥去，抖着手要跟陈志平断了父子关系。
陈志平年轻时候也是混帐脾气，一听陈爸说要断绝父子关系，怒火冲脑，一甩门就真的走了，直到老两口去世也都没回来过，连人也联系不上了。
老两口是在小阳三岁那年相继离去的，先是陈母得病走了，陈父受不了打击没几个月也跟着走了，走之前把小阳跟自己的遗产全都托付给了大儿子，要他好好照顾小阳，话一说完就咽气了。
唉，谁愿意照顾不是自己的孩子啊，不过老人临终托孤，再怎么没良心也得养着不是，只是尽不尽心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马马虎虎的把小孩养到了上初中，老人家留下的财产也用得差不多了，陈志强估摸着要不把小孩送去打工得了，赶巧这时候十多年没回过老家的陈志平居然良心发现回来看亲了。
得知两位老人已经去世了以后，陈志平自责了很久，然而当看到已经十二岁却还像七八岁的陈小阳以后，却依然显得淡淡的，不过倒是没了十多年前的厌恶，只是像看陌生人一般。
倒是十二岁的陈小阳听到眼前的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以后并没显得多激动，反而像个小大人一般坐在陈志平的对面，说出了陈志平永远都忘不了的话：“既然你是我爸，那你就得负起法律责任，在我未满十八岁以前，你都有义务抚养我，你不用把我养在身边，因为我也不想待在你的身边，但是我上学的学费，平时的生活费，你都得负起责。不然的话，我会告你！”
陈志平听完这些话就愣在那里，他倒不担心小孩会告他，他连个律师都请不起，哪有余钱来告自己，不过这小孩的性格倒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不像一般小孩哭闹或者闹别扭，也不像自己的脾气冲动火爆，八九岁的身体，十二岁的年龄，成年人的心智，小阳明显不像是个正常的小孩。陈志平忽然就觉得自己也许真的做错了，也许会毁了这个孩子的一生……
虽然有了一丝后悔之心，但陈志平从来没想过把小孩接到身边自己养，即使被小孩的一番话微微震到，但最终还是只留下了一些钱拜托大哥照顾好小孩就走了……之后几年，偶会有联系，但两父子一直都像仇人一般相处着……
卫东在一旁看着陷入回忆的陈志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走去过伸手接过那人手上的烟，在一旁的烟灰缸里摁灭。双手抚上陈志平的肩轻缓的按着。
“嗯……”被卫东灵活的手不轻不重的揉捏着，陈志平舒服地叹了口气，伸手握过卫东的手放在手里轻轻握了握。
“孩子是无辜的，”回握住陈志平的手，卫东斟酌着开口：“这么多年了，没人爱没人疼，这是你跟你妻子犯下的错，没理由让小阳来承担，十六岁的孩子看起来跟十三四岁差不多，瘦得皮包骨头，你看着就不心疼么……”
“这些我都明白，我也想好好补尝他……只是现在，就算是对他好，他也不见得会接受了……”陈志平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似是惭愧，似是无奈。
“不接受是小阳的事，但接不接受，你都要对他好……因为对一个人好，不是要让他接受，而是单纯的想对他好……你，明白我说的么？”卫东蹲下身子抬头看向陈志平，不让他逃避自己的眼神。
“我明白的，只是……”陈志平无奈与卫东对视：“东，我们一直都是两个人住的，小阳住进来……会不会不方便？而且，我们两个……会不会影响到小阳？”
卫东叹了口气，把头枕在陈志平膝上，他以前也是担心这个问题，才一直没有把小阳接回家跟两人一起住，如果自己跟他爸爸的一些言行影响到小孩的观念的话……
“今天小阳的同学跟我说……”顿了顿，下巴撑在陈志平的膝上抬头看向那人，看到陈志平的眼里略带着些紧张，卫东垂下眼帘：“他说，小阳的身体很弱，贫血很严重，如果不好好调养的话，将来可能会影响到心脏……”
感受到陈志平的身子明显的僵硬，卫东内心酸楚……志平一定在自责吧……安抚一般覆上那人放在腿上的手，卫东开口道：“我们的事，反正小阳已经知道了，平时注意着点，没事的。小阳他需要人照顾，我们不能不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