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一整个天空。
不必将自己限定在某个位置上。藩篱总是存在，但动手即可摧毁。
金旌撑起伞来。冬日细雨落上地面，灰色墙壁湿漉漉的，哭得斑驳。绕过十字路口，他等来电车，收了伞，找到位置坐下。电车空荡荡的，顺着轨道行进。
进入离都二区的时候，金旌看到了成群结队的安利雅人。他们神色严肃，大红服装被淋湿，举着牌子和条幅。在宽阔的街道上他们齐肩并进，挥动拳头，喊着口号。雨水沾湿了他们的脸，让这些来自高原的异族看起来泪水纵横。有男人，也有很多女人，甚至还有孩子。他们拥挤着从电车侧面挤过，金旌与他们只隔了一层铁皮。他将手按在玻璃上，凑近了去看，玻璃被他的呼吸抹上白茫水汽。一位苍老的安利雅人抬起头望着他，金旌在他灰浊的眼睛里看到了复杂的情感。他将金旌当做离坎人，体面地、不受风雨侵袭地坐在电车里接受保护的离坎人。突然间，金旌觉得胸口发紧。他真想奔下车去告诉他们——
我和你们是一样的！
我们有共同的东西。我们在这个丰饶的国家里被看作异类，但这个国家的历史是由我们和离坎民族一起建造的。没有我们就没有今天的离坎，所以，你我都不必为自己的民族所属而羞愧，你该挺起胸膛走过离都的街道！明白吗？
谁该被歧视？谁该被抹消？只因为我不是离坎民族我就该觉得丢脸吗？我觉得自己的民族很伟大，像你们的安利雅民族一样伟大，或许你们比晚来的离坎民族更加伟大。
金旌站了起来。电车吱嘎吱嘎地晃荡着，开过铁轨，将在雨中挨淋、为自己争取权利的安利雅人群体抛在身后。他一直看着他们，直到他们变成颜色艳丽的小点，被雨水冲淡，再也看不见。
他还不知道，这是离坎民族政策颁布后安利雅人的首次示威，也是非主体民族反抗压迫的开始。从这一天，到接下来的岁月，这些被看轻的古老民族拿起了农具和武器，走上斗争之路。金旌作为这条洪流中的一员，见证了自由的道路的起点。他的番青人的灵魂也被点燃了，这是与他有关的没有流血的战争。或许将来会有流血。在获得公平之前总会流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