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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nce to the Death 下——by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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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勉强跟着笑了几声,直说她这人粗俗得很,可心里那股慑人的阴影还是挥之不散。

“不过也听说过有一种神秘的黑魔法。”她的声音渐渐变小,像是连自己也很难相信一样,“那种古旧的术法可以将一个人从婴孩时就创造出来,每长到一个年龄段就缝合上新的皮肉,他们有一颗记录自己回忆的‘心’,因此也有自己的意识,也会自己行动,所有的举止都让人觉得是一个真正的‘人’,但终究只是‘像’一个人而已。”

“那样的人……”

“就像被人掌控操纵的木偶,或者说,一种恐怖的……怪物。”

我望着她,满脸惊愕。实在想象不出,这种东西真的会存在。

“怎么会……”

“埃多尔,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想早早的结束生命,但也有很多人拼命想要活下去,无论以什么形式。每个生物都有自己存在的理由,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妄自评说呢?”

说完,乔万娜转头望向窗外,面色沉重。

月光从来没有如此冰凉过。

我仿佛看到窗外绵延起了好一片群山绿林,当悠悠的笛声响起时,便会有一个眼神空洞的尸体跟着一个花衣年轻人慢慢步入黑暗之中。

48

乔万娜说让我再休息一下,等到天亮了就出去走走。

我点头说好,等她出去了,就一个人抱着胳膊,瑟瑟发抖的睁大眼,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总想着那骇人的故事,后来就这么混混沌沌的睡过去,一觉醒来又是通天亮。

这次睁眼看到的不再是朵芮丝,而是她的侍女林赛。那家伙还真不客气,一见我醒了就一掌拍上来,还直往脑门上撞。

林赛嗓门也够大,才大清早就吼得我魂都没了大半:“好家伙,我说你打我家小姐的主意吧!”

还没找到北,又是一掌拍来:“喂,怎么不回话呀?你还没娶我家小姐呢?想要我叫你姑爷呀?嘿,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我……”我给埋在枕套里,闷声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老是不说话?”

“我……”

“啊,怎么说以前我们也是统一战线的呀,你倒是飞黄腾达了,这就不理人了……”

我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趁着那杀人鬼掌还没拍过来赶忙说道:“你要我说什么?”

结果才把头露出“水面”,又被迎面的一掌拍下了床。

这女人以后绝对嫁不出去!绝对!

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又不知是多久的事了。我坐在床边的靠椅上,揉着我饱受摧残的脑袋,一脸怨恨的看着眼前仍旧喋喋不休的女人。

“我又不是故意打你的。这就是我打招呼的方式,真是的,谁叫你这么弱不禁风的?真不知道小姐喜欢你什么……”

“什么‘什么’?”

“除了那张脸秀气点,就没其他的优点了,身材不好,脾气不好,又没什么能力……”

喂,这都属于人身攻击了吧?

我强忍着额上暴起的青筋,正想张口问她到底有什么事,却听林赛又唠叨起来:“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个月前我们俩都还是小跟班呢?现在你居然如愿以偿抱得我家小姐归了……不知道我的伊卡殿下在哪里?”

本来还想回她一句挫挫她的锐气,但一听到伊卡洛斯的名字,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于是就听着林赛开始疯狂的念叨她的伊卡殿下,她嘴里那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伊卡洛斯似乎跟我认识的那个完全是两个人。

光鲜亮丽的西尔维奥殿下,在威尼斯府邸被我欺负成那熊样,我至今还能记起。只是又转念想想,那人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抛下了谁。

等到林赛说得有些累,我才笑着问她:“那我的大小姐,这么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

“你这家伙又不正经了,”虽然嘴里说着,那小丫头的脸上却泛起了红晕,心里还觉得奇怪,直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我继续用手撑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她,林赛却把视线移开,语气有些不正常:“那个……今天会有裁衣师过来,给你量尺寸,你跟小姐的礼服需要赶工才能做好了。”

这才想起还有那个近在咫尺的婚礼。

这时,木门又被敲开,安双手托着银色餐盘毕恭毕敬的走进来,一进屋也是一愣。

她把托盘放在我身前的案几上,来回在林赛和我之间看了一下,竟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疑惑的望向她,她才解释道:“刚才先生那个动作,跟伊卡洛斯殿下很相像呢?”

“呃?”一时哑然,不知该作何回答,只有把手放下来,表情却尴尬了好一阵。

之后一天就这么开始了,等着裁衣师来量尺寸,挑选礼服样式,我跟朵芮丝就跟俩雕像似的,杵在那儿装上帝。

挑选完礼服,又是礼堂的布置,然后又是红毯的长度,甚至包括各个阶段要弹奏的曲子,礼堂摆放何种鲜花……这些都忍了,最过分的是,就连司仪穿什么颜色的袜子也要我来决定!

后来一圈下来已经累得胃出血,我整个人摊在椅子上,却看见朵芮丝仍保持着端庄高雅的样子安静的笑着。

她看我累得不行,就伸手用手帕给我擦汗,一边笑着一边看着我,看得我也觉得不好意思。想要推开她又觉得不太好,气氛有些诡异。

这时堂前却快步走进来一位灰衣的兵士,他一见我们就赶忙跪下,神色匆忙地说:“小姐,殿下让您跟先生一起去一下大厅,精灵合唱团的服饰上的钻饰颜色需要您们过目……”

“好,我们马上就去。”朵芮丝对我安慰的笑了笑,也颇为无奈的向前走去。

合唱团的衣服上面还要镶钻饰!

心里一股怨气,没想到结个婚这么辛苦!

我一定要吸取经验,下次结婚绝对不操这么多心了!

(2)

一天忙下来又天黑了,再过一天就是婚礼了,不知道明天还有什么难缠的事等着我。回到房间里,累得像滩烂泥,于是一下跳到床上成大字型平躺。

仰天就是一声长啸——“还是这样爽,哇哈哈哈哈!”

发现这几天我都是无意识的就躺回了床上,今天至少还是自己走回来的。

突然觉得只要忙碌起来,那些小郁结小烦闷都会统统忘在脑后,这样似乎也很好。

想起前段时间也很无聊,就是还在西尔维奥城堡的那会儿,也是每天四处逛逛,到时间了到处躺躺,自由放养式生存,等到兴致好了就跟伊卡洛斯到处走走瞎折腾一阵。

不过我还真是奇特得很,那时候怎么就没想着要逃跑之类的呢?就那么傻乎乎的跟着伊卡洛斯到处溜达?

一想到伊卡洛斯心里就是一阵翻腾。

突然想起随身带着的那块琉璃碎片,本来一直放在房间的枕头底下,但是也不知怎地竟随身带在了身上,里面的伊卡洛斯八点档小独家要是被泄露出去,我可保不定自己是怎么死的。

闲得无聊,于是掏出戴在胸前的碎片,就像往常一样,将它放入了盛满水的玻璃杯中。

熟悉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就像无数次看到的那样,从漆黑中升起的一层水雾,然后它慢慢延展开来,最后水幕上跃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但却不是伊卡洛斯。

一个女人妖娆的身姿出现在眼前,这里是拉克希丝的卧寝。还是如花圃一般惬意的色调,显得温暖异常。

她在梳妆台前的瓶瓶罐罐中随意拿起一个小瓶,透明的瓶身,盛装着蓝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摆弄了一阵像是不太满意,她放下手里的瓶子,又挑起一瓶绿色的,可一会儿又厌恶的将它放了下去。

这画面持续了好一阵,看得我越发觉得诡异,可就在这时,拉克希丝身后突然传来了婴儿的一声啼哭。

尖锐刺耳的哭声就那么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吸引着我的每一寸注意。

难道那是伊卡洛斯?

我看着拉克希丝轻轻一笑,就转身摇曳着朝床的方向走去。

依然是动人的背影,可这次却莫名让我觉得有些惊恐。也许是前面几次的经历给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现在一看到拉克希丝背对着我,就觉得毛骨悚然。

那个美丽的身影逐渐朝那个哭声逼近,她慢慢伸出双手,将孩子抱入了怀中。

仍旧带着笑意的脸,她目光柔和的望着怀中的孩子,只是啼哭声却越来越大,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正想说这伊卡洛斯怎么不识相,突然想起乔万娜说我小时候给邻居的菜地上撒尿的事,发现我根本没资格批评他。

而拉克希丝显然也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也不知道是恼怒了还是厌烦了,开始笑着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她看着那个孩子,眉头慢慢紧蹙起来。

然后就听到她幽幽的说话声:“你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婴孩的啼哭声越发强烈,拉克希丝却充耳不闻,只是带着怨恨的表情看着那个孩子。

“要是你不存在,是不是一切都不会改变了?”

“我为什么要生下你呢?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拉克希丝会这样愤怒,只听她的言语越来越激烈,就像看到了深恶痛绝的事物,犹如骨中刺眼中钉。

最后她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眼神里透着淡淡的绝望和悲伤,她的手轻抚上那张孩子的脸颊,来回的抚摸着,逐渐地,哭声似乎也慢慢停止了。

我看着她眼里渐渐透出的爱意,却觉得没来由的恐慌。

这时,拉克希丝的声音再次传来,就像来自远方的吟唱,她轻轻哼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熟悉的调子和旋律,无比舒缓的乐声,飘渺空灵。

心里的慌张平息了一些,我仿佛也同那婴孩一样沉浸在了这短暂的安逸中,静静合上眼,身体随着旋律不易察觉的摇晃起来。

画面中的场景是如此的安宁,只是一个年轻的母亲怀抱着她的孩子,带着那般慈爱温柔的目光,仿佛圣光照耀了一身。

任谁也不会想到,刚才是谁在大声呵责,又是谁在怒目相视。

也就在这时,拉克希丝抚摸着孩子的手不动声色向下移动了几分,几乎是一刹那的时间,她用手紧紧勒住了婴孩的脖颈——

又是一阵啼哭声,凄厉的划破了难得的安宁。

那是来自于孩童最无辜最痛苦的声音,仿佛可以直接刺破苍穹,呼唤神只的救赎。

眼里是拉克希丝愤恨埋怨的目光,只是她的唇角一直轻轻翘起,就像微笑着让人喝下剧毒的清酒,天使般的面孔,却是魔样的表情。

这时,年轻的亚历山大冲进了房间,他的身后跟着拉克希丝的几个侍女,皆是慌张惊恐的神情。而亚历山大更是一把夺过了拉克希丝手里的孩子,交付给身后侍女。

啼哭声不绝于耳,几个侍女怀抱着他,拼命安慰哄笑,可是却仍压不住孩童的恐惧。亚历山大上前质问拉克希丝,却见她只是颇为无辜的笑了笑,便一下躲进了那个男人的怀中。

男人的面容有些无奈,心里的怒意随之融化在拉克希丝的示弱中,他轻抚着她的背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美丽的女人却笑着侧过头,将目光紧紧锁在婴孩身上,嘴角的笑意又像罂粟般蔓延开来,倾洒了一地的芬芳。

就连我也吓了好大一跳,拉克希丝果然不正常,这小伊卡真是可怜见的!心慌的要命,我凑近了些,想看看那孩子有没有受伤,正那么想着,画面倒也真的落到了那群侍女中间。

伊卡洛斯已经止住了哭声,颇为天真得眨巴着眼,望着穹顶的天空,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家伙,真是从小开始就这么好哄!

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可总觉得刚才看到的画面有些诡异,于是又重新凑近上去,这一下倒是把我吓得不轻——

伊卡洛斯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怎么会是浅浅的棕色?

49

木讷的看着那张水幕好半天,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眼前的画面便消失了。

接着场景急速变化,出现在上面的却是一个简单清丽的宫殿大厅,却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地方。主色为银白,辅以少量的淡金色为点缀,衬得整个地方异常的静谧。

厅堂的大门倏地一下打开来,年轻一些的瓦莱罗竟出现在门前,他嘴角向上翘起,但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瓦莱罗手中仍拄着文明杖,一步一步沿着暗蓝色的长毯朝着厅堂前的石椅走去,等他走近了些许,我才发现他的身后婀娜走着的正是拉克希丝。

她用手提着淡红色的裙摆,一边走,一边笑盈盈的环视着四周。她的身后跟着一队浅黄长裙的侍女,而其中一个怀中抱着一个黑发的婴孩,那孩子像是睡着似的,只是发出轻微的均匀的呼吸声。

等到他们两个都分别入座,拉克希丝便开始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宽阔的穹顶来,她的目光停留在上方淡金色的幔帐上,视线逗留了片刻,就回头打趣似地看着堂上的瓦莱罗。

这个时候已是西尔维奥当权时,但忌于瓦莱罗的资历与威信,就连拉克希丝也不敢太过放肆。

可是马上就证明我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

拉克希丝一说话就能把在场的每个人都激怒成炸毛的小绵羊。只见她摇头晃脑的看了瓦莱罗好一会儿,突然扯起嘴角,笑着说道:“看这金灿灿的一片,瓦莱罗殿下还真喜欢做无用之功呢!”

瓦莱罗面有愠色,但很快便正色敛容,只是不动声色的清了清嗓子,却没有应答。

拉克希丝像是没感受到那窘迫的气氛一般,继续悠然自得的说:“金色是很好看,但是能够配得上那种奢华的人,在我的印象中,却只有一个。”

金色是第五家族的代表色,拉克希丝这样说实在有些讽刺。

瓦莱罗尴尬的笑了笑,只轻轻应了一句:“殿下说得有理。那样的金色确实无人足以匹配,但是既然亲手毁了他,现在才来后悔又有什么意思?”

拉克希丝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带着天真的表情,眨巴眨巴眼,轻轻摇了摇头。过一会儿,却见那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瓦莱罗殿下应该比我要更清楚一些才对吧?”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不对不对。或者,我也应该称呼您为,‘父亲大人’,是吗?”

“父亲大人?父亲大人?父亲大人?!”拉克希丝开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念了起来,变化着声调,像是在自娱自乐。而那明明是温柔亲昵的称呼,在她嘴里却听得比任何词语都刺耳。

堂上的男人也不生气,只是看着她,轻轻的说道:“怎么学都不会像的。”

拉克希丝的脸色不再明朗,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一瞬,却又马上恢复了愉快的神色。

“无论你下多少苦心,模仿得多么逼真,总不能骗过真心爱着她的人。”

“真心爱着?呵呵!”她用双手托起脸颊,又是用一副天真烂漫的语气,“是吗?瓦莱罗大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让人讨厌呢?……不过人已经死了,你就算再怨恨我也无济于事……”

“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拉克希丝又巧笑如花,“我这样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瓦莱罗瞬间哑然,这时拉克希丝却兀自起身,朝大门走去,身后的侍女也跟着她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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