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予张开泪眼迷糊的眼睛，飞快地瞟了眼封伟，苍白的脸上飞起一团红晕。
他知道封伟所说的“别的事”是什么，估计，封伟昨晚成了他和陈明激烈性爱的“旁听者”。
当时的封伟一定被妒忌地快气死了。
虽然这也是他的本意，但没想到，也间接害了他的兄弟们。
“消息怎么会泄露出去？”陈明疑惑地环视所有人。
大家突然都沉默下来，纷纷躲避着陈明的眼睛。
只有杨笙直率地迎上了陈明的眼睛，清晰地说：“我们大家都怀疑泄露这个消息的人……就是……你，就是你，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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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陈明眼睛都瞪大得快掉出来了，“怎么和我有关？”不可能啊，他向来都不过问柯予黑道上的“生意”，连郑志涛在家里商量事情，他都不站过去听。
“记得我问过你几次，你有没有看过我的邮件吗？──那封邮件是郑叔发给我的，上面只简略地说了说，那天晚上他们要做笔大生意，作为送我的生日礼物，是在外埠码头，如果我有空，可以参加，但不必我操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柯予隐隐又有泪迹。“就是这封信，我在餐厅接到郑叔电话，回办公室看时，它已经被打开过。”
“而能打开这封邮件的人，除了你，小明，没有其他人。”杨笙眼里全是遗憾。
邮件？什么邮件？？
怎么没印象？！
哦……是不是在玩柯予电脑的时候看到那封？
可是当时明明就这么保存在桌面上，根本没动过啊……
不对！！当时帮他保存这封邮件的人是……而且，他在收了邮件就去卫生间了，那个人有足够时间做手脚。
陈明觉得自己应该找到了救命绳。
“邮件？？是昨天中午收到的吗？”
“你……果然看过？”柯予，你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忧郁，难道你都不信任我？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当时收邮件的也不是我，是你那位秘书小姐。我当时上厕所去了。”
“小明！！”柯予大声呵斥了他一声，“不要撒谎，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撒谎骗我！”
柯予，你……你怎么可以用这么痛心的眼神看我？──你真地不相信我吗？
把头摇得象拨浪鼓，“真的没有，真的是那位秘书小姐帮忙收的。不信，你可以叫她进来，我们对质。”环顾四周，柯予和杨笙都不以为然的样子，牟凌翼和罗翔低着头，似乎不打算介入他们的争执，（或者是不方便介入），封伟更是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模样。
难道大家都不信任自己的话？
“小明……”杨笙声音中有惋惜，也有忍耐：“你知不知道那位秘书是谁？”
“啊？难道女秘书，那么漂亮的女孩还有复杂的背景？
柯予靠进沙发里，象背书一样，毫无感情地说：“她叫郑雯瑜，是郑叔唯一的女儿，是我们‘永世’负责联络、信息传递的‘飞鹰组’的组长，现在，她的父亲躺在医院生死未卜，她自己也因为这次交易失败，在火拼中被击中左肩及右腿，至今还躺在医院里。──试问，她怎么会泄露消息害自己和自己最亲的人？”
“什么──什么‘飞鹰组’，她……她不是……”原来单纯的只有自己，那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依然是“永世”的人。
也对，不是自己人，会派到柯予身边负责他的工作协助吗？
但是，明明就是只有她看过邮件，除非中途乘他们不注意还有人进来过。
“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
怎么才可以解释清楚？！
陈明着急地眼泪都快出来了，额头上也开始冒汗。
“阿翔，把你调查的结果说给大家听听吧。”柯予闭上眼睛，软软地靠进沙发里。
“是！”罗翔摸出手机，给下属打了个电话，马上，推门进来个精干的男人，把一叠资料交到了罗翔手上。
“这是对这次袭击我们帮的帮派的调查报告。”罗翔把资料扔到了茶几上，“请各位过目。”
“这里面有个‘安升社’，他们的社长老大，是一个叫陈英建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正好是陈明先生的亲生二叔。”
罗翔终于抬头对视陈明的眼睛，“其实我门几个对你没有任何仇视或者排斥，请相信我们
‘飞鸽组’的专业和客观。──虽然一直林少都强调你是孤儿。没有亲人，我们还是对你的生事进行了调查。”
“6年前，‘安升社’还只是个小帮伙，老大陈英龙是个只管理几家小酒吧，靠收点保护费生活的小头目，但是一个夜晚，陈家发生了大火，一家人，除了儿子陈明──也就是你，一人被救出外，其余人都葬身火海。”
“顺理成章，陈英龙的弟弟陈英建继承了哥哥的事业，坐上了龙头老大的位子。而陈家其他人都不愿意收养黑道出生的陈明，怕惹来仇杀或者麻烦，所以，陈明被送到了孤儿院。”
“具我们的资料显示，最近几个月，‘安升社’的生意越来越困难，经济日渐拮据，所以，陈英建曾派人来找过他早被遗忘，而现在却又成为‘永世’龙头林柯予最信任最亲近的人的侄子，希望他可以帮助他的社团。”
“什么时候他来找过我？根本没有……”陈明心越来越冷，这个故事怎么听起来越来越不可思议？而且，越来越对自己不利。
罗翔丝毫没听任陈明的解释，继续对闭着眼睛的柯予汇报：“至于陈英建派来联系陈明的人，我们也找到了，这次不是有些对方的人被封少那边抓住了吗？里面恰好就有‘安升社’派来的人，他自己也承认了是曾经奉命接触过陈明，利用他自己也是‘天庆’大一陈明同班同学的身份。”
陈明嘴巴张地大大的，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似乎越来越真实了。
尽管他们说的，其实根本就没发生过。
“而且，根据林少您提供给我们的陈明的邮件地址，我们破解了他的邮箱密码，在里面，确实有昨天中午陈明发给陈英建我们交易文件的邮件”。
柯予的脸色更加苍白，秀气的睫毛微微颤动，却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激动。所以，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这么说……是证据确凿？”
“是的，林少。”罗翔冰冷的回答。
“是吗？……”柯予又紧紧闭了闭眼睛，猛然张开，直视着陈明，“小明，你怎么解释？”
解释？陈明苦笑。
不是证据确凿了吗？自己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现在陈明终于明白过来。
自己中了一个圈套。
一个被人细心设计过的圈套。
现在，自己是跳进黄河也说不清。
除非设计这个圈套的人自己来帮他澄清。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设这个陷阱来谋害一个和黑道毫无关系的他？
陈明四下一望，当他对上柯予心碎欲绝的眼睛，突然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是了，他不是要对付自己，是要对付柯予。
柯予最宝贝的人就是自己。
如果最信任的自己都背叛了他，柯予会变得完全不信任任何人，会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丧失兄弟的拥戴。
自然会做出更多兄弟们无法理解，或者违背兄弟们志愿，一意孤行的事情。
这样，就会逐渐失去对“永世”控制地位。
所以，根本就没有其他人进去过柯予的办公室。
从头到尾，都是那个女孩做的手脚。
为了她的父亲合理地稳坐上富裕的“永世”的第一位子，她必然要牺牲自己一小部分利益。
至于自己的邮件密码，仅仅是收集信息的“飞鸽组”都能在短短半天内就破解，何况是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飞鹰组”。
那个所谓的“安升社”派来和自己接头的人，说不定就是对方安排的棋子，而信息，真的就是通过邮件，传给了自己那个贪婪绝情，惟利是图的叔父，从而导致这个后果。
“永世”的生意被劫，人员伤亡惨重。
幕后黑手说不定从中得利。
陈明自己被怀疑，柯予势必要按帮规处置自己。
柯予失去信任人的能力，失去“永世”手下的支持。
“永世”被郑志涛接管。
好个连环计！！！
51
陈明无辜的环视四周，接触到的只有罗翔、牟凌翼冷漠的眼神，杨笙无奈的微笑，和封伟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次人势必不会相信自己。
那么，柯予呢？
自己最爱的柯予，一直都表态说永远会相信自己的柯予。
他会是什么态度？
别人如何看待他，陈明无所谓，但柯予的态度却是致命。
“柯予，你相信他们的话吗？”声音里的期盼和委屈，都泄露出他希望柯予支持的愿望。
但是，让他失望了。
柯予沉痛的眼神已经充分说明了他的犹豫。
“我不敢说不相信，但也不能说我相信。”
柯予依然一副绝望痛心的模样：“这么多证据，说明这件事情的确与你有关，我不得不信。──但是，我的心却很清楚，我的小明是不会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我的小明单纯而善良，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兄弟。”
“所以，你让我怎么回答？！”
大家沉默下来，所有的人都盯着柯予，等待他拿出处理意见。
空气沉闷而压抑。
“不如这样，”封伟突然插话，“我知道这个是你们帮里的内务，但是，好歹小明也是我们封家有关系的人，我可不可以提个要求？──如果小明是冤枉的，不如你们给小明一个时间，让他去查明真相，如果小明能够拿出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并抓出真正的背叛者，我们就相信他。──但要是没有查出，那么，你们可以按你们的帮规处置。──就当是给我个面子，给小明个申辩的机会，好不好？”
柯予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封伟回他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你们说可以吗？”柯予不好自己表态，毕竟自己和小明的关系，实在不好表态。
罗翔、牟凌翼两人对视一眼，均点头同意。
“那好，小明，给你3天时间，”柯予眼睛闪亮，“你可以动用任何‘永世’的人”。
陈明望望大家。
柯予，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个圈套吗？
既然别人已经计算好了，又怎能让笼中的鸟儿轻易逃脱？
你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徒劳无功。
但是，柯予那么充满期望的注视，又让陈明无法说出这么打击的话。
点点头，意志消沉地回答了一句：“好吧，我尽力。”
第一个要找的人当然是在医院接受治疗的郑雯瑜。
陪陈明去的人却不是柯予。
曾禹纯暂时接替了缪伍真的位置，负责帮内黑道事务，自然也接手了他作为“判官”和“执刑人”的身份。
曾禹纯很抱歉的说：“对不起，为了避嫌，林少，你暂时不能跟陈先生一起参与调查。”
可是帮里其他人，非残即伤，要么就帮务繁忙，应对内外事情，没时间。
所以，陪陈明去的，是大家都相信的杨笙。
郑雯瑜手和脚都打着厚厚的石膏，凄惨的吊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早已没有在办公室看到的那种清纯、可爱的神情，反而是咬牙切齿的痛恨模样。
“陈明……枉自我们林少和大家这么信任你，你却做出这种事？！──要是我父亲有什么三长两短，帮规饶了你，我也跟你没完！！”
这样的态度，怎么可能说真话来解救他？？
尽管陈明看她时眼睛中带着严厉的控诉和怨恨，郑雯瑜依然不改态度，一口咬定当时是他收了邮件后，亲眼看到他打开邮件看过。
第二个要见的人，是罗翔说的那个“同班同学”的奸细。
万万没想到，这个奸细居然就是陈明在学校最好的朋友，那个亲切可爱，明媚阳光的同桌。
自然也是一口咬定他和陈英建接触过。
杨笙见陈明越来越消沉，边开车，边安慰他：“小明，别气馁，好好冷静下来想想，任何计划都有漏洞，要做到天衣无缝是不可能的。”
陈明望着车窗外闪烁的霓虹。
耳边充斥的是“Jingle bells ”的轻快歌声，眼睛里看到的是到处闪耀的“Merry christmas”的字符霓虹。
对啊，今天是圣诞节。
柯予昨天还在兴致昂扬地策划着今天如何度过他们的第一个圣诞节。
但是现在……
说不定，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圣诞。
也是最后一个。
虽然不了解“永世”的帮规，但从电视、电影里，粗略也知道，黑社会最仇视的就是背叛，最恨的就是出卖兄弟，凡是触犯这条的，不死也是终身残疾。
自己的下场必定好不到哪里去。
还想继续和柯予幸福的在一起，大概永远只是梦想了。
正在沉思中，电话突然响了。
是柯予。
“回家吃饭吗？我请酒店做了好吃的，就等你回来”。
“好，我尽快赶回”。
柯予，你也知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吗？
所以，你也在珍惜我们最后的这段时光吗？
可是，还有个地方一定要去。
希望在吃饭前可以解决完。
虽然知道自己没希望，可自己还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是6年来，陈明第一次踏进陈英建家。
要不是这件事，陈明早已忘记了自己曾经是有亲人，有家庭的人。
自从被送到孤儿院那天，陈明就真正把自己当做了无亲无故的孤儿。
52
开门的是看似用人的大婶。
“你找谁？”
“找……陈英建先生。”
大婶上下打量陈明半天，点点头，“你贵姓？”
“陈，耳东陈，陈明。”
“你等会儿。”
大婶关上门进去了会儿，再打开门时，客气了很多。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先生的侄子，请进请进，先生还没回来，太太在。”
陈明稳了稳心，跟在大婶后面，进了门。
婶母是个和善温柔、挺美丽的人，在陈明幼小的记忆里，婶母每次看到他，都是一副笑咪咪的样子，小时侯还经常买东西给他吃。
但是，时间果然是最无情的东西。
刚看到沙发上微笑看着他的那位中年妇人，还一时没反应过来。
婶母老了很多，原本乌黑青丝，双鬓边居然有了白发，脸上也有了皱纹。
陈明记得，婶母应该不到40岁。
“婶婶！”陈明礼貌的鞠了个躬。
颜惠激动地迎了上来，紧紧握住陈明的手，把他往沙发上拉，神色中透露出难以压制的欣喜：“小明，你……你回来了……让婶婶好好看看……长大了……很象你爷爷呢，特别是这脸的轮廓，不过，眼睛还是象你妈妈，漂亮的大眼睛……很英俊呢，肯定很多女孩子喜欢吧？……就象你爸爸，万人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