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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W.档案——by百纳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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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那个戴眼镜、梳俩小辫儿的女生,不就是看奇怪漫画的那位吗?!徐之元总算想起来了:“那什么!”他觉得他必须赶在事情没闹大前,阻止两人看这套盘,“那女生推荐的片子烂透了!真要看,咱上电影院吧?看有什么新片儿没有!”

“你看过那片子?”胡步贤狐疑地停住了脚步。前面还有不到十步就到两梧堂了,徐之元庆幸他停了下来,赶紧点头:“看过!”忽然觉出这事儿决不能让人知道,又摇头,“没、没有!”

胡步贤的大眼睛眨了眨,以不信任且鄙夷的目光扫过徐之元,飞快地朝着两梧堂迈开大步,并且已经掏出家门钥匙:“啊,你这么一说,我反而好奇了。我一定要看!”

徐之元无助地望向东郭,对方只是朝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知道没有指望,一个人向胡步贤追赶上去:“真、真的!千万别看!组长?组长!”

微风轻扫,一片梧桐叶飘落。

NO.3

灯火辉煌的大都市,不是被黑暗笼罩着,而是被一片柔美的淡紫色薄雾笼罩,弥散出梦魇似的光晕。

星星透过城市上空梦幻般的烟云,也同样闪烁出暗淡的、梦魇似的光。

从高处往下俯瞰,霓虹灯就像星星映在水面上的倒影。人、车,全成了一个个移动着的小黑点,比夜色还要深沉些。夜的声音、夜饱含着的声音,汇集成肉眼看不见的波,飞快地从耳边流过。

一个刀削脸、戴墨镜、穿皮衣的年轻人,站在站在一幢大厦的顶沿,眺望着城市中的一点,聆听夜、与之饱含着的一切声音,似乎要从这繁杂中辨认出什么。

大都市在他的脚下,谦恭地无限延展。

“目标锁定!”

他对广袤的夜空咕哝了一声。

夜空没有回答他。

他却像从夜空那里听到了某种声音,点了一下头,转身跳入夜色,踏着清冷冷的空气远去,慢慢融进穹宇的影子。

王府井北京饭店,一层牛排西餐厅里,灯火辉煌。

靠窗的一个座位上,一家三口享受着豪华而昂贵的晚餐。

对于窗外那些工薪阶层的路人偶尔投来的羡慕、嫉妒的眼光,三人早就习以为常。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根本不会在乎外人怎么看待他们,而他们——尤其是他们的孩子,恐怕永远不会想知道、不会知道,生活在社会最边缘的人,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尝一尝牛肉汁的滋味。

时代的紧张,令一些不到二十五岁的男人早早谢了顶,但这男人没有。他快三十五岁了,瘦瘦的,一符自信满满的样子,短发浓密、清爽利落;他看着他老婆和女儿的神情,永远满怀着喜悦;他和她们说话时,唇角永远挂着笑意。无论家庭,还是事业,凡看过他一眼的人,马上就知道,他对二者很满足,而且相信他自己的这种满足状态会永久地持续下去,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会持续下去。

至于他老婆,留着沙宣广告中女模特那样的时尚短发,面妆浓艳。短短的红呢子大衣紧包着她纤瘦的腰身,如果不看到她领着女儿出门,不认识她的人肯定以为她还是单身。而事实上,她已经三十一岁。

她那双淡戴了强生美瞳的眸子,闪烁着同她丈夫一样欢快幸福的光芒。她知道她丈夫是一位有地位、有财富的法律人士,满足于他给她带来的一切:爱情、家庭、金钱、名誉。她不需要学历,不需要工作,只要跟他好好混日子,一些女人为之奋斗一生的东西,她在短短的几年里就会全部拥有。但她不知道,丈夫迟早有一天,会不声不响地离开她和女儿,因为她始终不知道,她的丈夫,是一名神迹。

此时此刻,她正帮她六岁的女儿把牛排切成整齐的一小块一小块,并且耐心地指导着女儿使用刀叉的技巧,还告诉孩子,这种先切后吃的方法,叫“美国式”。

“我去一下洗手间。”丈夫在她耳边小声说,然后匆匆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推开椅子,向店内深处的洗手间快步走去。

这时候,一个身穿皮夹克、戴墨镜的刀削脸年轻人推开街面大门,气势汹汹地晃了进来。

“请问您有预定吗?”

马上有服务生迎上招呼。

年轻人不说话,搡开服务生,竟自走进洗手间。不一会儿,他出来了,徜徉而去。就在他离去不到一分钟,男洗手间里传出一声嘶哑的惨叫。

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几个男服务员率先冲进去,便跌跌撞撞地陆续退了出来:“快报警!报警!”有人大喊。还有人喊道:“打幺二零!”

“死人啦!”

在洗手间里惨叫的家伙,半提裤子,叫喊着闯出来,根本顾不上同伴召唤,惊慌失措地逃出了门店。

店里所有人,还有些从街上偶然看到这场混乱的人,全都拥到男洗手间门口,好奇地向里面张望。

没几分钟,120救护人员和一队警察同时赶到。他们驱散围观者,拥入洗手间。

不多时,救护人员用担架抬着一具男性尸体出来了。尸体胸口上没着一把小刀的刀柄,伤口血涌不止。

“沈飞!”一名警察拿着死者的证件,大声念出上面的名字。他向着被驱散了的围观者冷静地扫视了一眼,问:“这里有谁跟沈飞一块儿的?”

半分钟后,响起一个颤巍巍的女人的声音:“请、请问,他……他怎么了?”是那个穿红呢子短大衣的时髦女人。她怎么都不能想象,才面带笑容走进洗手间的丈夫,怎么就被人横着抬出来了。

“让人捅了两刀,请节哀吧。”警察很冷淡地说,“一会儿您跟我们上趟局里,协助一下调查。这孩子也一块儿的吧?一块儿去也行。”

女人愣住了,没有说话。

她旁边的群众反而被警察的冷漠态度激怒,叫喊起来:“你们丫的还有没有人性?人家死人了,你们不安抚安抚情绪,还让人家上局里呀?大人先甭说,你们丫的想没想过孩子怎么办?”

七岁的小女孩只是抬头看着妈妈,一脸困惑不解。她从投胎到妈妈肚子里那一刻,就生活在富裕和充满爱的环境里,对死亡、疾病、贫穷、不公正,一无所知,甚至从没有从父母嘴里听到过“下岗”、“停薪留职”、“廉租房”这类词语;但她知道什么是“大学私人赞助费”和“自费留学”。

警察不理会乱嚷的人群,向一名看到凶手的服务生询问情况。

店内吵闹到了极点,服务生只能大嗓门地嚷嚷:“当时,一个戴墨镜的男的,穿短皮夹克、黑皮裤,挺西皮,二十来岁,走进来——我还问他有没有预订,他没理我,进厕所了。我以为他只想借用一下厕所,也没理会,看着他走了。谁能想到他是杀人犯呀!”

女人已经清醒过来,放声大哭。她用的化妆品一定价格不菲,凭泪水肆意、鼻涕肆意,妆容一点不花。她拽着女儿,几步跨到警察旁边,叫嚣着:“我也看到了!我看到那个人了!可我不认识他!我相信我丈夫也不认识他!”

“好吧好吧,回局里再说。”这名警察见负责勘测现场的同事收了工,请目击者和受害人家属上了警车。

凶手躲在街对面车站牌子的后面,眼看着警察们匆匆来了又走。他乘上一辆104快车,坐到总站下车。

他在街上快步地行进,两手抄着兜,紧绷绷的皮衣皮裤让他看起来细瘦极了。

他赶上了前面一个只身行走、肩背公文包的男人,从背后一拍对方的肩。对方转过了脸来。

“你是刘大庆?”他问。

公文包男人警觉而惊讶地打量与他搭讪的墨镜年轻人,显然是不认识对方。还不等说什么,他忽然觉得下腹部一阵绞痛,接着,整个儿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方载去。跟他搭讪的年轻人马上用肩膀支住他,在他耳边轻声笑着说了声:“再见。”

他张大双眼,瞪着装扮古怪的年轻人,动了动唇,想对年轻人说什么,终于什么都没能出口。支住他的年轻只往后退去半步,他便倒在一片血泊中。

然后凶手看也不看他一眼,快速融进夜色,消失得无踪无影。

街上,传来一名路人的惨叫。

第一章

明媚的阳光叫人心情舒畅,天气转暖总是件不错的事;再加上给女孩子追,应该更加心花怒放。不过,一直给个陌生的女孩子跟在后面,就不那么好玩儿了。

徐之元不知第几次地回头,朝那个不知从哪里跟上他的女孩望了一眼。这一回,她明知他发现了她,还是要故意装作打手机。

徐之元挤上人多的公共汽车。她快跑两步,也挤上来。

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谁也没有道破谁的秘密。不久,徐之元下了车,她当然也跟下来。

徐之元走进写字楼、乘上电梯;她仍跟着。

他俩乘了同一部电梯,互相没有说话。即使她就在他旁边,肩膀挤着肩膀,他们也不会朝对方脸上瞟一眼。

一开始,电梯里人很多,到达某一层时,陆续空了。到了该转搭小电梯的那层,写字楼的电梯里只剩下那女孩和徐之元。两个人还是没说话。

徐之元走进神迹管理总署的大厅,同老鹰打了招呼。在接受对方例行扫描时,他对老鹰使了个眼色,耳语:“看见那女的吗?跟踪我来着。”

“帮你搞定!”老鹰笑着咕哝,然后跟徐之元握手,大声说了声“你早”。

老鹰果然把那女孩拦下了,微笑着问她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她的眼睛盯在徐之元身上,眼看他头也不回地快步走进小电梯。她想追过去,但是根本摆脱不了老鹰的“友善服务”。

徐之元用余光瞥着她,猜她在老鹰面前编瞎话,一定耗损了不少脑细胞。他不想多虑,乘小电梯到达楼层。

“迟到了,爷们儿。”

看门大叔跟徐之元招呼。徐之元朝他点一下头,看看手表。七点过两分。

“没迟到啊?”他自言自语。

“迟到了。”

背后传来人事科兔阿姨——给徐之元登记的那位戴蝴蝶形眼镜的中年妇女;徐之元后来得知她姓兔,还产生过一种很不着调的想法:看来把萝卜给她,真给对了。

兔阿姨笑着递给年轻人一把折叠椅,自己又从旁边拎了一把:“别上教室去,都上大会议室开会了。上头临时做的决定,把所有人都薅来了,刚开始。”

徐之元和同样迟到了的兔阿姨溜进大会议室,找个靠边的座位坐下。

长圆形会议桌周围挤满了人,会议室的座位根本不够使,很多人都是从办公区自己搬的椅子。

会议室里安静极了,却因为“人满为患”显得躁动不安。

一个白脸矮胖子老头儿,站在会议桌最前面,呜呜哝哝地说着什么。没有麦克风,坐在门边的徐之元根本听不清楚。

“这老头儿谁?”他低声问旁边的兔阿姨。

“头儿呀?你没见过呢还?”兔阿姨以同样低微的声音回答,“这老家伙可是顶头儿上司,署老大!我说他名字你就知道了——王小明!”

名字的确听过无数次,至于人,徐之元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老头儿虽然头发全白了,圆圆的脸上却一条皱纹也没有,油光满面、白里透粉;他的眼睛很小,几乎挤进眼眶的肥肉里,只见两点闪亮的黑点在闪动;他的鼻子扁塌,几乎没有鼻梁,跷起的一个小小的锥体便是鼻头;他的嘴很有特点,章鱼唇一样外翻,说话时,两片厚厚的粉红色肉团缓慢而有节奏地翕动。

“这个这个,下面,要说一件重要的事……”

有人给王小明递了麦克风,他的声音一下子大。他“喂喂”了两声,说:“下面,我要说件更重要的事。”

“肯定点名批评谁没交党费。”兔阿姨严肃地扶了一下眼镜。

徐之元知道她是开玩笑,不过他很快就发现,王小明真得有点像老党员干部,总是说“这个这个”。

王小明冷眼扫视他所有的部下:“昨天晚上,我得到一个来自中央的消息!这个这个,有两名审判组的人员,被害了!沈飞,和刘大庆!中央对此十分重视,要求尽快逮捕凶手,严惩不贷!”——中央不是党中央,是联合国世界神迹组指挥中央。

“行动课应该也得到相关指示了,尽快部属!全力出击!”王小明握紧一个拳头,猛挥一下,做了个出击的动作,胳膊上的坠肉随之猛颤了两颤。兔阿姨和徐之元喷笑出来,两个人赶紧低下头。

其实,在场不少人都笑了,还有一部分强忍着笑意。

“这个这个,据我所知,SM.厅那边申请到了搜查令。但是!”和所有领导一样,王小明特别强调了那个表示转折意思的词,“这种重大案件,一直是我署的工作,也是我署的特长……”

一只小巧纤长、白皙剔透的手,突然高举出来,打断了讲话。

“什么问题?”

胡步贤从一片黑压压中窜起身:“请求上趟厕所!”

下面没有人笑。

王小明批准了。

向着门口转身的工夫,胡步贤飞快地扫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然后灵巧地穿出人堆。走到门口时,他无声地捏了一下徐之元的肩。

徐之元猫着腰,溜出去。

“什么事?”徐之元问。

胡步贤没有回答,一直往前走。徐之元只好跟着他。两人进了厕所。

胡步贤把厕所门从里面反锁住,转身盯住徐之元:“我告诉你,你小子成嫌疑犯了。”

“啊?”

“今儿早上跟踪你那妞儿,让老鹰逼供出来,她说了,她是奉厅里指示,专门儿盯你的。”

“盯我?为、为什么?”

“审判组死那俩人,厅里怀疑是你干的……”

“我、我没……”

“别打断我。”胡步贤显然是强忍耐着怒意,“会议室那糟老头子根本不知道,中央怀疑那俩审判组的不是让署里人弄死的,就是让厅里人弄死了,给两个部门分别下了指示,让互相检查。你小子就是被怀疑对象之一,我也是。当然了,名单上列了不少人,那不归咱们管……”

“可我只是个实习生!”

“说了别打断我!”胡步贤终于吼一声。他瞪着比他高了一头多的后辈,嘶嘶地说:“审判组死那俩,神迹能力都是七级。被怀疑成凶手的,只能是这水平之上的。咱们跟厅那边儿,加上超级神迹,一共有11人被怀疑,其中9个有不在场证明,已经查实。我是剩下那两个之一,另一个是厅那边儿的。

“至于你,你有先知潜力,中央怀疑——事实是厅里有人告密,说你有先知潜力、说你该预见这么大的事件、说你之所以没提前通风报信,不是受人唆使,就是你干的。当然了,你小子能力现在没那么大。可你也在培训课上学了,先知三千年都出不来一个,力量虽然不够威猛,但实力和潜力等同于一个普通的超级神迹。所以你也被划进嫌疑犯行列了。

“现在署里的嫌疑犯就咱俩,厅那边都派人秘密盯着呢——咱们也有人盯他们那边的一个呢。这消息只有东郭知道。他让我跟你通个气,想办法各自保平安。好了,你可以说话了。”

“……那、那该怎么做?”

“我想好了。”胡步贤下了很大决心似地,脊背贴住了墙面。他用他那双浅茶色的大眼睛紧盯住徐之元:“吻我。”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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