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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相思 下——by鲁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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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南王向这边来了!”

两人出了营帐,上官子瑜却不愿离开,冬生只得央求李蒙代为隐瞒,陪着他避在帐后阴影处,透过帐幕的缝隙,勉强

能看到帐内光景。眼看着一行人挑着灯笼过来,李蒙跺着脚哀叹,后悔不迭,到了此时,却也不能不替他瞒下了。

帐门掀开,先进来的是世子明扬与他的两个侍卫。三人闪在一旁,鸾承带着庄臣踏步进来,躬身行过礼,先赔笑道:

“太上皇,这里有一丸药,要请东平侯服下。如此,儿臣明日方能放心进京。”

鸾舞淡淡道:“鸾承,东平侯体弱,又受了风寒,你念在他自小疼爱你的份上,这毒药给我吃就是。”

鸾承微笑摇头:“太上皇,您放心,这只是以防万一,对侯爷身体无害。您明日入京,若是整出个事来,儿臣可受不

得。但凡儿臣能顺利登基,自会给侯爷解药,放两位老人家逍遥。”

鸾舞大怒,跳起身便一拳挥过去。鸾承闪身退后,明扬的侍卫忙过来拦住,没几招便擒住了他。

躲在帐后的上官子瑜大怒,刚要开口斥责,冬生眼快,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潇湘靠在床边喘息片刻,低声道:“鸾承,把药拿来,我吃。”

鸾承招手,庄臣自他身后出来,托着一个打开的锦盒慢慢走到榻前递了过去,却低垂着头,不敢正眼看他:“侯爷,

您……”

潇湘没理睬他,伸指拈起药丸投入喉中吞下,朝鸾承道:“药我已服下,放了太上皇吧。”

鸾舞方才被人强行按住,又亲眼见着潇湘服下药丸,早气得浑身发抖,怒骂道:“鸾承!你这竖子!居然敢欺师灭祖

!”

鸾承脸色变了变,冷笑道:“太上皇,您若是能爱护儿臣,将这皇位传给我,儿臣定会尊您一声太上,否则,可别怪

我对您无礼!您莫要忘了,东平侯的性命可还在您的一念之间呢!”

鸾舞怒极,却奋力挣扎不脱,直气得须发乍起。

潇湘见他受侮,有些恼了,沉声道:“瑞王爷,只要你不伤害鸾舞,但凡我潇湘能做到的,无有不允!”

鸾承到底对东平侯有些惧意,听他这般开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说不出话来。鸾舞已吼道:“不要求他,这个

逆子!”

潇湘回首看他,脸色平静:“鸾舞,这天下于你或许重过一切,可于我,却是再没有什么能比你更要紧的。”

鸾舞闻听顿时噤声,面上似是很有些愧疚之意。

这时一直在旁看热闹的明扬轻轻击掌:“好一派父慈子孝的场面,好看!好看!戏散场了,咱们也该走了。”两名侍

卫听命放开鸾舞,跟着他扬长而去。

鸾承铁青着脸,抬脚踹到庄臣腿上:“还不快走!愣在这里做什么!”

粗厚的帐帘尚未停止晃动,上官子瑜已冲了进来,扑到榻前,急声道:“侯爷!侯爷!您怎样了!”他又气又恨,心

中惶急,最后的尾声已带了哭音。

他方才在营帐外将一切看得清楚,早想进来喝止,却被冬生死死拦住,待鸾承等人离开,才得奋力挣脱,闯了进来。

而此时在外头守卫的李蒙正被冬生胡搅蛮缠地拦住,不让他进来赶人。

“我没事。”潇湘笑了笑,抬手指向枕边,鸾舞探手取过一个小小的包裹递过来,潇湘摇摇头,“交给子瑜吧。”

鸾舞一怔:“潇湘,这是霜梅刀。”

“是,我今日赠予子瑜了。”

鸾舞冷哼,抬手将包裹扔进上官子瑜怀里,包内的硬物正撞在他肋骨处,一阵大痛。他咬着牙忍过,磕头谢恩,慢慢

打开。

黝黑的刀鞘削薄而精巧,自内而外透着隐隐的血色寒芒,一望而知这宝物历经了多少沧桑岁月,饮尽了多少人的鲜血

潇湘望住他一字一句缓缓道:“这霜梅刀是我家传之物,留给你防身吧。子瑜,愿你能以大鸾江山为重,若是鸾承为

帝,替我守着他,让他少做些荒唐事;若是鸾启为帝,好好辅佐于他,这便是我与太上皇对你的期望。”

鸾舞听他说完,唇角微扬,两手捉住了他的长指放到唇边亲吻:“潇湘,多谢你。”

“放手,孩子在呢。”潇湘轻轻笑出声来,白皙的脸上依稀浮起了一抹红痕,“鸾舞,你放心,这天下,终会如你所

愿。”

两人十指交缠,目光胶着,恩爱缱绻之意于这小小的囚室之中脉脉流淌,自然而浓烈,仿佛已历经了百年千年。

此时上官子瑜心中已如斧锯一般疼痛,两颗泪珠终于滚落下来,“侯爷,臣定不会辜负太上皇与侯爷的厚望!”他伏

在地上,强忍着悲痛哽咽道,“太上皇,臣有一法,可暂缓帝位之危……”

第 40 章

鸾承一个人在狭小的营帐内来回踱着步子。

虽说太上皇早已答允在明日的朝堂之上立他为帝,可他仍是感觉异常烦躁。鸾舞狂怒的面容一次次在眼前闪现,欺师

灭祖么?不!他并不想如此!他只是想拿回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仅此而已!可为何人人都当他是掠夺者,是叛逆者!

细微的凉风自帐幕的缝隙中倏忽而入,他不由自主抱紧双臂,慢慢踱到帐门处。夜色渐浓,淡月穿云,整个大营都笼

在朦胧的雾气之中,颖都郊外的月似乎看起来比宫中自小看惯的银盘更加明亮着些。不知怎的,这一刻,他心底竟是

比任何时候都渴望着一点温暖、一点抚慰。

“庄臣,随我去看看太傅。”他低低声音道。

“王爷,这会儿太傅不在帐中,冬生也不在,秦风刚来寻过。”

“嗯?去了哪里?”

“臣不知,大约是冬生陪着他四处看看。”庄臣看着他渐渐沉下的脸色,忙道,“臣这就去找。”

“四处看看……”鸾承将眉一点点皱起,胸中不知怎的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来,他用力摇了摇头,将这混乱的念头强

自压了下去。

他将宽大华丽的王帐让给了上官子瑜居住,自己到一旁庄臣狭小的帐内歇息,只为了避开那日思夜念之人。数载相思

,一朝得见,他竟是抑制不住地想要拥抱他亲吻他,将他占为己有,更多地索取他的关爱与体恤……

可他此时不能!

明日,他就要完偿太傅多年的心愿,登上帝位,做个好君王!

到明日此时,他会把自己最珍贵的物事与他分享,包括皇位,他要一生一世待他好,比太上皇待东平侯还要好上百倍

千倍!

“太傅,您相信承儿!”他垂首低喃,勉强压抑着那自心底深处一点点翻涌上来的悸动。

忽然,帐帘挑起,庄臣探了半个脑袋进来:“王爷,太傅求见。”

“快请进来!”鸾承顿觉轻松起来,展颜而笑,两步跨出了营帐,朦胧的月光下,只见着一道修长温文的身影翩然而

立,那双熟悉之极的清透眼眸隐隐含着笑意……

☆ ☆ ☆

翌日天没亮,整个大营内便聒噪起来。或许是即将入京的兴奋,所有将士都早早披甲戴盔穿着整齐,静候受降,尽力

压抑的叨嚷之声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都没停下。

辰时将至,潇允派人传话,他与碧卿将军亲率文武百官于城门外相候。

橙红的旭日初起,数辆华丽的马车徐徐行进,停在了护城河外里许处。

潇允与碧卿先来叩见太上皇与东平侯,随后,平南王率军自老将军碧卿手中接收了颖都城防,安置完毕,潇允方将太

上皇、东平侯、瑞王鸾承与上官子瑜等人迎入了皇城。

太和殿庄严肃穆,文武大臣叩拜完毕,分列两旁,人人都屏息凝声,偷偷从低垂的眼皮下,瞧着这次不同寻常的、近

乎诡异的朝会,不敢稍动。

大殿正中的髹金雕龙大椅空着,龙椅右侧端坐着面无表情的太上皇与东平侯。瑞王鸾承侍立于东平侯身侧,微微撩起

眼皮,目光不动声色地自耀目的龙椅上掠过,俯视着阶下群臣。他此时方才真切意识到,下一刻自己便会端坐于这天

下无二的龙椅之上,受百官朝拜,得万民敬仰,心神不由一阵恍惚。

立于文官之首的潇允脊背挺直,下巴微微抬起,掌中托着一个略显陈旧的锦盒,默默盯视着他。

“潇大人。”衣袖被轻轻扯动,身后的上官子瑜满是担忧的低语传了过来,“当真要将这玉玺交给他?”

潇允眸光暗了暗,轻不可闻地动了动唇:“为势所迫,不得不然。”

殿内肃静,玉阙之上的三人亦静默无语,鸾承等不及,低声催促:“太上皇!”

鸾舞微微点头,缓缓看向殿下,百官肃然。

“众位爱卿,启帝北征日久,国不能一日无主,今着瑞王鸾承暂摄朝政,赐封摄政王,众卿家务要鼎立襄助。”

话音一落,鸾承愕然,蓦地转过头看向鸾舞,却对上他隐含着不屑的视线,顿时心中明白,自己是着了他的道。一瞬

间,脑中念头急转,是立时迫太上皇改口传位,还是先接受摄政之职,再待良机……

潇允却不容他思量,当即出班跪倒,朗声道:“臣等恭喜摄政王!”

上官子瑜紧随其后跪倒:“恭喜摄政王!”

殿中多数是舞帝旧臣,自然全无异议,纷纷跪下贺喜。恢弘的鼓乐齐鸣,随着殿顶的吞脊走兽飞扬而去。

鸾承脸色阴沉,已无可奈何,微微欠身:“本王年轻识短,今日暂摄朝政,全赖众位大人佐助。”

潇允随即奉上传国玉玺,鸾承跪接于手,脸上却是全无喜色。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鸾承低喃,轻轻摩挲着玉玺光洁的侧面,便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这玉玺,此时虽是由他掌控,却并不属于他……良

久,他慢慢抬起目光投向玉阶下上官子瑜温雅沉静的面庞。

昨夜太傅亲自前来,握着他的手一夕长谈,温言软语,期盼殷殷,仿如当年。尤其临别时那个温柔的拥抱,和太傅对

自己在他唇上偷吻回以的宠溺微笑,更是令他当时便暗暗起誓,定要遵从太傅的心意,求个名正言顺的帝位,和他长

相厮守。否则……他看向殿外明朗的天空,轻轻嗤笑,照平南王的意思,这朝堂上下,京城内外,只怕早已是一片血

海……

鸾舞,休想让我放过你!他暗暗咬紧牙。

上座几人都无心朝事,很快退朝。

“伺候太上皇与东平侯回宫!潇大人与上官大人去御书房候着。”鸾承声音冰冷,拂袖前行。冬生与庄臣忙跟了上去

一场兵灾大祸竟是消弭于无形,新上位者显然并不想改变现状,仍是要靠着京中文武大员支撑国事,诸位朝臣出了大

殿,俱都长出了口气,擦去一头冷汗,互相交换了平安无事的眼神,施施然乘轿而去。

鸾舞与潇湘刚回到正德宫,鸾承已裹挟着滔天怒火踏进了殿门。

“鸾舞,你今日究竟是何意!”

鸾舞并没将他喷薄的怒意放在眼中,扶着潇湘慢慢坐下,自己端了杯茶懒懒地靠入他身旁的大椅中:“鸾承,你刚刚

回京,于朝中并无根基,总要过些日子才能传位给你。你放心,总会让你如愿。”

“过些日子?是三日五日还是三年两载?”鸾承冷笑,“难不成你还想等鸾启回来将我赶回西南郡么?”

鸾舞听了微微哂笑,刚要开口,一旁的潇湘先开口道:“鸾承,你放心,一月之内太上皇定会昭告天下,将皇位传了

给你。”

鸾承眉峰一挑,却见冬生挑帘子闯进来,贴近身低声道:“太傅让奴才传话,他今日乏了,这就要回府歇息。”

“拦下他!请太傅先去承德宫歇息,小心伺候。”鸾承遣走冬生,回身看了看鸾舞和潇湘,声音已和缓下来,“既是

侯爷应下,我鸾承信!不过,不是一月,而是十日。太上皇,东平侯昨日服下的丸药过了十日之期便毒发无救,您可

掂量好了!”

目送着鸾承大步出了殿门,鸾舞的神色骤然冷下:“逆畜!真是逆畜!”

潇湘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掌,轻轻叹息:“鸾舞,你这又何苦?”

☆ ☆ ☆

鸾承刚走上御书房的小径,有内侍过来禀报,平南王与世子求见。他这才醒起,方才于朝堂之上一时恼怒,竟忘记着

平南王进殿封赏。不过如今自己已受封摄政王,不知算不算是夺了平南王的位子?

他不觉自嘲般一笑,大步上前,无视殿外潇允笔直挺立的身影,先召了明瀚二人进殿。

平南王明瀚与世子明扬一直候在太和殿外,没料想直到散了朝,鸾承也没传他们进殿,大为不满,径直到御书房外就

要闯进去。如今京中内外都由平南王父子掌控,竟无人敢上前拦阻。

鸾承今日本就不爽,见两人大摇大摆进了殿门,也不行礼便随意坐下,心中更是不悦,脸上却不动声色,命内侍奉上

茶水,将今日朝中情形细细说与二人知晓。

明瀚阴沉着脸不出声,明扬却拍案怒道:“早说让你夺了颖都便自立为帝,将这两个老匹夫都杀了,以绝后患!你他

妈都起兵造反了,还要什么名正言顺!做了婊 子还要立牌坊!”

几句话把鸾承气得脸都绿了,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明瀚斥道:“明扬!小心些说话!”他转头看向鸾承,淡淡道,“瑞王,明扬虽是无礼,说的话却也不无道理。你早

日称帝,将珠玑和我孙儿接入京中,我这做长辈的才能放下心。再者,明扬这国舅也能名正言顺入朝中帮你,到底是

一家人。”

明扬仰着脸在一旁冷冷哼笑。

鸾承深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岳丈与世子请放心,我已让太上皇十日之内立我为帝,他不得不从。”

明瀚阴恻恻道:“本王可是得了消息,大将军上官豪死而复生,北疆之困,指日可解。鸾启班师回京可是没几日了,

若是到时这帝位仍是无着,你瑞王殿下可就是不折不扣的天下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鸾承一时心乱如麻,强作镇静,好容易安抚了平南王父子离去,全身如被抽去了筋骨,已无半分力气,颓然坐入椅中

第 41 章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道黑影遮住了光线。鸾承一惊,猛然抬头,尚未看清面目,身前这人已垂眸掩去目中的锋芒,

躬身行礼。

“臣潇允见过瑞王。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安置皇后等人?”

鸾承抬眼看他,淡淡道:“潇允,本王已遵守约定,将皇后、太子、长公主一干人等请入平阳宫。只要我鸾承活着一

日,就没人会动他们一根手指。”这些人或许都是制约鸾启的重要棋子,他又怎会听从明瀚父子的建议轻易杀了他们

“平南王也不会么?”潇允挥动宽袖划了半个圈儿,哼笑一声,“这整个颖都都在平南王的掌控之下,只怕王爷此时

也不过是其手中线偶吧?”

“大胆!潇允!”鸾承狠狠拍上桌案,跳起身咬牙切齿道,“你想让本王活剐了你么?”他怒目瞪视着潇允,朝殿外

大声喝道,“张诚吾来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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