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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周小史+外篇——by云若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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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爷眉宇间虽然冷漠,声音却带上了一些叹息,“这是我这次去西域做生意给小史带回来的,我也只能用这些补偿他,这么些年了,也是苦了这孩子,只是……哎……”

仍是话未完,周老爷便挥手让翠环下去了,他自己则摇着头回到书桌旁继续处理生意上的事儿,心里只想着趁着他还有精力有能力为周小史再赚下一座金山,定要让周小史在他百年后也能一生富贵、衣食无忧,但放周小史出去却是万万不能,就让这个不该降临的孩子这么简简单单的一辈子吧……作为爹他欠小史的父爱,他下了黄泉做牛做马再还。

时间静悄悄地流过,一年过后,东海王司马越在逃亡东海后在山东再次起兵,西向进攻关中。

这一次,司马越势如破竹,所到之处如履平地,三零六年也就是惠帝光熙元年,东海王司马越直接攻入长安。河间王司马颙和成都王司马颖皆败走,最后相继被杀。

东海王司马越在长安救出晋惠帝后,迎晋惠帝返还洛阳,但晋惠帝的好日子并没有过几天,因司马越对他这个傀儡的白痴皇帝十分不满,便命人奉上了投毒的胡麻饼毒死了惠帝。

随后司马越挑选出了惠帝的弟弟豫章王司马炽继位,是为晋怀帝,司马炽完全在司马越掌控之下,司马越被封为太傅录尚书事,挟天子以令天下,独揽朝政。

至此,八王之乱完全结束,伴随着司马越的专政,天下也算短暂初定,出现了相对平稳的时期,只是长年战乱晋国的国力却大为削弱。

同时,司马越虽然赢得了这疮痍满目的山河,却也独吞下了八王之乱的全部恶果,匈奴刘渊、羯人石勒的军队动辄威胁洛阳,使司马越不遑宁处。再加上他本来血统与皇统疏而又疏,号召力有限,只能一直致力于联络关东士族名士,利用这些名士的社会地位和实力巩固他的统治。

这一年,司马越年仅二十二岁,却已是天下实权的掌控人,最是意气风华的时候,而周小史也十岁了,较之两年前,更是皎皎恰似明月生,灿灿仿如春花开。

两人也即将相遇在那最美好的时节,却道是:翩翩周生,冰肌玉骨颜如月,回眸顾,繁花锦。铮铮司马,横刀立马英姿发,周生笑,天下抛。

第3回:邂逅

三零七年,晋怀帝年号改为永嘉,司马越已然完全掌控了政局,成为了天下实际的主子。

而司马越在八王之乱期间娶了裴氏做越王妃,一方面因为裴氏的哥哥裴盾和裴邵都是他重要的下属,再加上裴氏与关中士族关系密切,又能帮助他与王衍增加一重关系。到了现在已然帮助司马越更加巩固了统治,司马越的风头早已无人能盖、权倾天下,晋国皆被他把玩于股掌之间,最是恣意笑傲的时候。

洛阳的芍药自古有名,四月份芍药花更是开遍了南山,最是赏花的好时节。司马越虽然是一介武将却也是温文尔雅的爱花惜花之人,听人说南山上的牡丹开得正旺,这天他下了朝便一个人骑着爱马往南山赏芍药而去。

同是这天,翠环像往常一样在服侍周小史起身用膳之后便离去了,只留下周小史把玩着周老爷从西域买回来让翠环带给他的羯鼓。

这羯鼓双面蒙皮,周小史拿起鼓杖试探着敲了敲羯鼓面,便听羯鼓发出了轻轻的“咚”的一声,就是这新奇的声音让周小史立刻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于是他又试探着敲了一下、再敲一下、再敲两下……

这一玩儿倒真是有些上瘾了,毕竟周小史从没见过这种会发出声音的乐器,一时间,只觉得世上最好玩的东西莫过于此了。

就在周小史玩得正开心的时候,突然有一只白色狐狸不知从那儿钻了出来一下子就跳到了羯鼓上面,把周小史吓了一跳,手中的鼓杖都惊得掉了下来。

不过待周小史看清楚突然出现又趴在羯鼓上面的白色毛绒绒的白狐,眼中不由顿时显出了惊喜,虽然他不知道眼前这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但是他觉得这东西看起来软软的很好摸的样子。

于是,周小史重新蹲下来,双手托着腮和白狐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摸白狐狸,过程中好几次他只要看到白狐一动便又吓得立刻收回手,直到看到白狐又不动了,他才再次伸手想要去碰碰白狐狸。

就这么反反复复试了不知多少次,周小史白白嫩嫩的小手终于落在了白狐柔软的毛上,而他紧张的心也终于放回了原处,嘴里甚至无意识地长长吐了一口气。

当然,周小史勇敢地抚摸了第一下后,见白狐还是很乖乖的,他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一遍一遍抚摸着。

摸得时候,周小史看到白狐狭长的眼睛随着他的抚摸而惬意地眯了眯,他不禁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嘴边两个极浅的梨涡也是若隐若现,显然高兴极了。

最后周小史摸了一会儿,担心白狐狸窝在羯鼓上会难受,便小心翼翼又有些害怕地试了好几次总算把白狐抱了起来,不过他刚刚将白狐抱进怀里,全身就紧绷住了。因为当白狐一动他还是有些害怕,只能迅速将白狐狸放到了自己床上,然后坐在床边抬手继续摸着白狐柔软的白毛。

周小史觉得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只是不知道眼前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心里想着等翠环过来了,定要问清楚这抱着暖暖的、有柔软毛毛的东西叫什么、是什么。

就在周小史正弯着眉眼小小幸福的时候,床上的白狐突然一跃而起从床上跳了下去,吓得周小史愣了一下,不过紧接着他就跟着白狐一起跑了过去。

然而,由于曾经八年都不曾开口说话声带有所损害,而且翠环能教周小史的太有限,最多就是名字、吃、喝,或者是他房间里那些珍奇的颜色和名字,更别说,翠环仅仅教会周小史发音就几乎用去了一年的时间。

所以即使两年过去了,周小史说话仍然并不是很利索,对于眼前这种状况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啊、白、白”地边小小声叫着边小跑着紧紧跟上白狐。

不知道为什么要追,但是周小史就是不想眼前这个白白毛茸茸的东西跑掉,只是下意识地迈腿跟了过去。

周小史的这间房子非常大,里面又分成了各个不同的数个小房间,每间小房间里又摆满了各种珍宝不计其数,甚至都可以算是个小型宝库了,不过这些东西对于周小史来说只是消磨时间的玩具而已。不过即使有这么多小房间,里面都完全没有书和笔墨纸砚,最多只有一些名画,只是这些画很多都被周小史当好玩的东西撕成很多片扔在了一边了……

房间太多此时白狐一通乱跑,周小史累得气喘吁吁地还是没能捉到白狐,最后却见白狐停在了一间房子里,它回头看了看周小史,然后一溜烟钻进了这间房子里的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洞里。

惊讶地瞪大眼睛,周小史根本不懂得辨别该不该,他只知道他不要白狐走,于是也立刻跟着白狐钻进了那个洞里。

钻出去周小史又是一愣,他仰头一看是白白的和蓝蓝的一大片,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他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屋顶呢……他不知那其实是天空,只是觉得看着那触手无法触摸到的遥远,心里顿时有了一种非常轻松和莫名愉悦的感觉溢了出来。

在周小史还在呆愣的时候,他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有什么在拉扯他的裤子,低头一看竟是白狐狸用牙齿扯着他的裤子,就好似示意周小史快走一般。

周小史不知道白狐是什么意思,但他却完全不害怕,莫名相信着白狐,于是又跟着白狐又小跑了起来,直到看到白狐又钻进了一个洞里,他再次跟着钻了进去……

不知走了多久,周小史已经累得几乎走不动的时候白狐终于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周小史,然后猛地一跳跳入了周小史的怀里,让周小史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

而就在这时,周小史身后传来了一声尖锐高亢的烈马长嘶声,周小史吓得脸色惨白着抱紧白狐回过头去,却只能瞪大了眼睛看到一个不知什么的东西眼看要踢在他的脸上,腿却无法动分毫。

周小史紧紧闭上了眼睛,小嘴咬得紧紧地,身体也情不自禁地轻颤着,他很怕疼,因为他曾经在玩的时候撞到了额头,疼了他好久……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周小史以为的疼痛并没有落下来,等待而来的却是一抹极其好听低沉的声音,“刚刚吓到小公子,实是在下之过,小公子没事吧?”

司马越眉眼柔和地看着眼前这个只及他大腿高的小少年,心底不由感叹万千,世上竟然会有人长得如此美丽,美丽到完全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真真是秀美如画、唇如樱含朱、肤如白玉,而小少年此时还是闭着眼睛的,若是睁开了眼睛,怕是会潋滟尽所有的风华吧……

见周小史还是紧紧闭着眼睛全身轻颤的样子,司马越也不由心生怜惜,忍不住低下头伸手摸了摸周小史的头,轻声安慰,“小公子别害怕,我已止住了烈马,它不会伤害你,小公子可以睁开眼睛了。”

也许是真的感觉到威胁不在了,又过了好一会儿,周小史才试探着慢慢张开眼睛,然后他看到了生命里出现的第二张人脸,一张与他自己还有翠环都完全不一样的脸。

比他要浓要粗的眉毛,比他看起来要黑,比他的脸要宽,而且还比他高好多,和他的床柱子差不多……

怔怔地看着,周小史忍不住轻轻踮了踮脚尖,抬起手抚上了近在咫尺的脸,当他的指尖碰到司马越温热的肌肤,顿时有一种神奇的感觉从心底涌了出来,而司马越不躲不闪也让他慢慢变得大胆了些,甚至还捏了捏司马越的脸。

神奇地瞪大了眼睛,周小史又捏了捏自己的脸,再捏了捏司马越的,发现果然自己和司马越的不一样,他的好硬哦……

觉得很好玩,周小史顿时不禁高兴地笑眯了眼睛,那种表情幸福到不得了,让司马越也看得不由一怔。

今天算是见识过,何谓笑靥灿如花了,想是连芍药花开也会不及吧……

弯腰以抱小孩的姿势将周小史抱起来,司马越觉得自己冷硬的心在抱起这个孩子的时候变得异常柔软,他不由得对着孩子疑惑的眼神微微一笑,低沉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司马越,我的名字。”

名字?

微微歪了下脑袋,周小史想起来翠环教过他这个,于是他再次抬手摸上司马越的脸,并用柔软白皙的食指好奇地碰了碰司马越因为说话而一动一动突起的喉结,缓慢地却还算清晰地也说道,“我、叫、周、小、史。”

又是一笑,司马越也不阻止周小史摸他喉结的动作,只是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几分,“那周小史周小公子,可愿给在下一个赎刚刚惊扰了小公子罪的机会?与在下一同赏赏这南山上的芍药?”

然而,司马越却并未给周小史回答的机会,径直抱着周小史就潇洒地跨上骏马,恣意大笑着单手抱着周小史,单手握着缰绳打马上山而去,只留下飞扬的尘土,和一串穿透山林的大笑声。

第4回:同游

山上的芍药花确实开得正艳,且娇且媚、姹紫嫣红、朵朵争妍,尽显芍药花的雍容华贵,一眼望过去,真可谓是美不胜收。

只是此时在司马越眼里,那些花再怎么妖娆绝代、风华无双,却都只能在周小史的笑容里羞惭地垂下骄傲的头颅,成为周小史脸上那抹明丽笑靥的配衬。

此时周小史正静静地站在花丛中,在细细研究了一番那些怒放的芍药花、摸了摸芍药花瓣后,他突然站起身回眸一顾,对司马越咧开嘴咯咯一笑,笑得满是幸福的感觉,然后他张开双臂静静感受着清风从他脸颊拂过的惬意。

今天周小史穿着是一件极浅的带着墨色的外裳并有着宽大的袖口,他的头发也未束起,此时被风一吹,袖子和乌发都随风而动,明明只是个小小少年却生生有了几分超然若仙的味道。只是司马越觉得最迷人的却还是周小史脸上洋溢着的那幸福而恬淡的微笑,让看到的人都不自觉地会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相信没有人舍得破坏掉这样能够感染人、涤荡人心的微笑吧,并会想将有着这样笑容的人捧在手心里……这应该就是温暖的感觉吧。

司马越有兄弟姐妹却还没有子嗣,倒不是说他不近女色,只是确实也对女色不那么感兴趣,若不是政治联姻,怕是连裴氏越王妃,都不会入门。能引起他兴趣的事情终究只有习武打仗,甚至是政治斡旋。

更何况,司马越的兄弟姐妹间充满了暗涌汹汹、争权夺利,根本就不可能在他们身上体会到任何所谓温暖,所以他早已生就了一颗比刀剑而要冷硬的心。

然而,就在此时,看着独立于花间的周小史,司马越心底却生出了一种从没有过迫切的守护心情。

是的,虽然仅仅只是初识,司马越却已经忍不住想要保护这个清澈如溪水的小孩子了,只因他美好得那么浑然天成,宛若宝玉。

从七岁起司马越就懂得了诸侯之乱、宫闱倾轧,这些年过来,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成为八王之乱的最后赢家,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与生命。他从来不知纯净二字怎么写,但此刻,他明白了什么叫做自然而然,唯美如梦幻。周小史就是那傲然开在淤泥之上的白莲,不染纤尘。

司马越希望周小史能够一直这样,不被这混乱的世俗所污,就这样保持简单的心境,保有这份热爱生命、热爱自然的心情,而他愿意为了守护周小史这样的简单继续手染鲜血,在这混乱的世道里为周小史的快乐杀出一条血路,即使死后他会永坠阿鼻。

在司马越还在思绪混乱的时候,周小史已经抱着白狐走到了他身边,周小史一手牵起比他要大很多的手,拉着司马也想要和司马越分享看到的那些美丽。

“司、马、越,一、起、看,花。”周小史脸上泛着兴奋的些微红晕,因为他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他知道了蓝天、绿草、青山还有花朵,还亲眼看到了它们,而不管是蓝天还是花朵都是那么美丽,那么让他觉得温暖。

司马越任周小史牵着他往前走,嘴里却还是温柔地说着,“小史,我虚长你十二岁,你就算不叫我叔叔,也该叫我声越哥哥才是。”

听到司马越的话,周小史立刻顿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疑惑地仰头看向司马越,问,“叔、叔?越、哥、哥?什、么?”

蹲下身子,司马越渐渐地也发觉周小史似乎不是脑子不好使,而是没有人教导过他,导致他甚至连说话都是磕磕巴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而且之前竟然连蓝天花朵都不知道是什么,这么推算,周小史甚至可能都没出过门。

想到此,司马越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他实在想不到竟真的会有人对周小史这样的孩子都这么狠心。

再抬眼看了看周小史,司马越想到可能是周小史这张惹祸的脸才让他的家人这般关着他吧……哎,卿本无罪,怀壁之过啊!

不过如此这般联想,司马越心底对周小史的怜惜顿时更是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若不是他身份特殊,真恨不能就这么把周小史带回府去好好照顾,教他习字、带他游遍名山大川。

抬手为周小史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司马越以着从未有过的柔和声音笑着解释,“哥哥是亲人的意思,是保护小史的人,而哥哥的名字叫司马越,所以哥哥才让小史叫我越哥哥。”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周小史还并不太能理解“哥哥”的真实意思,但是他却听懂了一点,那就是“越哥哥”这样的叫法要比“司马越”亲密很多,而他喜欢和眼前这个人亲近,所以他立刻就弯起嘴角,笑着唤,“越、哥、哥。”

微微一笑,司马越凑过去轻轻亲了下周小史的额头,声音更是柔和得能滴出水来,“乖。”

从未有人亲过他,周小史顿时有些呆呆地望着司马越,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摸了摸额头,然后冲司马越一笑,学着司马越的动作也凑过去亲了下司马越的额头,再次叫道,“越、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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