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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by清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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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了,从前被伤成如何痛,今后会不会再被人在心上插上一刀,都管不了了,他要同这人在一起,听他说话,同他玩笑,一起缠绵,一直到老。

“庄寅。”

“啊?”

从前有句诗词叫做“此时无声胜有声”,正是此情此景,温柔入骨的情意,都化作他递上去的深深的吻里,将两颗心都融在了一起。

第十一章

温存一番,又是一阵耳鬓厮磨,才穿好衣裳洗漱,一起去用早饭。

庄寅这几日里是吃不下,许子琛是没得吃,所以二人皆觉着这顿早饭特别甘甜美味,不过一会变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庄寅还怕许子琛没吃好,特地吩咐下面的人再端上来两三盘平日里他爱吃的小菜,一顿早饭,用得有些丰富。

吃过早饭,庄寅瞧了他一眼,传了府里的管家兼账房的老先生上了来。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老先生先向庄寅略一行礼,谦而不卑,然后眼角扫了许子琛一下,垂手立着。

“既然你有事情要处理,那我便先回书房去了。”庄寅生意上的事情,他向来没有兴趣,也不想干涉。

“慢着,”庄寅按下他示意他不要走“此事当须你在场。”

接着他又看向那老先生,略带着些恭敬的笑意,“王伯,我有些事当要麻烦你。”

“公子请说,勿折煞老朽便是了。”王老先生依旧在下首毕恭毕敬。

“我庄寅,”庄寅转头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今日要把名下所有产业转赠于子琛,特请王伯为我作证兼立据。”

当下莫说这老先生,就是许子琛都惊了一下。

恍惚间许子琛想起昨夜情迷之时,曾听得庄寅提过,只道是情乱时候之言,当不得真,怎曾想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出!

“此万万不可!”还不等他反应,这老先生先跳了出来反对,激动地忘记了尊卑事宜,对着庄寅就抖着声劝道“这庄府,还有庄家这些产业,都是你祖上一辈辈传下来,传到你手上的,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赠与……赠与一个外人呢?!”

王伯是这庄府里的家生仆人,从他爷爷辈就跟着庄家,当然紧张这庄家祖业。

“王伯,”庄寅笑了下,敲敲桌子面色不转“我手上的产业是不是祖上传下来的,您老不是最为清楚不过吗?”

“这……”老先生皱成川字眉,话却没接下去。

“当年我爹嗜赌成性,把全副家业败下去一大半后,又开始迷上五石散,最后终于把我娘给气死了,自个儿也折腾走了,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庄寅再敲敲桌沿,指了指头顶“当时连这屋子都是抵押给别人,要做还债用的,可以说是什么都不剩,只传了一屁股债给我。”

“所以,”庄寅总结道“这里的一切,包括房子,产业,都不能算是祖上传下来的,只能算我自个儿挣回来的,既然是我自己的东西,我当然想给谁,便给谁。”

“可是就算是你自己打拼积攒下来的,也是万不可就如此轻易送与外人的啊!万使不得!”老先生着了急,眉毛全竖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圆,额头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子琛他,”庄寅拉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不是外人。”

许子琛心里一动,看了过去,只见庄寅看他的眼里,除却深情,再无其他,想抽回来的手便也由着停在那掌心里。

这边王伯看他们手心贴手心,怪黏腻的,平日里传过来的风言风语他也不是没有听过,早就对许子琛看不怎么过眼,今日更是火起心头,怒不可遏。

“公子,老朽也是看着你自幼长大的,并不是老朽倚老夸功,不过怎样你的脾性还是知道的,你虽从小便有些顽劣,但在大事上总归知道个轻重,当初庄家遭难事,也能力挽于狂澜,成就今日之风光,老朽从心眼里深感欣慰。但是,”老先生话锋一转,言辞激烈,对着许子琛更是横眼相对“如今你却耽于男色,为人所惑,专于断袖之癖,白白把产业拱手于人,别说你地下的列祖烈宗,父母爹娘,就是老朽,也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说完还甩了下袖子,以示愤怒。

“王伯,我敬你在庄家辛苦了一辈子,打小也早心里把你当做爷爷对待,但是这庄家总归姓庄不姓王,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管!”

“你……”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的,气得直发抖。

“王管家可愿听在下一句,”许久没插上话的许子琛拉了拉庄寅,打了个眼色,又对着老先生行了下礼“请您放心,这产业又或者府宅,子琛是断断不会要的。二位莫为了这等小事伤了和气。”

“子琛你……”庄寅拉住他,刚想说什么,却被另外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都是你这个妖精祸害弄的事!”老先生一把扯过许子琛,力气倒是大得惊人,他一下子不防被扯歪到一边去了,老先生揪住他就开始骂“我家公子见你可怜,管你吃管你穿还管你读书,待你好到极点,你究竟存了什么坏心肠,不要脸地勾引我家公子不说,现在还哄得他头脑不清,把家产都要送了给你,你算个什么读书人?!呸!无耻小人!什么东西!”

许子琛听了,脸刷了一下白了,虽然也知往常别人骂他,到底背着,如今这样登头登脸地被人指着鼻子骂,怎样心里都受不住。

这骂完便还要上来打,庄寅哪里肯,三两下便把两人扯开了,护了许子琛在后头,挡住了王管家。

“王伯,”庄寅冷下脸,双眼瞪了起来,镇住了王伯“我敬你才喊你一声王伯,若是你还再做出这样的事来,别怪我翻脸无情!”

“呵,”庄寅怒极反笑,薄唇微提,却叫人心中一寒“这府中我不可以没有子琛,但是管家,我还是可以换上一个的。”

“你……”王伯已经气得只会指着庄寅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庄寅,别这样,王伯他是老人家。”许子琛从后面出了来,看着庄寅摇头。

“王伯,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无需再说,你下去吧,这件事你不愿办,自然也有的是人争着办。”庄寅一手捏住他的手,缓和下脸,挥手让王伯下去。

“哼!”王伯鼻子里哼了一下,甩手走了,留下他们二人。

“你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有花?”王伯走后许子琛一直盯着庄寅,看得庄寅有些不自在,摸摸脸笑着问。

“你这般喜怒无常,我心里有些发怵。”他转开眼去,坐下倒了杯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色淡味甘。

“我这般喜怒无常,你怕不怕?还敢不敢同我在一处?”庄寅眯了眼笑着凑上前去,抢了他手里的茶来喝,还故意做出凶狠的表情。

“怕,怕的很。”他只得笑了另外斟过一杯,同样是味甘色淡。

“放心,对你,我再来只有喜,没有怒的。”庄寅压低下声音在他耳边轻笑道,顺道偷了口香,又夺了他手里的茶过来。

他有些哭笑不得,“你自己有茶,偏偏要来抢我的,难不成我的茶就比较甘甜?”

庄寅抿上一口茶,茶香入口,拥住他道“你喝过的茶,的确比较甘甜。”

“当真还说不过你。”他低下头,觉着心里比茶甘甜。

“王伯不给我面子,那些事情我呆会找别人去,”庄寅喝光了茶,又无处可抢,只得自己倒上一杯,“王伯的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

“这样的话,我又不是第一次听见,”他兀自笑了笑,有些黯淡,“那些事你不必找人做,我不会接受的。”

“我昨晚可是答应了你的,怎样都得做到才行,”又拥紧了他的肩“要不然,你总不信我,心里存着个刺弄得大家都不自在。”

“昨晚,我没听见,可以不作数的。我信与不信,不是贪你这些。”许子琛摇了摇头坚决反对。

“谁说你没听见的?莫要骗我,我明明记得那个时候,你……呵……”后半句是什么话吹进了许子琛的耳朵里,你我都听不清,只是看见他耳尖有些发红。

“就这种事情你记得最清楚!”许子琛到底面子薄,玩笑话说得三两句就听不得下去。

“我记得清楚还不是你厉害,嗯?”庄寅有些爱逗他,偏偏要说这些话。

许子琛颇无言以对,简称无语。

庄寅却大笑不止,欢喜莫名,这样的日子,过下去才有意思。

“嗯,我说真的,你要送我那些作什么,我又不会做生意,我也不想……”也不想让人觉得是贪了他的财,虽然绝大多数的人已经如此认为。

“古有周幽王为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庄寅手按着青瓷压手杯,气定神闲,“今日我庄寅想效法古人,来个家财赠才子,有何不可?”

“你还真当了我是王伯口里的祸害妖精,周幽王那祸国的褒姒了?”

“非也非也,”庄寅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你呀,她哪里比得上?万万比不上的。”

“说得你好似亲眼见过一般。”他也摇摇头,觉得有些好笑。

“就算没见过,也觉得你好,你当是那最好的。”庄寅眼神一转,道得里间有得万般情意,叫人不防便融在里头。

“若是那褒姒也同你这般,那周幽王的国,也亡得不冤枉。”

第十二章

心结一解,日子便舒坦许多。庄寅还是执意而行,许子琛执拗他不过,只得收下那些个房产地契之类的,只是坚持不许将府邸易名,仍旧是庄府,生意上的事情也还是由庄寅打理,自己心里有另番打算,此时按下不表。

“科考在即,你决定要何日进京?”快活不知时日快,转眼间春闱不过也就是一二月后之事了。

“再过得个半旬吧,到底还是要先过去熟悉熟悉。”天有些冷,临窗而读身上怕寒,许子琛探身把窗合上。

“真还就不想让你进京去,你说我就这么困着你一辈子在这府中多好啊。”庄寅倚着桌旁,按着他的书不放。

“你可是又犯糊涂了不是?前些日里闹得还不够?”一把扯过书来,他碾平了继续看。

“鲤鱼跃龙门,一跃身价百倍升。我说笑呢,不过”庄寅幽幽叹了口气,说得有些发酸“我还真害怕你中了状元。”

“中状元有何不妥?”他疑惑不解。

“你若中了状元,肯定被指为驸马。”庄寅又是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左手抚上他脸颊“这等清俊的模样,温润的人品,恐怕无论哪个公主也能合意的。”

庄寅这话说得也不是没来由,却说这当朝的皇帝还真有些奇,后宫佳丽不说三千那样夸大,也有三百,可连生十几二十来个,却个个是公主,没半个皇子,急的连群臣都担忧着将来无后可继承大统,这个先不说,却说这些个如花似玉的公主,一个个到了适婚芳龄,要找个合意的都是头疼的事,这皇帝也不知从哪年起的头,索性每年高中状元的,都一律赐婚一位公主,一连赐了几个,闹得民间也沸沸扬扬,连戏文里都唱得:贫寒书生中状元,公主含笑芳心开。

公主许状元,名声地位一同来,这等好事自然大把人趋之若鹜,各地的学子有了这个奋斗目标,也分外努力读书,这举国上下,这几年学堂入学人数,也都往上调了调。

他一心做学问,考取功名也是承了家父遗愿,倒是没怎么往这上头想,方才庄寅这么一提,才想了起来,不觉得有点好笑。

“倒说得好像这状元我一定得了的样子。况且这有什么,若是当真被赐了婚,我便推了就是。”他淡然一笑,说得风轻云淡。

“你倒是说得轻巧,推了就是?”庄寅把手往上一拱作了个手势,“推了上面的意思,就是逆了圣意,抗了圣旨,是要砍头掉脑袋的。”

“我说句当真的,若是……若真是皇恩浩荡,许你做驸马,你便应下吧。不要……千万不要……”庄寅这半句话说得越来越轻,最后说不下去,喃喃地心里跟有针扎似的。

“瞧你说的,哪有就真真中了状元的?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才之士遍布四海,此次科考,我能不能有幸上榜都还要存了个疑问,你莫要高看了我。”他见庄寅情绪有些低,便拍了拍他胳膊,说些宽慰的话。

“子琛,你的才华我知道,并不是高看。”庄寅握了他的手在手心,摩挲着手边上写字写出的茧子“难不成你那些个案首,解元,都能白白得来的?等下次得了会元,状元也不远。”[注]

“不过运气罢了,再说这和天下的芸芸学子相比,真还是个未知,你不要多虑了,自寻烦恼。”他把书一合,站了起来“我看书看得也有些乏了,不如你我对弈,如何?”

“也好,将来的事情还是少想为妙。”庄寅整了整衣袖,来了兴致“这对弈如杀阵,子琛,我可不让你哦。”

“我当让你三子,何如?”他伸手比了个三字,笑起来犹如这寒末青梅。

“子琛,你实在是欺人太甚!看我呆会怎么杀你个片甲不留!”庄寅说得杀气腾腾,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叫人怀疑春天是不是早来了。

“上次你寻得的玲珑斋出的玉子棋,这次拿出来吧。”

“我倒是把这给忘了,你等等,我去拿了就来。”庄寅一摸鼻子,想了起来,匆匆就出了门。

许子琛看着那道身影,轻笑摇了摇头。

庄寅,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纵然逆了龙鳞,我也不当什么驸马。

况且,中状元很难,要不中,却非难事。

时光若水,细水长流,转眼就已到将行之日。

许子琛这日没在书房读书,却约了个人去了亭子里。

“哼!你约老夫来这做什么?老夫可不受你那一套!”王管家立在亭中,背着手对着他吹胡子瞪眼。

“王管家你先别激动,子琛此次,是有事相托。”他向背着的老先生作一揖,恭恭敬敬。

“你这害人的东西,哼,有什么可说的!”依旧怒不可遏,但到底还是坐了下来。

他缓缓拿出一个匣子,推了过去,笑道:

“这东西,想来想去还是请王管家帮在下物归原主的好。”

“这是什么东西?”老先生扫了他一眼,再看看这匣子,将信将疑地打开了匣子。

“这……”见着里面的东西,老先生顿时瞪大了眼睛,打开匣子的手有些颤抖。

“这些是上次庄寅他交予在下的,在下逆他不过,暂时替他收着,这次要上京,还是原物奉还的好,所以务必请王管家你帮我这个忙。”

“这些个房屋家财,你当真不要?别是在老夫面前做做戏?”老先生捋了把胡子,依旧是鼻子里出气,面色却缓下不少。

“本来,身外之物就如浮云,何况是别人的东西,子琛实在受之有愧。”

“没想到你还有几分良心,”王管家收了下东西,“只不过还是劝你早些离了我家公子的好,于你于他都有益处,你一个读书人,读的书多,本不该老夫来教训你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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