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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人无踪 下——by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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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此刻能做的,就只剩镇定了。待镇定下来,我决定不能等死,反抗一下是必要的,尽管几乎没有成功的把握。

我的速度快得惊人,连自己都几乎没感觉到自己的动作,也许就是人求生的本能吧,也是绝境中的爆发力。我迅速地举剑回身一挡,刚好赶上挥大刀那人的全力下砍,因巨大的冲击力,有一件兵器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居然断成了两段。

我只听“咣”的一声,知道有断剑或断刀落地,然而面上却是莫名地一热。抬头看时,竟然是袭击者近在咫尺的脸,他眼睛圆瞪,里面满满的都是惊恐与无助。他的颈上一道细口正在向外汩汩留着鲜血,而寒光闪闪的太苍正横割在那道细口中。

来不及思考太多,我就果断地拔出太苍,不顾那人的死活,转身飞逃。因为来的其实有不少人,虽然人品爆发解决掉了一个,但以我的实力,为今之计,只有赶快逃。不逃就只有死了。我虽不知今夜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我现在是在危险中,被杀只是早晚的事。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假如还能活着,我一定要反省一下,愧疚一下。……不,我第一次杀的人,是南风……

逃到无路可逃,丛丛树木后,竟然是火光冲天,嘶喊声阵阵。直到奔进混乱的人群中时,我才明白过来,这恐怕是有大批战俘举兵造反了,而我不幸地参与其中了。

丝毫没有机会愣神,也没有可能澄清自己是不小心被牵扯进来的,我只有不停地挥剑,不停地刺入别人的身体,即便受伤,手上也不能稍顿一下。

夜深深,冷风凛凛,枯木枝上寒鸦啼。原本应该纤尘不染的白茫茫大地已成了一片污浊的泥淖。血水混着泥土,又结成冰渣,恶心至极。而我,就倒在了这恶心的泥潭里。

倒下时我已因失血过多而昏昏沉沉,虽然试着以剑驻地坚持站立,但无奈身体无比乏力,还被人重重地从后压倒。右腿上的伤口痛得我拼命滚动挣扎,然而在嘈杂声中,我的痛苦呻吟几乎淹没,换不来任何帮助。渐渐地我彻底无力了,连疼痛都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静静地躺着感受着,听着身边的各种声音,等着一切的结束。

神智再清醒时,耳边还有声音,然而不再是激烈的打斗声,似乎是零零星星的人在收拾残局的声音。

我睁开眼,看到身边是无数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我的身上还横着一人。正要伸手把那人推开,却听到脚步声在头顶上方停下,我慌忙地闭上眼睛,额上几乎渗出了冷汗。

那人愈是没动静,我就愈是紧张,然而只能等着。

“呲”,很快的一声,尖利的兵器刺入横在我身上的那具死人身体,又微微扎进了我的腹部。剧痛一下子令我清醒,然而我强忍着,不能动,痛,总比死好。

终于挨到那兵器从身体里离开,听到脚步声远去,感觉着自己的鲜血直流。我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的夜空,想要站起来,却又渴望睡去。

不远处有轻微的响动。我转动眼睛望过去,是一具尸体爬了起来。不,这话说得太吓人,像是诈尸。应该是一个同我一样幸存的战俘。

那人摇摇晃晃站起来,大概也受了伤。然而他的举动我着实没想到,因为他竟然不急着逃命,而是一个挨一个地在地上的死人身上摸来摸去。真是变态,我想。

显然我误会人家了,他只不过是在摸死人身上的值钱物品,不过收获少得可怜,只有几枚钱币。真是个淡定的有头脑的大哥,我想。

然后他摸索到我身旁,开始翻我的衣襟。而我就睁着眼睛看他,反正身上没钱,也就懒得阻止他。直到他发现宝贝似的开始夺我手里的太苍。我右手紧握剑柄,却抵不过他双手使劲扒我的手指,大概是把我当死人了吧。

我左手悄无声息覆上那人的手背,按住。那人明显一僵,双手猛地甩开我的手,趔趄两步跌坐在地,这才发现原来我睁着眼睛,大喘两口气,颤声到:“妈呀,活人呀。”

我觉得真是好笑,你不也是活人么,有这么吃惊吗?我望着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撑坐起来,又不愿意求助,就扭头看向别的方向了。

那人半天等不到我的反应,爬过来一把搀起我,扛上自己后背,背着我往离开山谷地方向走。

“你干嘛?”我警惕道。

“逃命啊。好不容易活下来,不能再死一次了。”淡定的大哥淡定道。

“不用管我……”

“没看见也就算了,既然看见活人了,再不管你,会遭报应的。”淡定大哥根本不理会我在他背上扭动,不疾不徐地向前走。

天边吐白,启明星亮闪闪的挂在远方。血腥味消失在身后,眼前是一座又一座连绵起伏的山,看不到前方,看不到人影。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我原本已经是筋疲力尽根本没打算徒步逃走,现在被人不小心救了又不好意思拂他的好意,决定跟他一起逃。然而让人家背着我实在是添麻烦,于是想要跳脱下来。扭动无效,终于开口。

“好啊,自己能走啊?不早说。”那人手一松,我直直坠地,右腿上和肚子上的伤震得生疼,疼得我立即蹲在地上缩成一团,龇牙咧嘴却不肯喊痛。真是的,这么好说话啊,说放就放啊。

“你看,逞能吧。”淡定大哥声音无起伏,力气却很大,蹲下身又把我扛到背上。我两处大伤疼得浑身直冒冷汗,咬着牙不能再与他争辩。

东方日出,寒意渐去,山上枯草向荣,似是春天要来临。前方的路曲曲折折,不知通往何方,然而淡定大哥脚下的步伐却似乎很坚定。

“要去哪里?”我问。

“回家。”

“你家在哪?”

“绿柳岸”

绿柳岸,在平国的南方,听说是很美的地方,依着清澈的柳湖,岸上杨柳青青,芳草萋萋,恬静村庄,炊烟袅袅。

一路上虽然是满目疮痍,枯骨遍地,又要躲避隐伯国军队的搜寻,但我感觉得到,淡定大哥回家的脚步匆忙激动。对了,淡定大哥有名字,叫大虎。真是……朴实的名字。

“大虎,你家人……”本来想问他还有没有家人,但开口又觉得这样问不合适。

“家人?不知道还有几个活着。走的时候,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弟弟恐怕也被拉去充军了吧。”大虎说得漫不经心,仿佛根本不是在说自己家人。但我知道他只是不爱激动而已,他一定是无奈又心痛的。

“你呢?”大虎突然回问我。

“我?”我不愿回想,却又不得不忆起发生的事情,“我没有家人了。也没有家可以回去。”心痛。这些日子以来骗自己,说一切都不曾发生,不去想,便不痛。现在,却得空好好去想,去想那些心痛的所见,比如,颓败的同城,和同城里那支染血的木杆。他死了。心痛。茫然。我想我的生活失去了方向。

疲惫地伏在大虎的背上,我的泪止不住地涌出,然而我明白,再哭也没有用,死去的人是回不来了。泪水不小心滴落在他的颈项里,以为他要笑话或是疑问,他却仿佛感觉不到,只是不停地向前走。许久之后,他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把我向上抛了抛,以便我不从他背上滑落。

“活着就好。”大虎似是自言自语。

进入平国境内时,予水河冰冻初解,大块的浮冰随水流东去,徐徐缓缓,悠闲自得。予水桥上,水渍斑斑,河面应该回落不久。

“等一下,放我下来。”我说。

大虎不问缘由,停下脚步,把我放在桥面上。我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却依旧强撑着走到桥沿,扶着桥柱望向水面。不久前,我们才从这里死里逃生,如今,却是阴阳两隔,在我说出决绝的违心话后,就这样不曾再见面,带着怨恨隔阂诀别了。

我唇角略微勾起,感觉着脑袋强烈的晕眩,很混乱却很享受。往前迈出半步,好像是想着要看清水面自己的容貌,却浑浑噩噩地感到突然而来的坠落感。河水无情地灌入我的口鼻咽喉,呛得痛苦极了,下坠感却就此停住了。是大虎抓住了我的脚腕。

我吐出一口水,咳嗽连连。睁开眼睛看到大虎皱起的眉头,他轻蔑道:“别人想活都来不及,你却寻死。”

虽不是有意寻死,可是听到大虎这话,我竟然感到莫名的愧疚,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废人一个。

“你死可以,这把剑留下,我拿去当了就有饭吃了。”大虎说着就朝我的剑伸手。

“不可以!”我迅速抱紧太苍。大概样子太幼稚,大虎竟然难得地笑了一下。

大虎背过身要背我,我撑着地站起来:“我自己走。”不能再做废人了,就算要颓废下去,也不能拖累别人。

平国这一年实在是不太平,洪水战争,天灾人祸,收成全无。难民成灾,流离失所,路旁随处可见活人和死人躺在一处。

难得的让我们碰到了一处发放灾粮的路边,饥肠辘辘一路以野菜为生的我和大虎立即一头栽到打饭的人群里,各自领了一只破碗,到饭桶前打饭。

桶里的饭眼看就要见底了,我饿得已经不是温文尔雅的自己了,不厚道地舀了满满一碗汤饭,退出人群蹲在路边狼吞虎咽起来。真是香喷喷啊香喷喷,比我最爱吃的酱肘子和卤鸡腿都要好吃一百倍。

“笨蛋。”是大虎的声音。我抬头,看到他碗里半满的饭,不明白他骂我是什么意思,但发自内心地赞叹大虎真有公德心,为了让大家都吃饱,自己竟然不惜只吃半碗饭。他这么大的个子,半碗怎么够。惭愧啊惭愧,我怎么这么自私呢?

在我胡思乱想的空档里,大虎已经吃完了手里的饭。我忙把自己的碗向他递过去,他却置若罔闻,端着碗起身走开。再回来时,大虎的碗里又盛了满满的一碗饭。随后过去饭桶那边的人,皆是一副失望又痛苦的表情,望向空空的桶底,摸摸自己依旧瘪瘪的肚子。

什么情况?我眼睛直直地盯着大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却只是瞟我一眼,然后用满满的一碗饭换了我手里的半碗饭,蹲在我旁边又“呼噜呼噜”扒饭。

“吃啊,多吃点。”大虎含糊地说。

“大虎,”我感叹道,“我想我看错你了。”

大虎斜着眼睛疑问地看我,嘴巴却丝毫不停地吞饭。

真是看错了,刚刚还以为大虎是圣人呢我。我语气赞许地说:“你太狡猾了。”

“哪里哪里。”大虎还客气一下,“学着点。”

“不对啊。”我一边扒饭,一边在脑袋里飞速计算,“半碗加半碗,你最后还是只吃了一碗啊,有什么用呢?”

“可是你吃了一碗半啊。”

“啊?”我反应不及,以致一碗饭下肚才算清这笔账。看着干干净净的碗底,我挠挠头,饱含歉意地抬头,对他难看地一笑,“呀,这事闹的,怎么全让我吃了……嘿嘿”

“嘿嘿,”大虎也学我难看地一笑,“都是因为你个笨蛋,不然咱们可以一人一碗半的。起来走了,别让人发现咱们是逃出来的。”

“对对对。”我不走心地回答,心里在总结一条真理——人饿极了的时候智商就下降,以后干大事之前务必要吃饱。

柳湖冰冻消融,绿柳岸的株株杨柳亭亭而立,枝条上发出嫩绿的新芽,燕子开始辛劳搭窝,一派春回大地的美好气象,然而对我来说是不能承受的美好,越是美好,越是让我感到独活的痛苦。

“我……你自己回家吧,我想走了。”我站住脚步。

“去哪?”大虎回头问我,“不是没有家了么?”

“嗯,我想去等等看,也许他还能回来呢。”

“可是你的伤口烂掉了,又在发烧,先在这里养养伤吧。”

“啊?”我发烧了吗?伸手探上额头,似乎有一点。难怪最近总是感到恹恹的精神不好,算术题也算错。

见我不回答,大虎退回来拖着我往前走。

“子岐?”

“嗯?”

“既然活着,就要好好活下去。”依旧是平淡的声音,却让人心头一暖。

第28章:灿若莲华

(二十八)

“哥,你总算回来了。”

当大虎推开破旧的房门时,一个身穿宽大的男子旧衣裳的瘦弱女孩扑到他的怀里,搂得紧紧的,久久不肯放开。良久,女孩小声地问道:“就你……一个人吗?”“嗯。”大虎点点头,轻拍女孩的背。

我想,两个人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我就站在这里,怎么就只有他一个人呢?

大虎拉开女孩,平静地问:“就你……一个人吗?”

“嗯。”女孩点点头,眼角强忍却依旧漫出一行泪。

我觉得这两人的对话真是简单又奇怪。

女孩低头,肩膀抖动,像是在压抑哭泣,声音微微发颤:“我没照顾好他们。妹妹走得很……很平静,我,我埋了。小虎,小虎被征走了,没回来……”

“好了好了。”大虎的言语总是这么简单,如此痛的消息,他都不曾发狂。

大虎看到我站在门边,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梨花,这是子岐。”

名叫梨花的女孩抬头看我,哭得正是梨花带雨。她面庞小巧,细眼修眉,口鼻精致,不施粉黛,朴素大方,虽不艳丽,却别有令人喜欢的亲切气质。她皱眉道:“他受伤了。”

“嗯。”大虎点头。

“伤得很严重啊。”梨花责备地看向大虎。

“嗯。”

“那还不快去抓药?”梨花急得几乎要跺脚了,吩咐大虎道。她走来扶我,似是忘了刚才的悲痛,全心投入照顾我当中。

“不必……姑娘不必……”我被她连拖带扯拽到里间,被按到破旧的木床上,木床吱吱呀呀作响。

“别逞强了,想活命就乖乖躺着。”梨花的声音柔美却坚定。

绿柳岸虽然依旧是绿柳依依,然而整个村庄已然是一派冷冷清清的景象了。看似安详,实则悲凉。这里几乎没有成年男子了,每一家中都是孤苦伶仃的妇人,老人,或是小孩。今年收成不佳,冬天又格外寒冷,死亡蔓延了整个村子。混乱的时局中,没有人在乎这里有谁饿了,有谁病了,有谁死了。

梨花眼睁睁看着十四岁的弟弟被抓去充军,却不能怨谁,因为那时国就要亡了。梨花守着饱受饥寒折磨的五岁的妹妹,紧紧抓住妹妹的手,却抓不住妹妹逝去的生命。

我躺在散发着霉味的木板床上,感觉着夕阳透过窗子照到脸上,闭上眼睛,也看得到金灿灿的光芒。时间悠悠闲闲慢慢地走,我恍恍惚惚坠入梦乡。仿佛世界那样安详,不曾有战争,不曾有灾难,不曾有死亡。我的生命如此真实,却如此孤独,就像从来都只是一个人,没有什么为我指引方向。

唯一提醒我现实是如何的,就是身上那煎熬人的伤痛。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外屋的饭香透过门上残破不堪却很干净的竹帘飘进来,竟然让我有一种想要就这样生活下去的欲望。

然而一转身,我却不能淡定了。因为我看到,梨花背对着我,就躺在里侧,与我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衾棉被。

我不确定她是否睡着了,也不明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披上外衣下床,向外屋走去。

墙角的灶上是一口破锅,锅里煮着菜汤,腾腾地冒着热气。大虎闲闲地靠在一张躺椅上,似是沉思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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