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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人无踪 下——by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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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住妞妞的嘴。妞妞心里若恨,最恨的是云钟,因为她亲眼所见的,是云钟杀了她的娘亲和舅舅。她并不明白,紫山才是背后的人。所幸那两人离得太远,没有听到声音。

“唔……今天就杀他!”妞妞在我手掌里口齿不清地嘟囔。

“好。”我搪塞到。

“去啊,今天就杀……”

我才反应过来,妞妞从小天资聪颖,语言天赋超高,说话基本没有语病或咬字不清,唯独分不清“今天”和“现在”的意思。她刚才叫我“今天”杀,其实意思是“现在”杀。

走近几步,偷偷观察。只见紫山一袭锦缎紫衣,外罩绣金龙披风,华贵典雅。负手立于寒池之旁,看不到表情。云钟依旧是白衣轻裘,妖娆面容在月色里泛着冷光,仿佛悲伤。嘴角是一如既往的无情笑意,淡淡的似有若无。

一阵疾风毫无预兆地吹来,我把妞妞严严团在怀里,自己却冷得直打哆嗦。不远处紫山的肩膀微微瑟缩一下,只一下,不明显,云钟却仿佛久等一般,唇边笑意转浓,缓缓伸出手臂从后面轻轻揽住紫山瘦弱的身体,借着身高的差距,懒懒把头搁在紫山肩上。

紫山毫无反应,既不躲也不就,这让我感到不解。这又是一对断?还是吵架或者感情冷淡的一对?

片刻的静止,只有天上月在悄无声息地慢慢挪步。

“明天,替我去杀一些人。再去一趟巫山,务必找到巫书。找不到就别回来了。”紫山冰冷无情的嗓音。与他比起来,云钟的声音简直是多情,只不过轻挑太过了。

又一阵静止。确切的说是一片死寂。

离开紫山的身体时,云钟嘴角的笑意未消,却显出了一丝落寞,仿佛自嘲。他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了握,松开,又握了握。

“紫山,你有心吗?”他淡淡地说。

冷风又起,没有谁拥抱谁去给予温暖。没有人回答。

“就算心中有痛苦的阴影,也不该把自己变成这样。若是我,绝不会认为天下,权力,至高无上的地位,比一个温暖的肩膀更值得依靠。”云钟的语气是我从不曾听过的温柔,“我以为,有心的人,慢慢都会感觉到。可是你,好像没有心。”

紫山从容地转身面对着云钟,扬起小巧漂亮的脸,微笑着望向云钟的眼中:“你错了,没有人的肩膀值得依靠。人,会谋害,会背叛,却不会永远保护。我要巫书,你办得到吗?办不到就滚。”

真不知道,紫山的成长中,是怎样的经历,但绝不会是安稳幸福的。

从侧脸看去,云钟明显咬了咬牙:“不死不灭,长生不老是吗?办得到。你的事情,我从来都办得很好不是吗?”

我想,他们一定以为巫书不止一本,或者以为会巫术的人不止一个。其实我想告诉他们,大巫师跟他们一样心狠手辣,早杀尽了天下会巫术之人,毁了天下巫书,她是唯一的。而如今她也死了。

“谁?”云钟转身欲走,突然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拨开重重枯枝,扼住我喉咙。

真是大意,怎么听着听着就忘了逃走呢?云钟有心事时可能会觉察能力变钝,可是一旦警惕起来,怎么会发现不了一大一小俩活人呢?

紫山依旧没什么表情:“要走吗?”

我揽着妞妞后退一步,左手预备在腰间,迟疑地点点头。

“可是你不能走。”紫山说,“你要帮我去做一些事情。”

我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去杀一些人。”顿一下,“一些旧国的残存势力。”

“为什么是我?”我问,“我杀得了吗?”

“当然。恐怕有的人你认识也不一定。”

“不。”我坚决道。

“哦?”云钟挑眉,“这可由不得你,你一定会做的。”他抬手抚上我怀里妞妞嫩嘟嘟的小脸,妞妞狠狠张口要去咬他的手,却被他轻巧抽开手。

然而惨白的月色中,看到妞妞后颈正中一枚深紫色的圆形印记,晦暗难看,下边发出一条细细的紫线,只短短的一截。

我惊恐,瞪向带笑的云钟:“你们下毒?”

云钟笑意更浓,紫山依旧表情淡淡。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领教了人们口中“残暴”的隐伯王。一种想要杀死他的感觉冲动心头。也许同他流着一样的血,可妞妞才是我唯一的家人。

震惊,愤怒,恐慌,然后心情会平静下来。一切都已经这样了,只剩冷静了。我转向云钟,突然冒出一句:“你们国家有一个叫做‘有医’的人,你认识吗?”

“是我父亲。”唇边笑意不再。

……

一路阴沉,却无雪无雨,压得人心情郁郁。

马车颠簸,我一边驱车,一边留心后面车内熟睡的妞妞的动静。月朗星稀,身侧风景急速后退,寂寞的街景,废弃的摊子,或者深山丛林,诡秘的声音。然而我不认得路过的地方,世间每一寸土地都是荒废,然而却有新的建设在有秩序地进行。我明白这就是改朝换代,百废待兴了。

不明白的是,可以免苛捐杂税,可以分发粮食,可以盖许多的房子给百姓,却一定要置一些人于死地,非要杀尽不可,哪怕杀错。

路见的百姓,不乏对大隐王感恩戴德的,然而回想当初修陵的日子,作为战俘的朝不保夕的生活,真的是天差地别。

紫山真的是个政治家,并且是个不重人命的政治家,这样往往是好的政治家,因为他们没有良心道德的牵绊纠缠,可以挥手大干。天下只是案上的一幅图画,大笔一圈,便是天下。

林里如此寂静,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四周环境里有一股恶臭如影随形,却看不到周围有什么烂掉的东西。我打开车门,回身看进车里,妞妞依旧熟睡,模样甜甜的让人心疼。她最近仿佛觉变多了,这令我感到不安,是不是毒性在慢慢发作?紫色的细线,已经有一个指节长了。

车后有沉沉的声音。费力地探头去看,居然是大片的狼群,头狼的眼里有莹莹蓝光,看得人后背徒生寒意。怎么会有这么多狼?至少三十匹。

我感觉冷汗在风中蒸发带来的冰冷,加快速度,狼群却保持着距离紧跟不舍。取出腰间的银针,颤抖着手指射出去,朝着头狼的方向。然而头狼敏锐地躲过了,倒是后面的一匹小狼,被丝线割断喉咙。

收回冰蚕丝,酝酿着再一次出击,狼群却突然加快追赶速度,靠近时几乎飞扑上来。我飞速跃进车里,抱起妞妞,单手持剑从窗子砍杀扑上来的狼。

然而哪里杀得完,马已经不知道死活了,反正车是停了。能听到无数锋利的爪子撞击抓挠车身的声音,几乎就要划开厚厚的木板闯进来。

“岐岐,怎么了?”妞妞睡眼惺忪,茫然地问。

“没事,妞妞别怕。”我安慰她,心里却一片荒凉,终究保护不了妞妞了,只有把她抱在怀里,希望免得被撕咬太狠。手臂上一道长长的血痕,很疼。

车顶猛然被掀开,来不及抬头去看,就被一股力量卷了起来,飞出车外。衣袖拂过层层的枯枝,我抱着妞妞落在树顶。

清冷的月色下,我看到,救我们的,是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裳的高大男子,身姿笔直挺拔,乌黑的发懒懒束起,想要看清面貌,却发现一张精致的银面具,妥妥的沿着面部曲线,轻覆在他脸上,闪着清寒的光,只露出薄薄的唇和线条硬朗好看的下巴。

发觉我盯着他,他回过头来深深望我一眼,然后朝着下面的马车扬扬下巴。

狼群围在残破的马车旁,撕咬着什么东西,而从马车底板下,不断掉出血肉模糊的动物残骸。这……什么人在车上动了手脚。

面具男子张张口,好像要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

我忙说:“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敢问……”话没说完就被他揽着腰身跃起,轻轻踩过几个枝桠,身后一阵树影摇晃,像是微风吹过,心里不禁荡漾。近近地看了一眼,只见面具里,两只深邃的眼,一双如墨的瞳,如秋水剪影,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仿佛直直地望着我。

妞妞突然从怀里伸出小手,猛地就要去摘面具公子的面具。面具公子从容地抓住妞妞的手腕,嘴角好笑地翘翘,疑问似的望向我。

翩然落地,我责备地瞪妞妞一眼,抱歉地对面具公子说:“不好意思,我的女儿不懂事,冒犯了公子,还望见谅。”

背后是密密的枝桠横斜交错,月华洒下白光,他的发丝泛着模糊的银白色。安静的气质,在深沉的夜里,让人感到格外的舒服,莫名的安心。

他唇边的笑意,恍惚一般顿了顿,然后恢复了静静的淡漠表情。

“肯定是个丑八怪!”妞妞气愤地喊道,“胆小鬼,不敢给我看。”

“妞妞闭嘴。”我说。

面具公子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我想他哪里是丑八怪,身材挺拔,比我高半头,下巴嘴巴那么好看,皮肤净白如玉,一定是很好看的。

他不肯与我讲话,我也不上赶着去搭讪,虽然还是比较想认识他的。我看着他背影走远,落下长长的影子,摇摇曳曳,还没走出我脚下。转个身背对他,继续赶路。

走了没几步,肩膀被悄无声息地拍了拍。

“妈呀!”我惊了一跳,几乎跳上树。太专心去想事情了,就是想面具公子的眼睛……结果没察觉脚边自己的影子旁紧紧相随着另一个长长的影子。

“公……公子,你没走啊?”我余悸未消,真是吓死了,深更半夜的搞什么。

面具公子好笑地牵牵嘴角,取下佩剑,用左手在地上写了两个飘逸的大字——“去哪”。

“我吗?”我问。

他点点头。

“吴陵,你呢?”

他笑一笑,指指我,指指路,又点点头。

第32章:雅乐阁

(三十二)

其实真的很茫然。

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从来没看清。十五岁以前的平静,十五岁下山后突如其来而又无法逃脱的混乱,令我一时失去了方向,无助而茫然。

假如不曾下山,我会一辈子以为,人生就是日升日落,偶尔去山脚的村落,听听大家口里的家长里短,冬去春来,老死新生,一切从容而安逸。然而突然间的战事四起,生灵涂炭,轻而易举摧毁了我心中脆弱的小小的世界,生命变得一钱不值,贱如草芥,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很快,几乎来不及感觉,就死了,来不及悲伤,就要站起来,坚强地向前走。以至于,悲伤没有尽情,心中却模糊了身影。

现在,看着眼前面具公子气质安详的背影,一阵心酸袭上心头,多年前的相思又似有若无地缠绕心头。

我张大眼睛强忍着,却没忍住,“啪”,一颗泪打在地上,“啪”“啪”“啪”,接着是许多滚烫的热泪。无力地蹲下身,手扶着背上睡着的妞妞,腾不出来擦眼泪,只好任由它肆意地流。

曾经也有这样一个人,小小的身影,走在我前头。但是他会牵着我,他会不时回头看着我笑,他会在我即将绊倒时接住我,他会在我感觉冷时紧紧抱住我,他会挽起裤脚,背着我过河,他会保护我,他会在乎我。我也在乎他。这个人,不在了,回不来了。

而如今,我独自经历了许多,有痛苦,有温暖,却没有他的参与,感觉有些失落。硬着头皮活到现在,以为可以平静地活,想要保护的人,却又陷入危险,我真是疲惫极了,无力极了。我学会了独自坚强,自从你不能再保护我。可是现在,看着一个陌生的背影,想起你,感觉很落寞。为什么你不在身旁。

我看着停在眼前的白色织锦云靴,把头深深埋在膝上。

他蹲在我面前,冰冷的指尖挑起我额前落下的散发,别在我耳后,手指又抚上额头。想起额上的那朵花,我慌忙后退,却重心不稳差点坐在地上,结果被他一把拉住胳膊,才稳着身体。

“不要碰,”我在膝盖上蹭一蹭眼泪,抬起头来看着他,“不吉利的,那朵花。”

他歪着脑袋看我,面具上眼睛部位的两个洞里,闪着亮亮的光芒,像是疑问。

我眨眨眼睛:“总之就是不吉利,你碰了会惹上霉运的。”总之就是,别离我太近。

他顿一下,浅笑着摇摇头。

“是真的,别不信,你,你还是走吧,别管我,我是个灾星,我……”

他勾起我的下巴,使我与他直视,然后摇摇头。很真诚地,再摇摇头。他用小树枝在地上写字,依旧是用左手。

“不舒服吗?”

“啊?”我才想起自己的失态,“哦,没有,那个……臭妞妞,醒来了,自己走,岐岐背不动你了。”

妞妞吧唧一下小嘴巴,在我背上蹭一蹭口水,脑袋换个方向,继续睡。

刚要再叫她,面具公子连忙制止,伸手抱起妞妞,放到自己怀里,站在面前向我伸手。我抬头望一望他,抓着他的手起来。

“那个……你……不会讲话吗?”我怯怯地问。

他点点头。

“哦……”

妞妞睡得脑袋滑下来,被他温柔地扶上去。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

冰冷的指尖在手心划过一笔一划,两个字,“慕白”。

下雪了。很白。

吴陵在原来的商越境内,是要塞之地,除了巫国,各国通往隐伯都要经过这里。

想着会冷冷清清,但这里繁华依旧,令我和妞妞都张大嘴惊叹不已。真的是,与都城的庄严宏伟不同,每一条街都有许多颜色,高楼林立,酒肆飘香,叫卖声声,经过的人形形色色,鱼龙混杂。

“哇。”妞妞挠挠头,“好漂酿啊。”

一路上她都挣扎着要从慕白怀里出来,慕白却好像没察觉一样不理会,淡定地紧紧抱着她走。

“丑八怪,放开我!岐岐,你来救妞妞呀,你不要妞妞了,呜……我让梨花不给你饭吃!啊……”

然而一进城,她就不挣扎了,乖乖地坐在慕白手臂上温顺得像只小绵羊。“好漂酿!”她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一点点有趣的东西。

“我要那个!”

“没钱。”我打发道。

慕白朝着妞妞小手指着的方向走去,豪爽地掷了一枚钱币,妞妞兴冲冲地拔出木桩上插着的一支彩色小风车,回头炫耀似的冲着我扬一扬,然后放到嘴巴跟前,嘟着小嘴吹,很喜欢的样子。

“还有那个那个!”

“妞妞你别得寸进尺!给我下来。”我冲过去,却被慕白抬起胳膊挡住。

于是,妞妞手里又多了一个小荷包,一个糖人,一个胭脂盒,一个烧鸡腿。只不过,烧鸡腿也有我一份。不好拂人好意,我只好不顾形象地在大街上啃鸡腿,回头率那叫一个高,真是的。最让人不自在的是,慕白嘴角斜斜,站在一旁,懒懒地看着我啃得满嘴是油。

“嘿嘿嘿,你也吃,你也吃。”我咧着嘴客气一下,不过总觉得牙缝里塞着肉,舌头一舔,妈呀,果然是,还是门牙,丢人丢人。赶忙低下头,却听到慕白吐息乱了一下,像是在笑。妈呀抬不起头了,脸红死了。

“丑八怪啊,”妞妞拿手背擦一下油腻腻的嘴,口齿不清地说,“原来你不是坏人呀,那我们是好朋友了。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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