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十分纳闷,正想开口询问,那人已抢先开了口,痛心疾首道:“小豆腐,你打我吧,骂我吧,我是禽兽,对不住你!”
窦家富吓一跳,这家伙怎么了,吃错药了还是被神鬼附体了,怎么突然就洗心革面改过自新了?
见他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模样,甄大少又做信誓旦旦状:“不过,你放心,本大少敢作敢当,这辈子一定会对你负责到底。”
窦家富更加一头雾水,想要起身摸他的头看是不是发烧说胡话,谁料这一下牵动了身下某个秘处,疼得他“啊”的叫了一声,脸色刷一下就白了。
甄之恭忙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痛?别乱动,好好躺着,需要什么说一声,我替你拿。”
窦家富瞪着眼前满脸殷勤讨好堪比陈妈的某大少,感受着难以启齿之处传来的异样而火辣的胀痛,某些支离破碎狂乱颠倒的画面在脑子里倏然闪过,脸上腾的一下又红了。
昨天,他和他……天哪!!!
他不要活了,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等羞耻可怕的事来!
窦家富无声哀嚎,拉起被单将热得快要冒烟的脸严严实实地捂住。
他知道自己昨天喝醉了酒,因为那是他存心故意为之,打算醉个三分,借酒壮个胆好跟某人摊牌而已。
没料到那甘甜芬芳的葡萄酒后劲不小,竟然让他醉得一塌糊涂,以致他的记忆出现了一段空档,在大醉之后到某人强势入侵他的身体之前发生了什么,自己说了什么胡话,做了什么离谱的事,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过,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当某种他同样拥有、比他却要粗长许多的凶物锥子一般钉进他身后某处,让他瞬间好似被从中间劈裂一样疼痛开始,他浆糊一般的意识便硬生生痛醒了一点,不多,不够令他当时生出羞耻之心继而反抗或退缩,却足够让他此刻回想起其中一些片断,与那种他活了二十年,从未体验过的、深入骨髓与每一寸体肤、让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可怕快感……
见他蚕蛹一样裹在被子里一声不吭不睬自己,甄之恭有些急了,连被单带人一起抱住,“小豆腐,你不相信我么?我甄之恭说得出便办得到,若这辈子有负于你,就叫我天——”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八字刚起了个头,便被一只手封住了。
窦家富顶着一张大红脸怒道:“不许胡说!我又没说不信你!”
那模样气鼓鼓的瞧着十分生气,却又分明带着点嗔怪撒娇的意味。
甄之恭怔了一怔,旋即心中大喜,握住他的手顺势在唇边一吻,然后腆着脸调笑道:“好,我不胡说,从今日开始,小豆腐让我生我便生,让我死我便死,好不好?”
窦家富听得浑身一麻,脸上热度再加三分,这这这,这说的什么屁话!
无耻啊,太无耻了!
49.名份
甄之恭半天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复,心中又有些不确定了,看着眼前人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如何?不吭声我可就当你默认了。”
窦家富“呸”了一声,“现在倒是会说漂亮话,前几天你干什么去了?”
这是来秋后算帐了?可自己不是更冤枉么!
甄之恭理直气壮地答:“躲你去了。”
听到这个回答窦家富气就不打一处来,横眉立目道:“你躲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要躲就躲到底好了,干什么昨天还,还这样那样!”
甄之恭心中一动,不答反问:“昨天的事你记得?”
窦家富脸一红,随即含糊道:“昨天我喝醉了,哪里记得。你还没说清楚,到底为什么躲我,我要走又死活不让我走,究竟存的什么心?”
甄之恭满脸无辜道:“你以为我想躲着你啊,还不是被你无情地拒绝了,我既伤心难过,又怕和你呆在一处把持不住,只能躲到外边独自疗伤了。”
窦家富撇嘴,“我拒绝了么?”
甄之恭眨眼,“没有么?”
窦家富斜眼看他。
甄之恭不无懊恼地摸摸鼻子,“好象是没有……可你当时也没答应啊,我就以为你不愿意了。”
窦家富气道:“哦,你那时怎么不说,‘不吭声我就当你默认了’?”
甄之恭眼中一亮,“这么说,你那天就想答应的?小豆腐,你是不是早就喜欢上本大少了?”
窦家富脸上一下烧起来,叫道:“我,我才没有!”
虽然是掷地有声的否认,然而,看着眼前人羞恼交加、满脸红晕的模样,甄大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是口是心非嘛!啊啊啊,老天果然待他不薄!
现在不肯承认喜欢他也没关系,反正人都已经被他吃干抹净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想否认也没用。
甄大少便仍旧笑得春光灿烂,毫不隐晦道:“是么,本大少倒是喜欢了你有一阵子了。”
窦家富料不到他会如此坦白,一下子怔住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某人说“喜欢”,但经过昨天的“袒诚相见”与“深入交流”,此时再听这个词便有了另一番让人心怀激荡的感觉。
甄大少摸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红着脸咬着唇,眼中水光闪烁似哭似笑的小家伙,不由暗道,这小子别扭起来还真是让人恨得牙根痒,明明昨天喝醉之后那么主动热情的。
一想到昨天种种,甄大少不由心中一荡,继而邪邪一笑,“小豆腐,说实话,昨天本大少表现如何?”
是男人就没有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甄大少自觉昨天的表现虽然算不上完美,但也是可圈可点技艺上乘,证据便是小豆腐虽然前面哭着喊痛比较抗拒,后来却渐渐乐在其中,一直热情地缠着他不放,惹得他也是欲望高涨欲罢不能,两个人颠来倒去地折腾了大半天时间,连午饭也没吃,从上午一直纠缠到日落黄昏时分。
不过,虽然对自己有信心,甄大少还是期盼能从某人嘴里得到肯定。
窦家富本来正感动得热泪盈眶,一听这问话不由又炸了毛,结结巴巴道:“什,什么表现!刚才不是说了,我昨天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昨天那些羞人之事想想就叫人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这人居然还敢恬不知耻堂而皇之地问出来,脸皮是得有多厚啊?!
听他一句话推得一干二净,甄之恭这下子可是大为不满,眯了眼磨着牙阴森森道:“昨天喝醉了不记得是吧?行,那昨天不算数,你现在可是清醒着的,咱们就再重来一遍,你可要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地记住了!”
话音一落,他便“嗷”的一声扑上去,一把将人抱住低头便亲。
这样恶狼扑羊的凶狠动作窦家富根本拒绝不了,何况也没想要拒绝,象征性地给了他两拳后也就半推半就地与他吻在一处。
两人头一天才颠鸾倒凤过,刚刚又互通了心意,这一亲便如蜜里调油再和谐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就情动不已浑身火热。
甄之恭的手已经滑入窦家富的衣衫之内,贪婪而急切地揉抚着那布满自己吻痕的细嫩肌肤。
窦家富虽然浑身酸痛,却也格外敏感,在某人情热如沸的亲吻爱抚下化成一滩水,控制不住地呻吟出声。
两人眼看着便要搂抱着滚在一处,房门突然被人笃笃叩响。
甄大少青筋爆跳,粗哑着嗓子不耐烦地喝道:“滚!没有本大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屋外人战战兢兢道:“大少爷,夫人有事,请您速去前面花厅见她。”
甄之恭蹙了蹙眉,本想回绝,窦家富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地将他一推,低声催促道:“还不快去,说不定是什么要紧事。”
偌大一个甄家,除了甄之恭,窦家富最感激最敬重的人便是甄夫人了,虽是一家主母,却没有一点脾气和架子,待他那般亲切慈爱,每每令他想到已经故去的母亲。
甄之恭无法,只得悻悻起身,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努力平复了一下心中翻腾的欲望,跟着叮嘱道:“那我去了,你好好在床上歇着,不许随便下地走动。有什么需要就喊陈妈,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若是我等下回来看到你乱走乱动,我可要打屁股了。”
“行了行了,真是婆婆妈妈……”窦家富红着脸小声骂道,翻身朝着床里后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人。
没情没义的小混蛋!
甄之恭笑骂一句,又忍不住俯身在小混蛋的发顶轻轻一吻,这才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到了花厅后,甄之恭先向秦氏问了安,秦氏挥手摒退厅中下人,这才道:“小恭,娘有件事想跟你说。”
甄之恭接口道:“那正巧了,儿子也有一事要禀告母亲。”
秦氏勉强一笑,“那娘先说了。是这样的,昨天你小兰姑姑派人送了一车永平县的特产来,那人今天要回去,娘想着小豆腐在咱们家住的也挺久的了,也该回去看看家里人了,正好趁这机会跟你小兰姑姑的车一路走,也省得他自己回去麻烦。”
甄之恭心里一沉,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不过,没关系,他已经准备好了。于是面上不动声色,“正好,儿子要跟您说的也是这件事,小豆腐在永平县没有亲人了,只有他一个,所以不用回去,以后就留在咱们家。”
“那怎么行?!”秦氏脱口道,似乎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又略略缓了声色,“小豆腐没亲人了么?那怪可怜的,不如这样好了,你姑父在永平县当县令,可以多关照他一下,或者帮他谋个差事也未尝不可。留在咱们家还是算了,毕竟不是甄家人,呆得久了难免名不正言不顺。”
甄之恭微微一笑,“要名正言顺也简单,儿子娶了他就是了。”
秦氏脸色剧变,身子一晃,颤声道:“你,你这说的什么混帐话!他是男人,你如何娶得了!”
甄之恭上前扶住她,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肃然之色,“娘,儿子说的是心里话。小豆腐是男人也没关系,儿子喜欢他,愿意以夫妻之礼待之。娘,您不是也很喜欢他么?”
秦氏眼前阵阵发黑,气得浑身直哆嗦,片刻后才抖着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厉声道:“那如何能一样!娘不许!”
50.香火
但听“啪”的一声脆响,甄之恭的头被打得偏向一边,右颊迅速现出红肿之色。
他根本没想要避开,也未用功抵挡,因此这一巴掌便结结实实地挨上了。
秦氏未料到他竟然没躲,怔了片刻后便止不住的心疼起来,眼圈一下子便红了,这个大儿子从小便聪明能干,从不让人操心,长到这么大,她何曾舍得动一根手指头啊。
甄之恭赶忙好言安抚:“娘,儿子不痛,您别难过,而且,这一巴掌是儿子应得的。”
秦氏心中一喜,“这么说,你是认识到刚才自己说的不对,要听娘的话了?”
甄之恭摇头,缓缓道:“娘,儿子想和小豆腐在一起,心意已决,不会再更改了。只是这样做会让您和爹生气伤心,这是儿子的不孝,您要怎么打骂儿子都愿意领受,只求您看在儿子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的份上成全了我们。”
秦氏的眼泪霎时便下来了,泣不成声道:“小恭啊,这是违背伦常大逆不道的事,你让娘如何成全你?你现在还没遇到中意的姑娘不要紧,慢慢找就是了,宁城的大家闺秀你要看不上,咱们就到外地找,早晚总能遇上一个合你心意的。小豆腐就不一样了,你们俩要真在一起了,甄家人还不得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啊!”
甄之恭傲然道:“娘,儿子只是喜欢小豆腐,跟他在一起才会觉得快活自在,与他是男是女没有什么关系。而且,人的尊严都是自己给自己的,儿子行得端坐得正,做任何事都只会比别人好而不会比人差,而甄家的生意以后也会继续兴旺红火,有谁敢瞧不起咱们!”
秦氏反驳不得,片刻后把心一横道:“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不光彩的事。你要真想和他在一起也行,但是明面上必须娶一个姑娘作甄家的大少奶奶。”
甄之恭蹙眉,沉声道:“娘,对不起,请恕儿子办不到,这样做既会伤害小豆腐,也对不起人家姑娘,实非大丈夫所为。”
见他油盐不进好赖不听,秦氏几乎要捶胸顿足哭天抢地,“小恭,你不能这样啊,你要和男人在一起,怎么能给甄家延续香火?又怎么向甄家的列祖列宗交待啊!”
甄之恭见母亲如此,心里也很不好过,只是这是关键问题,他寸步也让不得,便一面为她抚背顺气一面徐徐劝道:“娘,您别太伤心了,当心哭坏了身子。您不妨想开些,小豆腐的为人秉性您已经熟悉了,跟他相处地也很好,您自己都承认他懂事又能干,要是儿子娶一个陌生姑娘进门,能比小豆腐强到哪里去?万一不幸是个又懒又馋好逸恶劳的,或者泼辣刁钻不敬公婆的,您不是还得费神受气。小豆腐唯一比不上女人的,就是不能怀孕生子。但就算儿子以后不会有子嗣,不是还有小敏么,他为甄家延续香火也是一样的,您说是不是?”
秦氏听着听着渐渐止了哭声,只是并未回答,无声地掉着眼泪,神情说不出的痛心难过。
甄之恭叹了一口气,看情形要母亲仓促之间接受自己与小豆腐的事还是有些勉强,还是以后慢慢劝慰吧。于是唤来丫环服侍照顾秦氏,自己默默告退出去。
出了花厅,他正要回自己的院子,突见管家周福生满头大汗地领着一个人跑过来了,那人衣衫零乱满身烟灰,脸上也是污七八糟的,十分狼狈。
周福生抬眼见到他,连忙叫道:“大少爷,不好了,出事了!”
甄之恭蹙眉,“什么事慌成这样。”
周福生带着人一路跑到跟前,道:“刘升,你来说。”
甄之恭这才发现这人原来自己也熟悉,是城东甄家茶庄的一名管事。
刘升气喘吁吁带着哭腔道:“大,大少爷,茶庄昨,昨晚半夜走水了,茶庄所有人从夜里就开始救火,但火势蔓延得很快,到属下来之前还没全部扑灭,已经烧了两座山头的茶树,还有几个伙计被烧伤了……”
甄之恭脸色沉了下来,“昨晚半夜发生的事,怎么现在才来报?”
刘升战战兢兢道:“属下人等开始以为灾情没那么严重,想着自己扑灭,不必惊动大少爷最好,谁知……”
“不必说了!”甄之恭挥手截断,继而转向周福生,迅速吩咐道:“一,马上召集本宅所有不当值的男丁去茶庄救火;二,去请几名大夫,让他们多备些治烧伤的药物;三,再派人去其他产业多抽调一些人手去帮忙。切记,不要声张,一切低调行事,谁要在这个当口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给本大少直接打死!”
周福生心中一凛,旋即重重点头应了,然后匆匆离开着手安排一应事宜。
甄之恭则立即去马厩里牵了黑风,与刘升一同赶赴城东茶庄。
且说窦家富躺在床上一边歇息一边等人,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到中午开饭时也没见人回来。
他也不好意思找人去问,只想着甄之恭应该是被母亲留在前面吃饭了,便独自吃了午饭。
只是,中午居然只有粥,饭菜全无,恨得窦家富一边喝粥一边磨牙。
他昨天体力消耗巨大,本来就没吃午饭,只模糊记得傍晚被折腾得半死不活后被元凶掰着嘴巴强灌了一碗粥,然后就一觉昏睡到今天上午,醒了后自然饿得慌。
哪知道陈妈送来午饭居然还是粥,虽然是金丝燕窝红枣粥,但那也是粥,米少水多,根本填不饱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