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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炖江湖之豆腐东施——by玉案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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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妈看他吃粥时还满脸羡慕地笑道,“窦公子,这是大少爷早上专门吩咐老赵给你熬的粥,你多吃些。哎,大少爷对公子你可真是好得没话说啊!”

好个鬼!

窦家富心里暗骂,这么金贵的东西,他哪里舍得敞开了肚皮吃啊!还不如给他两碗大白米饭加几块肥肉来得实惠呢!

亏得某人临走前还信誓旦旦要一辈子对他好的,转眼却连饭都不让他吃饱,真是太可恶了!

毕竟身体还没恢复,吃过粥后,窦家富在肚子里骂着骂着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了半天,醒来时太阳快要落山了。

可是,某人还是没回来。

窦家富不免焦躁起来,继而开始胡思乱想,那家伙不会是后悔了,吃到嘴了就走人,跑到外面躲起来,不想回来见他吧?

一念及此,便再也顾不得,忍着腰酸背痛屁股疼下床出门找人问话。

结果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只陈妈一个在院门口心事重重地左右张望,他便只得向她打听某人去向。

陈妈一开始还吱吱唔唔顾左右而言其他,后来架不住窦家富脸色难看,一副你不说实话我马上就离开甄家的模样,这才压低声音一脸忧虑道:“听说是城东茶庄走了水,烧得很严重,大少爷上午得了消息就马上赶去了那边,还把府里人都调去救火,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到现在都没见人回来,真是急死人了。”

窦家富听得一下呆住,旋即拔腿就往院外跑。

陈妈忙问:“窦公子,你要上哪里去?”

窦家富头也不回道:“我去找你们家大少爷!”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51.救人

窦家富一路出来都没见到什么下人,只遇到几个小丫头,跑到甄家的马厩一看,里面既无车亦无马,几名喂马的马夫也全都不在。

甄府地处宁城北面,而茶庄在城东,步行的话要大半天的功夫才能走到。眼见着天就快黑了,怎么办?

他略略思索了一下,马上又跑回了甄之恭的院子,在房间里一阵翻箱倒柜,找到了自己被某人藏在储物柜最底层的包袱,抓了一个小布袋就又奔了出去,然后直接从偏门出了甄府。

一来一回地跑了半天,窦家富脸上时青时红时白。

腰酸腿痛倒也罢了,原来干活时间久了也时常如此,他早就习以为常,忍一忍也没什么。关键是那个头一天被过度开发使用过的羞人之处,虽然上过药,仍有比较明显的灼痛感,跑动之间摩擦着衣料,更有种难以言说的不适感,让他禁不住又在心底大骂某个不知节制的家伙。

咬牙忍痛又跑了半条街,来到一间车马行,窦家富简单问了一名管事的几句,便慷慨解囊,豪掷二两银子,租了一辆带马夫的小马车,然后匆匆赶往城东。

坐在摇摇晃晃的小马车里,摸着干瘪的钱袋,窦家富欲哭无泪。刚才掏钱是爽快,如今却是肉痛不已。

要知道,自从给爹娘办了后事离开永平县城搬到张家村,直到一个多月前来宁城找甄之恭,整整半年的时间里,他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一共也就攒下了二两多银子,现在租了辆马车就一下子全没了,只剩下十几个铜板了。

在甄家住了这么久,甄之恭除了教窦家富武功,还教过他骑马,而单独租一匹马或者骡子也要便宜一些,只是他对自己的身体没信心,只怕还没骑到地方,自己的屁股先就开花了。所以,这该用的钱还是要用的,抠门不得。

换做旁的事,窦家富一定不会如此大方,只是眼下非常寻常。自听陈妈说了那番话,他就莫名地开始心神不宁,此刻最迫切的念头便是马上见到那人,见到他安然无恙,就算将所有的积蓄花得一文不剩,那也是值得的。

几次催促车夫快些赶车,窦家富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到达城东的甄家茶庄。

眼前看到的景象叫他难以置信,原本郁郁葱葱的茶山上空一片黑烟滚滚,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烟火气息,举目望去尽是大片大片烧得焦黑的土地。不过十天前他才来过这里,那时的茶庄山明水秀风光如画,是何等样的美丽安详啊,可是如今……

茶庄前面一片开阔的场地上,此时横七竖八躺了上百人,个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好似从煤堆里扒出来的一般,更能听到大大小小的呻吟呼痛声,听来十分惨烈,显然有不少人在救火期间被烧伤了。

窦家富心中沉甸甸的,茶庄情况比陈妈描述的、以及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场地之中虽然点着不少火把,但里面人头攒动,乌压压一片,根本看不清谁是谁。窦家富只得找人问,然而来回转了几圈,问了好些人,却无一人答得上来甄之恭目前的去向和状况。

他愈发焦虑起来,怎么办,要去哪里找人才行?

这时,从茶山西侧的方向又下来一群人,互相掺扶着蹒跚而行,窦家富连忙迎了上去。只可惜,那几人虽然全都黑灰蒙面面目不清,他却能一眼看出里面并没有他要找的那个人。

然而,其中一个身材矮壮的男人却冲他招手叫道:“窦公子,你怎么来了?”

听声音窦家富才认出此人正是上回他来茶庄时带着他逛了半天园子的一位管事,名叫梁兴,当下满怀希望道:“我不放心,过来瞧瞧。梁管事,你们大少爷呢?”

梁兴闻言一愣,继而反问:“怎么,大少爷还没下来?”

窦家富有些急了,“不知道,我刚才问了好几个人了,都说没见到他。”

梁兴倒还镇定一点,“不会吧,天黑之前茶庄的火已经全都扑灭了,大少爷应该半个时辰前就回来了才对。窦公子,你别急,说不定大少爷现在哪个角落里休息,只是天黑大家没认出来,我马上让人四处找找。”

说罢便让旁边两个嗓门大的茶庄伙计在场边喊话,又派人分散开来到场地周边各间屋里去找,却都没找到人。

这下一众人才真的慌了神,一个个失了主心骨般互相看着不知所措。

窦家富心里揪紧,一声不吭地从场边抽了一根火把,拔腿就往山上跑。

梁兴连忙叫道:“窦公子,天黑山上危险,你又不熟悉地形,别去!”

窦家富哪里听得进去,心里耳中只剩下一句话,他没事的,他一定会找到他!

梁兴劝不回他也没办法,当下又召集全部无伤与轻伤之人再次上山搜索大少爷下落。

……

甄家茶庄极大,共有五座山头总计万亩茶园。据梁兴刚才所说,这场大火几乎将西边三座山头的茶园焚烧怠尽,而东边两座山由于隔了一条数米宽的河而幸未波及。

天黑路艰,窦家富辨不明方向,只能无头苍蝇一般随意择了一条路上了西山,一边跌跌撞撞地奔走,一边不停地呼喊那个人的名字,还要时刻留意周边地上是否有受伤昏迷之人。

也不知找了多久,他头发散了,衣服挂烂了,火把灭了,嗓子也喊哑了,还摔了无数跤,跌破了手掌和膝盖,却仍然一无所获。

浑身已经酸痛到麻木,反而没什么知觉了,只是觉得很累,累到再也迈不动一步,再也喊不出一个字,只想就地躺倒,再也不起来。

又摔了一跤后,窦家富顺着山坡骨碌碌地滚了下去,直到被一截树干挡住。

他头晕眼花恶心欲呕,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摊在地上无神地仰望被烟灰遮蔽了大半的夜空。

突然间悲从中来,窦家富愤然骂道:“你不是总说自己福大命大,连阎王爷见了也要绕道走么?你现在倒是给我滚出来啊!混蛋!”

他觉得自己骂的声音很响亮,震得自己耳膜都嗡嗡响,但其实却是喑哑无力,比蚊子哼大不了多少。

然而,就在这时,斜下方一丈开外处却传来一个更加微弱模糊的声音:“有人么,救命……”

窦家富愣了一下后瞬间狂喜,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循着声音传来的位置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

离得近了之后,那呼救的声音听得便清楚了一些,窦家富心里一下子又凉下来,不是他。

可是,即便不是那个人,也是一个仍然存活着的生命,他岂能见死不救。

窦家富闭目喘息片刻,强迫自己振作精神,旋即睁开眼,凝神去看面前的情形。

在他面前横着一道山沟,深不知几许,中间树枝藤蔓交缠勾连,上面还覆盖着厚厚一层落叶,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象是一片平地,一不留神就会一脚踏空陷进去。

若非他刚才从坡上滚下来的时候被那截树桩拦住,多半就会一头栽进沟里去了。

此时山沟中间就陷着一名男子,大半个身子埋在藤蔓树叶之下,只剩脑袋还留在外面,还有一双手紧紧扒住身前一条儿臂粗的藤子,防止自己继续陷落下去。

男子头发散乱,夜色中看不清长相,见到窦家富时再次哑声道:“救我。”

窦家富忙道:“你别急,我这就把你拉上来。”

担心自己力气不足,救人不成反被人拉下去,窦家富先找了一根够韧够长的藤子,一头绑在坡上的树桩上,一头打结拴在自己腰间,这才趴到山沟边去拉人。

或许人在某种紧急关头下都会爆发身体潜能,窦家富本来身体已经十分疲累,可是努力了半晌后,终于还是将人从沟里拉了出来。

男子脱险后对窦家富感激不尽,虽然形容狼狈,然而举止大方,语言文雅,明显教养出身良好。

窦家富连道不用客气,又问那人是茶庄的茶农,还是甄府的家丁。

男子顿了一下后答道:“都不是,在下只是白天在山中游玩,后来发现山上失火,为了避火仓促间躲到这里,谁料一不留神陷进了山沟。”

窦家富点点头,又随口道:“我叫窦家富,你呢?”

话音一落,就见男子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在下宋知。”

此时东方泛白天色微明,男子已经将自己收拾整理了一番,将散乱的头发重新束了起来,并用衣襟擦去了脸上大半泥灰,现出一张白皙俊雅的年轻面容来,唇边噙着一抹微笑,令人观之可亲,如沐春风。

料不到自己竟然救上来一个这般出众的人物,窦家富一时间怔住。

52.新友

见窦家富盯着自己看,宋知便含笑问道:“窦公子,怎么了?”

窦家富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事。你身体怎么样,有受伤么?”

宋知答:“我陷进山沟的时候左脚崴了一下,有些痛,走路不敢使力。”

说着拉起左腿裤子,现出肿得老高的脚踝。

窦家富忙道:“那我扶你走吧。我们先到山坡上去,一会儿应该可以遇到茶庄的人,我让他们送你下山,再请大夫给你治伤。”

宋知一双温雅好看的眼睛闪了闪,蹙眉道:“这坡有些陡,恐怕就算你扶我我也上不去。而且,我也不是这茶庄的人,还是不要麻烦别人的好。再顺着这坡走下去一点,便是一条河,河道比较平缓,你扶我沿河往北走一段,送我出山可以吗?”

窦家富这下为难了。

他本意是想将宋知交给茶庄其他人照顾,自己接着寻找甄之恭,可眼下宋知提出了请求,又一脸殷切期待地看着他,他本就心软不善于拒绝人,被宋知这么一看更是说不出一个不字,犹豫片刻后终究还是答应了,“那好吧,我送你出山。”

于是他便扶着宋知继续往坡下走去。

如宋知所言,绕过那条山沟,再往下走了片刻,一条丈许来宽的河便呈现在眼前,河水清可见底,流势缓慢。

此时天色又亮了一点,周遭的景物已能基本看清,就见以这条河为分界线,两人下来的山头被烧得一片焦黑,河那边却依旧青翠如昔。

在山上奔走呼喊一夜,窦家富的嗓子早就渴得冒烟,此时见到清亮亮的河水便立马扑了上去咕嘟咕嘟一阵牛饮,恨不得脱光了跳进河里泡个澡才舒坦。

宋知也渴,却依旧不慌不忙,先洗净了手脸,再掬了水到嘴边慢慢啜饮,一举一动说不出的优雅好看。接着再将自己细细梳理了一番,整个人越发显得俊秀文雅。

窦家富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顿时便有些自惭形秽,赶紧把动作放小了些。

水面静下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模样有多寒碜,蓬头乱发满脸黑灰,比街边叫花子还不如,又忙捧了水擦洗收拾了一下。

随后,两人一边沿河北行,一边随性交谈。

宋知问:“窦公子,你是这茶庄的人么?”

“不是,我是这里主人的,恩,朋友。”窦家富说话之间顿了一顿,脸上红了一红。

幸好宋知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接着问道:“哦?这家茶庄是甄家所开,那窦公子是甄家大少爷的朋友?”

窦家富脸热热地答道:“是啊。哎,你别叫我公子了,听着怪别扭的,不如就叫我小豆腐好了。”

他对宋知温文尔雅的言谈举止印象很好,这辈子还未曾与这种人打过交道,不由自主便想与之亲近一些。

宋知从善如流,爽快应道:“好,小豆腐。看你面相我应该长你几岁,若不嫌弃的话你就叫我宋大哥吧。”

窦家富便高兴地叫了一声“宋大哥”。

几句话下来,两人关系近了许多,犹如相识已久般。

宋知又关切道:“小豆腐,你昨晚怎么一个人在失过火的山头上出现?是在找什么人么?”

窦家富闻言心情霎时又低落下来,声音也变得愁苦沉闷,“是啊,我在找甄之恭,他昨天上山救火,傍晚的时候与茶庄其他人走散了。我找了一夜都没找到他,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宋知温言劝道:“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甄大少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窦家富心中一暖,重重点头,“恩!我也相信他不会有事的,那个家伙命硬的很,上次受伤从山梁上摔下来都没事,这回一定也一样!”

宋知听了露出好奇之色,“咦,甄大少爷怎么会受伤从山梁上摔下来?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倒没听说过。”

窦家富有些后悔自己嘴快,毕竟那事牵连到一些尚未公开的隐情与不便向外透露的人,不过宋知不是坏人,与那件案子也无关,告诉他一些也无妨,便略去了其中一些关键所在简单答道:“那事过去了有半年多了,当时他去永平县城外的山里玩,结果遇上一帮强盗,被他们打伤了,还被迫从山梁上跳了下去。我那天晚上正好从山下路过,便把他救了回去。”

宋知了悟,“原来如此,难怪一向高傲挑剔的甄家大少爷愿意与你结交,原来你曾经救过他一命。小豆腐,你心肠还真好,若不是遇上你,恐怕我困在那道山沟里也会凶多吉少。”

窦家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宋大哥过奖了,我看到了就帮一把呗,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宋知正色道:“你说的倒是简单,要做到却不容易。后来呢,那帮强盗抓住了么?”

窦家富如实答道:“没有,不过倒是发现了幕后主使者。”

“是么,还有幕后主使者?”宋知停下脚步,转头看他,神情很是惊讶,“难道这不是一件普通的山贼劫财行凶的案子,背后还有什么阴谋?”

窦家富差点将真相和盘托出,转念一想还是不妥,便含糊道:“是啊,好像是他的一个亲戚,具体的我也不,不是太清楚。”

他一向不会说谎,说出这番话便觉得别扭,心里对宋知也有些欠意。

宋知倒也不再问,只一笑置之。

窦家富却好奇道:“宋大哥,你对甄家的事好象比较熟悉,你也是甄之恭的朋友么?”

宋知轻笑摇头,也不知是自嘲还是不屑,“甄大少爷我可高攀不起,只不过我也是宁城人,对本城首富家中之事多少有点耳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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