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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衡君传上——by花青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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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崭乃是一把银色短剑,剑柄刻有断裂的青藤花纹,雕刻栩栩如生,连同剑鞘上的纹路也极其精致,看起来既美观又不失庄重典雅,加之兰澧气质高贵,以此剑赠予他,一人一剑相得益彰。

“小帏有心了。”兰澧看罢短剑,不由笑着出声。

“叔父中意便好。”康帏微微红了脸,见兰澧喜欢,更是心中欢喜。

又与兰澧两人谈笑一番,康帏方才携着傅昔依依不舍地告辞离去。

******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新上任的中大夫傅昔便身着淡绿色官服,带着一名看起来年级甚小的仆从登上了外城城楼。城门官有些惶恐,不知这位由宫中内侍一跃成为中大夫的大王眼前的红人,为何会一早便来到这里。

傅昔却只是稍稍与他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身后小仆立于城楼之上,默默望向远方,偶尔与小仆低语两句,并不理会那面带疑惑的城门官。于是那城门官便也罢了,安心立于一边,等时辰到了,便令人打开城门。

随着厚重的“吱呀呀”城门开启的声音,内城城门首先打开,随即外城城门也打开了,早早等候在城门处的行人马车便鱼贯而出,向着城外而去。

朝阳初升,仅在东天露出半边脸盘,映得周遭火红一片,天光越发亮了。晨起的扰攘声与早市的叫卖声,让本是寂静一片的襄都苏醒了过来,显得越发生机勃勃。

年轻的中大夫与小仆在视线落到两人两骑并辔在前,一人一骑紧随其后,身量熟悉的三人之后,目光齐齐定住。

33.离开襄都

看三人的装束,似乎是一对出身良好的兄弟带着随人一同出城,远远看来并无甚出众之处,傅昔却与随身小仆默默注视着这三人,缄言无声。

待到三人三骑渐行渐远,慢慢消失于视野里之时,傅昔方才淡淡说了一句“回吧”,便提步走下城楼。

那小仆似乎还有些依依不舍,又回头望了望已经变成小黑点甚或已然看不见的那几人,这才回过头,紧走几步,赶上了前面的傅昔。

一到达城楼之下,傅昔便将那小仆塞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双轮宽厢马车之中,随即自己一矮身,也钻入车厢。车夫扬鞭一喝,马车已经调转方向,车轮粼粼转动,朝着内城而去。

“王,此次情况特殊,以后不可再随意微服出宫。”傅昔正了脸色,郑重对坐在对面的少年说道。

康帏脸上还有些落寞之色,听了这话一怔,望向傅昔点头道:“好。”

此次扮作小仆与傅昔一同目送兰澧等人离开,其实傅昔开初是反对的,只是耐不住康帏软磨硬泡,赌咒立誓,只好点头答应,但是也仅止于此了,如若康帏再不收敛,大约要惹得面前这位年轻俊秀的男子不悦了。

车厢里安静下来,两人一时都没有言语。已经进了内城,外城的喧闹扰攘已经远离,只能听到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和马儿小跑的得得声。

察觉到定定投视于自己身上的视线,傅昔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看向对面的康帏,放低声音道:“王,怎么了?”

康帏看着对面的傅昔,本就布满了茫然之色的眼眸更多了一层迷惑,心里不知从何处涌上一股冲动,突然倾身拉住傅昔的手,急急道:“傅昔,我回宫之后就晋封你为国大夫,加封司卿,以后你便可以随时入宫,虽然还不能如以前那般……但我们可以时时见面,你……”

“王!”傅昔本是怔怔地听着康帏带了急迫的话语,这时候突然如醒过神来一般低喝出声,俊脸蒙上了一层阴沉之色,唬得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神色的康帏倏地止了话头。

“王。”傅昔见状,不由轻叹一声,放软了声音,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许多,低头沉默一会儿方道:“王以后切不可说如此任性的话,傅昔既然已经脱离内侍的身份,自然不可再如以前那般时时常伴左右……但傅昔……之心……依然如故,不曾变更……君上既然已允了傅昔留在襄国,以后自当竭尽全力,辅佐我王……”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康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只是有些难以忍受傅昔不能在身边常伴左右的日子,心里总是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他,但是却并不能明白这到底代表了什么。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康帏眼中的迷茫如同起雾般,越发浓郁起来。

******

自襄都向西南方向而去的官道上,行走着三人三骑。虽然三人面目普通,装束配饰也属常见,却或气质高雅,或淡然宁静,或粗豪有力,各各不同。居中的少年肩上还蹲坐着一只黑乎乎的小小猴儿,似乎有些不耐好好安坐,不一会儿便从少年肩上跳了下来,自马颈一直蹿到马头上,意态十分洋洋自得。马儿有些烦躁地摇着头颅,少年便低喝一声,那猴儿有些悻悻然,却也不敢造次,“刺溜”一下又重新攀回少年肩上继续坐着。

已是秋天,却并未秋高气爽。正是正午时分,金乌当空,天气灼热,几人便下马,寻了一处阴凉之地,喝点水再吃些干粮,打算稍事休息之后再继续前行。

盖力本不会骑马,在襄国几日便专心学习骑术,现在倒也骑得有模有样,因而三人并未乘马车,一直骑马而行。

猴儿见三人下马进食,“吱吱”叫了两声便纵身蹿向不远处的密林,一会儿便不见了猴儿影。兰泙却也不理,只将包裹中的食物和水取出来,递到兰澧和盖力手中。

几人略略交谈,盖力便忍不住问道:“大少爷,我们这是回衡国吧?”

本来盖力要学傅昔那般,称兰澧为“君上”,但是几人既然乔装易容而行,兰澧又与一般王侯贵族不同,并未曾看轻盖力,便打算三人以兄弟相称。但是一来盖力不愿,唯恐自己唐突辱没了二人,再者盖力一看便与兰澧二人气质格格不入,于是便也罢了,在外时,兰澧兰泙二人依然扮作周姓兄弟,盖力便扮作仆从。这样兰澧便是大少爷,兰泙自然变成了二少爷。

兰澧听罢微微一笑,摇头道:“非也。”随即看了看正在喝水的兰泙,转过头微笑道:“我要先带你们去拜访一个人。”

兰泙放下水囊,眼带疑惑地望向兰澧,问道:“是谁?”

兰澧笑而不答,只道:“到时便知晓了。”

吃了点干粮,三人又休息片刻,待到日头稍稍偏西,这才牵过一边低头悠闲嚼草休憩的马匹,翻身上去,准备动身出发。兰泙略等了片刻,见四周依然没有动静,不由面露不虞之色。

盖力在旁边嘿然道:“二少爷,猴子进了林子就不容易逮到……至于回来么……咳……如果二少爷还想要只猴子玩耍的话,改天我盖力去山里给你捉一只来,你看怎么样?”显然在盖力的头脑里,放猴子进了山林,就不要再指望它能乖乖回来。

兰泙看了他一眼,只攒起眉头,眼睛望向黑猴儿消失的方向,默然无语。

兰澧却知道,以兰泙的性子,如若这只猴儿失了,以后恐怕不会再养别的猴子。心下想了一想,对兰泙柔声道:“泙儿,不若我们在此处多待一会儿,它玩倦了便会回来也未可知。”

听罢兰澧的话,兰泙没有做声,依然摇了摇头,只是脸色愈加沉了些许。顿了一顿,兰泙右手抬起,将拇指与食指送到嘴边,曲指为哨,嘬唇吹出长长的哨音,先是一长,随后便是短音,且越来越急,越来越短,高亢尖利的哨音如同有形一般,呈波纹状层层袭向不远处的密林,惊起鸟雀无数,扑棱棱飞上了远天。

兰澧与盖力都有些纳罕,正发怔间,却听到熟悉的“吱吱”声隐隐传来,随即便见一个小小的黑影儿如飞般攀着树梢枝头向外奔来,很快便跃出密林,直直朝着兰泙的方向扑来。那小小黑黑的模样,那已经变得油光水滑的皮毛,不是那只调皮精怪的猴儿却是哪个?

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小小猴儿已经奔到近前,随即敏捷地跳上兰泙的腿,熟门熟路地攀上他的肩,猴儿屁股一甩,尾巴一勾,已然紧紧地盘在了兰泙的颈子上,猴儿脸一涎,便兴奋地“吱吱”叫了起来。

兰泙却理都不理,只沉着脸色,冷冷地瞧了那黑猴儿一眼,随即双腿一夹马腹,身体前倾,只听马儿“嘶——”地长鸣一声,瞬间冲了出去。小猴儿惨“吱”一声,差点被甩出去,急忙牢牢攀住兰泙,一眨眼的时间,这一人一骑一猴儿已经跃出几十步外。

兰澧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泙儿在跟猴儿滞气么?倒是第一次见到泙儿这样,反显得……可爱得紧……兰澧心中又是怜爱又是好笑,急忙招呼了盖力骑马急急追了上去。

三人先沿着官道朝着西南方向走了两天,随后弃了官道反走小路,又向南直走了大约一天时间,眼见着越往南走越是丘陵连绵,林木茂密,景致美好,可是人迹却越发罕至了。

正是傍晚时分,因为树木茂盛,只从叶隙间漏下星星点点被割裂成碎片的夕暮阳光,照在人身马身上。周围有许多高大的乔木,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藤萝,缠绕在树身上,郁郁葱葱,地上是经年的落叶,踩上去既厚且软,不时能见到小溪流水潺潺而过,还有些小动物跑进人的视线,随即又倏忽跑走的身影。昨日夜间下过一点小雨,空气还带着些潮湿的气息,随着金乌西坠,林中的凉意开始渐渐加深,三人却还在牵着马向前赶路,不曾歇息。

经过上一次,猴儿不敢再玩得得意忘形,这几日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兰泙肩上,即使是今日一直在密林之中穿梭,也只敢偶尔压抑不住兴奋时攀上枝头,翻几个筋斗,拽着藤蔓荡几下秋千便立即蹿回来,甚至不敢跑远,似乎生怕兰泙再给它甩脸子不理会自己。只把盖力看得惊叹不已,兰澧笑着摇头。

待到出了这片林子,眼前豁然开朗,兰澧方才顿步,长舒一口气朗声笑道:“好了,终于到了!”

兰泙已经带着肩上的猴儿,以及紧随其后的盖力赶上前来,听罢这话,便抬起头来,望向前方,见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心生讶然。

34.世说高人

这是一座不算高峻的山,或者称之为丘陵也未尝不可,山脚便是密林,有一条颇为宽广的河流自西边而来,绕过林子,一直流向山脚,缠绕而过,直往东而去。山水景致虽然美丽怡人,但都平常,让兰泙心生讶异的,是盘绕弥漫于半山腰处的云雾,如梦似幻,似乎还在微微地流动,变化多端,如同一条玉带,系于山腰之上。

并非起雾,亦非雨后,更非山峰高入云端,这种景象,确是让人稀奇,却不知是因何形成。

“盖力,你且在这里稍待片刻,照看一下马匹,我和泙儿去去便回。”

见兰澧吩咐,盖力自然忙应不迭,兰泙便提步跟在兰澧身后,趟过那条清可见底的河流,一直朝着那山而去。

待得终于进到山中,兰泙方才豁然明了。原来这半山腰处竟是少见的温泉聚集地带,大大小小的泉子数量众多,不知凡几,水温虽各各不同,却都水色透明,清澈见底,温泉底下颤颤有声,泉面雾气袅袅。因为温泉多,山间气温又相对较低,因而水汽蒸腾,远看便如云似雾,十分美丽。

兰澧显然之前来过这里,并未如兰泙一般露出恍然或者惊讶的表情,只走到一处似乎是人为用巨石垒砌隔开的岔路前便住了步子,随即四处打量,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见猴儿一直在自己肩上东张西望,兴奋得抓耳挠腮,“吱吱”直叫,兰泙便也展开右手臂,示意猴儿可以四处玩耍一番。那小猴儿早耐不住,一个跃身,“咻”地一声蹿上了最近的树梢,荡到远处寻果子乱扑腾去了。

兰泙四处略略查看了一下,觉得此处的温泉与前世的氢泉十分类似,心中意动,便伸手去试温泉的水温。哪知指尖还未触到泉面,已经被身后的兰澧一把抓住,随即扯入怀中,面带紧张道:“泙儿不可!此处的泉子十分古怪,热浪翻腾且水雾弥漫,怕是对人有什么伤害也未可知……泙儿切不可亲身涉险。”

“呃……”兰泙神情一怔,随即不由笑出声来,摇头道:“不妨事的,这是温泉,对人非但没有坏处,反而有益。“

“是么?”兰澧并没有放开手,有些将信将疑:“泙儿识得此物?“

“当然。”兰泙点头,解释道:“在我前世的世界中,很多人都喜欢,常泡温泉对皮肤极好,而且对一些疾病还有治疗的功效。”

“原来如此。”兰澧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对了,澧,你要拜访的到底是何人?是居于此处的么?为何不见踪影?“

听到兰泙的问话,兰澧方才慢慢放开搂在兰泙腰间的手,温柔道:“是了,他就居于此山之中,只是此处设有阵法,我们不可随意闯入。”

兰泙眼望了望四周,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温泉雾气林木怪石,却不知这机关阵法到底在何处。但是既然兰澧这么说,自然是没错的了。他知道有一些奇人异士通晓奇门遁甲之术,自己既然不了解,还是听兰澧的话好。

“那我们如何方能见到这人呢?”

“我已经投了拜访的名刺到这棵树中,明日我们再上山来查看一下吧。”

循着兰澧手指的方向望去,在那巨石隔开的岔路口附近,有一株极为茂密的不知名的大树,主干大约有三个成年男子合围那么粗壮,枝干虬张,树冠庞大。走到近前方能发现,面向右边岔路口的那边,有一个被掏空的树洞,兰澧便将名刺投入其中,等待主人的答复。

“你要见的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兰泙少有的起了好奇之心,能让澧如此屈尊且如此重视之人,必不是泛泛之辈吧。心中这样想着,不由抬头望向兰澧。

看着那双乌黑的,毫无杂质的眼眸专注地望着自己,兰澧不由心动,上前抱住兰泙,便低头在他唇上尝了一口。这几日与盖力同行,两人一直不曾亲密,心里想得紧,一口过后,便又是一口。

兰泙眨眨眼睛,主动回吻过去,咬住正要退开的薄唇,轻轻啮噬啃吮之后,便撬开爱人的齿关,侵入进去。

周遭空气骤然火热起来,两人身体相触,相拥而吻,呼吸交缠,都有些难舍难分。好不容易分开,二人都有些气息不稳。兰澧喘息粗重,好一会儿才抱紧兰泙,贴着他薄烫的面颊低笑道:“或许我应该不理盖力的请求,早早打发人将他接走,只有我们两人同行才好……”

“唔……”兰泙脸色有些绯红,居然一本正经地点头:“是了,你抓紧时间着人安排吧。”

“哈哈哈……”兰澧闻言,撑不住大笑,胸膛震动,连带着兰泙也轻声笑了起来。

两人相携下山之时,兰澧方才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此山名曰眉山,而我所要拜访之人,世称眉山老人,乃是一位渊博莫测的高人。八年前,我到襄国游历之时,机缘巧合下深入此处,又误入阵法机关,被困于阵中一日一夜。因这机缘,见到了只存于世人传言之中的眉山老人……”

“之所以说是世人传言,是因为无人知晓眉山老人所隐的眉山到底居于何处,且仅有的几名出山弟子均对此讳莫如深。眉山门下所出弟子均身负大才,比如卫缁莫,当年甫一出山,便被芜昌王拜为大将,今日的芜国领土就是他率军拼杀而出;比如田采子,乃是当年我父亲身边的第一谋臣……世传眉山老人已逾百岁,精通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排兵布阵、星象历法、三奇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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