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大学生。”肖墨抬手搔搔脸，透出一股青涩的味道，“现在在一家兽医行实习。”
“兽医啊。”雷欧点头，转眼，看见莲本虽然单穿着一件衬衫，敞开的衣领里却露出厚厚的绷带，雷欧微微皱眉，“伤的很重？”
“还好……”莲点点头，“若不是肖墨的话，我可能真的活不下来了。”
“废话。”肖墨似乎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还有些心有余悸，睁着大眼睛看小凌子，“他额头被打破，身上中了一枪，还有很深的刀伤，失血过多不说，还被爆炸的高温烫伤了整个背部！”
只是莲本轻轻的拽了拽肖墨的衣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肖墨不解的回头看他，莲本无奈的叹气，只是道，“知道你很厉害，不过这些不是重点。”
“这还不是重点？”肖墨伸出一根手指戳莲本的肩膀，一边道，“你到底明不明白，如果你挂掉了，就什么也没有了！生命只有一次啊！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在沙发上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时，包括小凌子在内的其他人都有些错愕。
莲本除了和小凌子很亲近以外，即使对重案组合作了这么多年的人也是一副棺材脸，只是最近，他们的关系才稍稍有所改变，警局之间都说，因为莲本是“蝮蛇”，冷血动物嘛，所以慢热。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短短几天，莲本居然和一个陌生人“打情骂俏”起来？
雷欧摸着下巴看两人的互动行为，看了半响，突然就好心情的笑起来，并且似乎十分爽快。
小凌子则是有些好奇，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下意识的就更加注意起肖墨，而对方似乎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被众人盯着看，倒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一手揪住了莲本的衣袖，似乎很是执着。
“丰子凌组长，我听说过你，你似乎很厉害？”
“呵……”小凌子笑的很淡，“我自己倒是不觉得。”
“……”肖墨又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小凌子，突然笑起来，就连一向眼光很高的上官，都不得不承认肖墨笑起来是十分好看的。
“我很喜欢你。”肖墨突然语出惊人，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小凌子的衣袖，“我虽然是个兽医，但也可以照顾笨蛋莲，这家伙如果离开我，一定不会按时吃药和换药的，我希望你能允许我暂时在重案组叨扰。”
“喂。”不等小凌子开口，莲本先把人拽了回去，“你胡说什么，我们现在在办案子，你硬要跟着我来，我都已经妥协了，你不能给凌添麻烦。”
“我又不是麻烦。”肖墨挑眉笑着看莲本，“我是你的医生嘛。”
只是小凌子的脑袋还停留在肖墨那句“笨蛋莲”上面，一瞬间有些走神，笨蛋啊……好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形容莲本呢，大家都害怕他外表的阴冷和残酷，所以以为他是一个没血没肉的人，只有他知道，这样的莲本意外的啰嗦，意外的会照顾人，意外的细心，也意外的……单纯。
那只是一个不擅长和人交际的笨蛋而已，这么说来，确实是个笨蛋啊……
忍不住，小凌子陡然就笑出声来，见众人都不解的看他，他挥挥手，“咳咳，那个……肖墨啊……”
“是！”肖墨立马做得端端正正。
“莲本……就麻烦你了。”露出信任的微笑，小凌子站起身，拍了拍莲本的肩，“你也别急着拒绝，那些人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第二次，你现在已经把肖墨牵扯进来了，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你到时候没地方哭去。”
连雷欧也点头，“这回你逃不掉了，就让这小子照顾你的同时，你保护他的安全吧。”
莲本一脸茫然，脑袋还没想清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就见众人，包括上官炎都露出一脸意义不明的笑盯着自己，莫名的，莲本突然很想学卫风一样扶额了。
之后的事情，莲本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肖墨乖乖的待在一旁看杂志，也不插嘴，小凌子觉得这肖墨是一个很讨喜的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该装作不知道，礼仪方面更没得挑，是个和莲本相反，十分擅长交朋友的人。
当莲本把装有资料的铁盒交给小凌子的时候，整个话题才终于结束了，上官坐在一边缓缓道，“看来，艾利欧是负责暗杀你的，而那双胞胎姐妹是负责暗杀凌的。”
“可是最近他们都没有什么动作。”雷欧开口道。
闻言，上官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抬手抱住后脑勺，心情很好似的看着天花板，“也许……他们暂时有其他的事情，无法分身了。”
雷欧看了一眼上官，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只是还没好好细想，小凌子的声音又将他的注意力转了回去。
“咦？这个人……”
就见小凌子从铁盒里拿出一张相片，那是一张大合照，看时间是在三年前的样子，照片的背景是在一座足球场上，照片上的人们都穿着区域球服，其中一个是莲本调查的上层的警察，其中还有一个人，小凌子指着他的脸，问众人，“这是不是那个……”
“啊！”齐宁反应过来，首先说，“是上午自杀的那个人！”
这只是巧合么？还是有什么关联？
小凌子拧眉，转头问孟焦，“法医和鉴识科那边有资料过来么？”
孟焦连忙回头跑去看传真机，从里面抽出一份影印来，“有了，是上午那个男人的分析资料。”
小凌子伸手接过来，翻看了一下，根据血液和DNA报告，这个男人叫李纲，高中辍学，参加过黑社会，四处打过零工，收入不稳定……
“恩……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和母亲独住。”小凌子摸着下巴，念叨资料上的文字，“三年前参加过地区友谊球赛……”
“就是这个时候么？”雷欧拿起照片看了看，三年前得李纲，染着头发，打着耳洞，虽然穿着球服看上去要好一些，但仍然掩盖不住那一身的痞气。
“参加过黑社会……”齐宁抱着手臂沉吟，“也许……不是什么巧合。”
小凌子拿着资料叩了叩下巴，乌黑的眸子闪着泽泽的光华，雷欧看着他的侧脸，再一次确定了，自己就是喜欢这样的丰子凌，光是看着他活灵活现的样子，就觉得心底一块地方塌陷了一般的柔软，想要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的占有欲只会越来越强，而不会减弱。
小凌子没有发现到雷欧突然的走神，他的脑海里此时有千万条思绪，正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不断的寻找着源头的那一点。
自杀，天台，脚印，黑社会，上层……
猛然间，脑海里滑过上官狐狸般的笑脸，他靠在墙壁上，和一个陌生的外国男人愉快的交谈，对方脸上有很狰狞的刀疤，看雷欧的时候，眼神阴冷。
——久仰大名……
那声显然语带双关的话，还有上官刚才说的，“也许……他们暂时有其他的事情，无法分身了。”
其他的事情……
脑袋里的思绪，就如同水地被激流冲刷的水藻，激烈的摇摆着，纠缠到一起，又突然分开，终于，在冲破水面的那一瞬间，光线照下来，源头的那一点，突然出现在小凌子的眼前。
啪！
手里的盒子掉到地上，众人疑惑，就见小凌子猛的转眼看上官，眼神里有恼怒。
“你早就知道了？”
上官一愣，随后啧啧摇头，“知道什么？”
“别装蒜。”小凌子危险的半眯起眼，“上午那个外国人，是谁？”
办公室里，陡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在上官和小凌子之间来回游移，就连肖墨，也好奇的把眼睛从杂志后面抬起来看。
上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摇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丰子凌，所以说你要是敢说自己是第二，就没有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小凌子倒是懒得管他这一套，只是继续问，“李纲是那男人杀的？”
“不一定。”上官摇头，“但很显然，他们是把那李纲追到了天台，李纲是别无选择，自己跳下去的。”
这一点，小凌子也似乎表示同意，他回头给疑惑的众人解释，“明明周围没有那么清晰的脚印，却只有天台的边缘有，而且还只有一只脚印，你们能想到什么。”
齐宁皱眉，“他是一脚踩了天台的边缘，然后跳下去的？”
“没错。”小凌子点头，“而且还是在疾跑的过程中，是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所以那一脚踩得很重，他大概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就跳下去了。”
“所以才说是被追上天台的……”孟焦点头，“那是什么人在追他？”
小凌子手拿照片晃了晃，“这人多半知道关于上层的事情，所以才会被追杀了。”
“那外国人……”雷欧实在佩服小凌子的联想力和推断力，他看着小凌子的眼光一瞬间闪亮了起来，仿佛眼里只剩下小凌子一人，再没有别的了。
“那外国人恐怕就是追杀他的对象吧。”小凌子看上官，“至少，也得是其中之一，或者是指挥者。”
“为什么这么认为？”齐宁问。
“你觉得我们的局长会闲来无事的和一个陌生人聊那么久的天吗？”小凌子看齐宁，“而且当时我要叫他的时候，他还给我打暗号，阻止我透露他的身份。”
“这……”齐宁还是不太明白，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上官炎这三个字，对一般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于白道和黑道的人来说，就如同10级台风一样，会阻止我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透露他的身份，就说明他认识那个人！那人只是不认识他而已，但若是听到我叫他局长，就一定会意识到什么，所以上官才阻止了我。”
办公室里的众人一脸恍然大悟的睁大了眼睛，就只有上官低着头嘿嘿的笑，小凌子白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明明肚子里有一堆的事情，可他就是不会告诉你，让你一个人四处瞎摸索，他反而在一旁看好戏！
“刚从外国回来……知道上官的身份……”雷欧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开始凝重起来，他的脑海里想到了一个人，但他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上官像是知道雷欧在想什么，云淡风轻的喝了口咖啡，淡淡道，“没错雷欧，就是你想的那样。”
然后众人就见雷欧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低骂了一句意大利语，然后飞快的冲出办公室，一边掏手机打电话。
小凌子看着雷欧的背影，转回头又看上官，“那人就是乔布斯？”
“这是怎么猜到的？”上官一手托着下巴笑问。
“黑蛇的二当家是雷纳德，那人雷欧认识，可是我问到凯，关于黑蛇头领乔布斯的时候，雷欧没有答话，说明他并不熟悉那个人，所以上午他才没认出对方是谁，但那个人显然是认识雷欧的，看他的眼神就知道。”
“恩哼。”上官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根据雷欧的说法，排行前十位的黑手党里，有一半是合作关系，有一半是敌对关系，而黑蛇和A市有关系又和雷欧是敌对关系，那么突然从外国来，会惧惮你的身份，又认识雷欧，将知道警局上层秘密的李纲逼死的，不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么。”
小凌子看了众人一眼，缓缓定下结论，“目前在A市的黑蛇，雷欧都认识，而那个唯一雷欧不认识的，就只有一直不在A市，刚从意大利而来的黑蛇老大——乔布斯。”
上官炎哈哈大笑起来，鼓起掌，“不愧是你啊丰子凌，我真是太愉快了，好久没有这么心情舒畅过了啊！”
小凌子的脸色却并不轻松，联系到刚才雷欧突然变了的脸色，他看着上官开口道，“凯刚到A市，乔布斯就紧随其后来了，他的目的……是……”
“没错。”上官挑起一边的嘴角，细长的凤目半眯，“他的目的是杀掉凯·古雷·奥米利。”
……
A市的五星级酒楼里，凯和米修正从酒店大堂出门，米修夸张的个头引得路人纷纷哗然，而凯带着墨镜，一身黑色风衣，结实硬朗的身子，墨镜下露出的半张轮廓深邃的脸，又让周围的女性们脸红心跳不已。
从转门里走出，米修帮凯拉开停在门口的黑色大吉普，这辆车是凯到A市之后立马买下的，因为米修的个头，实在没办法坐进普通的车子里。
两人刚上车，米修雇佣的专职司机压低了帽檐，轻声问，“先生准备去哪儿？”
“随便吧……”凯动了动脖子，在车里架起腿，“四处溜达，就当逛街。”
“是。”男人点头，扭动钥匙踩下油门，车子刚刚开上马路，凯的手机就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亲爱的库雷音”，凯森冷的面庞猛的绽放出春天般的花朵，忍不住嘴角的上扬，接起电话，“喂？”
“大哥！”雷欧的声音十分焦急，直接用的是意大利语，母国的语言熟练的弹跳在雷欧的舌尖，透露出危险的信号，“黑蛇的乔布斯来了！他的目标是你！”
第四十一章：阴谋
吉普车在大马路上开着，凯坐在后座，架着腿，手机放在耳边，眼睛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看了一眼前面的后视镜。
镜子里，年轻司机的帽檐挡了大半的眼睛，凯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冷酷的弧度，对着话筒那边的雷欧道。
“我知道了。”
声音不轻不重，却带着一股慑人的力量，吉普车里突然蔓延出诡异的氛围，米修趴在窗户上往外看，那双总是比其他人慢半拍的神情，此时缓缓的板了起来。
车里没人说话，凯从后座椅里抽出一本杂志，慢条斯理的翻看，不一会儿，吉普车就拐出喧哗的大道，往郊区而去，一路上风景虽然秀丽，却透出某股危险，米修的大脑袋枕在窗户上就开始打呼噜，凯则始终没有抬过头。
车子上了乡间小道，路过潺潺的溪水，石板大桥，最后停在了了无人烟的一块土地上，远远地看去，有二层小楼的平房在视野的尽头立着，而四周围除了清脆的鸟鸣，什么也没有。
凯从车上下来，点了根雪茄，常呼了一口气。
“你们老大还是那么不守规矩，怎么，脸上的刀疤太骇人，不敢亲自出来见人么？”
凯像是对着空气在说话，只是他的话音刚落，原本驾驶室的年轻司机就笑了起来。
刻意压低的嗓音被去除后，笑声里露出原本的尖细，司机取下压低的帽檐，露出一头酒红色的波浪长发，貌美的容颜带着冷酷，她已经抬起手里的枪，正对着凯的后背。
“对付你，用不着乔亲自上阵。”
“呵。”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冷酷的眉头一扬，“我可是听说乔布斯亲自来了A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