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心里不舒服。”轩辕招尧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道。
“又怎样?”谷偏偏懒洋洋地抱着剑。
“我回答说‘有一些’。”
谷偏偏盯着他示意有话快说。
轩辕招尧将手臂往他肩上一搂,向花园走去:“所以,我决定惩罚一下你这个小厮,兴许会让我的心稍微舒服一些。”
谷偏偏立即重心下移摆出蹲马步的姿势,两脚几乎粘在地上:“我不去!我凭什么要任由你惩罚?你答应我的事到现在还没有做到!”
只会撒赖的小鬼。轩辕招尧暗觉无奈,却又有几分纵容。
第035章:踩背按摩法
轩辕招尧道:“如果我说,你若是愿意接受我的惩罚,我立即让人加快调查进度呢?”
谷偏偏屈服道:“说吧,你又想怎么折磨小爷?”
轩辕招尧轻笑着看向旁边的白杨树:“今天的游戏是劈树叶。”
“毫无新意。”白杨树的叶片较大,且飘落的速度慢,谷偏偏自信绝非难事。
“急什么,还未说完。”轩辕招尧淡笑,“稍后我会出掌击落树叶,你要用你的剑将落叶分成两半,若是每一掌能划中三十片树叶,便算你赢。一共二十掌。”
“可以。”谷偏偏昂起头,自信道。
“还有……”轩辕招尧慢吞吞地道。
“说。”
“你必须蒙上眼睛。”轩辕招尧从怀中掏出一条黑色锦缎布条。
“我干脆把你劈成两半。”谷偏偏忍无可忍。
轩辕招尧笑道:“有何不可?若是能把我劈成两半也算你赢。”
谷偏偏咬咬下唇,接过布条蒙住双眼:“总有一天小爷会把你劈成两半……开始吧。”
轩辕招尧站在几步之外,右掌推出,骤伸骤缩,动作奇快。谷偏偏立即听到一声闷响,与此同时,树叶哗啦哗啦响声,在无法视物的情况下,听来尤为清晰,让他立即从响声发出之地预测出落叶飘落的路线,银光一闪,碧麟剑出鞘,在空中化出一条条银色弧线。双眼暂时失去作用似乎让听觉更加灵敏,谷偏偏清晰地听见剑刃划开树叶的轻微声响。这种感觉极为为妙,让他有一种即将到达某种境界的错觉。
“七片。”轩辕招尧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再来。”
依旧是一声闷响,谷偏偏纵身跃起,双脚在空中快速划动以使身躯旋转几圈,长剑挥舞不断,片片翠绿的叶子被从中间一分为二,悠然落下。
“如何?”谷偏偏落地后,问道。
“二十一片,运气居多。”
谷偏偏撇撇嘴,手中宝剑垂下。
轩辕招尧伸指夹住一片飘落的绿叶:“若是认输,本公子不会为难你。”
“再来!”谷偏偏双脚叉开,双手举剑,倔强道。
轩辕招尧嘲笑道:“你拿的是剑,不是刀。”
谷偏偏似有似无地哼一声,站直身体:“继续。”
轩辕招尧却仍然温吞:“若耳朵也无法听见,何如?”
谷偏偏皱眉道:“你少咒我。”
“回答你主子的问题。”
一片树叶突然撞过来贴在谷偏偏的额头上,有些力道。谷偏偏知晓定是轩辕招尧用内力弹过来的,右手将树叶拿开扔在地上。
“那就只能凭感觉了。”
轩辕招尧的声音里多了一抹赞许的笑意:“来了。”
“轰……”
树叶沙沙响个不停,谷偏偏仿佛听到雨下,每一片树叶飘落的轨迹都仿佛是一条有形的线,一条一条,编织成一张不规则的网。扑面的微风本来和缓而有规律,此时却如同落入几粒石子的湖面,荡起涟漪。谷偏偏想到“感觉”二字,顿时恍悟,微微一笑,足尖一点跃起,右手长剑挥舞,左手袖风呼呼。即将落地的树叶忽而被卷起至空中,夹带细微风声,再次悠悠飘向地面。此时,谷偏偏的快剑已至,唰唰几下,又划中几片。
谷偏偏不由璀然一笑,双眸闪烁自信的光芒:“下一掌。”
轩辕招尧第三掌直接劈向茂密的树叶而非树干,空中下起一场绿色的雨。白衣少年手握银剑,在雨中上蹿下跳,时左时右,雨中银光点点。等到太阳即将落山,谷偏偏总算喊停,呼呼喘气,一手扯下眼睛上的布巾,不由自主朝轩辕招尧的方向展颜一笑,脸颊上残留的几滴细汗无法掩饰其中得色。虽然这是一场“惩罚”,他却打心底觉得畅快淋漓,却不知是为何。
“怎么样?”
“不错。”轩辕招尧笑瞄地面。地面上落叶堆积成厚厚的一层。
谷偏偏向那棵大树看了一眼,忍不住轻笑出声。之前郁郁葱葱的大树此时俨然成了一个秃子,只剩四、五片树叶孤零零地在风中摇摆,在绿意盎然的春日极为古怪。
用过晚膳,二人回房,同时向大床走去。
谷偏偏愣了一下。他还道到了汇星楼,轩辕招尧多多少少会有些忌讳,不再与他同房。
“你要睡这儿也可以,先帮我按摩按摩。”谷偏偏甩掉鞋子,扑在床上。
轩辕招尧见到他自觉的模样,有趣地笑笑,一把将他拎起随手一丢,自己趴下:“我是主子。”
“上次劈苹果之后,你不是给我按摩了?”谷偏偏伸手拽他。
轩辕招尧调整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后,一动不动:“本公子心血来潮而已。你这小骗子还真是坏心肠,本公子今日可是为你劈了1掌不止。还磨蹭什么呢,嗯?”
谷偏偏嘟囔一句,不情不愿地在床沿坐下,“温柔”地在他右臂上捏弄几下。
“没吃饱?”
“小爷挥了几百次剑哪儿还有力气?”谷偏偏没好气地道。
“没力气按摩有力气吃饭?”轩辕招尧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谷偏偏无语,一双黑溜溜的眼忽然贼兮兮地转几圈,想出一个办法。
“敢不敢试试小爷的谷式按摩法?”
谷式按摩法?轩辕招尧单臂支颔,懒洋洋地道:“有何不敢?”
谷偏偏偷笑几声,兴奋地抬腿上床,左脚踩在轩辕招尧背上。
轩辕招尧双眼一横,脸上笑容多了几分邪气,口气却是未变:“小骗子,你确定你的脚没有放错地方?”
“急什么,一会儿你就会舒服了。”谷偏偏说完,另一只脚也试探地落在他背上,一边防备身下的人将他掀翻。
轩辕招尧顿时被踩趴下,倒是没有采取行动,目光含几分奇色,纵使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般古怪的按摩方式。
“受不了早说,踩坏了我可不负责。”谷偏偏偏头看了看他的脸色。
轩辕招尧微挑眉。
“想做什么?”
谷偏偏未答,两脚按照背上的各个穴位走动,将重心在脚尖、脚跟又或者整个脚板上,不停变换。
轩辕招尧不由得舒适地一叹:“嗯……”
小鬼的重量在他背上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重,力道正合适,每一脚都落在穴位上,酥酥麻麻,通体舒畅。
“如何?”
“你的重量若是轻些,或许会更舒服。”轩辕招尧道。
谷偏偏用力在他肩头一踩,轩辕招尧立即闭嘴。
“再快些?”谷偏偏问道。
“你猜那二人在做什么?”禹歌悬躲在花丛后面,盯着有灯光的窗户。他确定自己听到了轩辕招尧的呻吟。
刑盘站在一边,也有几分好奇:“应该不是你想到的那样。”
正在此时,二人听见轩辕招尧的声音响起:“再重些……”话音未落,一声闷哼。
“不是你让我再重些?”谷偏偏无辜道,“我快困死了,你够了没有?”
刑盘与禹歌悬两人面面相觑。
禹歌悬猫着腰往前走几步,刑盘阻拦不及,轻声道:“你要做什么?”
“轩辕会被人压?绝对百年难得一见。”禹歌悬语毕,轻身一跃,无声落在窗边,正要从窗缝中偷窥,窗户忽然被打开。
轩辕招尧与谷偏偏两人均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刚才正是轩辕招尧用内力拉开窗户。
禹歌悬见二人确实均在床上,但衣衫完整,且谷偏偏是站在轩辕招尧背上,脸上难得闪过一丝尴尬,轻咳一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谷偏偏从轩辕招尧背上下去,道:“这种按摩方法可是我谷家不外传的绝技,禹公子……”
“不如让他赔偿纹银一万两。”轩辕招尧坐起身,随意撩拨一下胸前长发,性感尽显。
禹歌悬回头想看刑盘,刑盘不知何时不见人影。
禹歌悬装模作样地叹一口气,向门外走去:“只怪廊上的灯笼点得太少,所以我才会走错地方。”
房间里安静下来。
“早些睡。”轩辕招尧起身下床,向门外走去。
谷偏偏盯着门口,直到房门合上才怏怏地躺下,方才还困极,此时却突然没了睡意,心里空落落的。窗外,惨白的月光落在地上,冰凉冰凉。黑色树影纹风不动,悄无声息。
轩辕招尧走出房门,见到刑盘站在不远处亭内仰望星空,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坐下,将右腿架在左腿上,忽然想起一事,浅浅一笑,又将腿放下。
刑盘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柔和看得分明,猜想他定是想到谷偏偏相关之事,暗自羡慕。
“什么事不能白天说?”
刚才刑盘曾在暗处对他做手势。
刑盘回头一笑,轩辕招尧看出几分悲凉,转瞬即逝。
第036章:霉运当头
……
“不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害你受伤的事……”刑盘轻叹。
“你想说的,并非此事。”轩辕招尧直接道。
上一次汇星楼之所以透露轩辕招尧在进州的消息,只是因为轩辕招尧从未刻意隐藏过自己的行踪,就算是其他人想查也很容易。这也是刑盘没有最先对轩辕招尧道歉以及轩辕招尧也未将被围杀之事放在心上且丝毫没有怪罪刑盘的原因。二人相识数年,相互之间的信任与默契轻易不能打破。
刑盘颔首一笑,这才坐下,道:“我想说的是偏偏的事。”
“他?”轩辕招尧的语气意味难辨,“为何对我谈他的事?”
刑盘一笑,语气随意:“没什么,只是觉得那孩子不错,才与你闲聊一番。江湖中不少人已经蠢蠢欲动,怕是不用几天就会有更多人为难他。若是没有人在他身边护着,恐怕很难过得了这一关。”
“那他的运气还真是差了些……很晚了。”轩辕招尧站起身,背着手慢慢走远了。
刑盘摇摇头,也离开了凉亭。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暗处,一个修长的人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到二人离开,才消失无踪。
推开房门,轩辕招尧刚好见到谷偏偏听到门响抬起上半身,一双明亮的大眼一眨不眨,充满意外,缓步走过去在床沿坐下。
“怎么?莫不是因为我不在身边睡不着?”
谷偏偏翻身朝内:“胳膊疼而已。”
轩辕招尧掀起被子侧着躺下,抬起他的右臂揉捏:“小骗子,再多点肉应该更好捏。”
谷偏偏不知该如何回话。他的胳膊不是给他捏着玩的,但若要他甩开轩辕招尧的手,却也打心底不情愿。胳膊上的手力道合适,谷偏偏回头看向轩辕招尧不语,轩辕招尧注视着他,同样不语。两人的呼吸很近,但两人都未躲开。谷偏偏混乱的思绪在这种对视中越飘越远,渐渐睡着。
天明之后,才发现昨夜下了小雨,地面湿润润的,芳草的气息似是越发浓了些,连空气也干净许多。太阳光洒下,照着树叶上搭着的晶莹露珠,闪闪发光。
轩辕招尧带谷偏偏离开汇星楼,却包下离汇星楼不远不近的吉祥客栈。谷偏偏心中有事,怎肯继续在杭州逗留,好话说尽,轩辕招尧无动于衷。
“就会仗着功夫高欺负我算什么本事?等有朝一日,小爷的功夫高过你,一定要你好看!”
“这话等到了那一天再说无妨。”轩辕招尧摇头将房门锁上,“乖乖地在房间里反省半个时辰。”
谷偏偏站在桌边,听到脚步声消失,莫名地觉得有些冷。一直以来他与轩辕招尧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仍然有一种潜在的默契,轩辕招尧会欺负他,但不会伤害他;他讨厌轩辕招尧,却不厌恶他。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轩辕招尧会把他锁起来。他凭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屋顶,提起桌案上毛笔在一张纸上写下几个字,将床单扯起往头上一盖,右掌出击,“轰”一声响,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尘屑飞扬。谷偏偏拿起自己的包袱,跳上桌面弹跳而起,从破洞中一飞而出,随手扔掉床单。
客栈外过往行人无不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谷偏偏复杂地看一眼客栈,头也不回地离开,刚拐过墙角,一人从背后捂住他的嘴,鼻端嗅到一阵奇香,立即晕厥过去,待他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谷偏偏大脑恍惚片刻,猛然惊醒,坐起身来。
“你醒了。”
谷偏偏抬头一看,一位年轻男子坐在桌边,手中正捧着一副展开的画轴,眼中满是赞叹与痴迷。男子五官倒是不错,一双眼却眼角吊起,总似在斜着瞪人,让人一见只觉得诡异与别扭。这男子名为娄昂,江湖中知道他的人不少,但却不是因为好名声。而是因为他虽然是雷云门大少爷,却因有一个出色的弟弟娄扬而处处受制,在雷云门并不受人尊重,时时想出人头地,却时时给雷云门门主娄胜义惹麻烦,江湖中被娄昂得罪的人不少。
“没有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奇女子。”
谷偏偏只消一眼就看出那画卷正是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画中人自是青黛。他立即翻身下床,几步冲过去。
“还给我!”
娄昂并未躲闪,任由他抢回画轴,还对他微微一笑。
谷偏偏转头一看,见到自己的包袱已经散开,里面的易容工具尽收眼底,眼神当即一变。
“你是什么人?为何抓我?”谷偏偏未去理会包袱,快速将画轴卷起,紧紧握住。
娄昂一笑:“谷小兄弟,不用紧张。在下娄昂,雷云门大少主。之所以请你来,只是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谷偏偏暗暗冷笑,单是从娄昂用卑劣手段将自己掳来以及擅自翻看他的包袱这一点,他便对这人无半分好感,更何况刚才娄昂几乎对着青黛的画像流口水。
娄昂看出他的敌意,摆出诚恳神情:“在下并无恶意。只不过听说你是林淮殇的徒弟,所以才请你走这一趟。”
“我不是他的徒弟。”
娄昂的笑容淡了几分,眼神瞄向散开的包袱:“小兄弟何必否认得这么快。”
谷偏偏不慌不忙摇头道:“娄公子,你真的误会了,那些东西只不过是我捡来的。你想想看,现在江湖中到处都在找林淮殇的徒弟,我若真是他的徒弟会那么笨将这些东西带在身上?”
娄昂一愣,却是未信,为他倒了一杯茶,示意他坐下说话,语调仍然很是温和,眼神却锐利起来,话语有所暗示:“小兄弟真会开玩笑。在下可是听说了,小兄弟与轩辕公子二人自从离开潮湖会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