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脱了上衣，露出了清瘦的身体，右肩的伤已经结痂，印在光滑洁白的脊背上分外刺眼。焕誉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
，但是背对着他的流亭没有看到。他走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肩，以唇在他的伤口上轻轻亲吻。流亭震惊得感受着焕誉
的动作，这样的温柔让他恐惧，因为接踵而来的必然是更加让人心神俱碎的伤害。不要……不要这样……
内心的恐惧让流亭颤抖起来，他拼了命地挣脱了焕誉的拥抱，穿好衣服，低着头轻声说：“王爷，你不用这样，我没
什么。”
“出去吧。”两人对峙了很久，焕誉说道，声音中似是透着疲惫。
“告辞。”流亭走至门前，看了焕誉一眼，开了门离开。
焕誉看着渐渐掩上的门，手指狠狠抓着扶手，原木的扶手在他一抓之下碎成了粉末。
“暗一。”焕誉刚叫出声，一套黑影就落到了他面前。
“主子。”
焕誉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忍了忍怒气：“任务完成不力，让他受了伤，你说，怎么办？”冰冷的声音夹杂着丝丝怒气
，混乱的气场让跪着的人暗暗叫苦。
那人抬起头，赫然是李思衍！
“全凭主子定夺。”李思衍看着焕誉说道。
“……以后你就跟着他，如果再出什么问题，唯你是问。”
“是。”
“下去吧。”
“是。”
第六章 醋意
春去秋来，冬季也接踵而至，年关将近。
京城的街道上年味儿越来越浓。流亭流连在热闹的接上，看着到处挂着的大红灯笼、对联还有小摊上摆着的炮竹。红
红的颜色饶人眼，这样喜庆的颜色让流亭郁积已久的心情好了许多。如果，如果可以的话，身后没有跟个尾巴就好了
。
流亭瞥了瞥身后紧跟不舍得李思衍，无奈地想着，他好歹是个将军，没有事做吗？天天跟着他不累吗？说什么仰慕已
久，一定要好好追随之类的话，他是男人吗？怎么能这么肉麻？
“公子，累了吗？”外出时流亭规定必须要叫他公子，他身为人的下属，当然要遵守了！
流亭有些受不了得看着狗腿的李思衍，上次一起出征时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个缺点？
“还好。”流亭懒懒答道。最近不知怎么回事，越来越容易感到疲累了。虽然他不是很在乎生死，但是这样生不如死
的感觉更难受，还不如给他个干净。唯一比较安心的是焕誉最近没再做什么伤害他的事──当然，对他也不好就是了
。不过，这样就好了。
看着流亭难得露出喜色的脸，李思衍明智地没有打断流亭的兴致。
停在一个卖玩偶的小摊前，流亭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玩偶。玩偶有许多都是神话中的人物，唐僧、孙悟空
、猪八戒、沙悟净师徒四人赫然在列，还有，各色美女，不知道是出自哪里。摊主还在捏着玩偶，纯朴的脸上露出笑
容，看着这位谈吐不凡的公子，说道：“公子如果想要，我可以为你捏一个。”
“是吗？”流亭摸摸这个，捏捏那个，小小的泥人个个做得栩栩如生，让他帮忙捏一个也不错，“好吧，你帮我捏一
个。”
“好！，公子等一会儿，马上就好。”摊主笑起来，利索得拿起一团团好的泥捏起来。
流亭看着摊主麻利的动作，回头问李思衍：“要不你也捏一个？”
李思衍摆摆手：“不了，我还是不要捏了。”如果捏个泥人儿回去，还不知道要被同伴们怎么嘲笑呢。
流亭遗憾地耸肩，也不强求，继续兴致勃勃地看着捏泥人儿的过程。
“可以给我捏一个吗？”黄莺出谷般的声音从流亭身边传过来，熟悉的声音引得流亭转头看去。
那女子身穿粉红夹袄，头戴精致坠饰，巧笑倩兮。美丽的脸上带着有些兴奋地微笑，看着流亭。
“张小姐？”流亭意外在这里竟然能看到她。张净姿，宰相张延的掌上明珠，流亭只有去宰相府拜访的时候偶尔见过
一面，她的美丽温婉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流──公子，很高兴能遇到你。”张净姿眼含情意，温柔地说道。
“呵呵。”流亭有些不太好意思，“小姐也要捏泥人儿吗？”
“嗯。”张净姿直之看着流亭俊美的脸，眼中情意更胜。
流亭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头对摊主说：“帮这位小姐也捏一个吧。”
“好！。”摊主爽快应道，这两个人可真是般配！真是郎才女貌。
“小姐出来游玩吗？没有带个丫鬟？”尴尬的流亭一直能感觉到张净姿的目光，找着话说。
“小言帮我买东西去了。”
刚说完，那边就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小姐！你怎么能乱跑啊！啊！‘飞龙将军’！！”丫鬟小言看见流亭，兴
奋地尖叫，她早听过哦流亭“飞龙将军”的大名，以前只远远见过，这次能近距离观察，真是太好了！
“啊……”流亭更尴尬了，因为几乎一条街的人都朝他看来，毕竟民间将他的故事传得神乎其神，而且这些百姓早就
想见见有京城美男子之称的“飞龙将军”，这次机会来了，怎么能放过？连摊主都激动起来，险些捏碎了手中已经成
型的泥人儿。
百姓围过来，想要和流亭交谈又不敢的样子，男人们眼中都是崇拜，而女人眼中都是火热的爱慕。摊主加快了手中的
动作，迅速将两个泥人儿捏好，递给流亭：“将军，这两个就送给您了。”
流亭尴尬地接过，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不行，你也是小本生意，拿着。”将张净姿的那个泥人儿给她，流亭转身
欲走。
百姓们见心中的偶像要走，纷纷让出一条路，流亭一路微笑着──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
百姓们直到看不见流亭的身影才渐渐散去，议论纷纷。
“那就是‘飞龙将军‘啊！长得可真俊！”
“是啊！可是看起来身体好像不是很好……”
“说的是啊，那么瘦……”
泥人儿摊主喃喃说着：“将军的泥人儿要多捏几个才行……”手上动作迅速，不一会儿一个小小的“飞龙将军”便成
型了。
一定能大卖……
果然，不久，流亭的泥塑在京城盛行，护国大将的泥人儿几乎每个百姓家里都会有几个。
“张小姐，我就送到这里了，下次有机会再拜访。”流亭和李思衍将张净姿主仆二人送到了宰相府门口。
“好吧，那再见了，流将军。”张净姿有些遗憾，但没有强求，带着丫鬟小言进了宰相府。
“回去吧。”流亭对李思衍说。
李思衍跟在流亭身后，想了想，试探地问：“将军，你有没有觉得那位张小姐对你……”
“啊，你说哪个呀……”流亭截断了他的话，“怎么可能……”他这样的人，配不上那么优秀的小姐。
李思衍松了口气，还好，要是将军对张小姐起了意，王爷不会对将军怎么样，但是他会撕了我的！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拖在地上，流亭的影子显得尤为纤细。
下了许多天的雪终于停了，阳光露出了久违的笑脸，虽说完全没有温度，但是有阳光已经很不错了。
留园，流亭的房间内，流亭满身大汗地运功。练功是他每天的必备功课，即使不练剑法，也要练内功。练完内功后身
体总是会舒服许多，好像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被压制住了似的。
其实流亭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焕誉都查不出来的东西他也没有想过要去查。他并不是很在乎自己是不是会活着
。这世上他所有的亲人都不在了，他也没什么可留恋的。想起那个唯一可以让的留恋的人，流亭苦笑，那个人并不在
乎他是不是留恋他。
擦了擦身子，柔顺的黑色长发以一条黑色丝带束起，换了干净的衣服，外罩绣有金色花纹的长衫。今天他要陪张净姿
出去逛庙会，一个小姐诚心邀请，他真的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李思衍理所当然地跟在流亭身后，这是他的职责。当他
们到了和张净姿的约定地点的时候，张净姿以及丫鬟小言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流亭和李思衍，张净姿绽开了柔美的
微笑。她喜欢流亭，完全没有掩饰，她想让流亭知道她的心意。
焕誉静静听着暗二的报告，抓着扶手的手越来越用力。
“王爷，就是这样。”暗二说完，静静跪着，焕誉没有命令他也不敢动。
焕誉沉默良久，低声说道：“下去吧。”
暗二瞬间消失。
焕誉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出了房门。
门外还积着薄薄的一层雪，不过路上的雪已经被下人们情理干净了。焕誉一路走过去，下人们不停下跪行礼，下人们
微微发着抖，不知道是因为冬天寒冷的空气还是因为焕誉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
照着暗二的消息，焕誉找到了流亭和那个张家的小姐。张净姿正拉着流亭看街边的杂耍，李思衍也被小言拉着站在一
边，对着杂耍大喊大叫。正和张净姿说话的流亭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去。焕誉静静站在街中央，身穿紫色华贵
长衫，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睛里风云涌动，虽然极力掩盖，但还是泄露了丝丝情绪。由于他周身的寒
气，他周围三尺之内没有一个人敢接近。能在拥挤的大街上留有这么一块空地，可见焕誉的气场有多强。流亭心中一
跳，焕誉不会是因为自己才来这里的吧？但是他转念一想，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事情吧！李思
衍也感觉到了焕誉的气息，他天天跟着焕誉，想不熟悉都不行。
张净姿和小言知道现在才注意到焕誉的存在，她们当然认识誉王爷，赶紧行礼。李思衍也行礼，不过没有下跪，这样
大庭广众之下，想来王爷也不希望声张。
焕誉逼近流亭，看都不看他身边的张净姿一眼，直直盯着流亭的眼睛。
流亭被盯得心里发毛：“怎么了？你怎么也在这儿？”说着，流亭左右看看，怎么没见别人陪他来？
“跟我回去。”焕誉一开口就是一句命令的话语。
流亭愣了愣，指指张净姿：“张小姐还在这里。”眼里有些祈求。
焕誉坚持说：“跟我回去。”
两人对峙，谁都不肯让步。一个宁静淡泊，一个阴沉霸气，压抑的空气让李思衍为流亭捏了一把汗。张净姿和小言看
着对峙的两人，也为流亭担心，她们知道誉王爷的可怕，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能看到他更可怕的时候。流将军和誉王爷
的关系──嗯，很不好吗？
对峙良久，最终还是流亭败下阵来，他转过身，对着张净姿说：“张小姐，抱歉，不能再陪你了。”
张净姿理解地笑笑，有这么可怕的人在旁边她也没心思再逛了。
“没关系，您回去吧。”
流亭朝张净姿和小言点点头，跟着焕誉离开。李思衍自动自发地跟在后面。张净姿和小言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满心
的不解。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去的途中焕誉始终没说一句话，沉默着走在最前面。流亭不明所以地跟着后面，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焕誉为什么突然
出现，甚至还这么生气。李思衍离两人远远地跟在后面，唉，王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回到了王府，焕誉也没有和流亭说什么就回了自己的烟波阁。流亭眼睁睁看着焕誉什么都没说就进去了，更加莫名其
妙。这人究竟怎么了？
第七章 短暂的温馨
炮竹鸣响，火红的颜色遍布整个王府。王府已经许久没有热闹过了，往年过年时从来没有这么隆重过，今年不知怎的
，得到了王爷大办的命令，因此，王府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行动起来──除了流亭──去操办这给新年。
除夕夜。
“王爷，您怎么来这里了？”流亭仅着中衣倚在床头看书，看着推门进来的焕誉，奇怪地问。焕誉已经很久没有来找
他了，他没有妻妾，也没有侍寝，只有他，但是身为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他不相信焕誉仅凭一月几次的欢爱就能满
足，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吧！特别是这次，他已经一个月没来找过他了，而且整日不见人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想到
焕誉和某个不知名的人翻云覆雨的情景，流亭脸色一白。
焕誉深沉的黑眸看着流亭，仿佛透着无尽的温柔，但是转瞬即逝，快得让流亭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想陪你过年。”焕誉回答地很简练。
“……”
流亭起身，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让他的腿有些麻，不禁身子一晃。焕誉赶紧上前扶住他，摸着他纤细的胳膊，声音闷
闷的：“你又瘦了……”
流亭笑笑：“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即使吃得再多再好也还是越来越瘦。”自从焕誉知道流亭一直洗凉水澡之后，
将所有的仆人的赶了出去贬为奴隶，重新招了新的仆人，新来的仆人都知道流亭是王爷的心头肉，要好好对这位流亭
公子，因此，给流亭的待遇简直和焕誉的一般无二。
抱着流亭躺在床上，焕誉轻吻着流亭的脸。
“王爷，恐怕不行，最近我越来越不舒服了，我看──你还是找别的人吧。”流亭以为焕誉想要欢爱，他小声拒绝。
他的身体确实越来越差了，如果再承受焕誉的欲望，他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死于欢爱的第一位将军。虽然这样说会心
痛，但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焕誉听了他的话，身体一僵：“不，让我这样抱着你就好。”吻吻他的发顶，焕誉温柔地说。
“……”流亭满心疑惑，这样温柔又是为何？他最近没做什么让焕誉生气的事啊。
焕誉将流亭抱进怀里，盖上丝被，眼睛盯着帐顶，轻轻说道：“你还记得小时候过年的事吗？”声音完全没有了平日
的冰冷，甚至透着些笑意。
说起小时候的事，流亭放松下来，他笑着说：“记得。那时候淑妃娘娘还在呢。”淑妃是当今皇上和焕誉的母亲，也
是先皇宠爱了一生的女人。
“是啊，那时母后还在，我们也快快乐乐的。”想到了小时候开心的日子，焕誉的眼中都是温柔。那时候小小的流亭
，漂亮得简直像娃娃一样，深得父皇、母后、皇兄和他的喜爱，有时候为了抢流亭的拥有权，他们几人甚至大吵大闹
，完全没有皇家风范。不过流亭一直比较缠他，他们争论得没有结果时便会让流亭自己选，每次流亭经过一番犹豫之
后都会选择他，这样的殊荣让他每次都会在父皇他们面前炫耀，引起他们羡慕嫉妒的眼神。
“嗯，是啊。”流亭有些高兴，有些失落，现在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因为他接受不了他的爱恋吗？
“皇兄说以后你不用上早朝了。”
“为什么?”
“他体恤你身体不好，让你好好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