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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dreariness——by淮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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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天的交易让他也跟着去。”

寂静的画面里,徐澈似乎可以听到那无数声尖锐而嚣张的汽鸣声。

第八章

当陈安远走出车场后几分钟,林之彬也缓缓地走了出来。早已离开监控室而蹲在标杆后的徐澈莫名激动而恐慌地扑了上去,抓住了林之彬微微敞开的衣领。

他的嗓音轻轻颤抖,内心深处正极力地排斥某一个让他十万分不愿意去碰触的猜想。

“你为什么会用枪?”他压低声音,嘶哑着嗓子问道。目光灼灼地望向林之彬。

林之彬平静地回望着一眼就在昨天还曾经当作过路学生而救起的少年,他的脸庞因为激动而稍稍涨红,目光清澈得让他无法与此时此地的所有一切联系在一起。

心里没有来由的梗塞了一下,他似笑非笑地反问徐澈:“我为什么不会?”眉宇间是依然如初的柔和。

徐澈像是被突然噎住了一样说不出话:“也不是说你为什么会——”他有些烦躁地晃了晃脑袋。而是为什么你的枪法好的像是受过什么训练一样?

话没有说出口,那是他极力排斥的猜想。

他不想去怀疑一个就在昨天才救过自己的人,明明不像是因为某种目的才救自己的。

明明是那种几乎可以碰触的温柔。

紧接着一股丝丝缕缕缠绕着自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情绪涌上脑海,挥之不去。他双眉紧皱地盯着这张温和而显得有些疏离的脸,语气是连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激动:“——但你没说过你找似哥是为了这样!”

“那你认为是什么样?”语调依旧波澜不惊,就像所有的怒火都无法点燃并燃烧一片星光微烁的汪洋一般,林之彬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淡定地继续反问,夹带着隐隐约约的温柔与无奈。

“总是不该是这样子——”徐澈颓然般地松开了手,那种令他郁闷的低落再次充盈了整个身体,像是最温暖的海水,柔滑并且细腻地包裹住他。他沉沉地喘着气,最后像是再也忍不住这一早无缘无故的冷遇一般,“哗”地一声突然劈开了那缠绵着的窒息,“你明明不是那种人!也并不缺钱成这样!”

他像是爆发了一般无端地喊道,还残留着淤青的手臂愤怒地在空中上下挥舞着,从林之彬那里借来的有些宽大的白色T恤在挥动中坐着徒劳无益的无用功,缝隙之间是淡淡的烟草香。

有些刺鼻,但是并不呛人。

连味道都是这么好闻。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林之彬侧过头看着徐澈,少年的脸突然默默地黯淡了下来。

身体里有些闷闷的感觉——他的确并不清楚。

“但是——”像是想要争辩什么一般地再次激动了起来,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叹气声打断。

林之彬轻轻蹙着眉,之后就像是些微无奈地再次如同昨晚一般地温柔浅笑了起来,仿佛刚才那份疏离和冷漠只是徐澈紊乱了的奇怪记忆。他轻轻地揽住徐澈的肩,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兄长,左手从后面慢慢圈住徐澈的身体,另一只手覆上他的头,微凉的手指插进柔软的发隙间,撩起淡淡的气流旋动。

他轻轻的闭眼,下巴靠在徐澈的脑袋上,指尖摩擦过徐澈的头皮擦出暖暖的温度。感觉很柔软。“我妹这期的理疗费要用完了。”

气息轻轻地环绕在周围,徐澈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突”地漏了几拍。自己又开始不正常了,他突然悲哀的想到。

没有挣开突然温柔起来的林之彬的手,他抬起头,“对了,刚才怎么突然变得那么——”

找不到形容词,只是单纯的让自己难受的感觉。

“这样比较合适。”随口回答了一下,林之彬揉了揉徐澈的头发,他突然觉得徐澈很像记忆中那个娇小但是总喜欢跟着自己的小女孩。

她喜欢跟着自己,不论去哪里。

“哥哥、哥哥!”她有些力不从心地跳着,声音是被延长了的撒娇,“你去哪里啊?”

“子嫣先回去!”那天的天色很阴沉,黑沉沉的乌云压得低低的,笼罩住整个城市,他温柔地对妹妹说,“——我回学校一趟,东西忘拿了。”

然后用手捏了捏那柔软的小脸,接着拍了拍她的背,将她往家的方向推过去。

只是不知道,这一推,将她推向了沉眠。

和正在家里幸福地坐着的父母一起,记忆一齐停留在了那个沉闷的阴天。刺眼的红色让他的胸腔不由自主地剧烈起伏了起来,那是一种整个世界都被迫装进来,但却无力挣脱的束缚感。

沉闷得难受。

林之彬沉默地看着徐澈的后脑,那颜色偏浅、像是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显得异常柔和。

这个少年是周似的兄弟。

他是旭辉里的人。

林之彬令人眷恋的气息萦绕在周围,徐澈觉得自己的脑神经在不可察觉地轻轻振颤着,让他无法集中思考。

“——似哥让你后天和安远哥一起去做笔交易。”

有点机械地张了张口,徐澈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是马上要从喉口蹦出来,感觉无所适从。

不会的,他怎么会是警察。徐澈想。

远处的热浪伴随着一声叠着一声的蝉鸣袭来,夏天的风从耳畔拂过,散发着干净的味道。林之彬的脸隐藏在自己的脑后,徐澈无法知道他的表情。

明明是这样真实的温柔。怎么可能是。

不远处的陈安远在接完电话后,静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终于“噗嗤”一声地笑了起来。他好笑地往回走,看着看上去如同一起生活了很久的兄弟俩的两个人,坏笑地看着徐澈。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分了?”

“——”徐澈没有说话,但是脸变得突如其来的红。

林之彬轻轻地放开徐澈,手指抽离的那瞬间徐澈有种莫名的失落。

“金朝路离间娱乐会所,后天晚上十点四十五分门口。”陈安远熟络地拍了拍徐澈的肩,然后眼睛直视着林之彬,里面是不羁的认真,“我在那里等你。”

“好。”

说完林之彬没有将目光再次转向徐澈,一如从见到陈安远时便自然而来的冷漠。他转过身,往来时的方向离去。手指微微蜷缩,夏天干燥的微风灌进胸膛,让他觉得微微灼热。

徐澈有些呆呆地望着林之彬离开的方向。陈安远的手还架在他的肩膀上。

林之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神是干净到透明的冷漠。

——金朝路离间会所,十点四十五分。

第九章

五月的夏夜,天空看起来是遥不可及的暗蓝。偶尔疾驶而过的汽车独自亮着在夜晚里显得突兀的刺眼光线,闪烁着霓虹的广告牌一处一处地向远方延伸过去,消失在矗立着的高楼之间,并不清晰的嘈杂一遍遍地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些媚惑而颓废。

酒醉灯迷。

童立看了看蹲在角落里的人,摇了摇脑袋嘿嘿笑着靠了过去。

“嘿,今晚一起的?”

“——恩。”微微皱了皱眉头,林之彬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同样蹲着的、脖颈处有一条淡淡伤疤的青年人,在片刻之后几不可闻地低低应了一声。

低沉的声音在夜色喧嚣里显得不甚明晰。

没有去在乎对方的态度,童立顺手点燃了一支烟,之后将剩下的一包烟看似理所应当地递向林之彬。

“来一支?”几乎是陈述式的随意语气。

默默地看了一眼伸向自己的、有些粗糙的手,林之彬在片刻的犹豫后还是慢慢地接过了烟。

淡淡的浅灰色的烟雾模糊了世界,时间随着掩埋在车流喧嚣声下的低沉呼吸声中慢慢流着。

“谢了。”许久的沉默让嗓子变得有些喑哑,连声音都有些恍惚。

“这有什么好谢的——”挑眉笑了笑,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等待的冗长和枯燥,童立如同自言自语般的问道,“以前没有见过你——新来的?”

但仿佛是没有听到那句显得突兀的问话似的,林之彬目光直直地看着远处的小巷,没有回答。

白天里喧嚣嘈杂的人群此刻早已归家,回到独自幸福的世界里,散着黄晕的灯光从上方显得有些破败的楼房里静静地弥漫出来,似乎还可以听到他们的细细低喃。那条路上还残留着被无心丢弃的垃圾,一滩滩浑浊的水在路灯下闪烁着黑亮的光。

并不明朗的月色弥漫在城市上空,脑海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一般的空白着,心情平静得像是无法撩起波澜的死水。

随着一声突然的刹车声,一辆被漆成了黑色的车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从里面传出并不大声的低沉婉转的旋律,车窗被缓缓摇下,陈安远一只手随意放在车窗上,支撑着脑袋,轻轻笑着向他们打了一声招呼:“来的挺早阿。”

没有回应他的问候,手指无意识蜷曲了起来,林之彬一把摁灭了还残留着火光的烟头,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腰间的冰冷触感让身体些微不自然地绷着。童立接着也笑着回了一声,站起来的时候他敲了敲因为蹲久了而些微麻木的大腿,脸庞上靠近脖颈位置的浅浅伤痕跟着笑容一起皱了起来。

“你们俩等下的时候多注意点。”出走车门时陈安远对童立和林之彬淡淡吩咐道,而目光却望向了那栋被灯光装饰而显得气派和豪华的大楼,神情里有着无法言语的默然,“九爷一直都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没有去管已经朝门口走去的陈安远是否看得到,童立又一次自顾自地乐呵呵地点了点头,之后拍了拍一直稍显冷漠的林之彬的肩膀,迅速地跟了上去。

用大理石铺造的地面上映着高价吊灯的明亮光线,整个会所的内部更是被装饰得奢侈而又富丽堂皇,一直低头走在前面的陈安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轻捷地转过身子冲着跟在自己后面不远处沉默着的林之彬喊了一声:“——徐澈叫我给你的。”

接着将一个散着银光的东西朝林之彬扔了过来。

虽然有些错愕,但林之彬还是下意识地结果那部外壳银色的手机。那漆黑的屏幕上平静地死寂。微眯着眼淡淡地看了一会躺在手中的东西,他轻轻吐了一口气。还残留着的可以轻微麻痹神经的烟草气息环绕在空气中,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般的,他有片刻的怔神,然后浅浅笑了,对陈安远说:“谢了。”

如同完全不在意一般,陈安远无所谓地摆了一摆手,继续朝前走去。

“——这句话对小澈去说吧。”

304号包厢

装饰得十分华丽的包厢里的空气流动得寂静而有些诡异。

童立微微沉着脸站在陈安远的背后,手指在不知不觉中隐隐用力握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个数量也太——

像是察觉了身旁的人隐忍着的怒气,林之彬不易察觉地用脚碰了碰童立,却没有出声。童立紧抿了嘴唇,眉眼低垂,目光往地上默默地看了一会,终于没有发出声音。

没有去理会身后童立发出的些微动静,陈安远勾着嘴角,淡淡笑着地朝着坐在对面些微发福的中年人指了指放在桌脚旁的几箱药物,声音礼貌却冷淡:“九爷,莫非你就打算拿出这些?”

桔黄色的灯光打在厚厚的米色窗帘上,细细的金色丝线在安静的厢房内反射着光,那忽隐忽现的样子仿佛流动于深海里的水波。

“你认为应该要多少?”像是享受着什么一般的闭着眼,慵懒地躺在暗红色沙发上的、身材些微发福的中年人终于不情愿地动了动眼皮,右手轻轻摇晃着高脚杯,口气平淡地缓缓说道,“这些东西还不够塞你们的嘴吗?”

“你——”童立终于紧皱着眉头挤出了一个单音,但后面的话却被林之彬迅速地制止了下来,他有些凌厉地看了一眼童立,目光里有着些微凝重的警告。

但仿佛是没有听到对方语气中的烦厌一般,同样坐在沙发上的陈安远还是笑着,金黄色的头发在灯光照耀下像是流动的光。他语气疏离,淡淡地说:“我想九爷应该没有忘记至今还在徐老头手上的那笔货吧——”

似乎是被这句话刺激了一下,对面那个被称为九爷的中年人突然紧了紧左手的拳头,神情中有了与刚才完全不同的狠绝与阴戾。他微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坐在他对面的青年,慢慢地沉下了脸。

包厢里的空气有些浑浊,彼此间的呼吸声被气流携卷着模糊了起来。

良久,严于九才轻轻地笑了一笑,露出了令人生厌的满口黄牙,他慢慢偏过脑袋,一字一句像是经过什么思考一般凝神地说:“你,是周似身边那个叫陈安远的小子吧?”

“是。”陈安远像是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但不易察觉之间神情里有了隐隐的戒备。

“——小辈,”严于九渐渐坐直了身子,脸上缓缓地变化着表情,语气在转眼之间变得像是轻轻叹息,“徐同庆那只老狐狸难道没有教过你做人要懂得低头这件事吗?”

话语间已有了隐隐的狠意。

“我认为——”陈安远也慢慢地冷下了脸,目光平静地望向严于九,“——不懂得这个道理的应该是九爷您吧。”

语气一如既往的礼貌,声音夹杂着慢慢生硬的冷漠。

仿佛是被包厢里开始变得有些凝重而压抑的气氛所侵蚀,原本随意站在陈安远身后的童立此刻也默默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轻微而不容易让人发觉。

林之彬还是近乎冷漠地关注着站在包厢边缘的几个穿着黑衣、看似毫无企图的打手们的动静。

天花板上的华丽吊灯依旧静静地散发着光线,温暖得像是浅黄色的朝阳。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着一声杯子掉落在地上的碎响,脸上最后的一抹漫不经心被狠戾所取代,语气如同突然崩塌的雪峰,带着狠毒与嘲笑。严于九突然勾起手指,目光变得冷硬。

他神色暴戾盯着已经从座位上迅速弹起来的陈安远与他身后两个瞬间开始行动的打手,语气异常狠绝。

“——看来我得让你们知道我严于九是个什么角色!”

第十章

关得严谨而一丝不漏的窗户被不知何时开始下起的小雨敲击出淅淅沥沥的轻响,包厢内的空气随着骤然冷落下来的气氛而瞬间旋动。

原本沉默地站在包厢边缘的几名黑衣男子在得到命令后像是早有预谋一般有秩序而紧凑地动了起来,林之彬一个转身迅速地将一个冲向自己的打手撂倒,而童立也飞快以单脚支地一个利落的回旋踢踹开另一个靠近自己的黑衣人。那名男子发出一声闷哼便没有继续冲上来,陈安远看了看眼前几位正欲抽枪的男子,嘴角慢慢泛起一丝冷笑。

而林之彬却以更快的速度迅速抽出藏在腰间的枪,动作轻捷而干净利落。他没有犹豫的朝动作相比之下抽枪动作稍慢了一些的两拨人扣下了扳机。

“砰——砰——”的两声闷响,用华丽的壁纸装饰而成的艳丽墙壁上摩擦出几星火花,像是炸开在夏夜里最绚丽的烟花一般,迅速却转瞬即逝。

在适时的枪声的掩护之下,陈安远迅速地一个翻身,用单手支撑着身体翻过沙发,落地的时候将身体放低,他声音喘息却异常冷静地对已经撞开了厢门、正准备抽出呼叫机的童立命令道:“叫阿卓开始动手!”

蹙着眉头、正在与人缠斗着的童立飞快地点了点头而没有答话,他一手伸出来抓向陈安远,另一手将呼叫机放于下颚处,冲另一端喊道:“开始行动了!”然后迅速地与陈安远一起冲出了包厢,身后飞过几缕终于射过来的子弹,林之彬没有表情地边朝后开枪边跟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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