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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by崂山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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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佳人一笑;那样轻怜蜜意,呵护备至,只因他视他如珍似宝;那样痴情的关爱,连琼奴他们旁观的人都忍不住心动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月奴开始变了。他处处以杨柳为榜样,学他的言行举止,衣着风度,学他为人处世,淡雅清高。

不仅如此,他也想要和他一样,红透京师,颠倒众生。为此他刻苦努力,他迎合讨好,他不择手段,他把与他最为亲

近的琼奴列为了头号对头。他舍了自我,舍了尊严,舍了朋友,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让司马公子,也能像看杨柳

一样,看他一眼。

这个痴人!

琼奴一直以为,要不是司马公子和沐公子比武输了后,苦闷无奈,经常拉着月奴聊天喝酒倾诉苦恼,月奴是不敢那般

明目张胆地与杨柳为敌的。毕竟他以前在背后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的时候,早就和杨柳较量过,知道爷虽表面凶恶,

但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声厉内荏,而杨柳,总能在谈笑间让你飞灰湮灭。

但他就真那样做,为了一个男人。也不知是可怜他还是佩服他,琼奴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来的。连

自己的父母亲人,必要时都会弃你不顾,何况只是一个风月场所的恩客。既然这个世道并没有什么不变的真情,何苦

又把自己给搭进去。早在不知不觉中,他无奈地学会了保护自己,对于感情,小小年纪的琼奴已经看得很开。

而最让琼奴想不到的是,杨柳知道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后,竟然也轻易地饶了月奴,只是把他赶出了啸月堂了事。

琼奴觉得,杨柳甚至知道了他私自收留月奴的事,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琼奴这些年混迹欢场,也学了不少察言观色,琢磨揣度的本领,但他如何也摸不透杨柳的心思。杨柳虽不是个以牙还

牙,睚眦必报的尖酸小人,但绝不是个任人欺凌忍气吞声之人。可这次,他不仅默认了自己收留月奴的事,还把啸月

堂大部分的账目交到他的手上,放手让他管着啸月堂的大小事宜,明摆着要培养他接手啸月堂。

琼奴越是看不透他,就越发地勤勉恭谨,小心办事。虽然杨柳总说不用大小事情都来回他,甚至连账本也从不过问,

但琼奴还是经常过去,挑些要紧的事,言简意赅报于杨柳知道。遇上稍重大一些的事,也从不擅自主张,总要回明了

杨柳才下决断。琼奴办事,从来都细心地让人挑不出错来。就如此时,账房刚结好这个月的账目明细,他便拿着,急

冲冲地来到吟风馆,来向杨柳汇报。谁知进门急了,便不小心撞上了黎爷垂泪的一幕。

第二十一章

“都进来了,还退什么?鬼鬼祟祟地,没见过人哭啊。”黎诗云顺着杨柳的眼光,看见琼奴一闪而逝的背影,便提高

声音喊了他一句。

琼奴讪讪地退回来,低眉顺眼地叫了一声:“爷!”

“甭在我眼前作出一付小媳妇的样子,背后还不知道怎么骂我呢。”黎诗云故意说得恶声恶气,似是想挽回方才自己

流泪失态的面子。

琼奴聪明地沉默着,头垂得更低些。

杨柳不以为意地笑笑,望一眼琼奴手上的账册,温言道:“你手上可是这个月的账目?报来听听,趁着爷也在,让爷

也心里有个数。”

“我听什么,说了再不插手了。”话是这么说,黎诗云的耳朵却已经竖起来了,毕竟是他经营十多年的心血,啸月堂

的生意好坏他岂会不关心,更何况他在这里还有股份。

“爷不听拉倒。你报出来咱们乐和乐和。细枝末节的就算了,只说说这个月咱们又多挣了多少钱了。”杨柳又舒服地

躺下,他对每月的账目兴致缺缺,但又不能放任不管,毕竟关系到啸月堂上百人的衣食住行,因此每次他都耐着性子

,听个大概。

琼奴再不迟疑,翻开账本,认真地回道:“这个月比上个月多了几个进项,收入便又多了两成。支出倒是没涨,和上

月持平……”

琼奴平实地慢慢道来,听得黎诗云的眼睛越来越亮,到后来转而又很不是滋味。自己以前为啸月堂的生意废寝忘食,

呕心沥血,也不过是尽力守住了啸月堂原有的风光。而眼前慵懒躺着的这人,轻轻松松,几个月的时间,就做到了自

己几年才能做到的事。心里是有些淡淡的醋意,不过从琼奴口中报出的银钱数字,又让他兴奋不已,那里也有他的钱

啊。

黎诗云早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既然杨柳能做得比他好,他也乐见其成。啸月堂经营的好,他分的红利自然就越多,

这样一来,他的下半辈子也就过的益发的安稳了。他望了一眼床上似听非听的杨柳,脸上毫不掩饰满意的笑容,自己

这一辈子,看人还是很准的,啸月堂在这人手上,只会更加发扬壮大。

杨柳听琼奴说完,便接口道:“你以前放在地下钱庄放债的银子,能收回的我都收回了,虽说给的利钱比正经钱庄高

,但风险也大,前阵子不是还倒了两个小钱庄,咱们也不是靠利钱活命的,还是稳妥些的好。每月结余下的银子,除

部分存入钱庄外,我打算入些市面上信誉好的老字号商铺的股份,慢慢在京郊再置些田产,爷,你看怎么样?”

“你看着办吧,你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黎诗云满心欢喜地说道,只要能多赚银子,他也不在乎杨柳一上来就

把他以往的一些做法改了。一早上就为林诗音的病情忧心着,总算是有了件让人高兴的事。趁着兴奋劲儿,他便与他

们商量起中秋晚宴的事。到底是有十多年经验的人,黎爷提出的意见总是一语中的。杨柳见他们聊得欢畅,便自去蓝

晶池洗浴。

氤氲的水汽,顺着屋顶巨大的水晶天窗投下的光柱,袅袅娜娜地升腾。杨柳舒适地泡在水池里,由着小怜不轻不重地

帮他揉捏按摩。三步远的地方,小雪儿正兢兢业业地啃自己的萝卜。杨柳最喜它吃东西的样子,十分的专注,有滋有

味,看着看着,杨柳也不禁升起些许的满足感,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静谧安详中,一些忙碌时刻意忘却的事情,趁空便骤然地溜进了脑海,搅得人不安宁。

“小怜,你去帮我泡壶茶来。就用吴老爷新送来的那罐茶叶。”

等小怜领命出去后,杨柳在水中走近两步,趴在池边,下巴枕在胳膊上,透过淡淡的水雾,怔怔地望着吃得正起劲的

雪儿。雪儿已经习惯与人相处了,这样被看着,也不过偶尔不经意地抬下头,早没了刚来时的多疑机警。

“你说那个木头,干什么不回家去呢?”杨柳喃喃地道,有些话,不能对人言,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与雪儿说说,“

那个木头,干嘛不回家呢?回家把什么都忘了,做个孝子贤孙多好。巴巴地赖在京师做什么?”

雪儿是不会回答的,没有人能回答,连杨柳自己也不知道,是希望沐桐回家好,还是愿意他留在离自己几个街区的地

方,时不时地还能看上几眼。既然放手了……

心猛地揪起来……

幸好这时小怜已经端着个茶盘进来了。“公子少喝一点,马上就要用午膳了。爷和琼奴公子还在呢,正好与公子一同

用膳,已经吩咐厨房多加几个菜了。”小怜倒着茶,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在杨柳面前,她早就非常的自如。

“也好,我许久没与爷一起用过饭了。”杨柳抿了口茶,迫不及待地接口说道,似想用与小怜的闲话,来驱赶方才陡

然涌现的差点失控的无穷伤心绝望,“木根走了么?没走的话你留他用过饭再出去吧。他现在可是大忙人,不能时常

地留在吟风馆里陪你。他在的时候你好好待他,省得见不着他的时候又想他。”

小怜脸上突然涌起一抹可疑的嫣红,她略带忸怩道:“公子说什么呢,谁想他了。”

“你真不想他?那可好了,我正要让木根随吴老爷出趟远门呢。原还打算让他快去快回,这下好了,就由他去个一年

半载的,准他游山玩水尽兴了才回来。”杨柳脸露微笑地说着话,从水池里湿淋淋地起身,任由小怜帮他擦干,又熟

练地服侍他穿衣系带。

小怜听完后,手上一顿,这是她第一次听说木根哥要出远门,虽知道公子说得一年半载只不过打趣她,但即是出远门

,自然也不止去个三两天,心里顿时生出依依之情,恨不能这时就出去,找木根问个清楚。

黯然的神色,明摆着是舍不得,杨柳笑着拍拍小怜,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会让他尽快回来的,绝不让他在外面沾

花惹草。即使他这次真带个媳妇回来,我也给你做主,你才是木根明媒正娶的娘子。”

“公子又拿我取笑了!”小怜脸上再次升起红云。

“好了,好了,我们用午饭去吧,出门的事我们再说。雪儿差不多吃饱了,带它去晒晒太阳吧。小家伙吃了就睡,真

叫人羡慕啊。”

啸月堂三位当家的膳食,自然是精致华美,水陆珍馐,俱陈皆备。席间聊些有趣的见闻,三人其乐融融,一顿饭很快

就用毕。琼奴原是具体管事的人,百事缠身,便先走了。黎诗云左右无事,索性便接着陪杨柳用饭后茶点。

两人又叙了一会儿话,便有下人来报,和亲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外了。这两个月,王府的马车隔天就来,啸月堂的

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了。只黎诗云许久不在,虽有些耳闻,却是第一次撞见,便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又和那些皇家的

人扯在一起了。自从靖王走后,你不是发誓再不招惹他们么?”

杨柳正换出门的衣裳,闻言神色一凛,虽然过去好几年了,突然听到靖王两个字,还是让他心绪颇为不宁。他强自镇

定,脸上丝毫不露,徐徐开口道:“我何尝想和他们有瓜葛。爷也知道,如今皇上与老国舅闹得僵,丞相隔岸观火,

两不相帮,新国舅势单力薄,难于独力制衡老国舅,皇上便想在皇家中再培养个左膀右臂来,就像老皇上当年一样。

皇上选来选去,自然是自己的亲兄弟比较可靠些。因此和亲王虽年纪不过十七,却在一夜间炙手可热起来。而丞相,

虽然两不相帮,但也两边都不愿得罪,他不好明目张胆地讨好皇上,如今之计,只好极力拉拢和亲王。老国舅其实也

在笼络和亲王,兴许还许过皇位都说不定。唉,这朝中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丞相自然是希望维持此时的状态,皇

上和老国舅两厢斗着,他收些渔翁之利。他不希望和亲王倒向老国舅那边,自然要用些收买的手段。而我与丞相之间

的纠结,也需要一个了结……”

第二十二章

王府的马车,华丽又不失庄严稳重,大大咧咧地停在啸月堂门口,快把啸月堂宽敞的大门都给挡住了。杨柳笑笑,到

底是年轻的亲王,连逛堂子都这么恣意张扬。

一张年轻的脸从车里探出来,先露齿一笑,才拉开车门跳下马车,踩着台阶走上来两步。

俊秀的笑容犹带着稚气,步子轻快跳脱,瞬间便到了眼前。天生的贵气,揉合少年的活泼,午后的秋阳落在他的身上

,显得分外的耀眼醒目。没有故作矜持老成,没有自持身份的拿捏,和亲王愉悦地伸出手,搀着杨柳下石阶。

“怎的这么久,我都等得快睡着了。”撅着嘴说话,竟满是撒娇的意味,哪有半点王爷的威严。

杨柳没有接话,走到台阶下时,忍不住顿了顿。平康里烟花柳巷之地,晚上繁华喧闹,此时却少有人迹,寂静得有些

寂寥。他的眼睛不经意地在一个角落扫了一下,还是没有他,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没个着处。已经好些日子没捕捉到那

熟悉的目光了,真的彻底放开了么?

从此回家,娶妻生子,做个贤夫慈父;

从此归家,承欢膝下,做个孝子贤孙;

从此回去,发奋用功,搏个良臣勇将的千古美名;

他的生活中,再也不会有自己了,也再也不会有雪儿;

昨日种种,一去不返;

他日相逢,已是陌路。

这原是自己要的结果,却为什么会在真正失去的时候,这样悲痛难耐,苦不堪言?

由着人牵着,机械地登上了马车,沉甸甸的心,却留在了那个角落里,留在他曾经站立过的地方。

“你怎么了?病了么?脸色这样难看,手都冰冰凉。”

“嗯?”杨柳无意识地回了一声,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回了他脱缰的思绪,回神时,正对上和亲王放大的脸,带着一脸

的关切。

“没什么,有点累了。”杨柳掩饰地笑笑,漫不经心地说道。

“啊,那今日不是不能……”少年的心思跳得很快,很快就从失望的情绪中解脱出来。“好吧,不玩就不玩。那你陪

我斗蛐蛐吧。我新得了个好的,那真叫绝……”

和亲王说的兴致勃勃,津津有味。杨柳心不在焉,偶尔点个头,以示他正在听着。一路到了王府门口,下了马车,杨

柳浑浑噩噩地跟着和亲王,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快来看,就是这只。你瞧瞧,可不是绝了。那天你还和我说促织经呢,可见也是懂的,你评评看我这只,今年肯定

要打遍京城无敌手了。”

被轻轻地推了一下,杨柳愕然回神,眼前出现一个陶罐,口儿大、膛儿深、壁儿厚,上面一个盖子,正是一个古朴的

澄浆泥蛐蛐罐儿。此时盖子已经被揭开,里头一只蛐蛐,上下跳动,而罐子上面,是和亲王兴奋得意的双眼。

“你不是也读过促织经么?来看看我的常胜将军,瞧它多威武雄壮。你给它取个响亮的名儿。我想了一夜,都没得个

真正叫得响的,总觉着不合意,没一个配不上我的必胜将军。”

促织经,是的促织经。他说他从小就玩斗蛐蛐,他得意地炫耀,他还曾特意研读过促织经。他说此书虽分“论赋、论

形、论色、决胜、论养、论斗、论病”七类,其要却不离遴选、决斗、饲养三个方面。他说……

及时地刹住即将泛滥的思绪,杨柳转而强制自己认真地打量罐里的蛐蛐。从外形来看,蟋蟀要具备“四像”:“钳像

蜈蚣钳,嘴像狮子嘴,头像晴蜓头,腿像蚱蜢腿”才算佳品;从颜色来鉴别:大体为“白不如黑,黑不如赤,赤不如

黄,黄不如青”。而上等的蛐蛐又有五绝:红头青项,翅金色者为一绝;麻头透顶、金翅白腿、头后相应者为二绝;

白麻头透顶、青项毛子厚银翅者为三绝;紫头白露、青项浓厚、紫翅又带皱纹者为四绝;黑漆头金线或银额、青项带

毛、黑金翅、白肚皮、白大腿脚者为五绝。

眼前的蛐蛐,形状极其俊美健壮,个儿大,尾巴长,青项,金翅,正是千金难求的珍品。

“杨柳你说,我的长胜将军叫个什么样的名字好呢?”和亲王焦急地催促着,仿佛已经看见他的蛐蛐今年场场连胜,

勇冠京师,独缺了一个叫得响亮的名字。

“促织儿、王彦章,一根须短一根长;只因全胜三十六,人总呼为‘王铁枪’。休烦恼莫悲伤,世间万物有无常;昨

夜忽值严霜降,恰似南柯梦一场。”杨柳喃喃地念道,脑海里闪现的,却是那日的情景。他说他玩物丧志,他却说,

蟋蟀虽为一物之微,而能察乎阴阳之道;动静之宜,备乎战斗攻取之义。他还说,君子之所以爱物也,知所爱;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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