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成先生，我们一直是按照合约上的条款进行的。我当初为了保全庄氏，和你们签了合同，指明了只要助你们接收原氏才能保全整个庄氏。如今难道就放手不做吗？我们已经从散户那里买入了将近百分之十的股份，难道已经快要到手的肥肉还要拱手让人吗？”
“庄贤，我既已承诺了还让你呆在总裁这个位置，就不会有更改的可能。可是，你若是听不明白我的意思，仍旧打击原氏，可不要怪我不客气。你不要忘了，庄氏现在是在谁的手里。”
庄贤一把撂下电话，恨不得将自己的怒火顺过电话线烧掉另一头的人。眼神越发阴翳，思索片刻，又抬起电话按了一组数字。
“喂，是我，你不是想要消息……好，我告诉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把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散播出去。……还有，千万不能透露出庄氏的名字。”
“你说什么？……怎么会？”对方再说些什么已经听不清了，扔下电话快步走出办公室。他得问明白。
“爸，怎么回事？我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情况这么严重吗？”
“……之前一直有消息对我们不利，似乎是之前的项目有人传出消息说我们买通纺织行业的管理人给我们放宽政策，而且有人似乎暗中在收购原氏，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没想到……老林竟然把他手里的股票也卖了。这么多年……”原维任对于公司被恶意收购已经有些预料，所以也并没有那般震惊，只是听到一起创业打拼的老伙伴，竟然因为那莫须有的流言，连问都不问就放弃了他们苦心经营的成果。
“现在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我这个项目基本已近尾声，也进入到宣传阶段了，也许我们可以趁势挽回一些，多些时间总能够多些办法。”
“……也只能这么办了。现在都在谣传说原氏资金链出了问题，所以小投资者都在抛我们的股票，这样一来我们的资金就更要出问题了。”
“投行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快些澄清吧，特别是对主要投资人，起码不能让他们失去信心。爸……爸？”
“嗯……没事，我得想一想……先按照你说的做，你和营业部还有开发部要快些动作，尽量早些发布消息吧。”
“如今基本的设计已经完成了，而且也试卖了一小部分，效果很不错。那我先回去工作了，爸你不要太着急，最坏的打算不过是我们回家乡去罢了，身体要紧。已经这么晚了，先回家吧。”原楚猛然间觉得呆在这个冷酷的地方并非什么好事，处处的勾心斗角，为的那些名利欲望，不由得觉得胃部一抽，有些恶心。
原楚回到办公室，将桌上的一摞文件细细查看。待他签字的更是仔细查阅，深怕在这当口给公司造成什么损失。正想给秘书打电话通知明日各个项目部门开会，一看时间，发现早已过了下班时间。电话碰巧却在这个时候响了。
“喂？您好。”
“原楚，你有空吗？我们……我们出来谈一谈吧。”
“……在哪里？”
“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
“那我们边吃边谈吧，十分钟后我在公司楼下等你。”
“我今晚要加班。”
“那……那谈完之后我再送你回来。”
“好……”
挂下电话，眼睛却没有移开。仿佛能看到电话彼端之人微纠结的眉头，心情很有些复杂，不仅有些空茫，还有些酸又仿佛有丝甜。那日之后，原楚看到成生总是躲得很彻底，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人。太过尴尬了，即便是那日他酒醉，但是翻江倒海地浮现在眼前的那一幕幕，每每只让他面红耳赤无从招架。他害怕见到成生，害怕他知道其实自己那么在意，害怕他说那日只是放纵。他只是害怕……
也许互不相干，一切也就会随时间流逝吧。
车厢里的寂静被车外的喧嚣衬托得尤为突兀，原楚连呼吸都仿佛乱了步调，小心翼翼地，深怕重了一分，还算平静的气氛就会破裂。僵持着脖子，他茫然地看着车外流动的繁华，眼底却没映入丝毫。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
“……没有。”飞快地瞟过一眼开这车却表情严肃的人，又立即转回头继续盯着窗外。
“那不是一时放纵，不是一时贪欢……”
成生说完这句话，无奈地看到旁边坐着的人瞬间僵硬的背脊，想要聆听却更加别扭地一动不动。
“我是喜欢你才那么做，我一点都没有后悔。”
原楚在成生搭在双肩上双手的扭动下回转了身子，不得不对上一副透出神情和温柔眼光的双眸。
“我没想到你无法接受这些，可是我喜欢你，想要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有什么好尴尬的。”
原楚的脸不能抑制地泛红，一路向下延伸如脖颈，耳尖处竟红润得像要滴出血来。
“我没有……我就是……有些害怕……”嗫嚅的声音低到不可思议，但是在这静谧的车厢里，成生听得一字不漏。
稍微一用力就将那纤弱身子环在怀里，感受着怀中不时发出轻抖却没有推拒的原楚，成生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
“有什么害怕的，我们互相喜欢，当然会想要对方了。”
“谁说我喜欢你了。”原楚挣不出牢牢握住自己的双臂，只能生气地抬头声明，还泛着通红的双颊越发充血，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愧的。
“哎，快开车，已经绿灯了。”
成生只能收了双臂，自动忽略身后杂乱的汽车喇叭声，将车开出十字路口。挤出无限受伤表现在面孔上，瞄着身旁的人，“原来，你不喜欢我。那对不起了，是我痴心妄想……”
“没有……”原楚一急，直接抓住了成生开车的手臂。
成生再憋不下去，将车一拐驶入暗巷停住。原楚看到那一张已然沾满喜气的脸庞，顿时恍然大悟：
“你骗我……”
“我怎么会骗你……我再不会骗你……”
举起原楚的脸孔，成生再忍不住，伏低身子，吻了上去。本来温柔的舔舐越发激烈，原楚只觉得入侵者拼命在他的嘴里深入，躲又躲不开，只好随着那作乱的舌头起舞。
离开已经有些红肿地唇，成生着迷地看着原楚脸上透出迷茫和沉沦，仿佛像是待宰羔羊一般赤裸裸地呈现在自己眼前。
不是没被吻过，但似乎清醒状态下的感受比较不同，原楚只觉得这个吻竟好似传递了心意。也许，成生真的是喜欢他的吧。不过，肯定是自己久一些。
“我们不要去吃饭了，到我家去吧。”成生说着放开了原楚，转过头准备开车离去。
“不行，这一阵子公司有些困难，事情留下太多不能再等了。”终于有些清醒过来，脑筋也终于开始继续运转。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成生的邀请。况且，他和成生的那次，不免让他回忆起大学时候的那一次放纵……都没有好印象。
“不用着急，肯定会转危为安的。”心理一震，又强自安抚，过一阵子应该就会平息了。
“但愿吧。”原楚沉浸在对于往事的回忆中，拼命想要回忆出大学时那人的面孔，却只得到模糊的身影以及胸部线条流畅的肌肉形状，然后那身躯又转而变成了成生的。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热气，又蒸腾回脑子里。他都在想些什么啊！
“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不过有些饿了。”
“那我们还是去吃饭吧。”
原楚完全忽略了为什么成生会知道如今公司的运营状况，而且对于他说的危机似乎毫不在意。脑海里全是刚才成生说过的让他安心的话，只觉得有些开心。
吃过饭成生果真将原楚送回了公司，并且还体贴的陪着加班。有些事原楚正好可以询问成生的意见，特别是对于两人共同努力的很久的项目，原楚在得到成生的保证下，觉得也许加快制造时间加强宣传力度的话，也许公司的损失弥补得更多一些，也能尽快地安抚那些投资人。
抚着额头，看着从父亲那里拿来的股票形势统计表，公司的资产负债表损益表和现金流量表等等等等。自己目前的这个项目似乎算是投入资金较多的一个新项目，往往投入较多的项目都是做熟做大的老底。不过这个项目负责人是原楚，而且预期不错，各方面评价也都不差，所以可能没有那么值得担心。不同子公司的营业项目都没有受影响，利润还是有些保证的。但是，毕竟没有真正面向市场，如果不出意外可能会有良好收益，但是若有什么意外……
将数据输入到电脑里，开始计算如果项目没有成功，公司会损失多少。这些还都是小事，主要是股票那一块无法预测，如果事情闹大，很容易无法收手。如今都是股份制，父亲当初觉得不在意，所以自己手里的股票连半数都没过，不过自己手里本身也有一些，这方面应该问题不大。
“喝吧。”
面前被摆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杯子，原楚正想要出门喝杯咖啡提神，茶终究是不能像咖啡那样让他清醒。只是没想到成生恰好准备好了呈上。
“谢谢。”
“不是咖啡，是热巧克力。”
已经伸过去的手臂一顿，原楚抬头看着那人面上的浅笑，不由得一窘。
“都这么大的人了喝什么巧克力。”
“你胃不好，还是少喝些咖啡。”
原楚低下头佯装盯着电脑屏幕钻研，伸过去的手收回来时，唇边已经贴上了已经被熨得有些烫的杯沿，他却不想将杯子移开，好甜。那一股热热的甜滋滋的暖流仿佛中途绕过心头拐了个弯，从口腔一路流入胃袋，身外身内果然都暖了不少。
“如果原氏倒闭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办？”复抬起头，看着已坐回不远处沙发准备继续看杂志的成生。心头猛然跳出的疑问，没有管住就问出了口。
“不会的，原氏怎么会倒闭。……再说了，就算倒闭了，你这么年轻，学历又不低，害怕养不活自己和父母。不要想那么多，情况不会那么坏的。”
“若是原氏倒闭了，你怎么办？回美国吗？……真是可笑，我当时还以为你是来玩的呢，没想到你竟然已在中国待过那么多年。对了，我记得那时候我累得不行，你还拼命和我说话，呵呵。”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很有趣，不免想和你多聊聊，要不十几个小时的行程怎么熬。”
“一晃也过去这么久了啊……”原楚握着已变得温热的杯子，从那大批数据里抬了头，作势瘫倒在椅背上。办公室里灯光并不亮，只有他办公桌上的和成生坐着的沙发旁的立灯开着，不大的空间里，仿佛被圈出了两块，别的角落被衬得更有些幽深，打字的声音停止之后，屋子里因为成生随意翻杂志的声音，更凸显出寂静。
“我们走吧。”原楚关掉电脑，事情摆在那里，现在也不是他可以预测的了，只希望如今的项目真正打出名声，挽回所有人的信心，如此就好办多了。
“都弄完了？”
成生关掉旁边的灯，将杂志放回沙发前的矮几上。
“恩，基本上弄完了，现在只能看这个项目的成果了。若做的好，起码可以振奋振奋人心，让大家报点希望。”
“不要那么悲观，事情确实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呢。”
成生走过去拍原楚的肩膀，有些心疼。心里，却陡生出一丝不安。
两人坐在车里没有说话，成生虽然因为没有得到原楚的明确回复而有些气馁，但是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况且原楚既然已经松了口，离两人真正在一起，也不会太远了。兀自想着，一阵手机铃声突然想起，让成生惊了一下，方向盘不小心打转了一下，车子在路上驶出一段小弧线。
原楚本来已经有些睡意，也被自己的电话铃声惊起一个冷颤，都这么晚了，是谁给他打电话呢。电话显示是父亲的手机号码，原楚不免更有些疑惑，父亲不是早就回家了吗。
“喂，爸，什么事？”
“……”
“什么？……好，我马上过去。你不要担心，肯定没事的。”
成生从原楚接过电话后的沉默开始，就有些担忧的频频向他望，发现原楚握住电话的手越来越抖，脸色越来越苍白，就先把车子停在路边，也忧心地听着他接电话的声音也开始颤了起来。知道电话另一头是原楚的父亲，他的顶头上司，但是只能听到有人说话，却听不清说了些什么。待到电话挂掉，原楚的脸色已经坏到不行，让成生有了一瞬间的停顿，甚至有些不太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原楚，怎么了？”成生终于忍不住按住原楚的肩膀，尽量轻声问道。这一碰却仿佛碰到了某个开关，原楚惊得一跳，抓住成生伸过来的手臂。
“成生，快，快去医大急诊室，我妈突然晕倒，已经送到医院了。”
成生知道是出了事，却没想到已经这么严重，没有收回那只被拽得生疼的手臂，将手掌打在原楚的腿上用力按压，希望他冷静下来。另一只手半点不犹豫的换挡接着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如飞一般驶过已经有些沉寂的街道。
“原楚，原楚，别担心，冷静一点。你母亲不会有事的，别着急，马上就到了。”改按压为搓揉，成生只能用一只手臂缓解原楚表露于外的焦急和失控。另一只手稳稳握着方向盘，庆幸如今时间已晚，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车辆，行人更是所剩无几。也不在乎闯了多少个红灯，成生油门一路踩到底，躲闪过几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医大急诊室的门口。
将原楚还仅仅抓住自己的手扒开来，抚摸他的头顶，从方向盘上撤回来的手将原楚整个楼在怀里，发现原楚的身子已经一片冰凉。“原楚，你先过去陪你父亲，我停了车马上就过去。别着急，冷静点，别让你爸担心。”
“嗯。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原楚终于恢复冷静，向着成生坦然道。
“你说什么？你现在竟然还这么说！……算了，这些事以后再说，我现在是不可能离开你的，你快进去，我马上就到。”成生探过身去帮原楚开了车门，连着帮他把安全带解开，回身的时候顺势在原楚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原楚，别担心，我一直在你身边。”
点了点头，原楚这回没再多话，转身下了车向急诊室冲过去。成生眼看着原楚在救护车和出租车中间穿行，恨不得抱着他飞奔过去，深怕他一个不注意撞上了什么。直到原楚消失在急诊室的门后，重新启动了车子，驶向医院的停车场。
“爸……”
“你来了。”原维任并没有动，坐在床沿，手心里仍旧握着妻子回暖的手。
“妈怎么样？”
“检查结果还没有出来，血压刚降下来。”疲惫的声音如了原楚的耳，在心里撞击出了钝痛。父亲是已经回头了吗？也代价是不是有点太过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