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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欺负人!——by开花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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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蟒自然是锲而不舍紧紧跟着他的,桌上的人一下少了一半。

梅执义慢吞吞吃完包子,边喝豆浆边跟于鱼闲扯,愣是撑了半个小时战斗到最后才顶着冰刀子离开。

于鱼看看左右,“诶,又剩下我跟你了柳树,咱们也走吧,你带我到处逛逛好不好,我到现在还是不清楚这个院子到底有多大。”

一人一妖走了没多久,柳施逄突然神情冷肃地望着大门方向,于鱼奇道:“怎么了?”

“有人试图闯进来,他已经进来了。”

于鱼登时紧张,“是谁?要干什么?”

“无需慌张,我去看看。”他几个大步就没了踪影,于鱼犹犹豫豫站在原地,最终止不住好奇心和担忧也跟着跑去看个究竟。

他以为又是妖精鬼怪之类的找上门来,可等他看清了正与花蟒对峙的对象,却结结实实吃了一大惊。他先前总说曹毛毛施岩这样的容貌跟仙人一般,那是因为他们长得好,而面前这个,于鱼断定,他就是个仙人。

倒不是说他长得多好看,实在是他浑身散发的那股‘气’,轻灵通透浑然不似凡人,还有眉眼间似怜悯似含笑的表情,活似云端的神仙俯瞰人间,似乎忧心忡忡,又似乎薄情无心,更让人坚定了这样的想法。

来人只是站在那里,看起来没有恶意,却已让花蟒绷紧了神经,就连柳施逄,脸上也更加严肃。

他略过于鱼,眼睛落在随后赶来的梅执义身上,面上表情才微微有了些变化,隐隐约约是个既纵容又无奈的样子,他招招手,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执义,过来。”

梅执义抿紧唇,一向笑嘻嘻的脸上满是倔强,但他并没反抗,乖乖越过花蟒走过去。

来人道:“随我回去。”

梅执义断然摇头,“不,我不回去。”

“为何?先是不告而别,现下又闹别扭,总该有个缘由。”

梅执义咬着唇,“没有理由,就是不想回去,老祖宗您请回吧。”

梅家老祖宗梅轻鸿弯了弯嘴角,神色更加温和,“还说没有理由,你若心情畅快便喊我师父,不痛快就是一句老祖宗,以为我不知道?走吧,随我回去,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哪知梅执义却一下子炸毛了,“师父师父!你有那么多徒弟,这个死了下一个补上,总归不差我一个,您还要我回去做什么?等死吗?!还是等下一个来了把我换走!”

“执义!”梅轻鸿敛了笑,那样温和的人,如果不笑也是十分吓人的,“休得胡言!”

梅执义红着眼眶,鼻翼一扇一扇的,哽着嗓子低吼:“我没说错!我不跟你回去!”说完,眼泪就落了下来。

梅轻鸿看了他一会,轻轻叹气,“怎么跟小孩儿一般爱哭爱闹。”他转向柳施逄,微微颔首道:“许是要叨扰妖君一阵了。”

柳施逄虽然不太乐意,但他当初曾因于虎的事欠梅家一个人情,正好借此还了,于是也点了点头。

于鱼被柳施逄带着离开,拐角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见梅轻鸿轻轻地说了句什么,梅执义便扑进他怀里痛哭出声,梅轻鸿拍了拍他的背,眉眼间依旧似怜悯似无情。

“他们……他就是那个两千多岁的梅家老祖宗吗?”

“是。”

“他要成仙了?”

“或许。”

“成仙之后是不是得上天?我听人说仙凡有别,是这样吗?”

柳施逄停下来看着他,“是。”

于鱼“哦”了声,低头不再说话。

晚上于鱼在房里对着灯发呆,有人来敲门。

“是谁?”

“我。”是梅执义。

于鱼跑去开门,把他让进来,灯光下仍可见梅执义微红的眼角,他却跟平时一般,咧着嘴笑得灿烂,“怎么这么快就休息了,我还打算跟你彻夜长谈呢。”

于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你……还好吗?”

梅执义又扯了扯嘴角,这次没成功,笑得比哭还难看,“连你……哈,连你都看出来了,偏偏……”

他摇摇头,拉着于鱼到桌边坐下,“今晚就陪陪我吧,有些话埋在心里太久了,会憋出病来,你便当我一次医生,听我说说话,治治病,好不好?”

于鱼连连点头,“你说,慢慢说,我听着呢。”

梅执义眯着眼看灯,许久后才缓缓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傻子的故事。

……傻子出生在一个大家庭,他有十几个兄弟姐妹,近十个叔叔伯伯,连娘都有三个。而这所有人都认为傻子是个幸运儿,包括傻子自己,因为他才刚出生,就被一个想也不敢想的大人物带在身边亲自教育指导,其他人连眼红都不敢。

傻子很少与外界接触,那个大人物住在一间院子里,几乎不出门,傻子就一直陪着他,也不出门。一直到十七岁之前,他连亲生父母都没见上几回,在他的认知里,父母远不比厉害的师父来得亲近。

十七岁那年,师父跟傻子说,‘你学得差不多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于是傻子就去了。

可是只有半年,傻子只在外边呆了半年便回去了,外头的世界固然精彩,但他发现他不可忍耐地想念一个人,他想念他的师父,每天每夜都想,想得要哭了。

那时候傻子不懂,想了就回去找他,简单干脆。然而慢慢的,他发现这种思念变了质,他变得既想念又害怕,一方面希望时时刻刻陪在师父身边,另一方面又强迫自己离他远一些……

突然有一天,傻子想通了,他想这该就是别人说的爱吧,他爱他的师父。这个结论让他又雀跃又胆怯,他瞻前顾后不知该怎么办,苦恼了好久,才自顾自想着,既然喜欢,那就在一起啊。

可是这个傻子,这个一头热的傻子,从头到尾都只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师父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可他在师父眼中,却是俗世间无数过客中的一个,就连徒弟这个身份,也不是独有的,在他之前,从他往后,谁都有可能站在这个位置上。他只是那么多人中的一个,既不特别优秀,也不格外令人喜爱,你说说,这个傻子他凭什么要求特别的对待?

可偏偏他已经认识得这样清楚了,知道无望,却还不能死心,你说他傻不傻?

因他一句话哭,因他一句话笑,这世上怕是没有比傻子更傻的人了。”

40.一起一起

梅执义的苦楚于鱼并不能完全理解,但是他想,爱情该是个神奇又危险的东西,它让人不顾身份不顾年龄不顾性别,一心只想与心上人在一块,就连梅执义这样洒脱的人,沾上情爱也变得彷徨无助凄凉哀怨。

有人问:“既然那么痛苦,为什么还要在一块,为什么不离开?”

有人答:“若不痛苦不深刻,爱情未免太过肤浅,怎么禁得住岁月磋磨时光侵蚀。”

说得跟首诗一样,现实却远不如诗句美,它只会让你求也不得舍也不得,苦痛折磨人的心智,只等最后爱淡了心死了,才算得个解脱。

梅执义一滩苦水吐完,心情似乎恢复了些,他起身道别离开,留下一个受了荼毒万般苦恼的于鱼,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原本打算第二天六点起来去做兼职的,结果迷迷糊糊一觉醒来,都已经快七点了,兼职八点钟开始。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急冲冲洗漱完毕,背上包就跑。

昨天早晨院子里还坐了好些人,今天却一个也没看见,于鱼没时间跟其他人说一声,索性撕下一张纸写了原因用石子块压在桌子上。他拉了拉书包背带,确定纸张不会被封吹走,这才撒开快跑。

做兼职的商店在城市另一头郊区,他人却在这一头郊区,就算排除等车堵车等一系列外在因素,也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到达,现在已经七点十分了,他却还没等到车,于鱼急得直转圈。

正在此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在他身边停下,后车窗落下,露出柳施逄的脸。

于鱼惊呼:“柳树?!”

柳施逄偏偏头,“上车。”

于鱼忙跑到另一边,手脚并用爬上去。

“去哪?”

于鱼报了个地址,司机柳叶一踩油门,车子就奔了出去。

柳施逄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油纸袋和一杯豆浆,递给于鱼,“早饭。”

“谢谢。”于鱼咬了口煎包,含糊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桌上的纸张,我看见了。”

“真的呀?你还特地跑出来送我,其实不用的,反正我都得迟到,坐公交车和你送我是一样的,还要麻烦你。”

柳施逄淡淡道:“你没吃饭。”

“啊?”

“早饭,”柳施逄重复:“人类太脆弱,不吃饭会生病。”他边说边盯着于鱼的肚子,或许还觉得不够具体,竟伸出手去在他小肚子那一块摸了摸。

于鱼含着包子呆住,他虽然穿着厚毛衣,可柳施逄宽厚的手掌带着热度贴在他肚皮上,就跟放着一个刚装满水的暖水袋一样,滚烫滚烫的,鸡皮疙瘩都给烫起来了。他打个激灵,僵着身体缩到角落里,一口早餐咽不下又不能吐出来,只能讪讪地笑,“哈……哈哈哈……其、其实人的胃也不是那么脆弱,偶尔一两顿不吃是没关系的。”

柳施逄收回手放在膝上,表情淡然地点了点头,似乎刚才只是一个稀疏平常的动作,完全是于鱼太过敏感大惊小怪了。

于是于鱼更加尴尬,从小到大除了于虎还没人对他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他觉得不自在,可照柳施逄的表现看,这好像又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就跟“你好”、“再见”一样,只是一般人相处交流方式,不值得惊奇。

于鱼有些迷惑,他低头看了眼肚子,感觉还是热辣辣的,他看着看着,觉得脸上也慢慢热起来。

由于走的是环城路,路上车子少,速度又快,因此虽然绕路了,于鱼到达地方时却还没迟到。

他找到商店,跟店老板说明身份来意,很明显公司此前已经跟各商店通过气,他刚说完,老板就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大袋子,里边是厚厚一叠传单。

老板说店里生意不忙,不需要他在店里招呼客人,出去发传单就行了。

于鱼乐得这样,他提着袋子到一个人行道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犹豫了几分钟,终于将第一张传单送出,“你好,XX手机正在做活动,请看一下。”这句话还是当初培训时公司职员教的。

有了第一张,之后的就源源不断十分容易进行了。

他发完手上这一叠,弯腰从袋子里取,起身时瞥见拐角处停着的车子有点熟悉,他歪着脑袋狐疑地靠近,这不就是柳施逄的车么?

他一靠近,车窗便摇下来,柳施逄微微抬头看他,“怎么?”

于鱼瞪着眼,“该我问你怎么才对吧,你怎么还不走,在这里干什么?”他停了停,又开玩笑补一句:“不会是在等我吧。”

没想到柳施逄却悠闲道:“左右无事,不妨等等。”

“哎?”于鱼无措了,事实上如非必要,他是十分害怕给别人添麻烦的,就算这个别人已经被他纳入朋友范畴,他的好意可以接受,可是这样让人等着,很有可能一等一整天,还是让他感到不安。

“别、别这么做,你回去吧,办正经事要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无事可做。”

“那你也不能在这里啊,你这样看、看着,我怎么能安心做事。不然……你随便找点事,就是去转几个圈也好,别在这里盯着就行,好不好?”

柳施逄无意让他为难,于鱼说完,他就点了点头,摇上车窗,车子无声地滑走。

于鱼松口气,提上袋子,准备找一个人更多的路口继续发传单。他今天的任务是发完袋子里两千张单子,照一天工作八小时来算,每小时须发二百五十张,每分钟四张多一些。看起来不怎么样,可这需要一刻不停歇地不断进行,那便不太容易了。况且他人老实,不会摸鱼,不像有些人发单子,一个路人发个两张三张,发得不耐烦了还直接往垃圾桶仍,一扔扔一堆,两千张还不够扔三次的。

边走边发一个上午,于鱼已经把这片区转了个遍,手中的传单也去了大半,他准备下午到一些没有保安看着的小区里绕一绕。

现在时间已经是中午,有两个小时可以休息吃饭,于鱼收好传单沿着街道慢慢走,想找一家面馆吃份饺子就好,那些小饭馆一进去至少得二三十块钱,他一天四十块还不够吃顿饭的。

没走几步,身后驶来一辆车,到他身边慢慢停下来,于鱼无奈转身,柳施逄十分无辜地面无表情着看他。

最终一人一妖坐在一家饭店里,于鱼瞪着菜单,碍于服务员就在身边,只能小心地朝柳施逄打眼色。

柳施逄什么也没看见,他扫了眼菜单,随手指了几个顺眼的菜名。

服务员在于鱼肉疼挽留的视线里十分迅速有礼地离开。

于鱼忍不住了,拍着桌子压低声音道:“这里太贵了,我今天一天全白做了还得倒贴!”

柳施逄闲闲地给他倒了杯水,“我请你。”

“凭什么要你请我,到头来都是我吃的,你又没动。”

“你太穷,我比你有钱。”

于鱼咬牙,“那也太贵了,在哪里吃饭不是吃,为什么非要来这种地方,又不是有钱没地方花。”他方才看见糖醋里脊标价四十二,他们学校附近小饭馆只卖十五块钱,就算品质有区别,这价格也相差太大了,津津计较的穷孩子不淡定了,他辛苦一整天不停歇还不够一盘菜钱,实在令人郁卒。

柳施逄给自己倒了杯水,点头道:“确实无处可花。”

“……”所有有钱人都是该拉去批斗的阶级敌人!于鱼决定他要仇富!仇富!

柳施逄斜着眼看他那气鼓鼓地脸颊,觉得有点意思,他下杯子,伸出指头戳了戳。

于鱼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瞪大眼看他,又无故心虚地看看左右,“干、干什么,有话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别动气,以后都听你的。”

于鱼挠挠脸颊,方才被戳的地方有点痒,而且很烫,他小声嘀咕道:“谁管你,爱听谁的听谁的。”

柳施逄扯起嘴角,心情舒畅。

41.相见恨晚

下午做完兼职,于鱼原本打算回学校,可是柳施逄的车在后边紧紧跟着,他上车后一时不备,就被载回了别墅。

这两天别墅里气氛低迷,最能折腾的曹毛毛和最随性的梅执义跟打了霜的花儿一样,蔫了,剩下一个施岩怎么也闹腾不起来,索性躲在院子里陪着他的花花草草不出现。还有另外几个,花蟒铁定是粘着曹毛毛的,至于梅轻鸿,不知为何,虽然他总是一副眼含慈悲的模样,于鱼见了他却觉得心生畏惧。这种畏惧跟他从前害怕柳施逄等妖怪不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在他面前自己就渺小如蝼蚁的又敬又怕的感觉,他一个人琢磨许久,想这大概就是人天性里对神仙的敬畏了,毕竟看梅轻鸿一身云淡风轻的气度,确实像是随时都能腾云驾雾羽化登仙而去。

在这种环境里,于鱼也变得拘束起来,他之前最害怕与柳施逄相处,现在偏偏跟他一块处得最多,幸好两个已经熟识,有些默契,虽然都不爱说话,呆在一块却不显得尴尬,各自做各自的事,偶尔想起什么便聊两句,倒还挺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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