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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欺负人!——by开花不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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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施逄说:“搬过来住。”

于鱼垂着脑门沉默许久,终于轻轻嗯了一声,面上平静,胸口却嘣嘣嘣直打鼓。

当晚就回学校拿行李。这片住宅区紧挨着学校,连一站路程都不到,步行过去只需十分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带了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具,反正离得近,差了什么回来拿也不碍事。

再进这房子,感觉便完全不一样了。于鱼以主人的架势大摇大摆将二层小楼逛了一遍,几个房间几个浴室、厨房在哪阳台在哪都看一遍,然后摊着四肢躺在床上感叹:“跟做梦一样。”

在这里住了几天,于鱼才偶然听边上人说,这房子原本是婚房,主人家给儿子结婚用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小两口办完婚礼搬进来。哪曾想就在好日子前几天,准新郎夜里加班开车回家,雪天车轮打滑一头撞进江里去,父母哀伤不及,那女孩子受不了打击,在这间房子里服安眠药也跟着去了,喜房一下成了凶房。主人家老年丧子,心痛得昏了好几回,为免父母睹物思人,准新郎的姐姐便做主这将房子出售,几番倒转,最终到了柳施逄手里。

那些人还说得绘声绘色,什么房子不干净,谁谁夜里听见女人的哭声,见到半夜房间亮着灯,又传闻谁谁看见有个穿婚纱的人影在院子里游荡,就像这事果真发生在他们眼前一样。于鱼问过柳施逄,知道这房子里原本真有个女鬼逗留,已被他用了点法子请走了,现在这里是干干净净的。

超市的工作还在继续,越临近年关,买年货的人越多。于鱼每天早早起来赶公交,柳施逄也随他,不再执意要送,只是每次于鱼出门前必定能见他在客厅里坐着,于鱼换好了鞋,回头冲他摆摆手,转身一头扎进冷冽的寒风里,心头上却还是暖洋洋的。

那日于鱼正准备出去,回身看了眼柳施逄,忽然想起昨晚看的电视剧,刚结婚的小两口,黏黏腻腻情正浓地恩爱着,丈夫出门前回家后必定要给妻子一个问候吻。当时看时没觉得什么,现在想着却无故心动,胸口鼓噪起来,脸上也发烫,杵在门口不甘心走,又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柳施逄见他反常,以为什么忘了,起身走向他,“怎么?”

两人身高有差距,玄关与地板又有十来公分的高度差,于鱼只能仰着头望他,酝酿半天鼓足勇气,扯着衣领将他的头往下拉,飞快地蜻蜓点水般落下一个吻。少年初吻,还没尝出滋味,他已经兔子一般跑远了,头上蒸腾的热气在冰天雪地里好像能看到腾腾白雾。

这边柳施逄食指点着唇看着门外一串崭新脚印若有所思,冷风夹着着雪花飘进来,他穿着薄薄毛衣却仿佛不觉得冷,要在门口杵道地老天荒。

一整天,于鱼心情飞扬。

中午休息间隙,他在超市周边转了一圈,见一处移动营业厅门外贴着张巨大的广告纸,说是充值198块钱话费就能免费得一部手机一张电话卡。手机自然是早几年的款式,只具备基本功能,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但是对于鱼而言足够了。他顶着寒风在那家店门前走了五六个来回,手心在兜里揣出汗来了,才终于下定决心,跺跺脚抖抖雪,迈进店里。

手机到手摸索一番,给蒋原和胡风各发了条短信,过一会,又打给个电话给蒋原,没人接。他捏着手机发呆,一上午顺畅的好心情到这里拐了个弯。自从知道蒋原成了魔,又发生那样凶残的杀人案后,他心里便一直沉甸甸的,尽管相信蒋原不至于人性全失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可他总这样十次有八次找不到人,又不告知做了什么,实在由不得人不忧心。

下午下班时接到胡风回电,他那边不知道干什么,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于鱼不得不提高声量,“你在哪?”

“什么?!我这里……”

“你说什么听不清!”

“你等等!”胡风在那头吼,好容易来到个相对安静的地儿,清清扯得发痛的嗓子,“我在老家呢,人家办喜事儿放鞭炮,吵得要翻天了。你在哪?下班没?工作怎么样?”

“下班了,工作很不错,这里人都很好。我就是跟你说下我的手机号码,没别的事,以后就打这个电话给我吧,寝室的没人接。”于鱼缩着脖子边走边说。

“学校给你调整寝室了?新室友怎么样,没被人欺负吧?”

“没有,”于鱼想了想,决定跟他说实话,“我没换寝室,搬出来住了。”

“搬出去?”胡风提了提嗓子,“为什么搬出去,你舍得花那个钱——我说,鱼鱼同志你跟我说实话,你不是一个人住吧,是不是那姓柳的,他花言巧语把你骗出去了?”

于鱼忙摇头,“没有,是我、我自己愿意的。”

胡风哼了哼,又怪声怪调道:“你们睡一块了?”

“没有!”于鱼急急喊出声,惹得周围行人齐刷刷扭头看他,他忙拉了拉棉衣帽子,红着脸把头遮住,对着电话懊恼道:“师兄你别乱说。”

胡风瘪着嘴嘀咕:“没有就没有,急什么,早晚的事。”

于鱼恼了,要挂电话,胡风在那头嘻嘻哈哈求饶,七七八八扯了一堆,最后颇为正经地来了一句:“鱼鱼同志你要坚守革命阵地,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无情,决不能让他轻易攻城战地,你滴明白?”

于鱼翻个白眼,秋风扫落叶一般冷酷无情地掐了电话。

车子到站,他裹紧棉衣走了一小段便到家门口,在门边站了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入,“我回来了。”

51.

年关将近,越来越多人涌进超市囤积年货,于鱼看得眼红,可惜囊中羞涩,又刚刚买了手机,没余钱了,他只好在工作间隙多探头看看,饱饱眼福。没想到腊月二十九那天下午下班前,超市居然给工作人员发了红包,连他这种临时工都有一份,虽然红包里只有两百块钱现金和一张面值两百的购物卡,还是把于鱼乐坏了。他难得豪气一回,在超市里左看右逛,把之前看好的眼馋的东西一样买了点,将购物卡刷个精光。去公交站赶车途中经过一间杂货铺,他又进去买了个小烟花和一挂鞭炮,按他们村里的习俗,大年初一是一定要一大早起来放鞭炮的。

雪依然下,天气也还是冷,可满城浓郁的年味和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还是让人心里暖洋洋地热起来。于鱼守了一晚岁,第二天精神奕奕跑到门前小院里,将鞭炮放在雪地上,点燃了噼里啪啦地响了好一阵,他双手围成圆筒放在嘴边在鞭炮声中大声喊:“新年快乐——!”

柳施逄在门前小台阶上看着,于鱼眼角瞥见他,手里捏个雪球遮遮掩掩蹭过去,到了跟前突然大喊一声:“接着!”那雪球就砸在柳施逄胸前,炸开了花儿,雪沫子溅了一身。

于鱼得意洋洋,笑得直打颤,又再接再厉俯身抓了好几把雪,捏成球丢过去。

“咻——”中了。

“pia——”又中了。

他兴奋得跟条小狗一样,乐颠颠在院子里这里捏一个那里抓一把,全方位袭击敌人。

柳施逄站着动也不动,任他打击,很快全身上下都覆了一层雪粉,他手指轻轻一弹,雪花消失不见,连水渍也一同消去。

于鱼一个人耍了会,觉得没劲,拍拍手朝他走来,抱怨道:“你怎么都没反应啊,打雪仗打雪仗就是要打起来才有意思嘛。”

柳施逄缓缓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于鱼觉得不对劲,扭头一看,身后不足一米远处悬着个足有脸盆大的硕大雪球,而且这雪球正不紧不慢向他飞来。

“嚯!”他飞快地退了两步,雪球紧紧跟着也往前蹦了两蹦,眼看就要砸到面前,快将他整张脸都给覆住,于鱼拔腿就跑。

只是他那两条小细腿哪里比得过人家用飞的,被赶着在院子里跑了一圈又一圈,没一会就气喘吁吁了,只得呵着白气向柳施逄求饶:“不行不行!快、快把它弄走,这个太大了,要命的!”

柳施逄弹了弹衣摆,装作没听见。

于鱼咬咬牙,又跑过两圈,脚下一软差点摔个狗啃屎,他摆出一副索性鱼死网破的架势,垂着脑袋猛地加速一头扎进柳施逄怀里。

柳施逄环着他往后退了一步,雪球飞到跟前,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阻隔,悬浮了一会,散开成雪粉落到地下。于鱼从他怀里冒头瞄了一眼,得逞地笑:“嘿嘿,没打到我。”

柳施逄闻言垂头沉默看他,于鱼被他看得发毛,心有余悸地摆着手嚷嚷:“不玩了不玩了!游戏结束了,你不能再丢我雪球了!”

柳施逄眼里浮着点笑意,却没说话,只是握住他冰凉的手捏了捏。

午后小雪转成鹅毛大雪,今天年初一,于鱼不用上班,他抱了条毛毯窝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看电视,梅执义便是在这时候来访。

他来得那么突然,于鱼狐疑着开门看见落了一头一身雪的他,愣了好久才记得把人迎进来,匆匆忙忙去卫生间拿了条干毛巾给他擦身,又把毯子给他盖着。大概是被风吹久了,他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嘴唇也发紫,但幸好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盈盈的模样,还有当初那个明朗少年的影子。他端着热茶捂手,左右探头把屋子打量了一遍,才说:“你们倒是懂得享受,我花了好大劲才找到这里。”

于鱼笑了笑,他还记得梅执义上一次伤心的模样,有些话想问又不敢问,只好斟酌着道:“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回去看过吗?”

梅执义抿着茶唔了一声,等茶咽下去,说:“看了,家里老头老太太毕竟是我亲身父母,过年了总要回去看看不是。”

“说的是。”于鱼应道。

“家里热闹得很,比往年还要热闹,要出天大的喜事了,千年也碰不上一回。”

梅执义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于鱼心头一跳,硬着头皮道:“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梅执义瞄了眼喜庆的电视节目,心不在焉道:“老祖宗要飞升了,就在这两日,你说,这事喜不喜?梅家几千年,就出了这一个,从今往后这一道上就没有可与梅家比肩的了。”

于鱼听得难受,看他这样,心里更加难过,“你……”

“我什么?”梅执义扭头看他,咧嘴笑了笑,“我身为梅家长房长孙,当然要比别人更高兴,日后说起来,咱们也算是见过神仙的人,是神仙后代,你说是吧。”

于鱼皱着眉不知道该说什么,梅执义话头一转,问:“柳妖君呢?怎么不见他?”

于鱼抬抬头,“在二楼书房。”

“能带我见见他吗?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二。”

虽然心有疑惑,于鱼还是给他带了路,他自个儿又返回楼下看电视,只是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时不时探头望一眼。过了大半个钟头,梅执义终于下来,跟于鱼告辞要离开了。

将他送到门口,于鱼还是没忍住,叮嘱道:“要是心里难过,你就来我这里坐坐吧,我虽然嘴巴笨不会安慰人,但听你说说还是可以的。”

梅执义站在雪中回头看他,露了个真心实意的笑,“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我这人脑子也不好,傻,想不通的事就不想了,左右傻一时是傻,傻一辈子也是傻。”

他最后又笑了笑,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满天飞雪里。

很久以后,于鱼才明白他口中傻一时与傻一辈子是什么意思,然而仔细想想,梅执义他,又何止傻了一辈子。

柳施逄不知什么时候到他身后,将一杯热茶递给他,于鱼接过喝了一口,拧起眉头,“这是什么茶,味道好怪,喝到肚子里火辣辣的,你不会在里边加了辣椒酱吧。”

柳施逄微微哂笑:“灵丹妙药。”

“我还长生不老呢。”于鱼瘪嘴回了一句,并不当回事,柳施逄便也没说破,茶里确实放了仙药,梅执义带来的,上界的东西,吃了说长生不老那是夸张,延年益寿祛除百病倒是可以,凡人求而不得。

梅执义来过没两日,许久不见的曹毛毛也来了,却没见花蟒的踪影,于鱼觉得奇怪,便问了一句。

曹毛毛气鼓鼓地瞪着眼,哼哼道:“那条臭虫在冬眠呢!长长一条又丑又懒,一睡一整天,都不陪我玩,气死我了!”

于鱼想起花蟒的原型是蛇,再看看曹毛毛手中比划的粗细大小,不由得打了好几个寒颤。

“那……施先生呢?他不是去找你了?”

“别提了!臭老头整天陪着他的宝贝,哪有空理我,一个两个都是混蛋!”

于鱼讪笑道:“那你就在这里住一阵吧,等天气回暖,蛇——不,花蟒先生就会来找你了。”

“我才不理他!”曹毛毛敖娇地仰着头。

用不着等天气回暖,第二天一早,于鱼就在门外发现了快冻僵的花蟒先生,赶紧让他进来。曹毛毛一见他,蹬着腿儿就跑楼上去了,花蟒只好一面喊着“小毛毛”,一面赶紧追上去。

于鱼摇头失笑,跟柳施逄打声招呼出门去上班,家里就由着那两只妖怪闹吧。只是他本以为一天时间足够花蟒把曹毛毛哄好了,毕竟小草不是不讲理的人,却没想到等晚上回家时,家里的气氛更加沉闷了,连柳施逄的脸色也不甚轻松。

“怎么了?”他问。

曹毛毛难得正经地绷着脸,道:“要出事儿了,魔界跟仙界要打架了。”

魔界与仙界的矛盾由来已久,特别是魔界这代魔君,相传他原是仙界一代名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名气大得很,脾气也大得很,隐隐有不把仙帝放在眼里的意思。而一向自诩六界之尊的仙帝怎能允许他人放肆,很快就寻到机会要除掉他,却没想消息走漏,那名将先行一步投到魔界去了。魔界的规则一向简单粗暴,强者为尊,名将本身实力就非凡,使了点小计谋除去上一代魔君,取而代之,接下来就开始谋划着要打上仙界算算账。现在这样,大概是他认为时机已经到了。

“那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自顾仙魔交战,妖界便没有能独善其身的,神界立于九天之上,一向不干涉这些,人界与鬼界实力不足,也从不介入,如此一来,妖界便成了仙界魔界竞象争取的对象,势必要做个选择。”柳施逄缓缓道。

于鱼急了,“就不能、不能不参与吗?”

“难,”花蟒道:“他们都打起来了,哪里容得别人看热闹,不把人拉下水是不会罢休的。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妖界又不是冤大头,他们让我打我就打,那不是太丢份了?总要先看看情况,拖上一拖,等那两界消磨得差不多了再出手收拾收拾。”

“那现在该做什么?”

曹毛毛看他实在紧张,便蹦到他身边坐下,拍拍他的手,说:“别害怕,没咱们的事,我们就在人界等着,我师兄跟臭虫回妖界,解决完了他们就回来了。”

“不错,你与小毛毛留在人界,过两天施岩师父也会来,你们三个好相互照应照应。”

于鱼担忧地看着柳施逄,“要去很久吗?危不危险?”

柳施逄摇头,“无妨,你放心,我尽早来寻你。”

当天晚上,他跟花蟒两个连夜离开,看那样子,情况似乎不像花蟒说的那样乐观。

于鱼一整夜都不得安眠,心慌气短地从床上爬起来,又想起另一件事,赶忙拿出电话。

“哥哥,是我,不论如何你跟我见一面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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