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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求是我 上——by南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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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刚才只看到了邹沫沫的美好优秀的一面,一时间太激动真忘了他其实是个残疾人,无法行走,只能坐在轮椅上。

现在看着邹沫沫驱着轮椅过来,他才想起来,这个孩子的腿有问题,不能像健康的孩子那样跑跳,甚至不能站立行走,但是,他却有这么好的音乐天赋,而且还这般努力,有坚强的毅力,不自怨自艾。

吉米突然想到郝长治所说的那一句“不忍心看他难过”的话来。

像郝长治这种冷血的人,居然也会说这句话,的确是不一般。

邹沫沫喝的是保护嗓子的罗汉果雪梨茶,面前的点心就是郝长治带来的那个,他慢慢地吃着,又和郝长治他们说一些话,但是,其实他话并不多,主要是听郝长治他们说。

吉米发现,即使邹沫沫不唱歌,就是这般说话,声音已经极动听了。不由得感叹上天夺走了他的一些东西,在另外的一方面却给了他极高的补偿。

当然,能有这么好的声音,这也与邹沫沫从小对声音的锻炼和平常生活上的节制对嗓子的保护有关。

他不会去做任何伤害嗓子和伤害声音的事情,生活里一切都极有规律,绝对不会走出线外,也不会想去尝试。

也有老师问过他这样子会不会觉得烦闷,让他也许该走出去做些别的事情比较好,但那时候才十六岁的邹沫沫便拒绝了,他说,走出规矩放纵自己,和一直坚持坚守自己,其实都只是一种选择而已,没有人可说哪一种对人比较好,所以,我愿意一直坚守自己,来尝试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我不会走出那个樊篱,并不是外面的世界对我没有吸引力,而是这里面的世界已经足够我来感受和发掘。

郝长治和吉米喝的是红茶,管家就立在一边伺候着,一点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看管家将他们守得这么紧,或者说是将邹沫沫守得这么紧,郝长治和吉米也没有办法。

郝长治说了几句询问邹沫沫身体的话,然后就说道,“我也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就是个生意人,这音乐方面的事情,我还真不是内行,这让吉米来和你说吧。”

虽然对面的是一个少年,但是吉米并没有一种优越或者因为年长而有的对对方的轻视感。

面前的少年虽然清透而且宁和,笑容亲切,但是,却也丝毫没有一点弱势的感觉,他也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体的缺陷而有的自卑,他坐在吉米面前,甚至有让吉米把他当成同龄人的感觉。

吉米放下茶杯,开始和邹沫沫谈论起音乐上的事情来,先询问了一番邹沫沫在作曲上的老师是哪一位,邹沫沫思索了一下才给予他回答。

他的音乐老师,在他八岁之前,在柳家时,是一位音乐学院的老师,给家中几个孩子授课,他那时候很孤僻,不喜和人说话,最大的消遣就是自己唱歌弹琴玩,在那时候,这位老师就已经表示他很有天分,应该得到专门的培养。不过,邹沫沫那时没有在意这个天分,他只是喜欢弹琴唱歌,因为这是他那时候最大的乐趣,而且他耳朵和心灵都很敏感,对声音有和别人很不一样的理解。

之后身体出了问题,被邹盛接到身边,但大多数时间是在医院里,那时候也根据辗转的医院有过几个音乐老师,那时候,其实邹盛并没有有意识地请人来培养他的音乐,只是邹沫沫身体上的病痛,他在听到音乐和做与此有关的事情的时候,他才会将注意力从病痛上转移,音乐那时候只是对他的一种安慰而已。

不过,即使只是一种安慰,那时候的老师,也是每个人都对邹盛表示过,这个孩子极有音乐天赋,不应该埋没。但邹盛并不想邹沫沫做什么音乐人,故而并不上心。

后来邹沫沫身体好了很多,在欧洲和A国长住过好几年,这一段时间,邹盛才因为邹沫沫对这方面的兴趣和天赋给他系统地请过老师,那几位老师已经是很有名的大师了,这才是对邹沫沫的音乐和创作技艺最具影响的一段时间。

邹沫沫将自己的这个经历简略地对吉米说了,而且还讲了最喜欢的几个老师的名字,这让吉米非常吃惊,因为这几个老师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反而还是挺有名气的,至少吉米知道她们。其中一个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歌剧女歌唱家,吉米还曾经和她有过交流。

吉米听邹沫沫说完,沉默了一阵才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我的工作室。”

邹沫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太阳已经要落山了,于是说道,“我很想去看看,但是今天时间已经晚了,恐怕不行。”

吉米笑着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欢迎你的,并不局限在今天。”

邹沫沫点点头,道,“那谢谢你的邀请,我问问盛叔,就决定在什么时候去你那里看看了。”

吉米听他说“盛叔”,就侧头看了郝长治一眼,郝长治点了一下头,表示那就是面前这个少年的监护人。

吉米于是道,“你一定要来看看,我非常高兴能够为你制作音乐。”

邹沫沫笑了,道,“谢谢。”

两人接下来又谈了一阵关于作曲的事情,而郝长治对这个一点兴趣都没有,觉得非常枯燥,于是就先从邹沫沫的书房里出来了,到楼下去坐在草地边的太阳伞下的躺椅上看草地上的两条狗追逐,又给人打起电话来,慢慢地,太阳已经落下去了,晚风袭来,有些凉意。

邹沫沫和吉米非常聊得来,他还为吉米表演了自己所作的曲子里那几段高难度的唱腔,听得吉米非常兴奋。

还是一直守在一边的管家看邹沫沫已经累了,而这位吉米先生一点也不知道体恤病人,依然不停下话题,于是她只好上前打断两人,对吉米道,“先生,现在时间已经晚了,我家小公子他身体不好,不能这样长时间地坐着和人谈话,今天的谈话,你看,是不是可以到此结束了。”

吉米很是扫兴地看着这位四十几岁的女管家,并且明显表现出不快来,不过,那女管家也一点也不示弱,吉米想到自己这是在别人地盘上,还是该礼貌一些,就只好同意了。

又问邹沫沫之后什么时间还有空,他再来拜访他,邹沫沫道,“你来之前可以打个电话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有空的。今天和吉米先生谈话非常愉快,以后你可以常来。”

吉米非常热情地过去给了邹沫沫一个吻脸礼,让邹沫沫不自在地愣了一愣。吉米笑道,“从此就是朋友了。你们中国人有个词叫忘年交,便是我们这种样子吧。”

邹沫沫点点头,笑了笑,道,“的确是的。还有个成语叫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或者说是一见如故,就是我们这样子吧。”

吉米又轻轻地拥抱了他一下,又邀请他一定要去他的工作室参观,这才离开了。

管家非常高兴他们能够走,让女佣人送客后,又去询问邹沫沫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邹沫沫道,“蓝姨,你太严厉了。我今天很高兴,和吉米先生谈话,受益颇多。”

管家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推他下楼去在黄昏的院子里走走,然后就是晚饭时间。

回去的路上是吉米开车,他还处在亢奋之中,道,“他是个为音乐而生的人,只能走上音乐之路。”

郝长治却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问道,“你说动他进公司做艺人没有?”

吉米不快地瞥了他一眼,道,“这么扫兴的话,我怎么会这次就问。不过,他邀请我经常去看他,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先邀请他去我的工作室看看,说不定他就有兴趣让我为他制作音乐了。”

郝长治道,“这还是你第一次求着别人做音乐吧,感觉如何?”

吉米一笑,“没有比这感觉更好的了。比起打磨那些只有长相的庸才,雕琢这定然会闪耀迷人光彩的宝石才是最快意的事情。像你这样眼里只有钱财和美色的人,是不能明白我的。”

郝长治讥笑了一声,道,“那你好好干吧。”

第七章:电话

吃过晚饭,邹沫沫在专门的训练房里坚持走了一段路,那是非常辛苦的过程,最后额头上全是虚汗,管家和看护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劝他不要再坚持,慢慢来就好。

邹沫沫最后软倒在旁边软垫上,被看护和管家两人抱着坐上了轮椅。

洗过澡后,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半卧在床上和邹盛打电话。

这时候邹盛正在工作,边接他的电话边看文件。

听到邹盛翻文件的声音,邹沫沫关心地道,“你那边很忙吗,要是忙的话,我等一会儿再打。”

邹盛声音极温柔,道,“不用挂,我马上就好,你等等。”

说着已经签了文件,并和秘书交代了几句话,秘书出去了,他就靠在椅背上和邹沫沫说起电话来。

“宝贝,今天过得怎么样?”

邹沫沫听他又叫自己宝贝,心里感觉有点怪但是又非常温暖舒服,回答他,“今天挺好的。下午的时候,郝叔叔还带了一个叫吉米的先生过来看我。他是一个非常好的音乐制作人,以前沙利文老师还专门对我介绍过他,我今天和他聊天非常开心。”

作为郝长治的朋友,邹盛知道他手下的这一员大将,只是从没有见过面,算不得相识而已。

没想到郝长治居然一点也不顾朋友情面,居然趁着他没在家的时候,带着人去见邹沫沫,而且还是音乐制作人。

不用想也明白郝长治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一瞬间,邹盛非常生气,气息都变了一变。

而电话另外一边的邹沫沫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声音放柔了试探地问了问,“盛叔,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见外人。你在生气吗?”

邹盛听他这样说,知道邹沫沫非常敏感,就赶紧收敛了气势,用温柔的声音回他,“我没有生气。我也不是不喜欢你见外人,只是怕他们让你难受而已,或者你会太累,生起病来。”

邹沫沫笑了笑,道,“盛叔,你其实不用这么担心我,其实我已经长大了,你却还是把我当成当年那个八岁的孩子。”

邹盛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长不大的小宝贝,但你自己却已经想要离开我了。”

邹盛故意说得惨兮兮,虽然一听就知道是他在逗着邹沫沫玩,但其实,说出最后那一句话,他心里到底有多失落,却只有他自己能够体会。

他的沫沫长大了,他想要离开他了。

邹沫沫听到邹盛这样说,语调有故作的可悲可怜,就想到他以前在自己面前逗自己开心,平素那么严肃强势的一个人,居然拿着玩偶扮小丑,他心中瞬间满是感动,而且笑了,道,“盛叔,小宝贝虽然长大了,但是也可以是你的大宝贝。而且,我可没说要离开,离开了,又有谁会像你一样爱我。”

虽然明知邹沫沫所说的“爱”是指父爱,但邹盛还是心脏猛跳了几下,继而道,“那好吧,大宝贝。你说说今天来看你的那个吉米先生人到底如何,让爸爸来给你把把关,看他能不能做你的朋友。”

听他自称爸爸,邹沫沫愣了一愣。

邹沫沫自己是从没有叫过邹盛爸爸的,以前病中,他有一次对邹盛说,听到别人叫爸爸妈妈好羡慕,为什么他的爸爸妈妈不在了。那时候,邹盛就说,“我不就是你的爸爸,你可以这样叫我,不过,要妈妈的话,还得等些年,我给你找个妈妈。”

但是邹沫沫还是没有叫他爸爸,只是说道,“等你给我找了妈妈之后,我再叫你。”

邹盛也拿他没有办法,邹沫沫说不叫,就真的没有叫过,只一直叫他“盛叔”。

但邹盛有的时候却会用爸爸自称,邹沫沫不明白邹盛自称爸爸的时候的心情,邹盛自己的感觉也是万分复杂。

邹沫沫并不直接回答邹盛的话,只说道,“当时,蓝姨一直在旁边站着听着的呢,你问她不就知道了。”

邹盛笑道,“宝贝这又是生气了,我让蓝管家不要让你单独待着,那是担心你的身体,而且,外人来家里,总归放不下心,她站在旁边看着,又有什么?”

邹沫沫却道,“虽说如此,但是和朋友之间却没有半点隐私了。”

邹盛道,“宝贝原来已经把人当成朋友了?看来我真要让蓝管家给我说说了,到底是何方神圣,一来就把我家宝贝的心防给去了,引以为朋友了。”

邹盛这样说,并不是打趣邹沫沫,而是真是这般想的。

也许是与邹沫沫从小的遭遇有关,邹沫沫虽然外表看着非常亲切宁和,但他其实心防非常重,当年邹盛把他接到身边来医治和教养,也是花了很多精力和时间才取得邹沫沫的信任和好感的。

而且,在A国时,邹沫沫身体不好的时候,曾经有个变态男医生对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邹沫沫有过猥亵行为,虽然那个男人最后再也没有出现在邹沫沫面前过,而且,邹盛也让他再无法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面前,但是,邹沫沫心里受到的伤害却并不会因此而散去。

邹盛之后非常难过且后悔不迭,然后从此照顾邹沫沫的人全是女人,几乎不让别的男人接近他。

这才让邹沫沫渐渐从那件事情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所以,吉米这么一个男人,第一次来见邹沫沫,便被他当成了朋友,怎么可能不难得和让人惊讶。

邹沫沫因邹盛的话而说道,“你要问就去问,我和他又没有说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话。而且,说什么他一来我就把心防去了,我哪里有什么心防,他又去了我什么心防?”

邹沫沫的声音里带着小小的怒气,这种小小的怒气也只有他最喜欢的邹盛能够得到。

说起这个没有不能让人知道的话,这还有个小典故。

以前邹家老三,邹盛的三弟邹秦带着男人回这个别墅来乱搞,说些污秽不堪的话,一向被教养得好的邹沫沫根本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在邹盛回来后,他就问起邹盛,邹盛当然是对自家三弟恨得牙痒痒,却还是只能笑着给邹沫沫解释,说有些时候,两个人在一起说的话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外人也不该去听。

邹沫沫对此不解,邹盛却只能说,以后再看到三叔,就赶紧离他远点,别听他说话。

邹沫沫那时候对邹盛的话无不听从,自然就点头应了。

而人渐渐长大,总会了解一些东西,后来邹沫沫也就知道为什么邹盛说有时候两个人之间的话外人不能听了。

当然,他这是指情人之间的意思。

邹沫沫此时这样对邹盛说,也是指自己和吉米之间没有任何一点暧昧之情,是光明正大的。

而邹盛听邹沫沫生气了,就哄他道,“你知道我不是惹你生气的意思。你看,以前我接你到身边,可是花了整整一个月,你才愿意开口和我说话,现在,一个陌生人,你才第一次见他,就说和他是朋友了,爸爸听了,怎么会不觉得伤心。”

邹沫沫又想起自己刚到邹盛身边的时候,那时候,他对任何人都不信任,而且还有自闭倾向,不愿意开口说话,邹盛在他身体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就拿着玩偶来逗他开口,但也是近一个月之后,他才开口和他讲话。

最主要的,还是那时候的邹沫沫能够感受到邹盛身上戾气很重,即使对他温柔地微笑着,邹沫沫依然害怕他。

但后来,邹沫沫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才慢慢明白,邹盛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

邹沫沫安慰邹盛道,“你和他又不一样。他只是普通朋友,你……”

“我怎么?”邹盛听邹沫沫停顿住了,就问道。

“你是我最亲的亲人。”邹沫沫说道。

两人都因为这句话既放松了精神又感受到了失落。

邹沫沫问了邹盛在那边的工作之后,就又说起了吉米邀请他去参观他的工作室的事情。

邹盛问道,“你非常想去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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