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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法职业——by飞檐走壁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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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斜她一眼:“请问女侠从何得知?”

她乐得像只偷腥的猫:“看,他从不变着法的哄人开心,你就是例外。第一个哦。”

我苦笑,这丫头病的真不轻:“六啊……咱们街巷口有个胡说八道医院,挺适合你,你可以去干个兼职。”

六六六想了想:“心理医院,我能做什么?”

我瞄准她走思的机会,拔腿就跑:“你可以去做医——托——啊。”

07.鬼语者(一)

君子税是一个奇怪的人。我偷偷观察他许多次,始终搞不懂他在工作室中扮演的角色。别人是固定二十四小时工作制,有事请假,他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经常找不到人,有时候甚至过分的将手机丢在工作室,摆明了就是你找我也找不到的架势。老板也因此气到不行,也骂过也罚过,但好像没什么效果,那个人是油盐不进,照旧我行我素,神龙见首不见尾。一日老板终于气极,巴掌一拍,开始砸东西。

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逮到什么砸什么,砸完一遍还不解气,非要捡起来再砸一遍,砸后那场面犹如蝗虫过境,是寸草不生。我是最后一个跑出来的,出来一瞧,六六六和夏会计早不见踪影。我忽然渴望我失去已久的自由。左右看看,已经到了大马路上,这还客气什么?将鞋带系系紧,预备——跑。

真没人追上来!!哈哈哈哈……拔腿狂奔,在跑离工作室一公里处我忽然想起,我那微薄的薪水,至今铁公鸡老板还没发给我!

原地踏步了一会,我毅然决然拔腿继续跑,钱哪里抵得上自由可贵!?千金散去还复来,我男子汉大丈夫才不怕冻饿街头……呼,好冷。秋天最后一片落叶好巧不巧正飘落在我面前,勾起我不堪回首的记忆——靠!我居然不知不觉给那铁公鸡已经工作三个月了!!除去试工的一个月,我还有两个月的工钱在那吝啬鬼手里。看看手里,空荡荡……我的手机还在楼上;我买回来煮面的电热杯,我用我被夏会计撞坏的自行车换来的那个毛绒加菲猫抱枕,我那双半旧的皮鞋……越想走的越慢,试工期结束那天我就把家当几乎都搬过来了,原来的地方早就家徒四壁,空空如也了。这可如何是好?

眼前一花,我似乎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刺眼的霓虹灯下,黑色西服米白色衬衣,咖啡色斜纹领带,配上魁梧健硕的傲人身材,回头率绝不会低于百分之二百。只除了手中举着一朵红玫瑰,俗不可耐。我看着他站在酒吧门口,头发理了又理,步子数了又数,那小心翼翼的样,绝对不是我认识的敢于在客厅众目睽睽下就把老板生吞活剥的,胆大包天的君子税。我几乎可以确定,在他转头过来之前,我真的可以当自己老了,老眼昏花……可他还是转过身来了……我的天啊!!!

我瞠目结舌的站在原地,连手脚该放到哪里都无措,唯一还能自主运动的是胸膛里那个不安分的东西,咕咚咕咚,跳的剧烈,好像没见过帅哥似的,激动的姓甚名谁都不记得。幸好他没瞧见我,只是整了整衣领下定决心似的推开酒吧门,我这才松了口气,真是差点就学六六六就地倒下心脏病犯了。

心脏病没犯,好奇却冒了头,好像一只手,推着我迅速的过了马路,猫进酒吧,手挡着脸,溜到最边上灯光找不到的死角,而君子税就在我视野最当中。同时也在所有人的视野最当中,严格来说,他想不受人瞩目都不可能。因为他在酒吧吧台中央的光圈里,坐一把小巧吧台椅,修长的腿黑亮的皮鞋随着背景音乐有节奏的点着地,彩虹般绚丽的鸡尾酒在他面前也只是个好看的陪衬,他琥珀色的眸子,晶莹明亮,比灯红酒绿更澄澈动人一万倍。

“先生你要点点什么?”旗袍装的侍应生冷不防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一摸嘴角,糟糕,我居然真被六六六带坏了——我似乎在流口水……一瞥温柔美丽的服务员,我尴尬的红了脸:“那个,那个,我……”

服务员笑笑,好心的帮我找台阶:“他经常来我们这里,很多人都是为看他来呢。你瞧。”玉手一指,我才发现,四面八方的竟然都是跟我一样巴巴望他的人,男女老少,什么年龄阶段什么模样打扮的都有。奇怪,他们看他的眼神怎么那么凄凉?我抓抓头,这服务员看着挺面善,打探一下:“他常来?”

“对,每次都坐在中央,等他的爱人。”

“啊?!!”爱人?是我家铁公鸡老板不?我腿一软,想站没站起来,要是老板来,看见我翘班,会不会直接一把菜刀招呼?赶快,快跑。我正琢磨着趁君子税大人没发现我的时候脚底抹油开溜,却听见他忽然开口说话,深情款款,温柔宠溺,连尾音都带着笑,我张大嘴,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看的分明,他并不是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说话,他是在对旁边那张空椅子献媚。

那朵玫瑰恭恭敬敬的递过去,椅子当然不会接,君子税的脑袋就垂了下来,好像在苦笑:“还不肯原谅我吗?我知道错了,你说,要我怎样改我就怎样改,只要你说,我全都照办。好不好?”

我屏住呼吸,看鬼一样看着那人的独角戏——自闭症?这是我能想到的第一个可能。

“你又这样,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君子税等不到椅子接玫瑰,讪讪的缩回手来,可语气还是满含爱怜,“心才多大地方,哪里装的下你这么多年的苦衷?你不怕它撑爆了?说给我听不好吗?”

“什么?你担心我的心也小的很,装不下你的心事?呵,”君子税专注的望着旁边的空椅子,太专注太深情的目光,好几次都令我差点相信那不是皇帝新装,那上面是有个人的,只是我看不见而已。要了一杯不太贵的咖啡,我趁机求服务员告诉我椅子的真相。

服务员点点头,压低了声:“你没看错,那的确是把空椅子。”

“?”

“可他觉得爱人正坐在那里呢。”

数年前,一个阴霾的星期三,有一对男子坐在那里喝酒,喝着喝着吵了起来,其中一个拂袖而去,另一个气极没有追出去,谁知自此以后,再没人见过那个离开的男子。当时的情况谁也不甚了解,甚至没人记得离开的留下的人的模样,人们只知那不久后,这个座位上的每月第三个星期三就归属了一个身材傲人的帅哥,时不时的拿一支玫瑰跟空气说话,求爱人的原谅。

我的眼眶瞬间潮湿,再看君子税怎么也看不清楚了。服务员体贴的递上餐巾纸:“先生您的咖啡要凉了。”

我才没空管什么咖啡:“他一般什么时候离开?”

“和以前离开的那个男子一样的时间,一分钟都不会差的。”

这句话,一箭穿心。疼,疼的我忽然很想大哭一场,找个无人的地方将心底一罐郁闷翻倒个底朝天。一分钟都不会差,当然,当然,如果可以重新来过,他绝对不会放那个人单独离去,剩自己一腔冷冰冰的空气,孤独的形影。天蓝云白,与己无关。

我猜我已经弄明白了君子税到七十二小时工作室工作又不按时上下班,整天被扣薪水也不在乎的原因——他在千方百计回到最初,他在等待奇迹的发生。他等候良久,至今仍是一场空。

诶,不对,那老板又是怎么回事?看君子税看他的眼神又不像是玩。我咬住下唇,咖啡的涩味从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麻木了神经。

事情绝对不像我所见所闻的那样简单。

涂着大红唇膏烫着大波浪卷,丰满绰约的酒吧老板娘从吧台里拐出来,指着门说:“喏,他走了。”

君子税一秒钟都没耽搁,拔腿就追。玫瑰被遗落在吧台上,格外醒目。周围的看客也耸动起来,陆陆续续走个干净。没有好戏可看,确实也没有留的必要。人是天生凑热闹的动物。唯有我还傻乎乎的坐着,胡思乱想找不着北。服务员过来收杯子:“先生,我们要闭店了。”

“哦,好。”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坐的太久脚麻了,适应了一会才走出门去。酒吧老板娘谄媚刺鼻的香气在身后跟随,久久不散:“慢走,不送,常来。”

混混僵僵的回到工作室,六六六已经被抓回来做清洁,狡猾如夏会计依旧逍遥法外,而老板的门紧紧关闭着,星期三他从不出门一步,而且睡的很早,几乎天一黑就卧倒。

我抓过扫帚,默默的帮六六六把玻璃杯的碎片扫进簸箕,却吓了她一跳:“你干什么去了?脸这么白,你撞见鬼了吗?”

我点点头,恍恍惚惚:“你怎么知道?”

“啊?你真撞见鬼了?”六六六的眼为什么睁那么大?嘴角翘那么高干什么?我又不是鬼,激动个什么劲,“鬼长什么样?男的女的?有我漂亮吗?”

“……”

“你感冒了?气管炎了?怎么光咳嗽不说话?”六六六一手叉在腰上,一手笃点我,活像只频频倒水的茶壶,咄咄逼人。

可我说不出来,我口干舌燥,我有气无力,我所有的声音都夭折在喉咙里,除了拿咳嗽来掩饰。六六六瞪着我奇怪半天,眉头锁的比我还深:“你到底怎么了?”

我无言以对,只能赔笑。君子税那深沉落寞的眼神,像根针,刺进我心里从未到达过的陌生地带,没入彻底。就是呼吸这种轻微的动作,都可以牵扯到疼痛。无法形容的疼痛。小时候学大人切菜,无意中刀落在手指上,削掉一块肉,疼的唏嘘跳脚。那时候的痛,酣畅淋漓,比现在这种闷闷的,要明晰许多。却没有现在的这样疼。

老师教过,人是由细胞组成,细胞也是有心的,它们的心叫做细胞核。我猜,我现在全身的细胞核都在哭,如果有个没有哭,那它一定已经因为心碎凋亡了。

等听见六六六尖叫的时候,我已经鬼使神差的大力撞开了老板的房门,对上一双更诧异的眼。

我听见自己用尽全身力气在嘶吼:“君子税,君子税去了哪里?!”

08.鬼语者(二)

老板冷冷的看着我,是个人都看得出他生气了,很生气。不过他没有立即发作,转身将怀里抱着的古旧相框小心翼翼放好,才将我推出房间,咆哮:“他有手有脚,又满了十八岁,要去哪里我才管不着。”

我盯着他,一瞬不瞬,直觉告诉我,君子税去的地方,老板一定知道,说不准就与他有关。可我不问,我也不知道该从何处问起,我只能装着很牛的样子,瞪着他。心里虚的半点底都没有。就那几秒钟,我非常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我还没到手的可怜的薪水。

老板眯起眼,危险的像只沙漠雄狮,我则以平均一分钟矮一寸的速度飞快减少着自信。没有,我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自己的直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弄清楚什么,我只记得君子税那异常伤感的神情,像长了牙的小虫子,无时无刻不在噬咬着我的心。我只想要为他讨个公道。老板如果跟此事相关,他就是我唯一的突破口。因为君子税,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绝对不会去碰触他的底线的。

“我很忙,”老板犀利的目光扫来,我不知道他看穿了什么,不过他的语气虽然冷,却不太凶,“给你一分钟解释。”

“我,我……”笨嘴拙舌如我,怎么说的明白。

可老板聪明的过分:“碰到君子税了?在酒吧?”

我睁大眼,身体猛然前倾,刚刚丢掉爪哇国的自信心,又刹那飞回来了:“你果然知道。”

老板抿了抿唇,吝啬的不再赐我一眼:“太晚了,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说着他就往房间撤,我急急忙忙追上去,第二次不知死活的忤逆上司:“不说清楚,不许走。”

六六六在一旁拼命扯我的袖子:“小慕,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老板抱肘看我,似乎和六六六一个想法。我则毫不畏惧的瞪视回去,用清醒的不能再清醒的声音告诉他:“我要知道!!”

空气也凝滞在这一秒钟。

我不敢退却,我怕一旦后退,明天就没这个勇气来问。六六六不敢退却,她怕一旦离开,老板张牙舞爪的扑上来,我会是刀板上的肉。至于老板,我不知他怎样想的,他盯着我的脸,眼神讳深莫测。

隔了很久,久到我想起要呼吸的时候,老板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看上他了?”

我瞠目结舌,迅速忘记了刚刚要呼吸来着,脸憋得青紫。六六六则看鬼一样的看我,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反复打量好多遍,最后她倒退一大步,掉头,钻进了她的小天地去明哲保身了。

“我……”一开口我才发现原来我得了喉炎,声音嘶哑的厉害,几乎说不成句。赶紧咳嗽,咳嗽,再咳嗽……我第一次这么糗,那天我足足咳嗽了三分钟,差点倒不过气来。

老板看着我,面无表情的下令:“睡觉去!明天早晨扫地做饭,晚起一分钟罚十元钱。”

被窥伺到秘密的人是最心虚的,我张皇失措的奔回厨房,那里有我支的行军床。糊里糊涂倒在床上,我才想起,似乎我并不理亏。君子税和老板的关系尚不明确不说,即便是明确我又为什么不能横插一杠!?这过于大胆而突兀的想法把我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我就恢复理直气壮。君子税哀怜的眼神又闪现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我,他背负沉重,是傻子都看得出的。老板如果是他的爱人,也是个零分的爱人,绝对不合格,绝对应该出局。我捏捏拳头,天花板高高在上,仿佛老板冷冷的脸。我够不到,伸长手臂到极限也还是枉然。

气愤,我跳起身,抓起把鸡毛掸子就往上捅,鸡毛掸子足有一米长,加上我的身高,很容易就敲到了灰头土脸的天花板。我一开心,狠狠的抽了它两下:“这两下是替君子税给你的。”

似乎还不解气,我又抽:“这两下是代替我的。”

继续抽:“这两下是被你奴役的夏会计的。”

“这是六六六的。”

“这是被你骗走钱的卢铮的。”

“这是Dennis吕的……”

最后连至今未谋面的罗索索都算上了。我抽打到胳膊酸疼才丢了鸡毛掸子,抹了一把落在脸上的灰,志得意满的躺回床上,好觉到天亮。

闹钟催命样的照常响起,头天晚上还反抗精神十足如斗士的我,头发乱糟糟来不及梳就狼狈的爬起,梦游似地收拾起行军床,开始做早餐。老板要吃三明治,鸡蛋不能煎太老,香肠要先烤一下,豆浆要现榨的……我规规矩矩的按照奴仆的习惯将所有美食备好端上桌,看着老板大地主似的吃的满嘴流油,露出赞赏笑容时,我还高兴的鞠躬感谢。

等谢完,我忽然觉悟,好像有什么被我弄差了。

君子税回来时还是那身黑西服,白衬衣,咖啡领带,可是比前一天晚上凌乱的多,头发也糟,好像遇见了世界上最糟糕的发型师的荼毒。我飞快拿出一个刚刚做好的三明治递过去,他毫不客气,狼吞虎咽立刻就吃完,还顺道抢了夏会计的豆浆一口喝光。整个过程好像镜头加快,快到我还没来及眨眼,三明治已经永远失去了踪迹。

就是这样快的过程中,我却看到老板朝我这边斜了一眼。

夏会计洗完手出来就不见了豆浆,自然不算,可没等他质问完,罪魁祸首已经打着哈欠站起来,越过我们所有人,钻回夏会计占山为王的书房去睡大觉了。夏会计气愤至极,当场破口大骂,我赶紧递上自己的一杯豆浆息事宁人。他接过去时倒是不骂了,只是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我心虚,担心他也和老板一样火眼金睛,看穿我猥琐的心事。急忙赔笑,转移话题:“一会去超市买点菜吧,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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