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风闲猛吸一口气:“萧!”
萧日影低头,鼻尖凑着他的脖颈摩挲,沙哑的嗓音带着些鼻音,几乎是引诱道:“说你爱我。”
谢风闲只顾大口喘息,早已听不清身上的人在说些什么,愈来愈快的摩擦频率让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于身下那只粗糙灼热的手掌之中,只隐约觉得身下一凉——约是里裤被扯落了——来不及多想,萧日影些许粗暴的动作唤起了他更深切地欲望,在他技巧性的揉弄下谢风闲不肖片刻便攀至峰顶,然而即将释放的那一刹那,萧日影却猛地堵住了他淌着水的前端,轻声道:“说,你爱我。”
谢风闲双目通红,巨大的快感汇聚在小腹下端,叫嚣着冲撞着想要获得释放,却被身下那只手掌狠狠扼住,是极乐亦是极致的痛苦,真正冰火两重。双腿在这极端痛苦之下痉挛着,几乎无法站立,萧日影揽住他的腰,对他眼中的祈求视而不见,谢风闲闭上眼,几乎带着些泣音道:“我……爱你……”
萧日影吻了吻他的侧脸,低声笑道:“乖。”
言罢松手,谢风闲立即痉挛着射了出来。他无力站立,只能靠萧日影揽着,全身大半重量都挨在他身上,与他贴身相对。在他颤抖着释放时,萧日影的手仍握着他,白浊溅了他整手,更有其他溅落在他紧裹着缇衣的腹上、胸前。红与白的强烈对比触目惊心,谢风闲只看了一眼,便觉淫靡至极,羞耻得满脸通红。
正在此时,房门忽地被人推开,“嘭”一声异常刺耳。
谢风闲脸色一白。
萧日影随手扯下榻边玄色长袍,将他裹在怀中。
来人三两步绕过屏风,口中慌慌张张地喊道:“萧将军,谷主让您去……”
屏风之内,满室混乱旖旎。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情事间的麝香气味,榻上衾被蹂躏成一团堆在角落,谢风闲周身只覆一件黑袍,里裤半褪挂在膝上,露出他白皙挺拔的大腿,肌肉似乎仍在无意识微微地抽动着。萧日影衣着齐整,只袍子上沾了些许白渍,一手揽着他的腰,老神在在般站着,看不出喜怒。
来人吞了一口口水,自动消音。
萧日影却看也不看他,只低头看着怀中的谢风闲。谢风闲微闭双眼,被其他人注视之时腾升而起的剧烈羞耻感让他双颊泛起异样鲜艳的潮红,似是知道萧日影心中所想,他略微喘息,道:“此人是我师弟,名唤流风。”
他的嗓音较之寻常更添几分慵懒与性感,流风年少风流,对风月之事已是耳濡目染,想也不用想便知谢风闲方才经历了怎样一番事情,顿觉尴尬,原本要说的话竟忘得一干二净。
萧日影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语调平静,道:“流风。”
“萧……将军……”流风被这极是云淡风轻的一眼盯得胆战心惊,恨不能转身就逃。
谢风闲喘了几口气,堪堪平稳了呼吸,挣脱萧日影,道:“去哪?”
“啊?”流风盯着谢风闲,方才一下挣动,谢风闲覆在身上的玄色长袍滑至腰间,露出他流畅漂亮的躯体线条,流风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师兄赤身一般,呐呐道,“什么去哪?”
萧日影眸色倏地一沉,喝道:“流风!”
“萧将军!”流风猛地一个哆嗦,似数九寒天被一桶冰水由上浇到下,经这么一冻,说话却神奇地利索了,“三星望月觅星殿!谷主请您立刻去觅星殿!”
萧日影看了一眼谢风闲,道:“风闲……”
谢风闲拢了拢身上长袍,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流风的视线,平静道:“去门外等我们。”
“师……师兄……”谢风闲双眼已恢复波澜不惊,宛如一泓清泉,流风看着他的眼睛,忽觉眼中一烫,像是滚烫沸水溅入双目,他猛地别开脸,不知视线该落在何处,“我先去门口。”
流风刚转身,萧日影便脱了外袍,他胸前伤口崩裂,白色里衣已被染红,他却仿若浑不在意,随意扎了外袍衣袖围在腰间,上前替谢风闲整理衣衫,谢风闲冷着脸,不发一言。
萧日影有意逗他:“生气了?”
谢风闲:“……”
萧日影替他系好腰带,双手顺着他柔韧的腰侧向下探去,谢风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咬牙切齿道:“安分点!”
萧日影耸肩,松开双手,神情无辜至极。
谢风闲冷哼一声,转身出了房间,萧日影跟在他身后,保持一幅天真无辜状。
流风站在门边,见二人出门,下意识仍是不敢抬眼,看见谢风闲更躲躲闪闪,鼓起勇气飞快地瞟了一眼萧日影,却见他腰间外袍上白浊点点,想到这是师兄的……师兄的……他脸颊轰地通红。
萧日影讶异道:“咦,流风,你气虚上火了?”
流风疑道:“什么?”
萧日影淡淡道:“鼻血如瀑,飞流直下三千尺。”
流风抬手一摸,赫然血流如注,脸颊更红,窘迫地手脚不知如何摆放。
谢风闲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道:“够了。”
萧日影笑了笑,随手扯下外袍一片递给流风:“少年人就是应该血气方刚……不过别弄错对象。”
他这句话说得极随意,语调也轻松,如同一句再正常不过的调侃。然而配上他低沉嘶哑的嗓音,无端让人觉得身处寒冬腊月,北风凛冽。流风寒毛倒竖,一瞬间感到危险急迫,正要开口,却见萧日影忽地抽走了递给他的布片,听得他道:“唔,给错了,这块有你师兄的……”
流风看见那距离他不过二指的布条上一片斑驳,只觉鼻间一暖,“啪嗒”一声,一滴鼻血溅落在地。
谢风闲猛地转身,怒道:“萧、日、影!”
“哗啦”一声,栖在廊下觅食的一只飞燕展翅掠走了。
流风欲哭无泪道:“……师兄我错了!”
谢风闲打断他道:“带你的路!别让我说第二遍!”
言罢拂袖转身,竟是将二人丢下,先一步去了三星望月。
流风怔愣片刻,举步欲追,萧日影轻咳一声。
流风迈出去的步子收了回来,一手掩鼻,僵硬转身:“萧……萧将军……”
萧日影点了点头,正经道:“带路吧。”
流风惴惴不安地举步,却听萧日影话锋一转,道:“今早三星望月若无你带路,便不知要走去哪里,未及询问小弟姓名,在此多谢了。”
流风吁了一口气,心道不是再教训他师兄之事便好,往后不该看见的绝对不会看,看见了也装作看不见,因心下轻松些许语气也欢快了一些:“举手之劳,萧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萧日影低低一笑:“走罢。”
第十四章:楚山不可极
流风在前面带路,两人渐渐追上谢风闲,就在距离那袭墨色长袍丈尺时,萧日影倏地向前一掠,将流风甩在身后,与谢风闲并肩而行。他微一侧头,向谢风闲露出一个大狗般地,十足讨好的笑容。
谢风闲冷冷一哼,思及此人方才行径——十足无赖又十足轻薄,偏生神情无辜至极,教人忍不住想给他一脚,他早该知道的,那样一个趁他酒醉微晕便在他耳边嘀咕“愿君多采颉,此物最相思”的少年长大后能好到哪里去!下意识便运起轻功,恨不得将他甩得越远越好,从此眼不见为净。然而当眼角余光瞥见他血染的衣衫,脚下步子终究一顿,没有迈得出去。
那里衣颜色原本洁白似雪,叫鲜血一染,宛如雪地里开出的红花,霎是好看却也……更为刺眼。
他哆嗦了一下。
这世上,总有些事,没有经历过是不觉得痛的。
流风不紧不慢地缀在两人身后,许是自觉尴尬,一直没有越过他们。说是引路,却不知是谁被谁引着了。
一路也不见其余弟子,四周静得可怕。除了偶尔一两声鸟鸣,便只剩下三人行走时发出的声响,靴子踩在地砖上甚至依稀能听见回音。
萧日影见他不言,小心翼翼地凑上去,赔笑道:“真生气了?”
谢风闲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道路,抿唇不语,似乎在他眼里旁边那人只是团空气。
萧日影却忽地笑了起来,看着他的侧脸,眸色中有一抹自己也不知的深情:“往日你也没有这么小气。”
谢风闲冷着脸正欲说话,却似突然想起些什么,眸光一黯,终是沉默。
萧日影见他神情,便猜得他心中所想,他顿了顿,缓缓道:“往后不会那样叫你。”
失忆时发生的种种一幕幕地在他眼前掠过,自己堪堪转醒时问谢风闲的那一句你是谁,谢风闲回答他时唇边扬起的那一抹浅笑,以及最终,自己复述他的姓名时的语气——冷漠、生硬、毫无温度。
谢风闲轻轻一笑,嗤道:“哪样?”
萧日影望着他,半晌,唤道:“阿谢。”
那声音在寂静中飘了开去,路旁铺散的杏花忽地被风扬起,在空中三两片地打了个旋。
谢风闲猛地停住步子。
他宽大的墨色袖袍内,指尖微微地颤抖。
像是忽然一下,历经了漫长寒冬覆上一层深厚冰壳的湖面猛地被什么击中,那层冰壳自中间向外,蛛纹一般咔嚓咔嚓地碎裂开来,终至支离破碎。
……阿谢。
有多久,没有听见有人这样唤他了?
他竟觉得有些晕眩。
眼睛里前方的路也模糊了起来,他扯着嘴角,轻轻地回了一句:“嗯。”
萧日影忽地把他拥入怀中,用一种不可抗拒的姿势,却周身温暖,低声道:“别哭。”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有些怔愣愣地,重复道:“别……哭?”
那潮湿而温热的液体,是什么呢。
他狠狠地别开脸:“你看错了。”
没有哭。
他是不会哭的。
在这个人面前他是不会,也不能哭的。
不能示弱,不能放松,他甚至不该再与这个人有任何牵扯——
“如果我说,谢伯伯的死与我无关……”
“无关?”谢风闲深吸一口气,打断那人连自己也说不下去的话,质问道,“什么叫无关?”
他猛地挣脱禁锢着他的手臂,恨声道:“我问你,王鉷作乱那一天,前去平反的禁军中有人称从王鉷身上掉下一封信,写着的俱是密谋作反的官员名单,那信,最后是不是你递给杨国忠的?”
萧日影没有回答。
谢风闲追问道:“是不是?!”
萧日影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对上谢风闲看着他的目光,终究道:“是。”
他能看见谢风闲望着他的眼睛里,藏在深处的那一丝隐隐的期待,在这一声带着些叹息的“是”字里,无声无息地灭了。
突兀,毫无预兆,措手不及地,就这样灭了。
那平淡沧桑的“是”字终究露出残忍无情的原本面目来。
世间最锋利的剑,也不过如此。
谢风闲忽觉心脏疼痛起来,那种被利剑刺穿心肺的锐痛感,让他五脏六腑跟着一齐绞痛,只觉掉入了一个巨大的冰湖,在彻骨的寒冷中四肢僵硬,不由自主、浑浑噩噩地向下坠去。
向下……向下……一直向下。到世界的尽头,也许更远。
萧日影却紧接着道:“然而纵使没有这封信,也会有其他的东西,纵使不是我递的,也会有其他人——”
谢风闲定定地看着他,淡淡地笑了起来,轻声道:“你也可以选择不递,是不是?”
萧日影沉默了。仿佛是无言以对。
二人此时已走到直通三星望月第一层石峰的台阶处,谢风闲伸手推了推他,忽然疲惫至极,他勉强提起一丝精神,开口道:“你且上去罢。”
萧日影却忽地回身,执起他的手,低低道:“阿谢,同我一起上去。”
不是询问,不是命令。他的掌心灼热,像是一把火钳。谢风闲觉得手腕被抓着的地方有一种奇异地,灼烧起来般的痛。
他看着萧日影,缓缓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
萧日影猛地闭眼,像是压抑住了心中的什么东西,睁开眼目光却近乎疯狂地盯着台阶下距离他一步之遥的人,这短短一步却似是天堑,将他困在这一边,他竭力压抑着声音,低语道:“阿谢,同我上去。”
谢风闲仍旧看着他,站在那一级石阶下面,静静地,没有任何动作。
无声的拒绝。
萧日影眸光一暗,猛地踉跄了一步,轻声道:“阿谢……”
再也忍不住,喉中一口腥甜翻了上来。
第十五章:然诺重
谢风闲见萧日影嘴角一抹血色,胸口似被巨锤砸中,喃喃地想唤他的名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缚住了手脚,扼住了咽喉。想要上前,甚至浑身都挣出了细汗,却也迈不出一步。
在他的记忆里,这人是从不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的。
书院里与其他人不合,一语不发大打出手,身上不知落了多少伤,回府后又被父亲持着家法一顿猛打,仍旧昂着头,始终不肯示弱。
却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神色。
——阿谢,同我上去。
不是命令,也不是询问。单单一句,藏陈述里的恳求。
从来也不会低头的人,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恳求着。谢风闲不回答,他便再叫一声“阿谢,同我上去”,仿佛再说一遍就会得到回应,固执地只懂得重复。
谢风闲忽觉方才被他握着的手腕又开始疼痛起来,火一般沿着臂膀窜进心脏,那跳动的东西一阵阵紧缩,竟生出些疼痛来。他怔怔地看着萧日影,嘴唇嗫嚅着,却终究没有发出一个音。
萧日影抹去唇边鲜血,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一笑,点头道:“好,好得很。”
他深深地看了谢风闲一眼,转身走了。
流风这时才走近,似是踩中一截断枝,发出“啪”地一声响动。
谢风闲猛地一震,如梦初醒般向前一步,叫道:“萧!”
萧日影步子一顿,却没有回头。
谢风闲跨步至他身边,却听他低低笑着,声音嘶哑,听来不尽嘲讽:“你从来没有信过我。”
那笑声愈来愈大,就好像什么可笑之极的事。
怎么能不可笑?
谢子桥遭诬落狱,他携金凤拜访杨府,不顾落人口舌;殿前求情长跪不起,不惜触怒圣颜。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足够被人参上一本,与“逆贼同流合污”乃至万劫不复,他却还是做了。
到头来却也……换不来谢风闲口中一个“信”字。
若是信他,纵使不知他为谢父求情,也断不会将他视若杀父仇人!
萧日影猛地握拳,压抑住心中痛楚。
谢风闲不知他心中所想,对他求情一事亦是不知,却听出他言语里难以抑制的自嘲,落在耳中竟如针扎一般,张了张口,半晌唤道:“萧……”
萧日影却沉默了。
他自诩并非莽撞之人,当年所做一切不过为着“良心”二字,当初做时便已想的明白,如今却怎地不甘了?谢风闲不信又如何?难道重来一遍,他便会眼睁睁看着谢子桥被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