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高兴地呼喝起来。
“而这一切,都是从我们宁特开始的!”
群情激昂振奋,充满自豪感。
“现在,我们还需要耐心的等待,我相信,不用多久,我们就会迎来一个值得纪念的丰收的秋季。”
“和刚来这里时相比,你现在真会说话。”巴布索感叹道。
伊尔领主温和地笑着说:“遇到好的事情,就该让大家高兴起来,这也是我的责任。”
他似乎没有察觉,自己潜移默化地学习了某人富有煽动性的演讲天赋。
“看今年的收成,要不要给斯沃卡顿那边送点粮食?”巴布索问道。
老头的神情难得地认真,褪去一贯猥琐的感觉。
有些人,他们天生是痞子,流氓,无赖,难以管束的刁民,但是他们同时也有英雄的一面,是了不起的男人。
人有时就是如此复杂。
比如巴布索他们那群赶走了上一任领主的男人们,过去十多年间,收集宁特和周边的人自发捐出的粮食,装船运往对岸,再费尽周折地送到斯沃卡顿反抗军的手里。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们淳朴地了解,支持科斯敌人的敌人,他们才更有可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先等等,说不定今年科斯和瓦伦会有一场大仗。”伊尔思考了一番说道。
“今年?”巴布索很是惊奇。
伊尔笃定地说:“当然,总不会任由我们安安稳稳地迁都回斯卡特再打。”
巴布索皱眉苦思:“没听说要迁都回来啊,真的?”
“有的时候,敌人远比周围的人更了解你的意图。”
这句话完全适用于瓦伦当权者和嘉文贵族对于王的认识。
一个月后,巴布索带着一批御寒衣物登船。
此时正是给斯沃卡顿人送东西的好时机,等到那里的粮食成熟,瓦伦人开始严苛管制强行征收,那时就困难了。
临行前,伊尔领主为了宁特的形象嘱托道:“这次没有给他们带粮食,记得不要在那边大吃大喝,免得他们以为我们多么不情愿给他们送东西,一定要吃点回来才高兴。”
巴布索很少有无语的时候,此时却是梗着口气,说不上话来。
于是,老头就这样忿忿不平地上船走了。
伊尔悠悠地望着船只行去的方向,对岸就是斯沃卡顿的国土。
他曾经参加了宁特的送粮队伍,在十几年后重新踏上斯沃卡顿的土地。
他曾经以探访北方军的名义,在那片土地上停留了两个月的时间。
他还,成功找到了海克,甚至,老师的小木屋还在。
不过,过去的始终过去了,那里除了回忆和故迹,其实什么都没有。
他可以加入斯沃卡顿的反抗军,毕竟那里似乎更接近于他的家乡,而后发现,时过境迁,他大约已经把科斯当作他的国家了。
在他心里,所谓的理想,就是有能力守护一些人,也为人们所尊重;做一些或许并不非常了不起,但是有价值的事情;有一片视为家乡的土地,有一个视为家的地方。
像宁特这样就很好。
于是,他又回到宁特。
而现在,他是彻底不愿意离开了。
巴布索不久就回来了,深沉地感叹斯沃卡顿人确实不容易,有骨气!
而后迅速恢复他好吃懒做,嗜酒爱财的标准作风。
这段时间传来消息,王和军队已经到达旧都斯卡特,那里离宁特最多十来天路程,却总觉得相隔遥远。
后来,王带领军队渡河北上,与特伦克将军的北方军汇合,就没有什么新的消息传来了。
很快,宁特另一大节日,秋收祭到了。
与春神节不同,秋收祭时,当年的收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就算收成不好,也总得犒劳自己一年的辛苦,而收成好的话,更加是狂欢的理由。
秋收祭的夜晚,宁特的男人女人们都在欢歌畅饮,伊尔领主也十分配合地与他们干杯助兴。
巴布索喝得兴致高昂,拍着伊尔的肩说道:“喝酒!我早知道,你是好样的,不过,就是凡事太认真。生活嘛,是用来享受的,美酒,美食,美丽的女人——来,继续喝!”
说到美丽的女人,伊尔指了指直直站在一边的哈克,对巴布索说:“你还要帮他找老婆。”
巴布索一把拉住哈克,豪气地说:“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那么多姑娘在,这个男人谁要?”
姑娘们打量着哈克,有些姑娘羞涩地调开视线,更多是大大方方地嬉笑起来。
“男人,你看中谁了,你说!不要害羞,去请她跳个舞!”巴布索还在起哄。
哈克红了脸,摇头说:“没看中谁。”
倒是姑娘们来了兴致,一个个地找他唱歌跳舞,灌他酒喝。
伊尔高兴地看戏,继续喝酒。
大约他确实过于认真,所以在这个火热的夜晚,产生了想要放纵的欲望。
而他的所谓放纵,就是准备好好醉一场。
最后,他成功了。
“带你回家。”
睡过去前,有人在他耳边说道。
伊尔从醉酒的迷蒙中略为清醒过来。
一双火热的手掌在他身上游移,唇舌湿湿地舔过他的胸口,再以齿啃咬,他不禁头皮一炸。
立即睁开眼,有光,却看不清东西;动了动手,竟然被绑着。
我X,有完没完!
伊尔在心中咒骂,绑住手蒙上眼睛,某人的趣味真是越来越难以忍受了!
在这时,一只手探向他身后……
伊尔迅捷地挣脱手上的束缚,拔出床头的匕首,翻坐在男人身上,扯下蒙眼的布条——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被他骑在身下的男人态度良好,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你醒了?”
伊尔沉着脸,匕首在男人胸口划动。
“你该感谢我才对,不然明天早晨不知和谁睡在一起,你一定会很后悔。”
“这里没有喜欢趁人之危的家伙。”
随着伊尔的话音,一道细细的伤痕出现在男人的胸口上。
男人感叹道:“原来你有这种爱好,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说着,他向上挺动身体,某个火热的物体非常具有存在感地磨蹭着伊尔的臀部。
伊尔快速移到一边,以刀背抵着生机勃勃的那处,淡淡地说道:“难道我表达得不够清楚,你并不受到欢迎,难道一定要失去一些东西,你才会明白我的意思?”
说着,他用刀背在那里敲击了几下。
男人充满欲望地叹了口气,眼光更加火热地望着他,沙哑的声音说道:“你真是越来越迷人了,让人死在你床上都愿意。”
而那一处,像是证明他的话语一般,更加茁壮地挺立起来。
人无耻到一定境界,那真是……
“出去!”
伊尔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男人躺在床上仰望着他。
“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不喜欢威胁别人,我说的都是我会干的事情。”
伊尔平静地说道,手腕一转,匕首深深插入男人身侧。
男人看了看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整理了衣服,安静地朝门外走去,还体贴地关上门。
比不过无耻的时候,就只能比狠。
伊尔躺回他的床上,一场闹剧过后,醉酒的昏沉感再次袭来,他想,说不定明天一早醒来,会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不过,不管怎样,一定得记得把匕首清洗一番。
还有,醉酒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再干了。
检讨完毕后,他彻底深沉地睡了过去。
伊尔领主并没有发现,他还遗漏了一件事情。
一段时间以后,他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打开了。
第五十七章:领主的朋友
第二天一早,伊尔领主目光深沉地望着卧室大门。
匕首被妥善地放在床头,昭示着昨晚并不是一个梦。
另外,他身下某处,透着熟悉的涨痛,像是被做过些什么事情。
再次睡去后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什么记忆,只是隐约间似乎又被拥入一个火热的怀抱……
该死,以后难道在自己的住所睡觉时,都要记得把门顶上吗!
还有,那个男人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领地!
想到男人可能还在附近某处,随时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伊尔感到难以忍受地起身,收拾一番后坚决地朝外面走去。
花园里,他遇到显然刚摸回来的巴布索,那一脸酗酒过度的颓废样子,让伊尔不得不感叹,他真是白养了一个人。
巴布索嬉皮笑脸地说:“你在啊,我早告诉哈克,像你那么有节制的人,一定不会喝醉,他还在外面找你。”
“我昨天醉了,有人送我回来。”
伊尔平和的语气中似乎透着一种罕见的阴郁感,巴布索摸了摸头,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他打了个哈欠说:“还是哈克了解你,他说你如果没醉,一定会把我们拖回来。”
伊尔不再理会他,说道:“我去外面看看。”
“哎呦,昨天大家都喝多了,外面有什么能看的?”巴布索对着伊尔离去的背影说。
伊尔骑上马,慢慢跑了段路,觉得并没有太大不适。
于是,他又有些疑惑,昨晚究竟有没有发生过什么?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绝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想象一下,他会说些什么?
“昨天对着任由我为所欲为的你,我忍耐着自己的欲望,体贴地帮你进行扩张,一切准备就绪,我却顾及到你的心情,于是我……”
他一定会忍不住拔剑砍他!
御马奔驰在属于他的领地,清晨的微风吹拂中,伊尔领主终于找回了一贯的平和心境,他想,没有下限的男人和宿醉果然会让人思考能力下降。
后者可以由他自己控制,前者适合用无视的方法处理,如果不行,就得坚决地使用暴力解决——伊尔领主冷静地做出判断。
这天早晨,狂欢后的宁特果然格外安静,不时还能遇到几个无人认领的男人,东倒西歪地睡在外面。
伊尔领主想,如果是在前线,敌人偷袭过来,这里的防御力——当然,以宁特的地理位置而言,其实不存在这种顾虑。
不过,凡事过犹不及,这样的疯狂庆祝,一次就够了,更多的还是平凡劳作的日子。
路上,他遇到了在外面寻找他的哈克。
同样是宿醉的第二天,哈克看上去精神不错,只是有些焦虑不安,见到他时明显松了口气。
伊尔的心情因为这样自然的关怀而愉快起来,温和地问道:“我见到巴布索了,你怎么没有先回家看看?”
从另一方面说,其实幸好如此,不然见到什么不该见到的……
哈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道:“我担心你还在外面,昨晚我喝多了,真不应该,我是你的护卫,怎么能……”
伊尔纠正道:“你是我兄弟。男人喝点酒是应该的,喝到烂醉就过分了。我们以后互相提醒,我昨天也喝多了,是有人送我回去的。”
哈克郑重地点点头。
伊尔想,如果告诉这个认真负责的大个子昨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该有多愧疚。
左右无事,哈克帮忙牵马,两个人一起往回走去。
同一时间,巴布索在领主宅邸见到了那位自称“卡伦”的先生。
卡伦先生先是自表身份,他就是昨晚送伊尔领主回家的那位。
接着,他又透露,他和领主在嘉文就是旧识。
巴布索从他的言辞中品味出某种暧昧的信息,心想,领主大人在嘉文时的老情人看来还不少。
“几年不见,伊尔领主显得更有魅力了。”卡伦先生富有深意地说。
老头自豪地接口:“那是,这位动人的领主大人,可有不少人忍不住想上他的床呢。”
卡伦先生似乎被他略为粗俗的话语逗乐了,问道:“可是没有人成功?”
老头更加挺起了胸膛:“当然,我们的领主大人,那可是很有品位,不容易糊弄的。”
卡伦先生心里满意地想,他可是成功过不止一次。
考虑了一下老头在伊尔心中的地位,他充满诚意地表态:“不瞒你说,我对你们的领主,真是钟情多年,难得这次来到宁特,我希望能在这里住上几天,你能帮我这个忙,向领主请求一下吗?”
“哎呦,这个——”老头的眼珠转了起来。
“这忙,当然不是白帮的。”卡伦先生有礼地微笑,装作不经意地拨弄胸前的蓝宝石项链。
老头的目光早就被宝石吸引了,一边心里想着不知道有多少油水,也不知道领主究竟是什么态度,一边称赞说:“您的宝石可真漂亮。”
卡伦先生深情地说:“是伊尔送我的——”
老头刚开始腹诽,领主看着可没这个钱,卡伦先生就语调温柔地解释道:“东西是我的,不过他肯亲手帮我戴上,我就一直当作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了。”
老头儿乐呵呵地笑了,看来是彼此有意啊,说不定就是领主大人脸皮薄,看样子这笔买卖能做!
伊尔和哈克步入前厅,就见到巴布索和某人相谈甚欢的场景,某人的面前甚至还摆着一壶茶,天知道巴布索是个多懒的家伙。
见到他们两个,巴布索即刻站起身,献媚地说:“卡伦先生是您在嘉文的朋友吧,还有昨天晚上也多亏他送你回来,我听说这件事,心里对他真是万分感激,为了这个,我们可得好好招待一番。”
伊尔淡淡扫了他一眼,巴布索像是被识破一般不安起来。
卡伦先生友好地说:“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谢谢你,”伊尔客气地说,转过头看着巴布索和哈克:“卡伦先生确实是我的朋友,我有些话需要和他谈谈……”
“明白,明白,”巴布索马上知趣地拉起哈克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今天还种地吗?不种地就去睡一觉……”
哈克犹豫地回头看向伊尔,伊尔回以温和的微笑,大个子看了看他,像是安下心来,跟着巴布索走了出去。
卡伦先生玩味地观赏着这种默契,等伊尔在他身边坐下,正色道:“我后天一早就离开,昨天在河对岸和斯沃卡顿的反抗军首领会面结束,听他们说起,昨天会是宁特这边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一时忍不住就坐船过来了。”
伊尔平静地看着他,建议道:“您该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卡伦笑了:“我在这里有什么不安全?瓦伦人和我们相貌不同,虽然我一直抱怨我们很难在瓦伦人里安插探子,他们也是一样,这里又是南岸。”
“我感谢您让我来到宁特这样一个安稳和平的地方。”
“我在这里的时间只剩下两天,在这里也只有卡伦·杰兰特这个人,你能不把我当作科斯的当权者吗?”
伊尔看着他胸前的项链,淡淡说:“您不能既要求我对您亲切随和,又不放过每一个挟制我的手段。”
卡伦叹了口气,郑重地说:“那年的事情,我正式向你道歉,希望你能理解我,突然听说你是我的亲弟弟,以至于做事失去了分寸。”
伊尔看了看他,问道:“那位夫人,她有什么证据吗?”
卡伦似乎愣了愣,回答:“当然——她说了一些,似乎有些道理,后来仔细一想,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更多是揣测。但是她的死,还有那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那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