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不愿意再去挽回什么。
伊尔公正地评价道：“这是科斯的损失。”
卡伦深深认同。
沉默了一会，他说：“其实她一直在愧疚，他们一家人感情很好，如果不是那时她决定回嘉文，她的父亲不会想方设法在科斯东山再起，以致受到误解，全家人被驱逐。这种愧疚她不会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其实根本不会再回嘉文。”
伊尔暗自叹息，说道：“你知道她对你的心意就好。”
太阳渐渐变得橙红，褪去耀眼的光芒，柔和地从地平线处凝视着他们。
卡伦先生站起身，干脆地取下颈上的项链，一下子挂上伊尔的脖子。
伊尔用掌心托起那蓝色的宝石，在温暖的光芒中注视着它。
“你知道是吗？它已经失去它原本的用途。”卡伦温和地看着他说。
伊尔没有抬头，答道：“我知道，在我想剁了你某个部位却什么事情都没有时，我完全确定了。”
“那一次，我就想，我再也不愿意看到你那种易碎物品般的样子，既然要遵从所有命令，我就命令它不再对你产生任何影响，没想到，只是对着这个东西说，还真的有用。看你对我越来越粗暴的样子，我就确定了。”
伊尔站起身，看了看他，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卡伦先生认真地说：“我对别人说，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在我心里确实这样认为，希望有一天你能用这样的心情把它送给我。”
伊尔没有反应。
卡伦先生揽上伊尔的肩，不出意料地感觉他微微挣扎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表态：“放心，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这两天我不会做什么令你不愉快的事情，一切等今年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第六十章：挽回形象的男人
当天晚上，卡伦先生仍然住上了伊尔领主隔壁的房间。
晚餐时，巴布索装可怜说：“哈克下午不在，您难道忍心让我这么个老头子收拾那种几十年没人住过的房间？”
伊尔领主答道：“如果你有力气收拾整齐自己的房间，我相信两者的工作量实在相差不大。”
卡伦先生在一边礼貌地微笑着。
总之，在老巴布索的有偿帮助下，卡伦先生住到了离领主一步之遥的地方，而最后那一步……
卡伦先生衣着齐整地敲开了伊尔领主的门，同时打开的还有哈克的房门。
哈克充满威慑力地杵在那里，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卡伦先生难得有些压力，感到有趣地笑了。
他对伊尔领主说：“找你说几句话，我们就在这里？”
巴布索从哈克背后探出头，拉着哈克往后拽：“不要打扰领主和卡伦先生谈话，你该早点睡，明天一早去干活。”
伊尔朝哈克点点头，于是，巍然不动的大山缓缓消失在房门后。
“进来谈。”伊尔让出了进门的通道。
卡伦先生产生了“这是场硬仗”的预感。
“我们直截了当地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伊尔自在地坐在桌边，有礼地询问道。
卡伦观察着他，归还契印后产生的动摇完全消失了，当然，他原本不指望伊尔因为这件事情对他多么感激，至多是消除了他们间的一层隔阂。
晚上清醒的伊尔领主，似乎没有丝毫破绽啊。
卡伦先生思索了一番道：“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的，只有你能给我，不是通过些小巧合小伎俩偷来的一晚两晚，而是长久的东西——我知道自己有几次干得不太漂亮，只是因为想念你太久了。我可以以任何东西保证，我们两个之间不会再有其他人。”
伊尔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永远只能从你自己的角度保证，但我并不愿意。”
“这是个问题，你的意愿当然是个问题，”卡伦先生诚恳地说，“我只能表达自己的愿望，我希望你能高高兴兴长长久久地和我在一起，至于争取的过程，我并不希望带给你困扰。好了，我说过，这是以后的事情，这一次，我真的只是想好好地在你身边过两天。”
伊尔审视地观望着他。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卡伦先生说了句“祝你好梦”，就知趣地转身去去了。
对于明知目前无法攻陷的阵地，他显然懂得如何保存和积蓄力量，为了收获最终的胜利。
第二天早晨，伊尔领主照例出去巡视。
回到宅邸用餐时，正遇上卡伦先生向巴布索介绍自己的保养方法。
“每天早上，先用清水洁面，然后用新鲜露水和花汁调配的汁水涂抹在脸上，最后是面油。这是我母亲的秘方，她现在看起来都像是不到四十的样子，虽然觉得麻烦，但是效果确实不错……”
巴布索看看自己手背的老皮，再看看眼前毫不顾忌地大谈保养心得的男人，陷入了鄙视与自卑交织的复杂心境。
伊尔领主在桌边坐下，老巴布索就默默地撤了。
伊尔端详着眼前的男人，经过几年的保养，皮肤与当年的粗糙不可同日而语——好吧，他原先还以为是自己在宁特看多了农夫的缘故，仔细一看，确实是紧致饱满，肤质不错的样子。
温柔地笑看他时，眼角现出纹路，虽是岁月的痕迹，更是极具成熟风度。
伊尔不得不承认，经过芮兰夫人的调养，这个男人的皮相优质了一个等级。
如果对一个皮肤粗粝的男人都有如此效果——原来夫人持久的容貌并非完全是天生丽质，确实，后天努力永远也是必不可少的。
“克鲁斯没有想过售卖芮兰夫人的配方？凭夫人的形象，贵妇们绝对不惜重金。”
“克鲁斯先生在有些事情上还是脸皮太薄了，我都觉得这是笔不错的买卖。我请母亲住到克鲁斯家去了，说不定过段时间见到，母亲已经学会享受做生意的乐趣了。”
卡伦先生非常愉快地说。
“以后，夫人可能会比你更有钱。”伊尔也笑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卡伦大笑。
在久违的轻松愉悦的气氛中，卡伦先生微笑着注视着伊尔的眼睛，说道：“你知道吗，她的方法确实麻烦，坚持下来比每天训练还要困难，不过没有办法，几年前就有人嫌弃我老了，我总得努力保留点面皮上的资本不是吗？”
伊尔默默地垂下眼睛。
早餐以后，卡伦先生似乎没有骚扰伊尔领主的意思，自己出门体验宁特的民风民情。
他大大方方地宣称，自己是伊尔领主多年至交，此次特地来宁特探望，不久就将去往北方战场——于是，毫不意外地享受到宁特人民最高级别的善意与热情。
一路上，他与有荣焉地收获了对于伊尔领主的各色赞美，最有意思的评价来自一个高大壮硕，一脸凶相的男人。
男人纠正他的老母亲说：“您不要把领主说得像是个没脾气的好好先生，那个男人我可看过他的身手，还有发起脾气来，冷静地吓人，这种样子的人，凶悍起来可比那些看上去凶的人更厉害。”
老母亲马上瞪眼睛：“胡说什么，我从来没见过像伊尔领主这样，对所有人都那么亲切温和的先生了，那么有气质，有风度，哪里是你说的样子……”
关于“凶悍领主”的描述让卡伦先生深深地笑起来。
下午，在卡伦先生两天勤奋的露面，以及巴布索的宣传下，他受邀参与宁特贵族圈的茶话会。
卡伦先生有礼地表达了他的感谢之情，承诺一定参加。
宁特的贵族圈沸腾了，就像巴布索说的，这看上去就是位有钱的先生。
虽然卡伦先生始终对于所谓“贵族”缺乏好感，但与常年见到的嘉文贵族一比，这个小地方的贵族显得相当淳朴天然。
比如眼前这位小姐，似乎是当地最有影响力一家的女儿，因此得到了与他单独相处的机会，不过，女孩看上去就有股北地人的飒爽，并不矫揉造作。
“您能告诉我伊尔领主在嘉文时的事吗？”小姐明亮的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如果忽略她看门见山的喜欢伊尔而对他无感的态度，他一定会更加欣赏这位女性。
“你想嫁给他吗？”卡伦先生友好而直接地问道。
“我和领主大人接触的机会并不多，他更喜欢和平民在一起——您的问题，我想说是的，虽然没有说过几次话，但我觉得他是我能够遇到的最好的男人了。”
卡伦先生调整了更加亲切体贴的表情和语调：“但是我想，你有些困惑。”
“是的，我的父亲并不同意。”
卡伦先生以十足的真诚说道：“当然，我能理解你父亲的感受，我想你自己也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伊尔先生当然很好，我能够保证，但是他的家人……为你这样的小姐考虑一下，如果你嫁给他，就要和他一起住，没有仆人，却有两个陌生男性。哈克在我看来是个正直淳朴的人，但是巴布索——”
小姐皱眉沉思，看得出，这正是她的顾虑。
过了一会，她叹息道：“我原先担心的是一位伊诺先生，但是我觉得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并不像传言那样。巴布索先生其实也是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只是看上去……”
她重新恢复了明朗的笑容：“您看，每个人总有或多或少的缺点，我仍然坚持领主大人是最合适的对象，您愿意祝福我取得父亲的同意吗？”
卡伦先生颇有感触地想，这真是位正直坚定的姑娘，似乎正是伊尔领主会喜欢的类型！
看来，他该抓紧时间，在伊尔身上再花些力气。
“有件事情，我想向您打听一下，”女孩不好意思地开口，“虽然不太好意思，但是对于收入情况我想有个准备，据说伊尔领主到宁特时，嘉文那边没有给一分钱，后来领主管理宁特的薪金有时也会被拖欠，您知道这是真的吗？”
卡伦先生怔了怔，答道：“我会向伊尔领主证实这件事情。”
第六十一章：为了重聚的分别
当天晚上，卡伦先生再次敲开了伊尔领主的房门，伊尔大方地请他进入房间。
伊尔领主的策略非常明确，既然男人现在是这样的态度，他也不妨把他当作朋友对待，如果他再做出什么，就彻底证明他不值得信任。
不过，越是在这种情况下，卡伦先生越是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我明天一早离开，你能来送我吗？”卡伦先生问道。
“好。”伊尔直接回答。
卡伦先生坐在桌边，支着头看着伊尔，不出声。
“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我在想，虽然我很喜欢你，但是是不是缺乏对于你的关心，比如，我今天才知道，你在嘉文那几年，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你过虑了，我知道你从不关心钱的事情。”
“是啊，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克鲁斯在管，当然，你一定是不会责怪克鲁斯的。说实话，他怎么会不给你钱？”
“钱不是说拿就拿，我不在科斯军队的名册上，也不在王宫侍卫侍从的名册上。一开始，他可能没有想清楚怎么安置我，后来应该真的是忘了。不过，如果我自己提出，他一定会帮我解决，说到底，我那时其实并不想和科斯有过多的牵扯。”
“你想得真透彻，那么，为什么全宁特都知道我没给你钱？”
“哦，这样更容易和他们沟通交流感情，而且这也是实话，想想我在嘉文那几年，什么都干，一分钱没给，也要允许我偶尔抱怨一下。”伊尔笑起来。
“偶尔抱怨的时候，一定是针对我，那时候就忽略我根本不管钱这件事情了。”卡伦先生异常无奈。
“当然，你也知道，我一定不会怪到克鲁斯头上。”伊尔大大方方地承认。
和谐友好的氛围中，卡伦先生却沉默了。
伊尔奇怪地看着他，卡伦叹了口气说：“你这样想也没错，我自己记得带钱很重要，那时却没有关心过你。”
伊尔觉得话题在向某种奇异的方向发展，他试图纠正：“这是我自己该关心的事情，并不需要你来关注。”
卡伦先生无比认真而深沉地说：“对于自己最喜欢的人，不是应该放在心里吗？什么是放在心里的表现，应该是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关心和满足他的需求。”
伊尔：难怪从来没真的觉得这个男人把他放在心里，当然，他不把他放在心里也是件好事。
不等他开口，卡伦先生继续道：“你知道，我从小就始终谋划着各种事情，也习惯这种状态，但是感情是不同的，我一直知道，但恐怕一直都没有做好。你能再给我一段时间吗？”
伊尔按了按额角。
“你不用觉得困扰，我并不是为了给你找麻烦，你如果真的不愿意接受，我绝不会强迫你，只是希望你给我时间，找到能让你接受的方法。”
伊尔：你真的不适合这种路线……
认真地与他对视了一会，男人终于恢复常态，感慨地吹嘘道：“我今天下午参加了宁特的聚会，深有感触，如果有个男人，能大方地接受你家的傻兄弟和猥琐老头，你对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伊尔更适应他这种状态，毫不客气地反击道：“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男人本来就喜欢傻大个，和不规矩的老头臭气相投。”
卡伦先生爽朗地大笑。
出门前，他真挚地说：“这里的女人不适合你，她们无法真正地了解你，请你不要因为躲避我或者为了有个妻子而结婚，也请你考虑一个上战场的男人的请求，等我回来。”
第二天一早，伊尔领主被卡伦先生抓着，在弗兰索河边上演依依惜别的一幕。
卡伦先生关切地询问：“昨天忘记问你，成为领主以后，你的薪金都按时发放了吗？”
领主了然地回答：“都能按时收到，这里关心我的人们有一些传言，你不必介意。”
“那就好，在嘉文时的钱，随你自己，愿不愿意去问克鲁斯要都可以。”卡伦先生很想像过去在嘉文那样摸摸他的头，艰难地忍住了。
伊尔领主坦然地笑着说：“以前的就当我自己放弃了，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和克鲁斯协商时，倒是可以拿出来说一说，可能他就心软了。”
卡伦先生很想把他拉进怀里亲吻揉弄，他感叹地说：“你啊，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了。”
原本还以为已经非常喜欢，没有办法更加喜欢了。
伊尔垂下眼，避开他温柔深情的视线。
卡伦先生看着他柔顺的棕发，忍耐了几天的冲动突然爆发，恶向胆边生地想，还是应该坐实领主喜欢男人这件事情。
他罪恶的爪子不动声色地伸向领主大人。
伊尔似有所感，抬起头，伸手凶狠地拉下他的脖子，卡伦先生的脸撞进了他的胸口，他温情地说：“我知道，你这两天一直很饥渴，是我不对，没有满足你……”
说完，最后看了卡伦先生和他身后的男人们一眼，洒脱地转身离开了。
巴布索和一些宁特人在岸边目睹了这一幕，一时目瞪口呆。
回过神后，他们又觉得这是很自然很值得自豪的一件事情，看，他们的领主大人多么了不起，虽然不如那个男人高，却能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男人带着诡谲的笑意登船。
身边有人小心翼翼地问：“您，您和刚才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