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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农的坎坷人生下——by水涧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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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修言一推开房门便看见李成举靠着床脚环抱着自己,头低着,看不清表情。

一把冲过去,抬起他的头,只见李成举已是脸色泛青,薄唇轻颤,大汗淋漓。听兵士说今日军主不巡营就感觉不对了,这个无论刮风下雨都坚持每日巡视军营的人怎会因为一点小雨就未来,果不其然,是因为‘不能’了才没有巡视。

“成举,你怎么了?”张修言慌了,一向精神奕奕人,虽总对自己横眉冷对,但只要自己望过去,总能对上那清冽的眼神,现下居然泛着迷离,似已痛苦不堪到神志不清。

李成举眨了几下眼,才看清眼前不停摇晃着自己的人居然是那个不识抬举不好好享受荣华富贵偏跑到战场受苦的臭书生‘火头兵’便道:“你……来作甚,不对,谁……允许你擅闯军主室?”

好痛,就算是上次被敌手所伤,也没这般绵绵不断的绞痛难以忍受。

“回答我,你到底怎了,是旧伤发作?”一向言笑晏晏的张修言此刻却睁大双目,满眼凌厉,大声喝道。

这一声措手不及的大喝,倒是把已经不甚清醒李成举吓的一懵,喏喏的答出让自己此生都后悔的一句话:“我,结石,好痛……”

原是体内结石,还好,长出一口气,张修言算是放心了,拉了李成举起来,道:“这般缩着不是办法,你跟我来,保你明日又能生龙活虎。”

李成举虽想反驳,可奈何已痛的不想多使不出一丝力气,被张修言一个提拔便带出了门。

一路上歪歪扭扭的迈着步子,还是被张修言半拖半抱着,还好李成举痛到意识不清,否则该是打死也不肯的。

张修言看着怀里不停喘着粗气,脸色苍白,眉头轻蹙的李成举心情莫名的变好,原来这人还有这样的一面,虽说平常冷冷的眼神也不错,呵,不过这般柔弱的样子,似乎也挺可人的。

抬起袖子拭过怀中人额头上的汗珠,安慰道:“再忍忍,很快便好了。”

待得李成举听完这句话后的半个时辰,他才明白了张修言所谓‘忍忍’是何意思了。

大雨中,城墙楼梯上,一人被另一人强迫着做跳阶运动,倒是城墙上的兵士一个个对此视若无睹,只专心放哨,当兵久了,自然知道什么事看到了就当没看见。

“你!我乃堂堂军主,你怎可如此以下犯上?”李成举在被强迫跳了几阶之后,忍着剧痛,问出口来。这张修言难道是想趁我难,发我难?

“把结石逼出来,此乃最好的办法。”张修言一手环着李成举的腰,一手将对方无力的手臂固定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带着他奋力向上又跳了一级台阶。

要不是李成举有武功底子,在如此雨天石滑全身乏力的情况下,要跳上台阶再保持平衡站稳实在太难,何况还要避免自己的重量过多的压在那瘦削的肩膀上,更是难上加难。

“这般作为可以逼出结石?”李成举疑惑了,“军医并未如此提及?”

张修言停下,边解自己的蓑衣斗笠边道:“这是土法子,军医就算知道,也不敢建议堂堂军主在军营之内蹦跳罢?”解完雨具,张修言才觉舒展开来,虽然秋雨滴在身上有些微冰凉,但这样跳起来也更方便助力了。

对于张修言的话,李成举从来不怀疑,明白了他的解释也就不再多言。

看着那人半拖着自己,低着头认真看着台阶,细雨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压低了那极细弱的睫毛,然后再顺着高挺的鼻梁流下,会在鼻尖处逗留一会凝聚成晶莹再在蹦跳时被抖落,总有种想要在那之前伸手过去戳碎那抹晶莹的欲望。

上杉肩胛处的衣襟已被湿透,而自己蓑衣上的雨滴还一滴滴向他侵透过去,李成举闭闭眼,推开了张修言。

“再坚持一下便可。”张修言误以为李成举是因为被自己看见这番窘态而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低低道:“你我之间又何必在意太多?”

李成举盯着张修言因说话而吐出的白雾慢慢在雨中消散,不知道是不是疼痛夺取了平日的理智,只道了句:“我明白。让我自己来吧,如此才能真正起到作用。”

看了看被脱在下面石阶上的斗笠蓑衣,李成举颤抖着手卸下自己头上的斗笠,像刚刚他替自己带上那般小心翼翼的替他带上:“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嗯,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张修言也不阻止他的动作,只微笑着道。

李成举在奋力蹦跳的过程中,雨也渐渐停了,腹中的绞痛渐渐化成了坠痛。

然后在日出的时候,终于将那结石排出。

全身瘫软的李成举再使不出一丝力气,疲软的被张修言捣腾着洗完澡,又按到在床上盖好被子。

朦朦胧胧间,似看见张修言拿着自己的便盆要出去,立刻红了脸道:“你?”

张修言倒无所谓道:“弄干净了除去晦气也是好的。”

可谁知道,等李成举悠悠转醒的时候,却看到张修言仍坐在自己房里的窗台上,把玩着一块石头。

“你一直在这里?”

“嗯。”张修言微笑,对于中间照顾他发烧的事只字未提。

在夕阳的映衬下,张修言的笑似乎也镀上了一层温柔,配合着这满室的柔光,有种说不出的柔情流动。

李成举看向桌角,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难怪你疼的那般厉害了,如此大块之石,也真是辛苦你了。”

张修言带笑的声音传来,在李成举大脑里回荡了半响,“莫非这块石头……?”

张修言将石头对准夕阳,用极认真肯定的语气道:“正是从军主肚中所出。”

“你!”李成举气结。

甚么温柔错觉,这人分明就是恶人一个!

上前伸手,“还给我!”

“还何?”张修言装傻。

“石头。”李成举涨红了脸,怎么这人如此不知所谓,连……连那么脏的东西也捡出来。

“不行,我这里还疼着呢。”张修言伸出修长的手指,指指自己的后背。

李成举见状,知他所指何事,那次若不是他替自己挡了后背的那一箭,已受刀伤的自己怕是活不到现在。

“是我欠了你,你把那石头还与我,至于欠你的,我自会相还。”

张修言注意到李成举紧握的手,笑道:“如何还?”

李成举强迫自己对上那双笑眸,道:“你想要我如何还?”

“我要你。”直言不讳。

对于张修言的特殊感情,自己不是没有感觉到,只是就算自己能接受,我们二人的身份也是容不得的。

只得苦笑:“你明知,只有这个,我还不起。”

是啊,李成举的个性,张修言再清楚不过,固执迂腐,不苟言笑,自己为何偏偏就栽在了这从来最不屑的类型手里?

“在世人知晓的情况之下,也不可以吗?”就算见不得光日,只要有你,一切足以!

一句轻轻的问话,仿佛稍稍被否定就会破碎进风里。

李成举没有开口,伦理道德在嘴边来回,就是说不出口,心里的欲望,总是一波一波的泛上来,形成苦涩拢到喉头压下从小就受到的约束。

你是那般耀眼,为何就偏偏选中自己?

将石头丢出窗口,张修言跳下窗台,搂过李成举,“这样就可以了。”

“……嗯。”李成举看着窗外飞过的大雁想,还有半年,只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猛地睁开眼,李成举坐起身,环顾四周。

是了,这里是他的家,没有他的家。

好久没有梦到过去的情形了,是他知道自己来看他了,所以才进梦的吗?

明知是他的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却感觉不到丝毫他的气息,他们之间的距离,已被时间和生死分割成了碎片。

摸摸怀里的石头,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留着,没有真的扔掉。

下床推开窗户,借着月光,李成举细细的翻看这块石头,棱角都已被磨的柔软。

想起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拿着这块自己早已认为被扔掉的石头质问:

“还记得扔掉这块石头之时,我们之间的承若吗?”

“不是已经扔了吗?”

“没舍得,又捡了回来。”承受着偌言的信物自己岂会随意丢弃。

“……”李成举看着那块石头,已被用麻绳捆绑住,能捡回来的,怕也只有这石子了。

“你记着,”风吹动张修言的长发,憔悴的容颜却写满坚定,一字一句道,“只要这石头在一日,你便欠我一日。”

李成举的苦处,张修言岂会不知,此番作为,只是希望这人能一直记着自己罢了。

张修言的作为,李成举怎会不了,不能相守,是自己从开始就知道,到此生结束都要受的折磨,只怕最难是相忘。

只是李成举没想到,一辈子会如此快,而那次,真的就是最后一次相见。

心里空空的,一切那么不真实,那人似乎仍坐在窗台上,带着霞光的柔情,对着自己微笑。

李成举永远不会知道,在那个被晚霞填满的房间内,被那人环抱住的时候,那人摸着袖子里的石头偷笑着:呆子,人的结石若是有这般大还得了,这石头只不过是自己随意捡起的一个罢了,也只有你这呆子会相信了。还是说,无论自己说什么,你都会相信?

而那人弯起的嘴角是满满的幸福。

第六十章:烟花十年

白日里越来越燥热的天气,到了傍晚之后,总会变得凉爽下来。

坐在院子里,只一把蒲扇足以。

轻摇着,感受迎面的阵阵微风,听蝉鸣蛙叫,并不觉得燥热。

这时候再来一个被井水浸过的西瓜,冰凉冰凉,咬下一口便是一吞的舒爽。

比之闹市,多了分恬静,多了分温爽,是李成举喜欢的感觉,只是不知那一向闹腾的人怎能安安静静在这乡野之地一呆就是数年。

远山如黛在日渐暗下的天色里慢慢隐退了轮廓,从山林进吹来的风带着清晰的味道,收回目光,何幕帷看着这几日在李世伯面前一直谨言慎行且此刻正闷头吃西瓜的岐山楂,微微一笑,俗话说山中易老,看来是确确实实了。

就算只是每日普通的家常,重复着柴米油盐,可只要能看见他的笑容便觉时光飞逝。

那些刀头舔血的日子,似乎已经成了上辈子的事了。

呵,当然,要是那人不因为踩到狗屎而咧咧歪歪大半日或者不再走着走着就崴上一脚后闷声吭气抑或不会在睡着之时突然‘噗通’一声掉到床下仍坚持睡在外侧,日子该能过得更加安然如诗的。

不过,若他真不再这般迷糊天真了,只怕就没有如此多的机会亲近安抚了,那么,还是保持这样好了。

但凡涉及到姑娘之事,他总显得过于好心,他自己倒没发觉有何不妥,只是我这边厢可是多了很多或在明或在暗的情敌,这个缺点得好好给他别过来才是。

岐山楂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差点没把含在嘴里准备吐出的西瓜子给吞了下去,嘀咕了一句,揉揉鼻子,又狠狠咬上一口西瓜,看着手中胖婶送的红透的西瓜,岐山楂琢磨着挑个时候找胖婶要几颗瓜苗,自己也种种,夏天来了就可以每天免费吃西瓜了,反正现在多了一个劳力,再种小片西瓜地应该不成问题。

这次轮到何幕帷背脊一阵发凉了。

当然这俩人丝毫没发觉是近在眼前的人引起的。

岐山楂抬眼扫了一眼面前默默吃着西瓜的二人,不由得第N次叹起:这有钱伯父到底准备住到什么时候?要知道家里的米缸已经快见底了,这爷却完全没有想掏腰包的迹象,难道显贵的主子都不知道银子的用法?

吃完西瓜,李成举又独自一人出去了,岐山楂知道他是去了哪里,并不阻拦,那清山山头确实是寂寞了太久了,需要人陪。

用手肘拐了拐正在收拾瓜皮的何幕帷道:“幕帷,昨天你陪李世伯出去的时候说什么了?怎么回来的时候感觉一脸凝重似的?”

何幕帷抬头微笑:“那前日你陪世伯出去的时候又谈及了何事?”

回想起那日李世伯直接的问话,岐山楂转了转视线,结巴道:“没……没什么,就平常的一些。”

何幕帷笑着回道:“那就一样了,我们也只谈了些平常。”

“不对,你表情这么骚,肯定有事!”岐山楂垫了一脚,单手抓住何幕帷一边的肩膀故作狠道。

听到这个词,何幕帷有些苦笑不得:“我表情怎的还不是因你而起。”除了你又有何人能让自己将内心想法安然袒露于人前,又有既然能左右自己的情绪?

岐山楂急了,此地无银道:“啊?那老头子告诉你周易的事情了?”

问完,看着何幕帷略带苦涩的微笑,岐山楂才低低的再次问道:“真说了?”

何幕帷轻轻摇了摇头,“世伯并未提及此人。”

岐山楂察觉到何幕帷表情中的苦涩才发现自己是自掘坟墓了,不过,“你早知道了?”

轻抚上岐山楂的脸庞,何幕帷满目柔情,坦诚相对:“只是隐约感觉到了些。”

那满溢的温柔体谅竟有些灼热,让岐山楂的眼眶不由的热了:“你不介意?”

“当然介意。”极低的声音,“介意到梦里都充满担忧。”

“抱歉,他……”岐山楂开口想要解释,却被抚向自己嘴唇的手指,止住了。

“你不必告诉我,那是属于你们的回忆,我也不想知晓,”何幕帷摩挲着那片柔软,手指良久才不舍的离开。“若那已经成为过去。”

岐山楂看着那淡粉色的薄唇一张一合,缓缓的流出一句。

“我所介意只是你会离开我,”何幕帷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想说出如此带着恳求意味的话语,但是那话自己却非常想对方听见:“所以,只要你呆在我身边,我便不介意。”

眼睛有些模糊,岐山楂撇撇嘴,想尽量表现的平常些:“就算我喜欢的是其他人?”

没有回话,也没有点头的动作,何幕帷只定定看着眼前的人,作为一个男人,自己难以点头称是,可是作为一个深爱他的男人,想留住他的自己确实处在难以摇头的弱势。

岐山楂看着一脸受伤却极力想从眼神表达出坚定的何幕帷,心就在那一瞬时,被抽动了,痛感神经直将这难以忍受的怜惜、愧疚,痛苦传到了眼眸,灼烧了眼眶。

捧住何幕帷的脸,岐山楂踮起脚,一头顶上他的额头,只听一声闷响,额头传来剧痛,才压制了从心不断往上涌的各种酸涩,才道:“我不会离开你,”亲吻上那因为惊讶而微微开启的唇,一下厮磨,一下啃咬,“这么喜欢你,我怎么舍得?”

终于明白,此刻的人,尽管与那人有种相似的五官,却有着绝不会出现在那人脸上,因为自己而引发的痛苦神情,在自己怀中的人,让自己心疼的男人,不是那个影子,而是幕帷,放弃所有只为自己的幕帷!

唇上的柔情不似作假,眼前人一脸的强笑却挂着泪珠,其实,他喜欢过什么人又是否喜欢过自己又有什么重要?只要他呆在自己身边,眼里只有自己的身影足矣,足矣。

“等下,李世伯回来怎么办?”躺进藤椅里,看着何幕帷近在咫尺的俊颜,岐山楂突然很没情趣的想到了上次被小枣撞破的情景。

用力吻上那到此时此刻还有闲情它顾的人儿,深深的吸取之后,何幕帷才起身,对着已全然瘫软的岐山楂一个微笑后干脆利索的把院门给拴上了,然后走回已经顺好气的岐山楂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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