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邪若野兽一般的行径，和妖皇，大相径庭。
上言没问过，现在倒是有点好奇了。
对天邪的事情，风无不想多说，只是把天邪现在的情况大致的说了一遍，他失去了人性，不过很快就会恢复。
听到风无这样说，上言却是把视线转向天邪，那乌黑的眼瞳在火光的照耀下镀了一层金色，将眼中所包含的东西巧妙遮住，上言就用这双眼睛对着他们，而后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
“是吗？失去人性的妖物……呵呵，真有一丝。”
然后他对着天邪，不明所以的笑了下。
第五十四章：帮助恢复
风无是往回走的，天邪仍旧没有阻拦，只是跟着。
他们之间，有了些许的变化。
天邪原本只是缠着风无，对他好奇也渴望，可是现在，风无彻底成了他的所有物，他理所应当的对他好，承受他的脾气，甚至是打骂。
当然风无不会打骂他，他对天邪，还是不理不睬的。
在风无眼前，天邪彻底变成了家犬，面对旁人，他却还是凶猛的野兽。
对于风无现在的态度，天邪也不着急，他权当他是在闹脾气罢了，因为风无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拒绝他，天邪也看的出，风无生气也并非那么严重。
风无在他那里，哪都是好的，即便是不好，也会让天邪自动的忽视了。
所以天邪什么都不计较。
他喜欢看不同的风无，即便是让他难堪，他都觉得别有韵味。
两个人的世界很好，不管是否交流，他们之间都没有疏远和距离，风无也没有排斥他，一切都很美好，但是有一个例外……
那个上言，太碍眼。
绊脚石一般，不一定哪下，就踢得天邪满脚是血。
由于不再赶路，所以三人很快走回官道，也在最短的时间进了城。
风无这一次，算不上是元气大伤，但几件事情叠加到一起，也让他吃尽了苦头，他是要好好的休息一下的，那荒郊野外委实不适合养伤，所以天邪由着他的性子，多少也和这有些关系。
天邪还没恢复，风无在遗落在破庙的衣物中，并没有发现任何银票，他一边狐疑着，一边接受上言的馈赠。
从进城开始，所有的花销都来自上言。
然后风无觉得，其实他是最穷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这些天，风无也没来得及好好的修炼，好容易赶走了天邪，可他才刚坐下，那门又被人敲响了。
他以为会是那妖物折返，却不想，来人却是上言……
见风无的架势，上言就知道他打扰了什么事情，他非但没有愧疚，反而是庆幸的。
上言进了门，先是把门栓好，然后将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放到了风无腿边，风无见他神神秘秘的，也就没有询问，直接将极其普通的匣子拿起。
“这是……”简单的檀木匣子，里面却是另有乾坤，风无这一打开，颇有些大惊失色的意味，视线完全被匣子里的东西吸引去了，脸转向上言的时候，目光还在粘连，“这是，仙草？”
装在匣子里面的，是一株同样其貌不扬的青草，且不说这隆冬时节能看到如此翠绿精神的植物，单说它身上散发的，浓郁的仙气，就彰显了它的不一般。
风无简直不相信他看到的。
但上言对此倒是反应平淡，只是将仙草取出，捏在手中。
“这个，能让你快点恢复。”上言说着，那衣袖一摆，床榻前方便是出现了一个白色的阵法，上言将手中仙草一掷，翠绿欲滴的植物直接漂浮到阵法上方，兰草一样的叶子轻轻散开，星耀一般的光点若隐若现，煞是好看。
风无是半仙，入了仙籍，但却从未踏入过仙境。
仙家的东西，他知晓，可真正见过的，却是少之又少。
如今看到这仙草，他也会和常人一样，啧啧称奇。
上言习以为常，这仙草在他眼中和杂草无异，仙蓬之境到处都是，他不给风无太多讶异的机会，他提醒他尽快修炼，否则这仙草散了仙气，就失去了作用。
上言说着，便席地而坐，双膝盘起，也摆出一副修炼的架势。
“你这是？”上言的举动，风无不解。
“我帮你护法，这样能更快，也更有把握一些。”上言简短的回应，此时的他，和平时的样子似乎有了些许不同，“快点，开始吧。”
面对突然沉稳强势的上言，风无有了一瞬间的错愕……
他觉得上言不一样了，但又找不出，哪里不同。
因为对上言，他从未注意过……
他的一切，他都不曾留意，脾气，习惯，性格，乃至给人的感觉，他都不清楚，他甚至觉得，和上言分别之后，他似乎连对方的样貌，都不会记得……
可是这一刻，上言的样子却是清晰起来了，他也是第一次，正视这头灵兽。
上言没有多说，两指立于额间那上古符咒之处，双目闭起，面色凝重，在肌肤与发色衬托下而显得异常红润的唇无声的张阖着，风无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想，凝下心神开始修炼。
上言的好意，他心领了。
在旁人眼里，这客栈和往昔无异，但能力卓越者会感觉到，整栋客栈此时正被一股强大的仙气包裹着，没人知晓缘由，却是觉得经过此处会觉得身心俱悦……
天邪在客栈的某一处，当仙气升腾之时，他也只是懒懒的看了风无所在的方向一眼，以风无一个人的能力，他不会有如此强大的仙气，想必那是那碍眼的灵兽相帮。
这点，天邪不在意，毕竟对风无，是有好处的。
所以他没去打扰，毕竟他帮不上任何忙……
只是在重新闭上眼睛的时候，天邪在想，这家伙太碍眼了，已经越过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得让他，尽快滚蛋。
仙草的力量，在上言的帮助下，一点点被风无所吸收，有了他的帮助，风无事半功倍，原本还要拖拉上几日的他，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还有正在恢复。
上言收回灵力，剩下的事情，便是风无一人的，他需要将仙草的力量吸收，进而变成自己的东西。
上言的任务已经结束，但却没有离开，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上分毫……
风无心无杂念，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修炼之中，待他完全结束之后，已是神清气爽，堪比从前。
对上言是有感激的。
能在一刹那恢复。
这仙草是功不可没。
风无一结束，就要对上言表示感谢，可是眼睛一睁，却是与一双乌黑通透的眼眸对视了……
原本该在屋子中央的上言，此时却是爬到了床榻上，他单脚踩地，其它部位，几乎与床榻上盘腿而坐的风无，贴到了一起……
蛰伏的野兽一般。
彼此，已经没什么距离了。
上言在看风无，很近的看着，即便风无修炼结束，他也没有要躲闪的意思……
风无八风不动，不管面对如何境况，他永远都是沉着冷静的，只是将要露出的笑容，还未等绽放，便成了虚华之物，笑也非笑。
风无还保持着修炼的姿势，不过并没有躲闪，迎着上言的目光，淡然回视。
月华初上，华灯璀璨，客栈在繁华的街道之中，各色的彩灯透过窗棂射入，成了这房间唯一的色彩与光亮……
上言一身雪白，那脊背若猎豹一般，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灯光照在上面，色彩斑斓……
那头同样雪白的发梳成整齐的发髻，金色的发冠将其笼罩，无一丝垂落，这将上言完好的脸型显露无疑，在这种迷离的光芒之下，他的脸庞更显棱角分明，比例协调，每一处，都极尽完美……
在淡淡的阴影之中，上言的脸也是那样清楚，他注视着风无，在两人对视片刻之后，才轻声开口，这一刻，上言的声音和平时，已是不同
“你，似乎很喜欢捡东西回去，”保持着这个姿势，上言只是嘴唇在动，“可是为什么捡回去的东西，你不能一视同仁呢？”
上言的语气中带着困惑，神情亦是如此，似乎这个问题，让他苦恼也疑惑许久。
风无以不变应万变，他没给出任何回应。
尽管这一路，上言与他们和平共处，形同伴侣，但风无对他，始终是有着戒备的，他不能完全的信任他。
故此，他突然的变化，风无意外，却也在意料之内。
上言轻笑，那若雕塑般的身体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他笑时是低着头的，那洁白的发都随之轻轻颤动……
“为什么，会是他呢？”敛气笑容的上言，那困惑的表情夹杂了些许失望，他看着风无，眉头轻轻拧在一起，上言很好看，连皱眉的样子，都会让女人心跳加速，呼吸困难，“为什么，你会选择他呢？”
风无对自己，始终有着距离感，不管看起来有多亲近，像朋友一样，但其实，他始终是个路人……
风无压根就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上言甚至怀疑，他是否正眼瞧过自己。
但对那天邪，他却是宠溺又包容的…
不管他做了什么，风无都会接受，好的坏的，都没有过嫌弃或是介怀的时候……
风无对他妖物，很不一般。
为什么……
又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天邪呢……
上言不解。
上言问的认真，他并非说笑，他的态度感染了风无，让风无嘴角那抹残笑，也消失殆尽……
第五十五章：好奇之心
“我认识你，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风无的表情，仍无变化，只是神情专注的回视，听到他说这句话，连讶异的眼神，都不曾有过。
风无的淡然与沉稳，上言是见识过，也佩服，除了在那妖物面前，风无永远给人风轻云淡的感觉，至于他的想法，没人可以窥视。
即便是他上言。
“我不问三界之事，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些天，上言的态度，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光线不明，他那乌黑的眼瞳，却是异常的光亮，清晰的倒映着风无平静的脸。
这样的上言，稳重中，似乎还透着一丝兴奋……
“凡人耗尽毕生精力修炼，为的不就是得道成仙，可是你，居然拒绝了。我很好奇，这个人，会是何许模样……”
上言久居仙蓬之境，但对三界之事，却是了若指掌，那时，妖皇与鬼王横行人间，他们并非人界之人，却要参与人界之事，此乃逆天所为，到最后，迟早是要解决的。
灵兽与妖物乃为天敌般的存在，如果那时没有无忧谷的偷袭，到最后，怕是上言就会出面解决，不过，并没有等到他的出现……
上言乐得轻松，同时也记住了，风无这个人。
“我见过净灵尊者，他成仙之前，该是个漂亮干净，又惹人喜爱的青年，你们为何会迷恋他，我也大概明白了。”
净灵尊者是水痕成仙之后的仙号，上言只见过一次，倒不是因为水痕的事迹，只是对风无好奇，便想看看，他过去曾喜欢的，也将他绝情抛弃的人的样子……
“你喜欢净灵尊者，我能理解，可是我不懂，为什么，你现在会和那妖物搅合在一起？你们，本该是敌对才对，他是抢走你的人的情敌，也是让你遗笑三界的人。”
那天晚上，在山洞之中，上言撞了个正着，但他没有进去，不是因为天邪的警告，而是为风无，留了颜面。
可那一幕，他却是挥之不去。
当时过于震惊，上言只是匆匆一瞥，便将视线移开了，具体细节他没看到，但是却看清楚了，两具交叠在一起的身体……
天邪的事情，上言不好奇，尽管能感觉出他们的关系不太一般，但他也一厢情愿的把其归结成为主仆关系。
就像是风无救他回去一样，天邪也不过是风无救助，或是帮助的对象。
可事实上，不是如此。
“对风无的事情，你是否，过于关心了？”风无突然打断了上言的话，他不想听他继续问下去，对他突然如此的行径也不关心。同样的，他风无的事，也不需要上言好奇，他也不会得到任何想要的答案，“仙草的事情，风无万分感谢，日后若有需要之处，风无定当鼎力相帮，夜深，请回吧。”
风无的态度依旧谦和，可其中却带着强势与不容抗拒，他若有似无的笑了下，而后便将视线移开，连看，都不再去看上言。
风无送客了。
留给了上言一颗软中带硬的钉子。
上言沉默了。
半晌之后，上言直起了身子，拉开了与风无暖昧的距离，但是他并没离开，而是歪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床榻之上的人……
像是在斟酌，过了片刻，上言才重新开口，只是这一次，那语气要沉稳许多……
连表情，都发生了改变。
“他配不上你的。”
上言的话，并没引起波澜，依旧是一片寂静，风无此刻已是阖起双目，将那上言，完全忽视。
“你是仙，他是妖，你们不适合的。”沉吟，上言又道，“为了他，如此作践自己，更不值得。”
看到风无在天邪的纠缠下，连修炼都顾不上了，上言看不下去，所以跑了趟仙境，为他取回这仙草，那风无应该始终是飘然淡定的，这种脆弱，不适合他。
是那妖物，让风无发生了变化。
他变得，都不像上言脑海中的那个风无了。
他和水痕在一起，算是般配，但和他天邪，却是不伦不类，甚至是不该出现的事情。
过于违和。
“我一直很想见你，看到过净灵尊者之后更想见你，这次终于有机会来到人界，我第一件事，就是来找你。”
上言的时光，是无尽头的，能在他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屈指可数，可这风无，非但没有被岁月的洪流淹没，反而越加清晰，这让上言，越来越想见他……
如果没有鹏程的事情，他也是会来一次人界的，专门来见风无。
“那请问，灵兽来找风无，是为何事？”风无突然睁开双眼，再一次打断了上言的话。
风无眼中不再是淡然如水，反而异常犀利，在这样的目光的注视下，连同这个问题，让还有许多话要说的上言，一下子愣住了……
他想来见风无，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想看看深深烙印在他记忆中的人。
这个风无，和他想象的，一模一样。
上言很满意，只是……
天邪的存在，他对风无造成的影响，让上言觉得，就像是一张洁白无暇的宣纸上的墨迹一般，刺目，也难看。
天邪不配在风无左右，他只会影响他，抹黑他而已。
所以，他想擦掉那个墨迹。
起先，来见风无，是上言最强烈的愿望，而后，便被天邪吸引去了注意力，如今风无问他，为何执意要来见他，上言发现，他答不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
更不清楚，为何如此在意天邪的事情。
这个问题，让上言再次感觉到了困惑。
他觉得，他应该好好想想。
上言从出生起，就是孤身一人，他的性格有些古怪，一旦被什么事情吸引了去，就会放下其它，不想清楚誓不罢休。
如今风无的这个问题，成功的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对来此的目的，上言倒是淡去不少，也不再纠缠，更是忘记了要劝阻风无，转身就要离开。
原本还在据理力争，可下一刻却是只给了他一个背影，风无也不在意，他早就不想和上言继续纠缠，只是在对方开门的时候，突然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