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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未歇——by慕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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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烟花易冷、人事易分,直至再见他,方知——

浮生,未歇。

短篇,凤剪湖的故事。

以给剪湖幸福为宗旨,以白头偕老为终究目标。

不打榜,不入v,不坑,也请不要霸王我。

算是《流觞引》的延伸文,也可当做独立的故事来看。

内容标签:年下 虐恋情深 江湖恩怨

搜索关键字:主角:凤剪湖,苏白 ┃ 配角:离慕染 ┃ 其它:年下,执影流觞,慕染°

卷壹 勾栏情薄

——慕染,你看到了么?琼花开了。

江南四月天,烟雨画舫,镂空雕窗的背后,剪湖依然清隽秀美的容颜隐约朦胧,阳光透过窗孔洒落,在白皙的脸庞上留下点点光影斑驳。

湖的两侧琼花绽放,偶有偌大的花盘坠落,飘荡在湖面上,犹如那一年,与心中那个人一同放着的荷灯。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他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段感情,还有那时候的种种欢笑与甜蜜。

慕染说:“我曾经爱过你。”

曾经……曾经……想他凤剪湖如此倾心相待,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一句“曾经爱过”。呵!这大抵便是命吧,倾尽所有但求美人一笑,结果他离慕染心中之人早已易主,那块地方本就不大,原先还略微可以挤进些许,如今那儿却再也容不得他丝毫,有另外一个人,占据了慕染心房全部的位置,而他所能做的,终究只剩下了“成全”二字,除此以外,又当如何?

回头思量,他也确实不如宫泽锦,那人能为慕染抛却江山万里,只求一丝爱意,而他又能为慕染做些什么?若是不能,倒不如大义放手,还他自由,容他幸福。

只是这一无私之举却是成全了他人,痛苦了自己,有谁能告诉他,他的幸福在哪里?

当初凤剪湖绝色倾城、技压群芳,偌大的枕月楼,勾栏围砌无数美色,却是无一人堪比他剪湖天姿峥嵘。

可如今,年岁已长,哪里还有当时那份秀色玲珑,倒是说他成熟不少更为贴切一些。历经沧桑,阅遍人事,若是仍想做那青涩少年,却也实属不易。

叹往昔,无尽怀念,问今日,何去何从?人生不过一盘棋,只看谁人与之欢,烟花地,情自薄。

想他凤剪湖自小生在勾栏,长在勾栏,这道理本该明白得很,却依旧犯了傻,爱了人,付了真情。及至此刻,他方才明了,与其那般,倒不如放纵快活,赏美景、品佳酿,人于世上,还是糊涂一些更逍遥。

为免断肠,宁可故作凉薄。

……

“公子不介意我坐在这儿吧?”清澈的嗓音,带着足够的磁性,幽幽淡淡地传来,剪湖轻微抬首,见眼前之人年纪尚小,顶多也就二十刚出头的模样,少年长得清隽,眸如星辰、鬓若刀裁、唇红贝齿,眉宇间自成一股男儿英气,而一笑间又显露几分温柔随和。

相比之下,再看剪湖,虽年岁稍长,却依旧绝美清秀,柳眉红唇、凤眸莹润,似乎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偶尔的几个神情会透露出他内心的些许忧愁。

听闻少年言语,剪湖不禁一怔,继而有礼颔首,柔声道:“公子请自便。”

那人于对桌坐下,举止洒脱,落座后唤来画舫侍者叫上一壶陈年桂花酿,外加几盘下酒小菜,这才再度对上剪湖的眼,微笑启口,“公子若是愿意,不如与在下共饮一场。”

“嗯?”剪湖微愣,秀气的眉头轻蹙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对方抢了个先,“在下苏白,字子矽,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剪湖沉默了须臾,心说这姓苏的小公子倒是有趣儿,看他的面相却也不像个坏人,便如实告之,“我叫凤剪湖。”

“剪湖……剪湖……”苏白默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剪湖有些不明白,总觉得这人在念着他名字的时候,眸中透着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词汇去形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似乎不该是对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应有的神情。

然而苏白却似乎并未察觉有异,暗自念完,又莞尔一笑,爽快地道:“来,剪湖,我敬你一杯,就算……庆你我相识。”说着,他已顾自在彼此杯中斟满酒水,而后端起酒杯朝着剪湖摆了摆,接着一口饮尽,豪气干云。

剪湖见了也委实不好拒绝,则跟着端酒饮之,待杯底滴酒不剩,方又开口,“苏公子……”

“唤我子矽便可。”苏白扬着一抹叫人琢磨不透的微笑,夹了一粒花生送入嘴里,“剪湖有话但说无妨。”

他这一句反是让剪湖懵了,本来他也并无什么话想说,只是觉得苏子矽这人有点奇怪罢了,可这会儿人家表现得如此大度,这反而让他有些迟疑,不知这心里的疑惑是当讲还是不当讲。

正犹疑间,忽闻船头那厢传来一阵掌声,剪湖这才幽幽启口,“听闻那琴姬拥绝色美貌,不少文人墨客皆为一睹其芳容施尽才华,难得今日她在这儿抚琴,子矽怎么不过去凑凑热闹、看看美人?窝在这小角落里跟我一男人喝酒又有甚意思?”

“自然有意思。”苏白朗声笑起,笑罢端起酒来浅呷一口,方才嬉笑而道:“依我看,那琴姬再美却也未必有剪湖你好看。”

刹那间,剪湖脸色一冷,眸中闪烁出几许不悦,“苏公子请自重。”他复又换回称呼,口吻间透着一份疏离。

苏白倒也不着急,双手抱拳作揖,歉意道:“是子矽玩笑开得过分了,多有得罪,还望剪湖莫怪。”言下,他又提起酒壶为自己杯中斟满,举杯扬声,“我这就敬你三杯酒,以作赔罪。”言下连饮三杯毫不停歇,那势头虽是豪气,只是这么个喝法也实在伤身,至第三杯,剪湖脸上的愠色早已褪去,见苏白如此,便开口劝道:“你慢点喝,不着急。”

苏白闻得此话顿然笑开,此刻他已将三杯酒灌入腹中,将杯口朝下一摆,他笑说:“只是桂花酿而已,不碍事。”

剪湖瞧此人脾性爽快,不拘小节,倒也对他生了些许好感,于是二人又对酌数杯,聊侃万千。

苏白说:“我刚才上船时不巧撞见那琴姬在训斥她的贴身小丫鬟,好强的气势,那泼辣劲儿实在令人叹服,我当时就在想:哪来的泼妇,撒野都撒到这地儿来了?怎想那女子便是叫无数才子英雄为之倾心的琴姬。”

闻言,剪湖扑哧一笑,“若是让那琴姬听见了你这话,怕是得哭了。”

苏白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我瞧她那面相就不像个情感脆弱的主儿,不过这话还是别让她听了去为好,免得到时人家找上门来说我诋毁了她的名声。”

“这不更好?多少人期盼着和琴姬单独相处,你这一来足不出户便可候到琴姬亲自造访,恐怕这扬州城里的男子都要把你羡煞一回。”剪湖眉目轻弯,调笑启口。

苏白却忽然叫起来,“好哇,你捉弄我啊?”见剪湖唇边笑意更浓,他眼中也再难掩欢喜,孩子气地开口,“说来那琴姬真要寻着我的住处也并非易事。”

剪湖一挑柳眉,打趣问:“哦?你住深山老林里的?”

苏白先是一愣,而后突然大笑起来,“深山老林?怎么可能?哈哈,亏你想得出。”

剪湖扮作一脸无辜,却再度语出惊人,“我刚才还想呢,看你长得斯斯文文的,怎么就住了那种地方,本还想问你和野兽生活在一块儿的感受呢。”

这下苏白笑得更厉害了,就差没笑岔了气,笑了好一阵,他才说:“你是真傻还是想象力太丰富?剪湖,你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我真喜欢你。”

剪湖其实是听清了苏白那最后一句话的,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便又问了一句,“喜欢什么?”

苏白也愣了下,继而脸上的笑意略微敛去了些许,轻轻摇了摇头,他说:“没什么。”口吻中透着一丝悲戚,剪湖忽然觉得他眸中的那抹神情很是熟悉,好似在刚离开慕染那会儿,自己眼中也总是蒙着这样一层浓到似乎怎么都化不开的忧伤,而如今,却稍稍淡薄了些。

“你怎么了吗?”淡淡地问了一句,剪湖偏头细细打量着苏白,而后者却是忽而又绽开笑颜,仿佛之前那一瞬间的悲伤只是错觉,“没事儿啊。”

望着镂空雕窗外的一片春色,苏白复又开口,“对了,剪湖,你可知道,今晚在姻缘湖畔会有烟花盛会。”

“烟花盛会?”剪湖茫然地眨了眨眼,“今日并非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会放烟花呢?难不成是有特别的人物造访扬州?”

“可不是吗,据说还是个小孩儿,不知到没到舞象之年,只知咱们天朝小皇帝对他喜欢得紧,这回这小子下扬州来玩,皇上没能抽出空来陪他,便特地赏了数盘烟花来,联合当地官员一同举办了这么一场烟花盛会来讨他开心,咱们也就是沾了那小贵人的福。”苏白说得起劲,剪湖只是默默地听着,不发一言,仿佛他只是一个听故事的人。

卷贰 烟花易冷

依稀记得几年前,剪湖还和慕染一块儿过着恬静的隐居生活时,有一回慕染同他提起宫紫离,说那是当初小王爷为了能毫无负担地与他私奔而留下的子嗣,他道这孩子日后必成大器。是时剪湖还问慕染何以如此笃定,慕染只回他一句,“因为泽榆是他的父亲,而泽锦是他的叔叔。”

果然不出慕染所料,最终那孩子到底是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剪湖时常会想:如果宫紫离没能顺利登基,那么宫泽锦也不会找到慕染,这样的话,或许,他还能和慕染多处一段日子。

只是十年,他终究陪了慕染整整十年,而即便如此也没能讨回那个人的真心,如此事情还不够明显吗?离慕染心里的那个人,从很久以前起就不再是他凤剪湖。

察觉到剪湖的异样,苏白以探究的目光又凝望了他须臾,继而道:“剪湖,今晚咱们一块儿去看烟花吧?”

恍然回过神来,剪湖茫然地对上苏白的眼,好一会儿才如是问道:“子矽,为何?”这下却是苏白困惑了,“什么为何?”

剪湖倒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我不过今日初次见面,找我同你一块儿看烟花,是否有些不妥?”

闻言,苏白旋即笑开了,“不会啊,不瞒剪湖说,我本不是扬州人士,此次下扬州只为寻人,在此处我也无其他熟人,难道我与你聊得来,又不愿错过这难得的烟花盛会,邀你同行也无甚不可,只看剪湖你愿不愿意赏这个脸。”

“原来你并非本地人。”轻叹一声,剪湖想到今晚的那场烟花盛会,心里也有些想去,想来有个人作伴同行也是好事儿,起码不会太寂寞,于是便点头答应,“那……好吧。”此时已近酉时,画舫慢慢靠岸,苏白得了剪湖这话,心中欣喜非常,起身拉起剪湖丢下一锭银子当做酒钱便上了岸。

倒是剪湖的手被苏白那么握在掌心,一时显得有些不太习惯,可他却也没有挣脱,只是跟着他的脚步款步前行。

待二人于姻缘湖畔一家馆子里坐下,点了些小菜一块儿吃起来,剪湖方才想起苏白先前的话,便问:“子矽,你方才说你来扬州是为了寻人?”

“嗯,是啊。”苏白淡然应了一声,依旧自顾自地吃着小菜、喝着小酒,而后剪湖又问:“那么你找着你要找的人了吗?”

苏白看似有些感伤,口吻间含了一丝彷徨,“稍有眉目吧。”转而略显自嘲地笑了笑,“那人对我很重要,来时我本是想着此行定要找到他,然而此刻又不免有些惶恐,我与他多年不见,只怕再相逢时,他已认不出我。”

剪湖的嗓音温和,他的话语总是能莫名地使人心安,“纵然他已认不出你又如何,你可让他想起你来,便如你我,先前未曾蒙面,如今一样可以把酒言欢、携手同游。”

苏白微微颔首,垂眸浅笑,“说的也是。”随后端起酒来浅呷一口,意味深长地问道:“倘若你是那人,你当如何?”

“我?”剪湖没料到苏白竟会如此问,迟疑了片刻方才答道:“如若是我,定会叹一句世间之小。”

“也许这便叫做缘分。”也许,世间当真就是这么小。

这后半句话,苏白终究没说出口。而后二人又聊了些许,剪湖渐渐化被动为主动,他问苏白家在何处,苏白道:“苏州。”继而剪湖惊觉他与子矽实乃老乡,忽然间两人又熟络了不少。

戌时一到,湖畔便聚了许多的人,剪湖本说就在馆子里看看得了,可苏白却摇头道:“这种场合就该出去凑凑热闹。”于是拉着剪湖迈出馆子,一头扎进人群中。

人潮穿梭间,或许是怕与苏白走散了,剪湖始终紧握着他的手,大抵真是习惯了,先前还对于这样过分亲昵的碰触略显抗拒的他,这会儿却会主动地去牵起子矽的手。垂首望着二人交扣在一起的十指,剪湖忽然觉得他们现在的动作有些像年少时的自己与慕染。

那年的元宵节,他特地向嬷嬷告了假,然后带着慕染一块儿去逛夜市看花灯,那夜街上也有许多人,而他就像此刻一样紧攥着慕染的手,仿佛生怕他走丢似的。

正忆事间,苏白突然更紧地握住了剪湖的手,他诧异地抬起眸,却正巧撞上其一双含笑的眼,苏白举起两者相扣的手,温和地开口,“这样,就不怕你会走丢了。”言下笑起来,那抹笑容分外张扬,使人心田不禁升起一片暖意。

剪湖跟着苏白的步子款步前行,走了些路才找到个视野较好人也不多的地方,身后是一座假山,眼前便是姻缘湖水,只是离那湖心亭稍远了些。不过他俩本是来看烟花的,又不是特意来瞧那小贵人的,所以湖心亭的远近对他们并无影响。

苏白眼尖地看到假山脚下的一块形状怪异表面又十分光滑的石头,便指着那怪石问剪湖,“走得累吗?要不要坐一会儿?”

剪湖轻轻地摇摇头,说:“我不累,你若是累了你就坐下吧。”

苏白却是忽然笑出声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虚弱的吗?这么点路才累不着我呢,所以还是你坐吧。”

剪湖弯了弯眉,浅浅地一笑,“我也不是那么虚弱的人。”二人四目相对,纷纷笑开,最终却是谁都没有坐下,奇怪的是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竟也谁都没有放开。

那时连剪湖自己也没意识到,其实他有些贪恋子矽所给予的这份温暖,仿佛对方温暖了的不仅仅只是他冰凉的指尖,还有那颗似乎冻结许久的心。

……

那位小贵人大约是在戌时三刻的时候到的,之前拖沓了些时间,等他来了进程倒是快了不少,许是那些官员也怕叫他等急,因而惹得这位贵人不开心,说到底这孩子终究是皇上喜欢的人,必须好好伺候着才是。

烟花盛会在戌正时分正式上演,伴着第一抹光束窜上夜空,天际瞬间绽开数朵绝艳的花朵,五彩的星火沿着轨迹逐一蔓延,缭绕着丝丝浓烟,形状瞬息万变、光彩夺人,仿佛顷刻间照亮了整片暗夜。

色彩斑斓的焰火相继爆破,火树银花、缤纷烂漫,银丝千垂,那画面美极,却见那交错白痕,犹如舞者在天际舞动曼妙身姿,于夜空踩下温婉柔和的步伐,留下一点点的白。

剪湖痴痴地望着那般美景,眸中却渐渐泛起一丝忧伤。不记得究竟是什么时候,曾听人用寂寞来形容烟花,如今想来也当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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