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谓的幸福就是跟个不喜欢的女人成亲过一辈子?”
“她能给我一种安定的家的感觉,或许还能给我一个孩子,这些……你永远都给不了。”
南烛的手颓废的垂了下去,在江怀柔抬脚进门的刹那,听到身后南烛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如果要忍受你跟别人在一起,我宁愿你死在我怀里。”
江怀柔随手关上门,身体疲惫的靠在门上不想动。南烛就在门外站着,两人背靠着背,中间只隔了一扇门。
声音轻而易举的从外面传进来,南烛低低的似在自言自语,“这两年我被人召回去了,家里发生了很多事,至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病床上等着我去见……你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在苦心布局什么,只有一统大陆后才能回去。两年……最多三年,我就可以完结这场游戏。你是这场游戏中最大的意外,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喜欢上一个虚拟出来的人物。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你做了一个梦,明明清醒的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情不自禁的去爱。”
梦?虚拟出来的人物?这是在指自己吗?江怀柔软心情复杂的默默听着。
南烛似乎笃定他有认真在听,继续道:“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三年后会是怎样的情形。我没办法带你离开,但是又想永远跟你在一起……景轩,你能不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沉默了很久,江怀柔才道:“三年后的事,天知道,那时或许我已经死了。我若是你,就想尽方法斩断所有牵挂,把那人彻底忘了,再不跟他有什么牵挂,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还要做那些白费心力事呢?”
“你说的对,”南景的视线似乎从门缝中探了出来,“可我不是你,我也不想这么做。景轩……再给我一次机会,陪我做完这个梦。”
“给我个答应的理由。”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南烛用声音编织成妖艳的牢笼,“你陪着我,我用心爱你,咱们谁都不吃亏。至于三年后,各走各路相忘于江湖还是别的,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好不好?”
江怀柔道:“我拒绝,未来三年对你来说只是人生长河中微不足的一截,但它却是我的全部未来,这不公平。”
“不,这很公平,因为你永远不会喜欢我像我喜欢你这么多。不用着急拒绝,你好好想想,明天早上给我答案。”
这个骗子,又开始用花言巧语来蛊惑自己了!明明在经历过那么刻骨铭心的教训后,为什么还会对他的谎言心动?不不,江怀柔,你不能再犯傻了,因为没有第二个三年陪他玩,你应该把这些时间用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
南烛……南烛……任你如何巧言令色甜言蜜语,江怀柔都不会再上第二次同样的当了!
江怀柔整天都未出房门一步,直到第二天清晨,杜英才前来唤他起床,“公子,时间不早了,今天需得早起去接新娘子。”
大红喜服将他衬托的白润如玉,杜英一旁打量着他既得意又感慨。
江怀柔梳洗后出门,天色才显蒙蒙亮,南烛从廊下站起身,眼中有惊艳有愤怒,神情甚为复杂。
“你不是要我现在给你答案么,”江怀柔看着他平静道:“我拒绝。”
“杜英,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回公子,全都备妥了,轿子马匹都在外面。”
“启程吧。”
南烛站在廊下看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眼底掀起一层层波涛汹涌的巨浪。
江怀柔,你想成亲么,我便成全你好了……
朱明琴寄居在媒人家里,距离杜英住处并不远。因为双方都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所以一切仪式尽量从简。
江怀柔骑了马,轿子跟在后面,四个壮汉扛着扁担,里面依当地风俗放满谷类跟肉,总计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人。
一行人到了媒人家,却被拦在门外不准进,说是新娘子还在化妆。
寒风中约等了两个时辰,媒人才扭捏着走出来迎客。
杜英命人把礼物抬了进去,媒人则去叫新娘子出来,取出红绸各执一端,由江怀柔牵扶着上了轿。
之后媒人请江怀柔回来劝酒,形式上挟了两筷菜,一行人便抬着新娘子返回杜英府上。
冻雨早停了,地面结着厚厚的冰,并无泥泞。杜英跟那媒人便在堂上各自坐了,由小厮一旁喊着拜完天地,这礼便算是成了。
杜英欣喜道:“这一路上公子想必累坏了,都是自己人也没那么多规矩,您还是早些跟夫人回房里休息吧。”
江怀柔牵着朱明琴进了洞房,两人分开坐在床头床尾,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自早上后江怀柔便不曾见过南烛,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心到现在还是悬着。
再加上对着新娘子,说不紧张那自然是骗人的,手心都不由自主渗出了细汗。他觉得两人不该这么晒着,却想不出要说些什么。
“朱……娘子你累不累?”江怀柔别扭的改了称呼,“我帮你把盖头掀了吧。”
朱明琴点点头,江怀柔深呼吸后小心翼翼揭开盖头,却看到一张意料不到、再熟悉不过的俊脸,南烛似笑非笑道:“这亲也成过了,天地也拜过了,你应该不会再反悔了吧?”
江怀柔惊吓的连忙后退,舌头都跟着打结,“怎么会是你?!”
南烛扬眉道:“你希望会是谁?”
“朱姑娘呢?”
“一百两银子发打发了,说是去找个更好的男人。”
“你……你刚才你明明比我矮的……”
“有一种功夫叫缩骨功。”南烛站起来伸伸懒腰,身体突然舒展开来,那件小号红嫁衣裹在他身上显得十分滑稽可笑。江怀柔对着他,不知是该气该笑。
“开始后悔娶亲了?”
“我后悔上轿前没有掀开盖头确认一下。”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好像晚了。”
“我可以写休书么?”
南烛揽住江怀柔的腰,在他耳边低语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79.进退两难
红烛摇坠的灯影中,江怀柔对着南烛可恶的笑脸陷入进退两难之间。
倘若赶他出去,让外人白白看了笑话不说,杜英也会气极一番辛苦付诸于流水。
可若是留下来,这洞房花烛夜,在这暧昧喜房中,怕又将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测的事情。
越发觉得大红喜服刺眼的厉害,就在他正打算要脱掉的时候,南烛突然道:“你穿这样很好看。”
这句话某种程度上提醒了江怀柔,对于对面这只伪善的笑面虎来说,或许此刻宽衣解带对他来说都是种刻意暗示,想及此他立刻拉上了衣襟。
果不出所料,南烛低笑道:“如此美景良宵,咱们就这么干耗着,是不是太过可惜?”
江怀柔道:“倘若不是你节外生枝,此刻当真算得上美景良宵。”
南烛笑容蓦然淡了些,眼中却多了丝阴戾,“你居然还把那女人放在心上?不过可惜,她拿了钱,答应我永远不再回来了。”
江怀柔觉得要说的话早在昨天便已说完,此时对着这种死缠烂打的人只能妥协,“你到底还想做什么?”
“我想跟你在一起,景轩,再给我一次机会,也给你自己一次机会……我真的不想再后悔。”
江怀柔看着跳跃不定的烛芯火光,内心两个声音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一个道:“你不是还喜欢着他么?他现在找来了,不如如他所言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毕竟依他之前种种好像的确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还记得月下他背着你的誓言、两人在床上厮磨的那种甜蜜么?答应他吧,别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另一个道:“吃过一次亏上过一次当居然还不学乖,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动了心,你当真好骗。迫不得已?他有第一次,便会第二次,你忘记这两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么?你忘记他答应你回归路人时绝情的脸么?你忘了你怎么掏心掏肺对井岚却换来一次次伤害欺骗么?别再傻了,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值得你全心全意去托付的人!”
“不,他跟井岚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全都是说一套做一套虚伪的嘴脸!”
……
南烛突然压上他的手,“别太为难自己,如果感觉难以决择,我们就看天意,好不好?”
江怀柔困惑道:“天意?”
南烛用指尖夹着一枚铜板,“如果是正面,就是上天要我们在一起,如果是反面,我就不再强求。”
铜板高高的弹起来,在两人视线中飞速旋转,最后落到南烛的手心中。
天下太平四字赫然对着他们,是正面。
南烛笑起来,“我早说过咱们是天生一对。”
江怀柔把铜钱拿起来看了看,扬眉道:“两面一样,嗯?”
秘密被揭穿后南烛依旧镇定如前,“那我们再找一枚重新掷好了。”
江怀柔摇摇头,从腰带中摸出一个锦囊,“这是阿离临走之前留下的,要我在最难过心灰意冷的时候打开,我一直没舍得用,不如你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要由着一个外人掺和呢?”
“我相信他,你不敢打开?”
“我……,”南烛难得显出犹豫,“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要你去找他,或者要我们分开……该怎么办?”
江怀柔道:“一切听凭天命。”
南烛捏着空扁的锦囊,迟迟没有动作,与此同时,江怀柔也不轻松。
两人都未预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命运会被一只小小锦囊左右着。
江怀柔缓缓吐了口气,“打开吧。”
南烛深望一眼江怀柔,小心翼翼打开了锦囊,只有一张字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两人沉默的看着纸条良久,南烛突然笑了起来,神情透着说不出的轻松与庆幸,“我早说过,咱们是天生一对的。”
江怀柔的心也豁然开朗起来,阿离,这便是你给我的提示么?
人生苦短,的确应该顺从自己心意纵情欢歌,至于前尘往事缥缈未来都是空的,随它去吧。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南烛开心的拥着江怀柔,“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害怕,如果出现跟我预想中一样的情形,我怕自己会永远活在噩梦之中,谢天谢地,感谢符离……”
岂止是他,自己也不担心的要死?江怀柔小声提醒他,“你弄疼我了……”
南烛笑着吻上他,“抱歉,待会儿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疼的。”
江怀柔道:“等等,我还有话要说……”
南烛用手指绕着他的头发,“我听着呢。”
“想要碰我,就要先约法三章。”
“谈判完毕追加条约可不厚道。”
“不行就算了。”
“……好,你说。”
江怀柔推开他,竖起食指,“第一,不准阻碍或强迫我做任何事,重点是任何。”
南烛道:“能不能更详细点?”
“不能。”
“行!”
看他到他忍辱负重的表情江怀柔便不由自主扬起嘴角,“第二,别让我看到你跟任何人有亲密关系,男女或不男不女都不行。”
南烛干脆道:“这个没问题,反正后宫那些人原本也不是我的。”
江怀柔笑意更深,“第三,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不能主动向月华出兵。”
南烛沉思片刻,“要是月华主动挑衅呢?”
如今东宁跟瑶兰都已归属夜池,月华主动挑衅的可能性应该为零。作为一向护短的他,自然也不想让自己的爱人太过委屈,大方道:“只要不是你从中作梗,遇到主动挑衅允许你自由反击。”
“成交。”
江怀柔道:“别急,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不会违背这些承诺?之前你立过誓不会让我受任何委屈,结果又如何呢?”
南烛道:“你想要我怎样?”
“倘若此三条南烛有任一违背,”江怀柔缓起手指,“便要我江怀柔不得好死,死后不得安生!”
“你!”南烛震惊的看着他,“为什么发这样的毒誓……”
江怀柔云淡风轻的笑,“如果我屡次识人不善,误信人言,也活该受这样的责罚。”
南烛张开胳膊紧拥住他,“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信任,我保证。”
烛台被移至一旁,江怀柔的手撑在桌子上,不解问道:“我可以知道咱们为什么不到床上去,而非要这里吗?”
南烛摸着他的脸理所当然道:“因为这是洞房啊,我想给你个印象深刻不一样的夜晚。说真的,真舍不得替你脱这件喜服,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美,不过想到这衣服本来不是为我而穿……还是脱了吧。”
“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灯光太亮了。”
“我巴不得更亮一些,这样才好看清楚你,”南烛嘴上笑着,却识趣的拿了琉璃灯罩扣下,灯光被雕刻的花纹所分割阻碍,顿时暗了几分。
江怀柔的喘息声在南烛抚摸下逐渐加重,“太后办的接风宴上陷害我的那个人,跟折磨纪宁的是不是同一个?他是不是你的右卫,毒瞎符离后被我在脸上刻字的那个人?”
南烛微怔了下,“是,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
“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江怀柔微眯起眼睛,“你亲手杀了他,舍得么?”
南烛低头吻上他的唇,“没什么舍不得,他帮我做事,我给他金钱地位,从不曾亏欠过他什么。”
“可是他喜欢你。”
“那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只喜欢你。”
江怀柔指尖抵在他胸口画圈,“他如果听到这番话,大概在九泉下都死不瞑目,会难过的痛哭流涕吧?”
南烛道:“我以为这是你所希望的。”
江怀柔拉着南烛脖子回吻他,“不错,他向我报仇没关系,却害得纪宁要白吃那么多苦,我凭什么要他死的安生?”
“嘘,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夜晚,不提他们这些外人。”
江怀柔点点头,随着南烛手指探入发出轻声呻吟,在看到南烛促侠的笑意后,报复性的一口咬在南烛肩头。
“唔,你还当真舍得下口,”南烛将他两腿分开支在桌子上,“不怕我一会儿恶意报复?”
“有本事你就来。”
“唉呀,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居然敢主动勾引我了……”
坚硬冰冷的桌面并不舒服,略显粗糙的木质磨蹭着皮肤却有勾起人类内心异样的骚动,江怀柔微微抬起身体迎向南烛。
“冷么?”南烛托着他的臀部问,眼睛在黑暗中亮的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