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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玩家下——by小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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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事尽管说,恕你无罪。”

“回皇上,他心脏极其脆弱,已经不起任何严重刺激,如果再出现类似状况,即使是大罗神仙下凡也难医治……。”

南烛见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还有什么话要说?”

太医连忙摇头,“没,没有了。已经写了方子,其中一味药需得卑职亲自去太医院去取,请恕卑职先行告辞。”

“去吧。”

南烛走进去,见江怀柔安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几近透明,五冠精巧如完美瓷器,秀气的粉唇微微动着,似在梦呓。

守在床前坐了会儿,南烛对他的梦起了兴趣,将耳朵贴上去一听,江怀柔说的竟是:“我杀了你,杀了你……。”

反反复复几个字,软绵绵的语气讲出来没有半点威慑力,温热气息吐在南烛脸颊,痒痒的还有股奇特药香。

南烛轻轻拍了拍他脸,叹气道:“还不死心,就你这模样能杀得了谁?早晚把你的爪子剪光光!”

角落里,宫女正蹲着焚香,听到这话后不由偷瞄了南烛一眼。

一直听说这皇上性情古怪难测,待人冷酷异常,可是看这情形……倒与传言颇为不同呢。

江怀柔昏迷了整整三天,这几日南烛天天过来闲转,偶尔会在他旁边侧躺着歇会儿,没人说话竟然也不觉得无聊,连他自己都觉得稀奇。

第四日,江怀柔睁开了眼睛,只觉大脑昏昏沉沉的,手臂也如重千斤,怎么用力都抬不起来。

宫婢见他睁开眼忙跑过来搀扶,拿枕头垫在他腰上道:“公子先别着急下床,要用些粥后才能有力气。”

江怀柔点头,由着她喂了半碗后脑袋总算是慢慢缓过劲儿来,脸色由白变成铁青,无论如何都吃不下饭了。

宫婢看出不对,安慰他道:“公子大病初愈,太医叮嘱且不可动气!”

江怀柔握起拳,道:“出去!”

“公子……。”

“出去!”

宫婢不敢惹他恼怒,小心翼翼退了出去,刚到外面见南烛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南烛挑眉问道:“醒了?”

见宫婢点头,心情忽然之间豁然开朗,快步走进去,迎接他的一个飞过来的软枕。

江怀柔单是听他声音都觉得五雷轰顶,如今人在眼前出现更是气的喘不过气。

南烛接过枕头道:“看来你精神真不错。”

江怀柔习惯性摸了摸胸前,东西都被南烛拿了去,里面自然是空无一物。如今连站起来力气都没有,又何言报仇呢?

思索飞快转了几个来回,别过头气喘吁吁道:“你滚!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南烛大摇大摆走到他跟前,道:“这是我夜池的皇宫,你想要我滚哪里去?”

“你不走我走!”江怀柔掀开棉被,奋力从床上坐起来,未曾想落地后双腿也软的没有力气支撑。

膝盖眼瞅就要跪倒在刹那,南烛及时将他搂在怀里,道:“刚醒就要乱跑,这是在逞什么强。”

江怀柔垂着胳膊由他抱着,口中念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南烛全然不理,将其放到床上后,端起桌子上的粥碗,试了试温度后送到江怀柔嘴边,对着他恶狠狠的眼神道:“想杀我也要等病好之后再说,何必拿自己身体赌气?记着,这里是夜池,没人会心疼你。”

僵持了会儿后,江怀柔似乎是想明白了,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不咀不嚼,直接含到嘴里吞咽。

南烛有些心虚,想开口说两句却怕又怒火重燃,看着碗中已空便替他拭了下嘴边肉屑。

江怀柔身体明显僵了住,愣怔片刻却毫无形象的大哭起来,口中吱吱唔唔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往日晶亮有神的眼睛此刻红的像只兔子,因为含着粥没咽下所以脸颊撑得圆圆的,再加上翘鼻尖不时耸动着,看起来当真无辜可怜之极。

那一刻,南烛感觉心脏仿佛被针尖扎了下,竟像着了魔似的将人抱住,手抚后背替他顺气道:“别哭了,待病愈后我容你欺负回来就是。”

55.似是故人

依南烛为人做到这种地步无疑属罕见,江怀柔却并不领情,哽咽道:“你这个说话不算数的伪君子,滚!滚开,别碰我!”

南烛怕他过于情绪激动,便松了手道:“好好,我不碰你。”

江怀柔扁着嘴躺到床上去,赌气将身体转向里面。

南烛坐了会儿见他始终没有动静,凑过去一看,竟然又睡着了。

他昏迷这几日并未吃多少东西,再加上方才这一闹腾,想必是累坏了,耷拉着眼皮睡得极香。

南烛起身替他盖了薄毯,顺便抱了抱他,得意道:“不让我碰,我偏碰。费这么大功夫将人骗来,不讨回来些便宜怎么行?”

此时已接近正午,南烛也有些饿了,本想留在永乐宫用膳却想起几日曾允过齐妃之事,走了几步便转了方向。

南烛喜好美人,宫中嫔妃自然不少,自皇后病逝于六年前,位置便一直空悬至今。满朝文武皆知南烛脾性,不敢轻易插足这帝王私事,经太后再三督促无用后,也都随了他去。

这齐妃乃是当朝大将军之女,相貌虽然漂亮却颇有其父风范行事彪悍,尤其善嫉。

南烛将她纳入后宫本就是权宜之计笼络人心,一直对她不咸不淡,所以入宫两年也未怎么被宠幸过。

他此次前去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想起了那日她身边跟着的宫婢,虽然只有一面之缘,这几日却屡屡在他脑海中浮现,总感觉似曾相识一般。

齐妃尚未用膳,听闻南烛前来自是欢天喜地,立刻让人另外去准备饭菜。

南烛拉住她一双纤手道:“不用麻烦,朕跟爱妃吃一样的便好。”

齐妃羞涩道:“这几日都未见圣上前来,还以为……。”

“以为朕食言了?”

“臣妾不敢。”

南烛环视一周,问:“那日跟你一起的婢女如今何在?”

齐妃脸色一变,搪塞道:“哪日?臣妾不大记得了。”

南烛笑道:“爱妃不用担心,朕只是觉得她有几分眼熟而已,故才有此一问。”

齐妃露出思索的表情,半晌后道:“臣妾记得了,是束青,现在想必在园中采花,皇上可以诏她一见?”

“姓束?”南烛扬了扬下巴,“让她进来。”

未过多久,粉衣宫婢自外面走了进来,身材比寻常女子略高,梳着普通双髻,头上只有一串绿珠装饰,打扮甚是清爽。

眉毛生得黑且极浓,脸部轮廓也不似寻常女子柔婉,颇有英气线条却不显突兀生硬。

被南烛盯着打量,神态虽然略显紧张,眼中却不见恐惧惊慌。

齐妃小心翼翼道:“皇上可看出什么问题?”

南烛点头,问束青,“你是哪里人,入宫几年,现在又多大?”

“回皇上,奴婢云阳章丘人,入宫七年,今年二十一。”

齐妃一旁插话道:“年龄着实不小了,待做满今年就会被放出宫去。”

南烛沉吟片刻,笑同齐妃道:“朕若讨了这名女子,爱妃会不会生气?”

齐妃笑容顿时僵住,却悠悠道:“臣妾怎么敢。”

“不敢就好,即日起束青调往永乐宫。”

“永乐宫?”齐妃错愕道:“还是去做宫婢?”

南烛夹了一筷送至齐妃碗中,“自然是做宫婢,爱妃以为是做什么?”

齐妃红着脸道:“皇上明知臣妾性子,还故意让人家误会……。”

下人见此暧昧情形,悄无声息的全都退了下去,果然不消片刻,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欢爱声响便从房中传出来。

江怀柔歇息了两日,期间并没有看到南烛来打扰,是以虽郁闷倒还不至于动怒。

待病医稳定住后,南烛立刻闻讯而至,江怀柔看到他便来火,“你来做什么?”

南烛道:“别对我摆这幅晚娘脸,今日来,我是有件礼物要送你。”

江怀柔斜着眼不屑道:“我才不稀罕。”

“待你见到了再说。”南烛击掌两下,一个粉衣宫婢便低着头走了进来。

江怀柔狐疑的走过去,对那女子道:“你抬起头来。”

女子缓缓抬头,江怀柔难以置信的后退两步,“碧……瑶?不,不是。”

“奴婢名为束青,今日起奉命侍候公子。”

南烛对江怀柔道:“如何?”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恢复镇定后的江怀柔却摇头道:“我不要,就算长的再像她也不是碧瑶。”

嘴上虽然已经拒绝,目光却始终不曾从束青脸上移开,南烛道:“当真不要?”

江怀柔欲言又止,却再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坐了会儿,南烛笑着问:“这几日你都做什么?”

江怀柔没好气道:“被你圈在这里能做什么。”

“我并未让人限制你任何自由,只要你想,拆了这宫殿都没关系。”

“那你让我杀一回。”

“杀一回……你当是剪羊毛呢!”

“你不是说自己是不死之身么,让我杀一次又何妨?”

原来是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南烛道:“如果我真同意,你会用什么方法杀我?”

江怀柔眼睛刷的亮起来,“我会研制一种毒,让你在睡梦中悄无声息的死去,不会有半点痛苦。”

想想之前他对付旁人的那些手段,这种死法也多少算上是善终了吧?

南烛心头刚浮上一丝庆幸,却听江怀柔继续道:“待你死后,就把五脏掏空再填充满香料,拿铁链悬挂在城楼上,裤子剥了,早晚鞭尸各一遍……。”

“为什么要对我如此恶毒?”

“恶毒?”江怀柔嘴角噙起一抹冷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善男信女不成?”

南烛道:“我从未这么说过,不过我与你不同,即便当这世界一切如游戏,也做不出鞭尸这种事。”

沉默片刻后,江怀柔阴恻恻道:“你不喜欢被鞭尸的话,我还有别的死法供你选择……。”

南烛摆手道:“不必了,我怕听多了晚上会做噩梦。有个美好的童年果然很重要,我实在好奇你是如何长大,又是怎么把内心扭曲成这样子的。”

江怀柔道:“那你让不让我杀?”

“自然不能,虽然我不怕死,但是我怕死无全尸……。”

“那就滚!”

南烛道:“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当心我……。”

待对上江怀柔瞪得圆溜溜的眼睛时,他自觉的将后半句咽了下去。只是打了几巴掌就将他气晕了四天,倘若再做出些别的事情那还了得?!

江怀柔上来推他,“走走,我不想看到你。”

南烛乐得有人投怀送抱,两人拉锯似的闹了会儿,看江怀柔额头渗出汗珠方道:“好,好,我走,你先歇着吧。”

他走之后,江怀柔深深吁了口气,目光扫到愣在一旁的束青脸色缓和了些,柔声道:“我这里没有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这夜,江怀柔梦里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碧瑶还是个假小子一样的姑娘,经常背着江怀柔在御花园疯跑。

可是一转眼,情形便转换为战场,满身是箭的碧瑶嘴角淌着血,眼神倔强的带着微笑。

“皇姐,皇姐……。”他摸到身边一只柔软却略带粗糙的手,心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待睁开眼时见到束青,江怀柔愣了许久才清醒过来,怔怔道:“原来是你啊。”

束青躬身道:“是奴婢,听到公子在梦呓就过来看看。”

江怀柔拉着她的手不愿放开,犹豫道:“以后……我可以叫你青姐么?”

“奴婢不敢……。”

“我本来有一个姐姐的,可是后来……,”江怀柔说不下去了,垂下眼睑轻声道:“是我对不起她。”

时间匆匆过去了半月,江怀柔身体已经调理到正常,同束青关系也日渐亲密起来。

他看得分明心里也清楚,她同碧瑶除了长相外没有任何处相似之处。碧瑶高傲,束青谦卑。碧瑶热情奔放,束青性子冷清。碧瑶说话妙语连珠又急又快,束青则语速缓慢言词贫瘠。

可是对失去姐姐的江怀柔来说,一张酷似的脸便已弥足珍贵,他着实不敢再奢望更多。

这日江怀柔见她在院中提着竹篮捡些凋零的残花,便问其何故。

束青道:“奴婢家中经营的是酿酒生意,自小也学了些手艺。这几日见公子脾虚体寒,便想试着制些花酒补补。”

江怀柔惊喜道:“原来是给我酿的么,那为什么不选枝头正开的那些呢,我去拿剪刀……。”

束青恬淡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宫里的花过于肥硕,入味后会压了酒香难以入喉。只有选这些饱经日晒的花瓣,色彩花香才不会太过浓艳。”

江怀柔闻言便钻进花丛中,“我也帮着你一起捡。”

束青耐心教他辨识挑选,两人在园中有说有笑,却不知有人自开始便站在外面看着。

南烛此刻心情有些复杂,见江怀柔喜笑颜开的样子自己也跟着轻松起来,可是想到他绝不会给自己那样笑又有些郁闷,思索片刻最终决定出声打断两人,“江怀柔!”

花丛中探出一张清秀如玉脸,蹙着眉不满道:“又是你,叫我做什么?”

南烛道:“这几日京城庙会,你要不要一起出去转转?”

江怀柔心动,口中却道:“不去,我要陪青姐酿酒。”

灿烂阳光照射下,南烛的眼中迅速聚焦起阴霾,束青在暗处看得心惊胆战,忙小声劝道:“公子还是出去散散心吧,奴婢这次只是尝试,未必见得一定能酿成。”

江怀柔捏着花瓣询问南烛,“青姐能跟着一起去么?”

南烛语气淡淡道:“不能。”

“那我也……。”

“已经够了,公子不用再捡了。”束青提着花篮匆匆从花中钻出来,经过南烛眼前时已然面如白纸,“奴婢……告退。”

时已接近正午,花丛中自是十分燥热,在里面并不好受。

江怀柔也悻悻跟着走出来,脸颊泛着两片红晕,几缕细发贴伏在耳前,额头上还贴着一瓣粉白芍药。

“你这人讨厌的很,总缠着我做什么?”

“邀你出去玩居然还被嫌弃,罢了,我自己去。”

南烛转身便走,却听后面江怀柔急急叫道:“喂喂,等我换身儿衣裳!”

南烛扬起嘴角,脚下却不肯停步。江怀柔三两步上前扯住他袖子,“等我等我!不许走……我马上就出来。”

想必真的被憋坏了,南烛看着他迫不及待的背影得意道:“这个时候还想杀我么?”

56.烟花柳巷

出了宫门后,江怀柔就像刚出笼的鸟儿,看天天更蓝看水水更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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