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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梦笙歌——by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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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津一听,眉头紧皱,他低下眼皮,耸高肩膀,“他,可是死了?”

“回皇上的话,自然是。”小顺子听这话,心中有些疑惑。这人不是在明光宫就该杀死了吗?

“当真?”炎津一听,倒是有些不能相信。他的头往前侵去,瞪大了眼珠子盯着小顺子的头顶。

小顺子被吓了一跳,他连忙点头,“回皇上的话,这一路上小人们拖着他具无反应。小人们之前也探过他的鼻息,该是死了无疑。”

“死了……”炎津跨下肩膀,往后退去,他小声地嘀咕了声。

安耀庭于一旁也看得甚至蹊跷,他探长脖子,凑到炎津的耳边,“皇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来人!”突然,炎津站了起来,他大声吼道。闻声,宫外数十名侍卫齐齐涌了进来,炎津指着地上的小顺子命令道:“你带着他们把人给我找回来,若是他给狼吃了,你们也喂了自个儿别回来了!”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这皇上虽是喜怒无常,可眼下这出又是怎么回事啊?小顺子听这话,觉得眼前黑了一半,但作为奴才却不能造次。他只得点头应下,随即起身带着数十名侍卫出了明光宫,往狼林去了。见着明光宫转眼便人去了大半,安耀庭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憋不住,“皇上,您这是做那般啊?”

“难不成朕还要给你禀告吗?”炎津挑高眉头,一双紫瞳散发着冷意,恶狠狠地盯着安耀庭。安耀庭被看得全身一颤,他往后退了退,再也不敢多言。炎津霍地又坐回了软榻之上,“把太医院所有御医都给朕叫进宫里来。”

“啊?”安耀庭显然不明白炎津所言,脱口而出便是啊一声。

“救不活那人,你和太医院的人都要去陪葬!”炎津偏过头来,一张脸上尽是冷峻的怒意。他咬紧牙齿,呼吸急促,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安耀庭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这皇上如今演得正是追悔的戏码。可怜了自个儿,可怜了这明光宫的人,又是可怜那太医院里的御医,安耀庭耷着眉头,一副焉趴趴的模样,“皇上,您这不是玩奴才们吗?”

“滚!”安耀庭跟着炎津多年,自问算是摸得清炎津七八分脾气。但他却不知,此时的炎津心中早已有了变化,再不似当初那个冷血冷情的炎津。炎津对着安耀庭大声吼道,吓得安耀庭夹着屁股便滚出了明光宫,直奔太医院去了。

总算整个明光宫只剩下了炎津一人,他坐在冰冷的软榻之上,心中似有翻江倒海而过。他记得古言,他识得古言,但此时此刻他又想从未见过古言。他脑子里的古言,他模样不清了。一会儿是年少时他痴迷于自己的模样,一会儿竟是悠闲自在于河边垂钓的模样,炎津越想眉头皱得越紧。他拳头握得太紧了,恍然之中,掌心肉竟被指甲划出了口中,虽不痛血却流了出来。

吞了吞喉咙,炎津在等候。全身微微地颤抖,他在害怕。他在等一个人,但又害怕那个人成了死人。本该是他生命中最恨的人,但此时此刻炎津却对他有了期待。不明白古言为何要来这明光宫,杀他吗?那模样不像。从来,炎津要得就没有得不到的,他要做得也没有做不成的。可是,对于古言那样的人,让炎津很多时候都觉得奇怪。如此地舍己为情,而这情对得是自己,炎津吐了吐舌头,这个人真的好奇怪。

抬头看向窗户,天有些微微泛白了。炎津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一生无亲近之人,可是听着那噼噼啪啪地鞭炮声,炎津从心底有一种落寞感。这是不被他承认,但真实存在的。其实说来可笑,在炎津的生命里,于他而言,最熟悉或是曾经最亲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古言。要杀古言的心情,炎津从来没有改变过。但突然之间,想要和他静静待着的想法从脑海里一跃而起。或许,再等一等,一切都会有答案。

“皇上……”这时,安耀庭站在宫门口,探出半个脑袋,怯懦地看向炎津。

炎津回过神来,他对着安耀庭招招手,示意其走上前来。安耀庭点点头,便带着身后小顺子一行人走了上去。到了炎津一步之外,安耀庭等人便齐齐跪下。炎津一瞧,心立刻紧了起来,“人呢?”

“回皇上的话,奴才无能,奴才无能……”众人纷纷叩头求饶。

“朕要得人呢?”炎津拔高了声音,他根本不去理会众人的求饶,再问。

第三十三章

“朕要得人呢?”炎津拔高了声音,他根本不去理会众人的求饶,再问。

众人一听炎津这语气,深知其正在盛怒之下,于是,个个不敢再开口。他们缩着脖子,深怕自己做了这出气的头。炎津一见,霍地站了起来,他往前一步,一瞧踹翻了安耀庭。安耀庭被踹倒在地,他捂着胸口,像是痛极了连呼哀叫:“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哑巴了啊?一个个都是哑巴啊?”炎津愤怒地咆哮,以来掩饰内心的慌张。他不敢想他方才想象的美好,一瞬间便破灭了。他是炎津,这世上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而人,更不例外。

“回皇上的话,这,这两个死奴才将那人不知丢在那里。奴才们将这狼林翻了个遍也没找着,奴才们已是尽力了。”安耀庭知道此时必是要一个人来抗下所有的事的,以便让皇上有个出气的人。他指着小顺子两人,尖着嗓子说道。

立马,炎津的眼睛唰地瞪向了小顺子,小顺子被这一瞧,七魂六魄都给吓没了。就剩一个躯壳得那,他急忙叩头应道:“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奴才是奉命将那人丢进狼林的,那夜里乌黑一片,奴才们想着办好了上头吩咐好得事儿便成了,那会记得具体方位啊。皇上饶命啊,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的啊……”

待小顺子说完,炎津整个脸都阴了下来,他勾起嘴角,眯着眼前往前一步。不待众人反应,他飞起一脚便踢向了小顺子,转眼,小顺子竟撞向了身后的九龙柱上。噗一声,小顺子吐了一大口血后,便歪着脑袋滑到地上,死了。众人见此,那心便是提到嗓子眼,害怕下一个便是自己。

“传朕的口令,若是找不到那人,你们一个个便提头来见!”炎津转身回到软榻之上,他的拳头敲向床边之上。霍一声,让人全身一抖。众人应下,便齐齐出了明光宫。

后悔,炎津感觉此时有一把叫做刀正在划着他的全身。留下细小的口子,痛算不上,但那揪心的痒却让他难受。抓着衣领,炎津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一想到于自己身边阴魂不散了多年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炎津有一种挫败感。古言这个人在炎津的眼里就像个没意识的傀儡,炎津可以操控他的一举一动,而他的一举一动也是跟随炎津的。但是现在炎津手中的那根线断了,线那一头猛地空了,什么都没有了。仿佛是已经归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了意识,跑掉了。

不,决不!炎津决不能容许这样的事发生!他要古言死,古言才能死;他若是要古言活,古言就得活过来。这天下,炎津就是神!谁想要从他手里夺去一丝一毫,便都是妄想。

******

关中,虽不似浣京那般繁华迷人,但却是个极有人气的地方。邻近关中一带,近日有一大喜事,原来正是震威镖局少当家李成接下了老当家李光的位置,成为了震威镖局第八代掌事。而当日,他还迎娶了陕北第一镖局吕厚德的妹妹为妻。这刚过七日,李成便带人来接回新娘。

坐于这百年难遇的汗血宝马之上,李成早已非当年那个初入江湖的混儿,添了些沉稳,倒是干大事的人。他眼尖,于这围观人群之外分明瞧得一人,虽是白头,但李成却又些熟悉。抿唇细想,李成脑子里闪过些许片花。这时,李成过门没多久的新娘子出来了。李成一见,心中欢喜,便上前扶过,但搀进轿中,李成再回头,那人却没了踪影。

古言本是半人半尸,当初为了救炎津早已成了死尸。如今的古言只是外壳像人,那脑子里却只有一个尸蛊。待尸蛊占满了他整个脑子,那时的古言也就成了真正的行尸,无悲无喜。但此时,他看着李成远远而行背影,心中似有无数念想而过。

已经记不得多久了,当古言还是剑公子的时候,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若未有遇到那个人,此时的古言又该是那般模样?那日的李成不过是个混头小二,如今也成了少年英雄,古言不禁幽叹人世变幻。摇摇头,古言往前而去,没走几步,这跟前便挡了一人。抬起头来,却是古言不认识的。

“在下赵文书,是李成的并肩子。瞧着公子,该是李成亲近之人。李成大喜,公子何妨一去?”赵文书当年便是雅公子的模样,这时,倒内敛了些许。只是,那一双眼眸子底下全是狡黠。

古言往后退了退,很是冷漠,“你认错人了。”

“哪里?文书自知无过人本领,可这识人眼色倒还是有的。公子既然有缘到此,不如上前见见李成可好?”赵文书俨然一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派头,他的脚横跨于前挡住了古言的路。双手拱起而相拜,赵文书这倒是两面俱到。

古言抬起眼皮将赵文书好好地打量了番,他不动声色。过了一会儿,古言抬起右脚欲要错开赵文书离开,不料赵文书脚步来得更快,他立马挡住了古言的去路。古言暗道不妙,但他一身的武功早已被废,只得静观其变。

“公子,何必见外。见见,又何妨呢?”赵文书眯起一双眼睛,赫然竟有些像狐狸。舔了舔舌头,古言点点头,打算先应下。赵文书一见,笑开了花,“那好,公子这边请。”

赵文书这便让开了路,古言想来便是好时机。他抬脚跨了出去,不料未出第二步,后颈一痛,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古言尤觉全身酸痛,想了想,该是颠簸所至。偏过头来,这厢房倒是雅致,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的正是赵文书和一个他不认识的人。那人穿着华服,沉稳干练,面带和蔼,但眼睛却是犀利。

“盟主,这回,文书可是给您办了件成事啊。”原来,赵文书早成了孟东阳的人。炎津下令寻找古言,孟东阳也得到了此令,于是再往下传,赵文书便知道了这幕后的主子要找当年的剑公子。

孟东阳抿唇而笑,“你自是放心,你的功劳我记下了。”

“那文书先谢过盟主了。”赵文书一听,笑开了。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另一件事,“盟主,文书有一事不明,可能开口?”

“说,咱们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孟东阳端起一杯浓茶,轻轻地酌了一口。

“这,主子要找剑公子作何呢?”在赵文书的眼里,孟东阳幕后的主子已经是神通广大的模样了。任他想破了头,都不知这样的一个废人还要来作甚?还得要活的,不能伤他分毫,赵文书想不通。

孟东阳一听,便放下茶杯,他转过头,倒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文书啊,你可知当年我在天下第一酒楼同你说过的话?”

“文书不明。”赵文书眨了眨眼皮,想不起来了。

“当日你问我剑公子何人,我嘱咐你不得将此事不得说与旁人。若你不听我的言,他日身首异处也就怪不得我了。同样,今日我还是这话,他乃禁忌,你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孟东阳说完便指着门口,“时辰不早了。”

听明白了孟东阳话里的意思,赵文书点点头,“文书知道,文书先告退了。”话毕,赵文书便弓腰离开了孟东阳的府邸。

这时,整个房间内只剩孟东阳和古言两人。其实对于这位传闻中的古言,孟东阳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他转过身来,瞧见古言竟是一双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嘴角一勾,孟东阳不由道,这人还算有趣。

起身,走上前去。孟东阳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古言,古言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但孟东阳在他身上发现了奇怪的事,这人全身似是毫无温度,冰冷彻骨。就连这穴道,也是孟东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点上的。不过瞧着古言这副模样,想来,那穴道颇也无用了。笑着坐到床沿边,孟东阳靠着床梁柱子,抱起双臂,好整以待地看着古言。古言被看得莫名奇妙,不过,这人于他也无关系,古言竟闭上眼睛安逸地躺在软榻之上。

“哈,你可真是怪人。怎么?不怕我害了你吗?”孟东阳本不是好人,对于世俗所言的古言,孟东阳倒有些好感。早些时候顾忌着炎津,孟东阳只得将他视为仇敌。但今日,炎津要保他的命,孟东阳便能好好地同他摆谈一番。古言躺在软榻上,却是动也不动。孟东阳也不恼怒,他歪着脑袋,又道:“真是稀奇,你这般人是如何弑父杀母的?”

顿时,古言睁开眼睛,一双如同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盯向了孟东阳。

第三十四章

孟东阳一愣,但很快他只是耸耸肩膀,摊开手,笑了起来,“真是可笑,你这样是恨我呢还是恨自己?”

一听,古言便愣住了。只啊,孟东阳说得不过是事实,若是要恨,要千刀万剐,第一个就该是自己。古言坐了起来,他同孟东阳对视而坐,“我没见过你。”

“我也没有见过你。”孟东阳越看越觉得古言这人实在是有趣,心中不免想到若是将这人就这样交给炎津,想想便觉遗憾。

古言眨了眨眼皮,他看着孟东阳,这人虽是仪表斯文,但骨子里也少不了些花花肠子。抿下唇,古言打算不再同他多说,“你要如何才会让我走?”

“我不过是听人使唤,”孟东阳从软榻之上站了起来,“说白了,就是奴才一个。”

话毕,孟东阳竟转身欲要离开。古言见状,心中疑惑。听孟东阳这话知晓他是炎津的人,不过,他如此对待自己却有些不符常理。见着孟东阳走到了门口,古言握紧了拳头,心下起了心思。猛地,孟东阳转过头来,“你好生歇息会儿。”

“你不怕我跑了吗?”古言转过脚,落到床边。

“不碍事,你跑不远。”孟东阳其实还希望古言能跑,那样,这人怕是要活得长些,自己也能多见见。

“你是个奇怪的人。”古言站了起来,哐当一声,这双腿却是无力他又跌坐回了软榻之上。孟东阳眯着眼睛笑了笑,这下,古言才知道他口中的跑不远是何意。不在意地捶了捶膝盖,古言猜定是有人给他的腿下了针,看向孟东阳,沉默不语。

孟东阳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估摸着他刚刚那句奇怪的人。孟东阳抬脚又走了回去,他邻近古言软榻旁边停了下来,“我,哈……你……”想来孟东阳是何等潇洒的人,但如今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摸着后脑勺,看着古言,脸色竟有些紧张,“你,我,你可愿与我做趟买卖?”

“你说。”孟东阳如此当真应了古言那句奇怪。

“我一生无心,天下从未有何物入得了我的眼。如今,我瞧上了你,若你应了我,我便带你走。”孟东阳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古言。古言一听,倒是愣了半晌未有反应,这奇怪得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孟东阳见状,霍地又摆手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对你无那般龌龊念想。我只是想同你结伴,一生漫长,若是连个有趣说话的人都没有,也是悲哀。我不愿如此过一生,只是想同你深交一场罢了。”

听到此,古言心中像是被什么凶猛地撞过。深交,曾几何时,他背负骂名再无亲近之人。如今,却有这般人物要同他深交,古言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激动。他压抑着,握紧了拳头,“你,不怕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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