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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梦笙歌——by尔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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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一生有知心人相伴,死亦何欢?”孟东阳听古言这话,便知自己有戏。孟东阳自问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他跟了炎津,便一世为炎津做事,从未为自己想过什么。但见着古言,想着当初那些听说,于心中画出的古言模样与此刻相比,倒真是差得甚远。光是那丑陋不堪便是胡说,孟东阳瞧着古言那胜如潘安的相貌,嘴角便勾了起来。虽说古言一头白发,但却为他平添了几分冷艳。

“世人皆避我,唯有你……”古言将孟东阳上下打量了番,他一生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乖张之人。此人随兴所至之极,真是性情中人。摇摇头,古言还是开了口,“我今生没有资格同你把酒言欢,但若是有来世,我定要和你与这江湖闯出一番天地来!”

被孟东阳的话语所激,古言竟猛地起了一身的傲气,那是曾经被炎津活活地熄灭的。孟东阳一见,大步跨去,一把拉起古言,“咱们都是直来人,今生不谈来世!”

“好一个今生来世!”突然之间,门外传来一记冷酷犀利的声音。只这声,孟东阳和古言具是浑身一紧。孟东阳连忙松开古言,赫然,这来人正是炎津。想来是自己通报的炎津,瞧这脑子竟把这事儿给忘了。孟东阳站在古言身边,耷着眼皮,心中暗自揣测炎津这话里背后的意思。炎津双手背在身后,阳魔紧跟其后。他走到桌子旁,坐了起来,翘起二郎腿,眼睛死死地钉在古言身上,话却是对着孟东阳说得:“东阳,你可真是给了我好大一个惊喜啊!”

“属下未有迎接主子,望主子息怒。”孟东阳不敢多言,只得缩着脖子弓腰向着炎津请罪。

啪一声,炎津一拍桌子,厉起眉头大声吼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属下,忠心不二。”孟东阳猛地抬起眼皮看向炎津。

“忠心不二?你就是这样对我忠心不二的吗?”炎津往前跨去,他抵在孟东阳跟前,压低了胸膛,恶狠狠地逼问道。

孟东阳往后退了退,咽了咽喉咙,这才应道:“主子要得是人,他在这里。主子要得是活人,他在这里。”

“哦?那你说得今生来世呢?是我听错了?”炎津瞪大了眼睛盯着孟东阳。

“主子没有听错,东阳喜爱古公子,欲与他深交,今生来世。”孟东阳说这话时,眼中是淡淡欢喜。只是,他这话让古言吃惊不已,让炎津怒不可遏。

炎津手一伸,揪住孟东阳的衣领,将他踢到了半空中,“你是我的狗,谁准许你和他深交的?”

“我是人,不是狗。”孟东阳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他是人,他也有感情和追求,也有想要亲近的人。

“别忘了,你是作为我的狗活下来的。”炎津的胸膛里全是怒气,但他不知道这些怒气是因为孟东阳的背叛还是其他什么的。现在,不是理清怒气缘由的时候,而是解决面前这条已经背叛他的狗。

“我是人,不是狗。”孟东阳重复着自己的话,他的眼中是坚定的信念。作为没心没肺的孟东阳活到现在,就算有了地位权势金钱,但是他感觉自己还是当年在小巷里吃嗖菜喝臭水的过街老鼠。是了,如果不是炎津他不会是武林盟主,可如果不是炎津他也不会是一条狗。他是人,不是狗。

炎津听着孟东阳这样说,心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烧。一直以来孟东阳都是他极其得力的手下,但如今却为了一个贱人轻而易举地背叛他。霍地,炎津一个巴掌甩向了孟东阳,将孟东阳打倒在地后,他又跨到古言跟前。古言双腿无力,本是抵在床沿才算站稳了脚,但炎津这一过来,古言心中一惊,又跌回了软榻之上。炎津见着古言竟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怒气更是愈演愈烈,原先在路上设想的句句亲近之话全都变了味,脱口而出的竟是另一番景象,“你个贱人!我今天便要杀了你,让你再也从阎罗王哪里出不来!”

贱人,又是贱人。古言听着这话,心中五味杂全。他抬起眼皮,直直地盯着炎津。他没有动,倒是孟东阳先动了。他挡到了古言的跟前,双手打横,“主子,你要杀他便先杀了我吧。”

“怎么?你以为我不敢?”炎津握紧拳头,一张俊脸通红。

“属下不敢。只是若是主子动手,东阳也只得用命以护。”孟东阳昂起胸膛,丝毫不惧怕炎津。

炎津被孟东阳这模样气得脑子里一片混乱,猛地,他竟冲出一掌正击中孟东阳的胸口。噗一声,孟东阳喷出一大口血后,倒在了古言的身上,古言顺势又倒回了软榻之上。孟东阳的头搭在古言的胸口处,他眯起双眼,咧着而笑,“士……为知己者死。”

“你……”古言看着孟东阳,他的全身止不住地发抖。从来没有人能为他做到如此地步,从来没有人像孟东阳这般只见一面却用命相护。不求,不得,不欺。握紧了拳头,古言的喉咙里溢出了丝丝凉意。突然,他竟喷出了一口黑血。

炎津见状,心中有些愕然。想来孟东阳不该因他一掌而受如此重伤,难道是自己盛怒之下下手太重了吗?炎津上去,伸手扯起孟东阳。孟东阳刚一起身,手上不知何时握有一把尖刀欲要取炎津的命。当炎津瞅着时,那刀尖已经快要到他胸口了。躲闪不及之时,突然,孟东阳整个人偏向了一旁。炎津立马出手打掉了孟东阳手上的尖刀,偏头而去,却是古言救了他的命。

“主子,我对不起你……”孟东阳被炎津抓住,他竟转头对着古言深情并茂地说道。于是,炎津立刻转向古言,古言心中一片茫然。他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倒是孟东阳又出声了,“主子,你放心,我定会救你出去的。这次计谋不成,下次定要报了这血海深仇。”

瞧着孟东阳这样儿,听这话,显然他口中的主子说得是古言,而要报仇的对头正是炎津。到此,炎津本还念及着方才是古言救了他,此刻他又起了疑窦,“你倒是厉害啊,贱人!”

第三十五章

瞧着孟东阳这样儿,听这话,显然他口中的主子说得是古言,而要报仇的对头正是炎津。到此,炎津本还念及着方才是古言救了他,此刻他又起了疑窦,“你倒是厉害啊,贱人!”

古言本还在感叹这天下终于出现了一个不算计他的人,但看来是他想错了。埋下头,古言笑而不语。炎津瞅着他这模样,心中有些发毛。这时,阳魔上前,凑到炎津的耳边,“主子,我看这事儿有些蹊跷。”

经阳魔这一提,炎津算是冷静了些。说得也是,这天下谁和古言勾结都有可信,唯独孟东阳……炎津霍地抓起孟东阳的头发,厉声逼问,“说,是谁主使你的?”

“哼,这出戏便是我和主子演得,就是要趁你不察之时杀了你!”孟东阳还是一口咬定古言就是他的主子。

“我看,这戏却是要演给我看得。不过,这背后的人——”炎津霍地伸出另一只手掐住孟东阳的脖子,“说,是谁?”

“我说了!”孟东阳被掐得脸有些发青了,他咬紧牙齿,依然如此回道。

看到此,古言倒是有些悲从中来。他自己已经不值得可怜了,可怜的是孟东阳。他不想做炎津的狗,但却做了别人的狗。这又何区别?就在古言思绪渐远之时,突然,一股股冰冷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回过神来,赫然,孟东阳已经身首异处了。

“不会说,那就永远不要说了。”炎津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白色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了起来,他看也不看古言,对着阳魔命令道:“把他带上。”

话毕,炎津便头也不回地出了这满是鲜血的房间。阳魔见着炎津离开,这才看向古言。他暗叹,这人好生奇怪,竟能数次死而复生。上前,阳魔拉起古言就要走。不料,古言却是无力不能行走。无奈,阳魔只得打横抱起了古言。就在这时,阳魔眼尖瞟见了从孟东阳怀里滚出的玉佩。定睛一瞧,玉佩上刻得正是一个雪字。眼珠子一转,阳魔算是明白了,孟东阳这是要为炎雪报仇,真是情害人啊。

出了房间,一路快行,刚离孟府,阳魔的路便被人给截了。抬起头来,阳魔看着眼前的年轻公子,上下打量了番,颇是不屑。

赵文书对孟东阳幕后的主子颇是好奇,他念想着若是能在那人跟前自荐一番,飞黄腾达也就指日可待了。可等了半晌,等来得却是阳魔抱着古言欲要离开。好不容易才抓着的剑公子,赵文书如论如何不能让阳魔带走的。他挡在阳魔跟前,昂着头恐吓道:“识时务地就把他给我,不然,我要你小命难保!”

“哼,天下不要命的可真多!闪开!”阳魔自来也不是好惹之人,何苦他根本未将赵文书放于眼中。

感觉到被人所轻视了,赵文书年轻气盛,竟一把抽出腰中的剑。不料,阳魔竟一只手一招便夺了赵文书手中的剑。赵文书大骇,被吓得不轻。他欲于求饶,不料阳魔心中怒气所在,而他便成了出气的头。霍地,阳魔一剑下去砍掉了赵文书握剑的右手。赵文书大叫,岂料,阳魔这还不算完,他举起剑对准赵文书的左眼过去。顿时,血溅当场。

“哼,不自量力。”阳魔哼了声,将手中的剑丢到了地上。这样害人比直来要了赵文书的命还可怕,古言抬起头看着阳魔。他从不是善辈,自然也不会帮抓他而来的人求情,更何况他这求与不求亦无区别。阳魔抱着古言飞了几步,这才出声,“没见过杀人吗?你杀得人可比我多的去了!”

一听这话,古言晓得了阳魔对他的敌意,于是聪明地收回了目光,将头偏向了一旁。于是,这一路,两人具无话。将古言带回宫中,阳魔便将他安置在了冷宫。放下古言后,他便咻地飞走了。古言瞧着周遭灰尘扑扑的桌椅,在看看自己的双腿,不由深深地叹了一声。

古言就这么一直坐在椅子上,他等待着,一直等待着。大约到了黄昏,门外才走进来一名小太监,黄皮寡瘦的。他走到古言的跟前,虚着眼睛,贼眉鼠眼地将古言个瞅了个遍。看完了,他竟转身便要离开。

“不是让你来照看我吗?”古言出声叫住了小太监,此时的他,已不是个能照顾自己的人了。

小太监转回头,眼中全是不屑,“咱家是来监视你的,不是来照看你的。你只要不死,就没咱家啥事儿。”

“哦……”古言了然地点点头,接着,竟闭起眼睛躺回了椅背上。

小太监不曾想这人竟将他的话当真了,他连忙上前,试探地开口道:“你,你,你还不起来打饭?睡那样啊?”

“你等着收尸便成。”古言闭着眼睛,只是如此回了句。

小太监一听,倒是愣在了一旁。这人好生奇怪,他咬着唇肉看着古言,“呿,你死便死,早死还能剩些粮食。”

“要能死,我早死了。”古言动了动肩膀。

“呿,你想死难不成阎罗王还不收你?”小太监不信古言的话。

这时,古言猛地睁开眼,他直起身子压向小太监,“我是阎罗王转世,这阎王殿不敢收我。不信,你拿把刀捅捅我?”

“你——你,怪人!”小太监被古言那模样给骇住了,他全身有些发毛。不敢多待,小太监转身便一溜烟地跑开了。

古言瞧着小太监离开的背影,又闭上眼睛躺回了椅背上。

******

眼睛一睁一闭,便是翌日了。

今儿个小太监来得早,他吃过早饭便来了。但他一见宫中,才瞧见这怪人竟还躺在椅子上。气不打一处来,大清早便碰上个这样倒霉事儿,嘴里默念着希望这怪人可别真出事,不然他就死定了。哆哆嗦嗦地走上前,小太监伸出手去探古言的鼻息。猛地,将他吓得跌坐了地上。

“怎么?大清早便给我行礼啊?”突然,古言睁开眼,看向小太监。

顿时,小太监被吓得不轻,他双手反撑在地上拼命往后退,“鬼啊,鬼啊,鬼啊……”

“鬼,哪里?”古言偏过头四处张望。

“你——你不就是鬼?”小太监明明探得古言已经没有鼻息了,可这人却又活着,不是鬼是什么。

“我?”古言指着自己,挑高眉头看向小太监。

“啊。”小太监拼命点头。

古言眨了眨眼皮,想了想,一脸正经地应道,“我是行尸,不是鬼。”

“行……行尸?”小太监被古言这么一说,脑子里全是疑惑,竟让他忘记了恐惧。

古言笑而不语。

小太监见着古言那模样,像真的不似鬼,心中的恐惧也就退了三分。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太监又成了昨个儿那趾高气昂的模样,“你这是做啥?饭也不打,难不成想让咱家给你打?”

“不想。”古言诚实回道。

听古言这话,小太监一愣。他眨了眨眼皮,又道:“那你快些起来,自个儿把这屋子给打扫一下。”

“不能。”古言靠在椅子上,应道。

“唉,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咱家让你做点事你竟然还敢拒绝?你信不信,咱家报给上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小太监说着插起腰杆来,挺起胸膛来。那模样落在古言的眼中,就像一只瘦精精的小公鸡在彰显自己一样。不由地,古言笑出了声。小太监看着古言一笑,心中疑惑,“你笑啥?”

“我起不来。”古言说道。

“什么意思?”小太监将手从腰上取下,这样子他是学的总管的。

“腿,使唤不了。”古言指着双腿,看向小太监。

顿时,小太监明白过来。他指着古言的双腿,“你是废人?”

“不是人,是行尸。”古言纠正道。

小太监一下又不明白了,“那你的腿是废的?”

“不是。”

“那你啥意思啊?”

“它不能动而已。”

“咱家明白,这腿废了是不?”

“不是,能医好。”

“但它现在不能动,是不?”

“它以后可以。”

“……咱家给你打饭去。”

“不用。”

“你不饿?”

“我是行尸,不饿。”古言笑眯眯地看着跟前的小太监,他发现逗弄着小太监倒是有趣得很。只是这一次,回答他的是小太监充满怒气“啪”这一声的甩门声。古言勾着嘴角,好笑地看着那摇摆不停的门。看了半晌,于那门缝间,他瞟见了待在外面的阳魔。

阳魔一双眼睛似是猎鹰的眼珠子,锐利而冰冷。古言是知道,这人曾埋过他。对于他,古言有一肚子的疑惑,但却没有必要开口相问。这人于他无紧要,也就无关系。

两人对视了一番,最后还是古言收回目光,闭起眼睛躺回了椅子上。

第三十六章

古言再见炎津是在炎津大婚前一天,炎津站在古言的跟前。他一身华服,炎津坐在椅子上,一身破衣。

“你恨朕,朕也容不得你好死。你便待在宫中,孤独终老。”古言在这冷宫已经待了数月,每每忆起,炎津就觉心中有什么在挠他的心窝子。终于,炎津觉得应大臣们的奏请,立后。

“恭喜。”古言一双眼睛如秋水平淡,不悲不喜。他的双手搭在椅把上,眼睛看着前方。在他看来,炎津不该来,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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